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站在这扇门前,兜里揣着一把五年前的旧钥匙,心里却比这把锁还锈。五年前,我把这套位于老城区一楼的房子卖了。买家姓陈,叫陈默,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付了全款,一百二十万,现金,一分没少。然后,他就消失了。
引子
铁门上的红漆已经斑驳,露出底下的铁锈,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我站在这扇门前,兜里揣着一把五年前的旧钥匙,心里却比这把锁还锈。五年前,我把这套位于老城区一楼的房子卖了。买家姓陈,叫陈默,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付了全款,一百二十万,现金,一分没少。然后,他就消失了。
没过户,没收房,没留下任何新的联系方式。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房子,法律上还没过户,房产证上还是我的名字。可道义上,它已经是人家的了。这五年,我像个守墓人,守着一个不属于我的空房子,也守着一个快把我压垮的秘密。
“老李,你还愣着干嘛?进去看看啊!”
妻子张兰在身后推了我一把,声音里满是焦躁。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死死盯着那扇门,像是要用眼神把它烧穿。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那把冰凉的钥匙。钥匙插进锁孔,转动起来有些费劲,发出“咔哒咔哒”的呻吟,像一个睡了太久被人强行叫醒的老人。
门开了,一股尘封的、混杂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爸,怎么样了?能住吗?”
儿子的电话催命似的打了过来。他叫李小军,今年二十五,正准备结婚。女方家里的条件只有一个,必须有套婚房。不是我们现在租住的两居室,而是正经写在小军名下的房子。
“里头灰大,我还没看清。”我含糊地应着。
“爸,你抓紧点。小雅那边催得紧,她爸妈说了,下个月再没个准信,这婚事就……”
儿子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我全明白。
挂了电话,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兰。她的脸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憔ăpadă,眼里的渴望和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卫民,”她声音发颤,“小军的婚事,可就指望这套房子了。那人五年都没露面,八成是出什么事了。这房子,老天爷又还给我们了。”
我没说话,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的家具上蒙着厚厚一层白灰,用手一抹,能画出道道来。墙角结着蛛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暗得像黄昏。一切都维持着五年前我搬走时的样子,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摆了。
可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房价已经翻了三番。这套当年卖了一百二十万的房子,现在至少值三百五十万。
三百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口。我心里清楚,这房子不干净,拿了,一辈子都睡不安稳。可儿子的未来,张兰的期盼,又像两只手,拼命把我往这浑水里推。
我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透透气。手指刚碰到那厚重的棉布窗帘,就感觉指尖似乎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心里一动,捏住那个地方,是一个缝在窗帘内侧的小布袋。
我费力地把布袋扯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还有一把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铜钥匙。
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笔锋有力。
“李先生,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已失约。五年为期,若我不回,此房归你。袋中钥匙是书房写字台左边第一个抽屉的,里面有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勿寻,勿念。陈默。”
落款日期,正是五年前我们交易完成的第二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消失?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房子背后,又藏着怎样一个秘密?
第1章 旧锁与心锁
我捏着那张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张兰凑了过来,一把抢过信纸,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一字一句地读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读完最后一句,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
“卫民!你看见没?他自己说的!五年不回,房子归你!”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刺耳。
“这……这是他留的信,可……”我喉咙发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惊是喜,还是不安。
“别可是了!白纸黑字写着呢!这就是证据!”张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走,去书房,看看他留了什么补偿!”
我被她半推半就地拉进了北边的小书房。
书房和我离开时一样,一张老式写字台,一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写字台的木漆有些剥落,但擦拭得很干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我拿出那把小铜钥匙,插进写字台左侧的抽屉锁里。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和张兰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我慢慢拉开抽屉。
抽屉里没有金条,也没有成沓的钞票,只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和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存折。
我先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最上面一张,是陈默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他,和我记忆中一样,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国字脸,眼神沉静。资料下面,是各种技术图纸和专利证书,内容很专业,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设计。
我拿起那本存折,心跳得厉害。
打开一看,户名是我的名字,李卫民。
开户日期,是五年前。
我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余额,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万。
整整二十万。
“天哪……”张兰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卫民,他……他还给你留了二十万。”
我呆呆地看着存折上的数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付了全款买我的房子,又留下一封信说五年不回房子就归我,还额外给了我二十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爸生前是老木匠,最爱说这句话。他常说,一块木头,如果纹理长得太怪,内里八成是空的,或者有虫蛀。
陈默这个人,这套房子,就是一块纹理奇怪的木头。
“这钱,我们不能动。”我把存折合上,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不能动!”张大兰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这是他给你的补偿!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这不合情理。”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一百二十万的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还倒贴二十万。张兰,你想想,正常人会这么干吗?”
