7月一家人去了趟重庆,有五个疑问一直不明白,有知道的吗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2 21:36 1

摘要:父亲七十岁生日,我想搞得隆重些。他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年轻时去省城开过一次会。我问他想去哪,他摩挲着那副戴了二十年的老花镜,镜片上全是细小的划痕,像蛛网。他说:“去重庆吧,山城,电视上说好看。”

七月一家人去了趟重庆,有五个疑问一直不明白,有知道的吗?

这趟旅行,是我提议的。

父亲七十岁生日,我想搞得隆重些。他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年轻时去省城开过一次会。我问他想去哪,他摩挲着那副戴了二十年的老花镜,镜片上全是细小的划痕,像蛛网。他说:“去重庆吧,山城,电视上说好看。”

我老婆林慧当时正在拖地,拖把“咣”地一声撞在墙角,她说:“去什么重庆,七月天热得能把人烤化了,家里蹲着吹空调不好吗?来回机票加上酒店,小一万块钱没了,够给孩子报两个补习班了。”

我知道她不是心疼钱,她是心疼人。我爸这两年腿脚不利索,我妈心脏又不好,我儿子小瑞初三,学业正紧张。这一大家子,老的病,小的好动,中间的我们俩,像两片被夹得快变形的肉,哪还有心思看风景。

可我爸眼睛里有光,那种光,我只在他年轻时,从厂里捧回“劳动模范”奖状时见过。他说:“就想去看看长江,坐坐那个过江的缆车。”

那光,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最终,我们还是去了。五个人,三个箱子,一堆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像一次小心翼翼的迁徙。

重庆的夏天,热浪像一堵无形的墙,从飞机上下来就迎面拍过来。空气里全是火锅的香麻味道,黏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

旅途很累,但回来后,我睡不着。脑子里反复盘旋着那五天里的五个瞬间,像解不开的绳结,一圈一圈地缠着我。

这就是我的五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爸在磁器口,是不是真的迷路了?

第二个问题:我老婆林慧,一个无辣不欢的人,为什么在重庆那几天,一口辣都没碰?

第三个问题:在长江索道上,我妈为什么突然哭了?

第四个问题:我儿子小瑞,那晚躲在被子里,到底在看什么秘密?

第五个问题:回程那天,我爸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坐那趟要开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这些问题,像五根刺,扎在那个七月里。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第一章 磁器口的迷雾

去磁器口那天,是到重庆的第二天。

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天阴沉沉的,风里带着水汽,但依旧闷得人喘不过气。古镇里人山人海,石板路被岁月和脚步磨得油光发亮,两旁的店铺挂着红灯笼,吆喝声、叫卖声、游客的喧闹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我一手牵着我妈,一手攥着我爸的手腕,生怕他们被人群冲散。我爸的手很干,皮肤松弛,骨节突出,像一段枯老的树枝。我妈则小声念叨:“人这么多,看什么呀,还不如在酒店待着。”

林慧和小瑞走在前面,小瑞举着手机,对着各种小吃一通乱拍,林慧跟在他后面,不时提醒他:“看路,别撞到人。”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例行公事的提醒。

走到一个卖陈麻花的总店门口,队伍排得像一条龙。我爸突然说:“我想上个厕所。”

我说:“爸,这里人多,我带您去。”

他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不用,我看见指示牌了,就在前面拐角。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模糊的箭头。

我有些犹豫。这里的巷子七拐八弯,都长得差不多。

林慧看了我爸一眼,淡淡地说:“让他去吧,都七十了,还能丢了不成?”她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我松开了手。我爸挺直了腰板,像个要去执行任务的士兵,挤进了人群。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件他最喜欢的蓝色条纹polo衫,很快就汇入了五颜六色的人潮里,不见了。

我们就在那家麻花店门口等。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我开始心慌了。

“怎么还没回来?”我妈的脸上已经有了急色,不停地踮着脚往那个拐角望。

小瑞也收起了手机,皱着眉问:“爷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拿出手机,拨我爸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我又打,还是没人接。我的手心开始冒汗,那股子香麻的空气闻起来也变得令人窒agis。

“分头找。”林慧当机立断,“我跟小瑞走这边,你跟你妈走那边。手机保持联系。”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家真正的主心骨,不是我,是她。

我和我妈逆着人流往回找,一边走一边喊:“爸!爸!”声音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没有一丝回响。我妈的嘴唇开始发白,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她开始自责,眼圈红了。

“妈,没事的,肯定就在附近。”我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

我们几乎把附近的几条巷子都找遍了,问了环卫工,问了店铺老板,都说没看见这样一个老人。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重庆的闷热和心里的焦灼搅在一起,让我几乎要窒息。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摔倒了?被撞了?遇到坏人了?

就在我准备报警的时候,林慧的电话打来了。

“找到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在哪儿?爸没事吧?”我急切地问。

“你们到古镇入口那个大牌坊下面来吧。”她说完就挂了。

我和我妈连走带跑地赶到牌坊下,看见了我爸。他正坐在一个石墩上,旁边站着林慧和小瑞。他没有受伤,衣服也整整齐齐,只是脸色很难看。

我冲过去:“爸!您跑哪儿去了?电话怎么不接啊?”

我爸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十几个我的未接来电。“手机放口袋里,没听见!”他声音很大,像是要掩饰什么。

“您不是去上厕所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上完厕所,出来就找不到你们了。我就想着,在入口等你们,总能等到。”他梗着脖子,话说得理直气壮。

我妈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我看着他,心里那个疑问却冒了出来。我爸是个老钳工,年轻时做零件,精度要到微米。他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方向感和记性,他说厂里几千个零件,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是哪个。他从不记路,但走过一遍就忘不了。这样一个自负又清醒的人,怎么会在一个不到一百米远的拐角,就“找不到”我们了?

林慧拉了我一下,对我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出租车里冷气开得很足,但我后背的汗还是黏在衬衫上。我从后视镜里看我爸,他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僵硬。他没有看我们任何人一眼,仿佛他不是和我们一起经历了一场虚惊,而是一个人打了一场败仗。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反复回想那个下午。我想起我们找到他时,他手里攥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景区地图。一个以方向感为傲的人,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地图了?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在我心里扎下了根。他不是迷路了,他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在那个他引以为傲的世界里,迷了路。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

第二章 翻滚的红油,冰冷的筷子

到重庆,不能不吃火锅。

这是我爸点名要吃的。来之前,他就念叨着:“要去吃那个最正宗的九宫格,红汤的,肯定过瘾。”

林慧在旁边凉凉地说:“爸,您血压高,医生让您吃清淡点。”

我爸眼睛一瞪:“出来玩还那么多讲究!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我夹在中间,只能打圆场:“没事没事,到时候点个鸳鸯锅,爸您尝两口红汤过过瘾,咱们主要吃清汤的。”

我爸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找火锅店的事,我特意交给了小瑞。年轻人会用手机,找的店肯定地道。小瑞很上心,在网上查了半天,选了一家据说本地人常去的老店。店面不大,藏在一条深巷里,但生意火爆,我们排了快一个小时的队才等到位置。

店里烟火气十足,空气中弥漫着牛油和辣椒混合的霸道香气。红色的汤底在锅里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特意点了鸳鸯锅,但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我爸摆了摆手,用他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不要那个,就要全红的,来重庆不吃红锅,等于白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看向我。我看了看我爸坚决的表情,又看了看林慧,她正低头用餐巾纸擦拭着碗筷,没看我们,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叹了口气,对服务员说:“那就……全红吧。麻烦给我们一碗不辣的蘸料。”

锅底上来了,红彤彤的一片,上面漂着满满的干辣椒和花椒。我爸的眼睛亮了,像个孩子。他拿起筷子,第一个把一片毛肚放进翻滚的红油里,嘴里念着“七上八下”,然后夹出来,在香油蒜泥碟里一滚,塞进嘴里,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儿!霸道!”他脸颊微微泛红,额上渗出细汗。

我妈象征性地吃了几片青菜,就不动筷子了,说太辣,胃里烧得慌。小瑞倒是吃得欢,辣得嘶嘶哈哈,嘴唇红得像抹了口红。

我一边照顾我妈,一边给我爸递纸巾,劝他慢点吃,多喝点水。

整个过程里,最反常的是林慧。

林慧是半个四川人,她外婆家就在成都。她对辣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我们刚结婚那会儿,她能一个人吃完一整份水煮鱼,里面的辣椒和汤汁都不放过。每次家里吃火锅,她都是红锅的主力军。

可是那天晚上,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给小瑞夹菜,帮他调蘸料,提醒他喝酸梅汤解辣。她的碗里,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那双平时在辣锅里翻江倒海的筷子,此刻就那么冰冷地搁在碗边。翻滚的红油,和她冰冷的筷子,形成一种刺眼的对比。

我给她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黄喉,放到她碗里。

“吃点啊,这家味道不错。”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淡,像隔着一层雾。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片黄喉又夹到了我碗里。“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我爸吃得兴起,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他喝了口冰啤酒,大声说:“阿慧,你怎么不吃?这家的毛肚脆得很,快尝尝!”