“我管他正不正常!他自己愿意的!我们儿子等着房子结婚呢!有了这二十万,我们把这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剩下的钱还能给小军买辆车!”张兰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说服我,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我心里烦躁起来。
我知道她是为了儿子好,为了这个家好。当年我决定卖房,也是因为她查出心脏有问题,要做搭桥手术,急需一笔钱。卖房的钱,一多半都花在了她的手术和后期康复上。这些年,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出租屋里,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好受。
可我这心里,总有个疙瘩解不开。
我是一个做了三十年车工的老技工,跟冰冷的钢铁和精密的仪器打了一辈子交道。我信奉的原则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来不得半点虚假。这房子,钱货两清,就是他的。他消失了,我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找到他,或者他的家人,把房子还给人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
“张兰,这事没那么简单。”我把存折和文件袋都收起来,“我得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张兰的火气上来了,“李卫民,我跟你说,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了!你要是敢犯糊涂,把到手的房子再送出去,我……我就跟你没完!”
她撂下狠话,转身气冲冲地走出了书房。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满屋的灰尘在从窗缝挤进来的光柱里上下翻飞。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那把旧锁是打开了,可我心里的那把锁,却锁得更紧了。
第2章 沉默的故人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就像个低压气旋中心。
张兰不跟我说话,做饭的时候把锅碗瓢盆摔得震天响。儿子小军一天三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又堵又沉。
我知道,拖下去不是办法。
这事要想弄明白,根源还在陈默身上。
我把那个牛皮纸袋里的资料又翻了出来。除了那些看不懂的技术图纸,还有一张陈默年轻时的工作证,上面的单位是“红星机械厂”。
红星机械厂。
这个名字我太熟了。那是我曾经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个承载了我整个青春和匠人梦想的地方。后来工厂改制,效益滑坡,我才办了内退,自己出来单干。
陈默,竟然也是红星厂的?
我仔细回忆着,脑海里却搜索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厂里几千号人,我不认识也正常。可他既然是厂里的,那就有线索。
第二天一早,我没跟张兰说,揣着那张工作证复印件就出了门。
我决定去找我的老班长,孙大海。
孙大海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人事,退休后还被返聘回去管档案,厂里几代人的履历,他心里都有一本账。找他,准没错。
我骑着我的旧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道。路边的梧桐树比我记忆中更粗壮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孙大海家住在厂里的老宿舍区。我到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在院子里侍弄他的那些宝贝月季。
“大海哥。”我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我半天,才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
“卫民?你小子,可是稀客啊!”
我们俩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他给我泡了杯浓茶。茶香袅袅,我心里的烦躁也平复了一些。
“大海哥,找你打听个人。”我开门见山,把陈默的工作证复ని件递了过去。
孙大海接过复印件,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陈默……”他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像是在记忆的长河里打捞着什么。
“想不起来了?”我心里有点失望。
“别急,”他摆摆手,“这名字有点印象,但人对不上号。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起身回了屋。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拿着一个蒙着灰的硬壳档案本出来了。
“咱们厂的老花名册,幸亏我留了一本。”他一边吹着上面的灰,一边翻着泛黄的纸页。
我的心跟着他翻动的书页,也悬了起来。
“找到了!”他指着其中一页,“陈默,技术科的工程师,八九年进的厂,比你晚几年。”
“技术科的?”我更疑惑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跟你不一样。”孙大海叹了口气,把花名册递给我看,“你看他的备注。”
我凑过去,看到陈默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特殊人才,单独管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这种人,不跟我们普通工人打交道。”孙大海解释道,“他是当年厂里从北京高薪聘请来的技术专家,专门负责几个保密项目。平时都在技术科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连我都很少见到他。”
我心里一沉。原来是这样。
“那他后来呢?怎么离开厂里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孙大海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大概是九十年代末,厂里效益不行了,很多项目都停了。陈默负责的那个项目,据说非常关键,但投入也大,厂里撑不住了,想把它卖给一家外企。”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烟圈。
“陈默坚决不同意。他说那个技术是咱们国家自己的,不能卖给外国人。为了这事,他跟当时的新厂长闹得非常僵。后来……后来听说他把所有技术资料都锁进了保密柜,自己辞职走了。”
我愣住了。
一个为了守护国家技术,不惜放弃高薪和前途的人。
这和我心里那个“神秘消失”的买家形象,完全重合不起来,却又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敬佩。
“他辞职后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我追问道。
“不知道。”孙大海摇摇头,“他本来就独来独往,在厂里没什么朋友。他一走,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没人见过他。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得,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他有个女儿,当时应该还在上小学。他辞职的时候,把女儿也带走了。”
女儿?