林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我这几天有点上火,吃不了辣。”

“嗨,重庆人哪有怕上火的!”我爸大手一挥,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我心里堵得慌。我知道,她不是上火,她是上心火。

来重庆前,因为费用的事,我们俩有过一次争吵。就在我们自己卧室里,关着门,声音压得很低。

她说:“陈阳,我知道你孝顺。但孝顺不是这么个孝顺法。爸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妈的心脏能受得了这么折腾吗?你这不是带他们出来玩,是带他们出来受罪。”

我说:“爸想了一辈子了,我就想圆他这个梦。”

“圆梦?你爸的梦,拿我们的钱,拿我的时间,拿孩子的精力来圆?小瑞马上中考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月奖金又泡汤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每次都这样,你爸妈一有事,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我呢?孩子呢?这个家就你一个人在扛吗?”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是我爸。”

她听完,突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凄凉。“对,那是你爸。”她说完这四个字,就转过身去,再也没理我。

那次争吵,像一根刺,扎在我们中间。而这顿火锅,就是那根刺发炎化脓的现场。

她不吃辣,不是因为上火。她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对我进行最决绝的抗议。她抗议的不是这顿火锅,而是我的一意孤行,是我的“孝顺”,是我在她和我的原生家庭之间,永远拎不清的界限。

那顿饭,我爸吃得酣畅淋漓,小瑞吃得大汗淋漓,我妈吃得忧心忡忡。

而我和林慧,隔着一锅翻滚的红油,心却比南极的冰还要冷。

一顿本该热气腾腾的家宴,吃成了一场沉默的战争。

我的第二个问题,其实在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比火锅的辣,更烧心。

第三章 长江上的眼泪

长江索道,是我爸此行的执念。

他说,在电视上看过,一个铁盒盒,底下就是滚滚长江,人就在天上飞,想去体验一下。

坐索道那天,天气意外地好。前两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江面上一片金光粼粼。排队的人依旧很多,在狭窄闷热的通道里等了四十多分钟,我们才挤进那个像公交车一样的铁皮轿厢。

轿厢里挤满了人,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我和小瑞护着我爸妈,把他们挤在靠窗的位置。林慧站在我们后面一点,扶着栏杆,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随着“叮”的一声,轿厢猛地一震,缓缓地动了起来。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轿厢越升越高,脚下的城市慢慢变小,高楼变得像积木,汽车像甲壳虫。很快,我们就悬在了宽阔的江面上。江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潮湿的气息,吹散了轿厢里的闷热。

“快看!长江!”我爸几乎是贴在玻璃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孩子。他的声音里满是震撼和激动。

江面真的很宽,江水浑黄,缓慢而坚定地向东流去。江上有几艘货轮,拉着长长的汽笛声,让这画面显得既壮阔又苍凉。

“真跟电视里不一样,站在这儿,才觉得人好小啊。”我爸喃喃自语。

我妈也看得出神,她扶着窗框,眼神有些迷离。

小瑞则举着手机录像,嘴里不停地“哇塞”。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宽慰。这趟旅行虽然累,虽然有各种不愉快,但能看到父母此刻的笑容,似乎也值了。

我转头想跟林慧分享这一刻,却发现她并没有看风景。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缆车行至江心,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江水,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过去和未来,自然和现代,在这一刻交汇。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身边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我一惊,转头看去,是我妈。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背对着窗户,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用手背捂着嘴,眼泪却从指缝里不停地涌出来,顺着她手上的老年斑和皱纹,无声地滑落。

我爸也发现了,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恐高?”他有些笨拙地拍着我妈的背。

我妈摇着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

周围的游客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赶紧把妈往怀里揽了揽,用身体挡住那些视线。

“妈,怎么了?别吓我。”我急了。

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声音沙哑地说:“没事……就是……就是风大,眼睛有点酸。”

这个借口,连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我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以为是我妈身体出了问题,一个劲地问她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我妈只是摇头。

剩下的半程,轿厢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我爸的兴致全无,小瑞也不再“哇塞”了,林慧抬头看了我妈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下了索道,我坚持要带我妈去医院看看。她死活不去,说自己没事,就是刚才突然有点感伤。

那天晚上,林慧带着小瑞去逛解放碑的夜市了。酒店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我爸妈。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眼神是散的,显然还在想白天的事。我给我妈倒了杯热水,坐在她床边。

“妈,您今天到底怎么了?您跟我说实话。”

我妈捧着水杯,沉默了很久。窗外是重庆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像天上的星星落入了凡间。

“阿阳,”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刚才在缆车上,看着那滚滚的长江水,我突然就觉得……心里好慌。”

“慌什么?”

“那水,一直往前流,不回头。就跟这日子一样。”她顿了顿,眼圈又红了,“我看着你爸,他趴在窗户上那个高兴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可我一转眼,又看到他头上的白头发,脸上的皱纹……我突然就怕了。”

“我怕,有一天,他就不在了。或者,他还在,但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你爸最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那天在磁器口,他哪是找不到你们,他是真的忘了自己从哪儿过来的。他嘴上硬,心里比谁都慌。他晚上睡着了,会说胡话,喊他年轻时车间的师傅名字。他会把酱油当成醋,会拿着遥控器想去开灯……”

我妈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

“在缆车上,风一吹,我看着江水,看着你爸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们俩,就像这江上的一片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浪打过来,就散了。我舍不得啊……”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直以为,我妈的眼泪,是因为恐高,或者身体不适。我从来没有想过,在那短短几分钟的航程里,在她苍老的内心,竟然上演了一场如此巨大的,关于时间、衰老和别离的风暴。

长江上的风,吹酸了她的眼睛。也吹出了我心里,第三个问题的,那个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答案。

我们总以为父母是山,永远在那里,却忘了,山,也是会风化,会崩塌的。

第四章 儿子的秘密

旅行的第四天,我们去了武隆。

天生三桥的景色确实壮观,巨大的天坑,险峻的栈道,我们走得气喘吁吁。我爸的体力明显跟不上了,走一段就要歇一会儿,但他嘴上还是不服输,说:“这算什么,想当年我……”

我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速效救心丸的瓶子。

林慧一路上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小瑞,给他递水,擦汗。我们一家人,走在壮丽的自然风光里,却像四个独立的星球,各自循着自己的轨道,沉默地运行。

晚上回到酒店,所有人都累瘫了。

我爸妈早早就睡了。我洗完澡出来,看见林慧已经躺下了,背对着我,好像睡着了。小瑞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我过去看了一眼,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小瑞侧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被子下面,有手机屏幕的光透出来,明明灭灭。

这小子,肯定又在玩游戏或者跟同学聊天。

我心里有点火。初三了,还这么不自觉。这次出来,本就是挤占了学习时间,他还不知道抓紧。

我走过去,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都几点了,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怒气。

小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藏起来。我已经看清了,他看的不是游戏,也不是聊天界面,而是一些……照片和文档。

“给我。”我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小瑞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有慌乱,也有倔强。他把手机往身后藏。“不给,这是我的隐私。”

“隐私?”我冷笑一声,“你一个学生,有什么隐私?是不是早恋了?把手机给我,不然我告诉你妈!”

搬出他妈,是我的杀手锏。果然,小瑞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拿过手机,心里已经预设了无数种可能:暧昧的聊天记录,下载的不良视频,或者是他偷偷给哪个女同学写的肉麻情书。

然而,当我划开屏幕,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在看的页面,一个医疗科普网站,标题是:【阿尔茨海默病早期十大征兆,家中老人出现这些情况需警惕】。

下面是他划过的一些记录:

“记忆力衰退,特别是对近期发生事情的遗忘。”

“对时间、地点、人物感到混淆。”

“性格改变,变得多疑、固执、易怒。”

“在熟悉的地方迷路。”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继续往上翻他的浏览记录。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搜索词条:

“重庆老照片”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重庆朝天门”

“山城电影院旧址”

“爷爷说的那个‘十八梯’现在还在吗?”

我还看到了一个他新建的备忘录,里面只有几行字:

“爷爷说他年轻时和战友在解放碑下合过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个位置。”

“爷爷说他第一次看到长江,是在朝天门码头,那时的船都是带帆的。”

“爷爷说他最想吃的是一种叫‘熨斗糕’的小吃,现在好像没有了。”

在备忘录的最后,他下载了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士兵,英姿勃发,站在一块石碑前,笑得一脸灿烂。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山城,一九七零。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我抬头看我的儿子。他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他以为我在生他晚睡的气,准备接受我的训斥。

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把手机还给了他。

“小瑞,”我的声音有点哑,“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小瑞愣了一下,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惊讶。他没想到我没有骂他。

他小声说:“就……从磁器口那天回来开始。”

“为什么?”

“我看到爷爷一个人坐在那里,拿着地图发呆。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有点陌生。”小瑞的声音更低了,“我觉得爷爷不对劲。他以前从来不会那样的。他能记住我小时候所有丢人的事,但他那天好像不记得我们刚刚是从哪条路走过来的。”

我沉默了。原来,这个家里,最先看穿真相的,不是我这个儿子,而是我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孙子。

“那你查这些老照片,备忘忘录……”

“我想……”小瑞的脸有点红,“我想,如果爷爷真的是……生病了,记性不好了,那他记得最清楚的,肯定是年轻时候的事。我想带他去看看他以前见过的地方,吃他以前吃过的东西,说不定他会开心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小瑞抠着手指,小声说:“我怕你们知道了难过。也怕……也怕爷爷知道了,他会更难过。他那么要强。”

他说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爸,爷爷他……是不是真的……”

我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个我一直以为还是个孩子的少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悄地长大了。他用他笨拙而温柔的方式,试图去理解他的爷爷,去守护一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那个晚上,我抱着我的儿子,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温暖的秘密。我一直以为他在被子里藏着的是青春期的叛逆,却没想到,他藏着的,是这个家里最柔软、最深沉的爱。

第四个问题,就这样,给了我一记最温柔的重击。

第五章 不在计划里的回程

回程的日子到了。

按照计划,我们是下午三点的飞机,直飞回家。吃过午饭,我们就开始收拾行李。

气氛比来时要好一些。或许是武隆壮丽的风景治愈了些许疲惫,或许是小瑞的秘密让我对这个家有了新的认识。林慧的话也多了一点,她会提醒我妈记得把降压药放在随身包里。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平稳的结局发展。

就在我们准备出发去机场时,我爸突然开口了。

“你们走吧,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爸,您说什么呢?”我第一个反应过来,以为他还在为前几天的事闹别扭。

“我说,我买了火车票,自己坐火车回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质车票,在我们面前晃了晃。

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张从重庆到我们市的K字头火车票,硬座,发车时间是今天晚上八点,到达时间是后天早上六点。全程,二十二个小时。

我脑袋“嗡”的一声。

“您疯了?!”我脱口而出,“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您的身体受得了吗?我们机票都买好了!”

“机票退了就是。”我爸把车票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站起身,开始整理他自己的那个小帆布包,“我还没老到不能一个人坐火车。想当年,我去省城开会,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车,不也过来了。”

“那是当年!您现在七十了!”我妈也急了,冲过去抢他的包,“你别发疯了行不行?跟我们上飞机!”

“我不!”我爸的倔脾气上来了,一把推开我妈的手,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就要坐火车!我想再看看沿路的风景!怎么了?我花自己的钱买票,犯法了吗?”

林慧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脸色铁青。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我爸面前,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正式地跟我爸说话。

“爸,我们不拦您,您想坐火车,可以。但不是现在,不是您一个人。等下次,我们有时间,陈阳陪着您,我们买卧铺,舒舒服服地坐回去,好不好?”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但我爸完全不领情。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眼睛都红了。“不用你们陪!我就要一个人!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一个个跟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他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妈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小瑞吓得躲在我身后。林慧的脸瞬间煞白,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开始飞快地收拾行李,拉链拉得“刺啦”作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我爸粗重的喘气声,和我妈压抑的哭声。

我看着我爸,他站在那里,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里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绝望。

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磁器口他倔强的背影,闪过火锅店里他霸道的坚持,闪过长江索道上他瞬间黯淡的眼神。

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凑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他不是在闹别扭,也不是真的想看什么沿途的风景。他是在用这种最笨拙、最惨烈的方式,试图抓住他正在快速流逝的掌控感和尊严。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累赘,一个需要被看管的“病人”,所以他要用一次长途跋涉的“壮举”,来向我们,也向他自己证明:我还行,我还没倒下。

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困兽之斗。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我走到林慧身边,拉住她还在收拾的手。

她甩开我。“别碰我!陈阳,我受够了!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你爸你妈你自己管吧!”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么失态。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回头看看我那像斗士一样孤独站着的父亲,和一旁垂泪的母亲。

我的头很痛,心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对林慧说:“你带妈和小瑞先走,坐飞机回去。”

林慧愣住了。“那你呢?”

“我留下来。”我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我陪他,坐火车。”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我爸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慧也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但好像,还有一丝别的东西。

“陈阳……”我妈想说什么。

我打断了她。“妈,您听我的。您跟林慧他们先回去,家里需要人。我陪着爸,你们放心。”

我说完,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退掉了我和我爸的两张机票。然后,我又买了一张和我爸同一趟火车的车票。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强行把他带上飞机,那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能就是我亲手放上去的。

第五个问题,我爸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坐火车?

因为,他不是想一个人走。他只是在等,等有一个人,能真正看懂他,然后对他说:“爸,我陪你。”

第六章 绿皮火车上的父与子

那是一趟很老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有一种混杂着铁锈、泡面和汗液的独特气味。过道里挤满了人,行李架上塞得满满当当。我们的座位在车厢中段,靠窗。

林慧他们走后,我和我爸就没再说话。他去火车站,我去退房,然后我们在候车室汇合,像两个临时拼凑的旅伴。

火车开动时,天已经黑了。窗外是重庆璀璨的夜景,像一条流动的星河,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车厢里很吵,打牌的,聊天的,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我和我爸并排坐着,沉默地看着窗外自己的倒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质问?安慰?好像都不对。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非常有节奏。这声音,好像把人带回了上个世纪。

大概过了两个多钟头,我爸从他的帆布包里,摸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个白色的馒头,还有一包榨菜。

“饿了吧,吃点。”他递给我一个。

馒头已经凉了,硬邦邦的。我接过来,就着矿泉水,小口地啃着。

“这馒头,还是早上在酒店拿的。”他自己也拿起一个,慢慢地嚼着,“林慧这趟,受委屈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啃馒头的动作停住了。

“她是个好媳妇。”我爸看着窗外,像在对我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刀子嘴,豆腐心。这个家,多亏了她。”

“爸……”

“你别说话,听我说。”他打断我,“我知道我这趟出来,就是个累赘。在磁器口,我不是找不到你们,我是上完厕所出来,脑子突然就空了。我站在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要干什么。我慌了,阿阳,我真的慌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我不敢让你们知道。我怕你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废人。我这辈子,最要强的就是脑子和手艺,现在,脑子不好使了。”

“后来在火锅店,我也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还能说了算,是不是还有人听我的。结果,把林慧给气着了。”

“还有索道上,你妈哭了。我当时就明白了,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怕我出事。我们俩,过了一辈子,她心里想什么,我清楚。”

火车钻进一个隧道,车厢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昏黄的应急灯亮着。我看不清我爸的脸,只能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哐当”声中,异常清晰。

“阿阳,爸老了。是真的老了。”

“以前我觉得,老就是腿脚不方便,眼睛花了。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老,是脑子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没了。像被小偷偷走了一样,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我非要坐这趟火车,不是想看什么风景。我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我想把我这辈子,从头到尾,再想一遍。趁着,还想得起来。”

“我怕再过几年,我就不认得你了,不认得你妈,不认得小瑞了。我怕我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糊涂蛋。”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我伸出手,想去拍拍他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爸,”我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不会的。您好好的。”

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那副老花镜,用衣角反复擦拭着。“没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他把擦干净的眼镜戴上,转过头,第一次,那么认真地,长时间地看着我。

“阿阳,爸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今天,爸求你一件事。”

“您说。”

“以后,要是我真的糊涂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你多担待。替我,跟你妈,跟林慧,跟小瑞,说声对不起。”

“还有,如果有一天,我连吃饭上厕所都要人伺候了,你别……别嫌我脏。”

火车驶出了隧道,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清冷清冷的。

我看见我爸的眼角,有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滑了下来。

这个在我面前要强了一辈子,固执了一辈子,连“爱”字都吝啬说的男人,在这一刻,把他所有的骄傲和铠甲,都卸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个最柔软,最无助的,害怕被遗忘的灵魂。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我不是哭,我只是觉得,眼睛里装了太多酸楚,自己流出来了。

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那双布满老茧、干枯冰冷的手。

“爸,”我说,“您放心。有我呢。”

那晚,后半夜,车厢里的人都睡了。我爸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很沉,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一夜无眠。

二十二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载着我和我的父亲,也载着两代人之间,一次迟到了太久的和解。

第七章 回家,没有答案的答案

两天后,我们到家了。

打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林慧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小瑞在写作业。我妈坐在沙发上,正在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织着毛衣。

一切都和我们离开时一样,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到我们回来,林慧从厨房里探出头。“回来了?快洗手,马上吃饭。”她的语气很自然,好像我们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我爸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妈放下毛衣,走过来,拉住我爸的手。“回来就好,累了吧?快去歇会儿。”

小瑞也从房间里跑出来,他走到我爸面前,把一个东西递给他。“爷爷,给您。”

那是一个装裱好的相框。相框里,是他用手机翻拍的那张,我爸年轻时在解放碑下的黑白照片,旁边,是他用P图软件合成的一张新照片:白发苍苍的爷爷,和十五岁的孙子,站在同一个位置,笑得同样灿烂。

我爸愣愣地接过相框,手指在照片上反复摩挲,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的饭桌,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林慧做了四菜一汤,都是我爸爱吃的。甚至还有一盘她自己做的辣子鸡,红亮的辣椒里裹着金黄的鸡块。

她给我爸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到他碗里。“爸,尝尝,我特意少放了点辣椒,不那么辣。”

我爸抬起头,看着林慧,眼神复杂。他默默地夹起那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他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我看见林慧的眼圈,在那一瞬间,红了。

吃完饭,我爸把我和林慧叫到房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存折,推到我们面前。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和你妈攒了一辈子的。密码是小瑞的生日。”他说,“这次去重庆,花了不少钱,我知道都是你们出的。这个,你们拿着,给小瑞报补习班,或者……你们自己用。”

“爸,我们不能要。”我赶紧推回去。

“拿着!”我爸的语气不容置疑,但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只剩下一种不容拒绝的慈爱,“你们的日子,也不容易。我们老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他顿了顿,看着林慧,郑重地说:“阿慧,爸对不住你。以后,我改。”

林慧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我知道,她心里的那个结,解开了。

后来,我家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悄然的变化。

我爸开始每天坚持下楼散步,锻炼身体。他不再抗拒用我给他买的智能手机,虽然学得很慢,但他会很认真地让小瑞教他怎么视频通话。

我妈报名了社区的老年大学,学起了书法,她说要练练心性。

林慧给家里买了一块小白板,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上面写着各种备忘:周三带爸去复查,记得提醒妈吃药,周末家庭活动日。

小瑞每个周末,都会陪着爷爷,听他讲过去的故事,然后用手机记下来,他说要给爷爷写一本回忆录。

而我,辞掉了一部分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晚饭后,我会陪我爸看他喜欢的战争片,听他中气十足地评论剧情。

那趟重庆之行,像一场高烧,烧掉了我们这个家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内里或溃烂或脆弱的伤口。但高烧退去后,也带来了新的免疫和生机。

那五个盘旋在我脑海里的问题,我再也没有问出口。

因为我已经知道,生活里的大多数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

我爸是不是真的迷路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

林慧为什么不吃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会为我爸,做一盘不那么辣的辣子鸡。

我妈为什么会哭?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去对抗对时间的恐慌。

小瑞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它变成了一座桥,连接了祖孙三代。

我爸为什么非要坐火车?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趟火车,把我们父子俩的心,拉近了二十二个小时的距离。

我们一家人,依旧是普通的一家人,依旧会有争吵,会有烦恼,会有柴米油盐的琐碎。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就像那个七月的重庆,它用一场淋漓尽致的炎热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告诉我们,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不是相安无事,而是在看清了彼此所有的不堪、脆弱和执拗之后,依然选择,紧紧地站在一起。

或许,这才是旅行真正的意义。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找到回家的路。

来源:不凡麻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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