我的心猛地一跳。
陈默有个女儿!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如果陈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女儿呢?她现在在哪里?她知不知道她父亲曾经买下了一套房子?
“大海哥,太谢谢你了。”我站起身,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谢啥。”孙大海也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卫民,你是个实在人。我知道你找他,肯定不是为了占便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骑车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陈默的形象在我心里渐渐清晰起来。他不是一个骗子,也不是一个怪人。他是一个有骨气、有坚持的工程师。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那么,他留下的信和那二十万,就更显得沉重了。
那不是一笔天降横财,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我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收下。我必须找到他的女儿,把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她。
第3章 蛛丝与马迹
回到家,张兰看我一脸凝重,忍不住问:“你这一上午跑哪儿去了?跟丢了魂似的。”
“我去打听了一下那个陈默的事。”我把存折和文件袋放到桌上。
“打听出什么了?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事,跑路了?”她的话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摇摇头,把从孙大海那里听来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讲了一遍。
张兰听完,沉默了。
她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只是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她心里也在天人交战。她本性不坏,只是被现实逼得急了。
“他……他还有个女儿?”过了很久,她才轻声问。
“对。”我点点头,“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这房子,这钱,都应该是他女儿的。”
“可我们上哪儿找去?”张兰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人海茫茫的,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这也是我头疼的问题。时隔多年,线索只有“一个女儿”这么一句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默那张沉默的脸,孙大海口中那个固执的工程师,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这些形象在我脑子里轮番上演。
我索性爬起来,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也许线索就在这些我看不懂的图纸里。
我把那些图纸一张张铺在桌子上,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看。大部分都是复杂的机械结构图,上面标满了各种数据和符号。我虽然是车工,但和这种高精尖的设计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一张图纸的右下角。
那是一张比较简单的零件图,在角落里,有一行非常小的手写字,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致小雅:愿你像它一样,精密而坚强。”
小雅?
这个名字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
我儿子的女朋友,不就叫小雅吗?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叫小雅的女孩太多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可能的联系,都值得我去抓住。
我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军的电话。
“爸,这么晚了,什么事?”小军的声音带着睡意。
“小军,你女朋友小雅,她……她老家是哪儿的?她爸爸是做什么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问这个干嘛?”小军有些不耐烦,“她就是本地人。她爸?她没爸,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她跟她妈姓,她妈是个老师,早就退休了。”
没爸?跟妈姓?
我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她妈妈叫什么名字?”我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苏静。怎么了爸?你查户口呢?”
苏静。
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跟小军说了声没事,就挂了电话。
虽然线索断了,但我心里反而有了一个更清晰的想法。陈默是技术专家,他的女儿,会不会也走了同样的路?或者,他当年的同事,会不会有人知道他后来的去向?
第二天,我揣着那些专利证书的复印件,去了市里的专利局。
我想查查,这些专利的后续有没有什么变更或者转让信息,也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专利局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帮我输入了专利号。电脑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让我精神一振。
其中一项核心专利,在三年前,有过一次“继承人变更”记录。
继承人:陈雅。
代理律师事务所:信诚律师事务所,张伟律师。
陈雅!
虽然姓不一样,但这个“雅”字,让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记下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和律师的名字。
从专利局出来,阳光灿烂,我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刺眼。找到了线索,我本该高兴,可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意味着,那套三百多万的房子,那二十万的存款,真的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兰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回到家,我没有立刻告诉张兰我的发现。我需要自己先去确认一下。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信诚律师事务所。在前台说明来意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接待了我。他就是张伟律师。
“您好,李先生。”他很客气,“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张律师,我来是想咨询一下关于一份房产的事情。”我定了定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那封信和二十万存款,大致说了一遍。
张伟律师一直很耐心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推了推眼镜,沉吟道:“李先生,您说您是房主,但房子五年前已经卖给了陈默先生,只是没有过户?”
“是的。”
“那么,您今天来的目的,是想通过法律途径,收回这套房子吗?”他平静地问。
他的目光很锐利,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
我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清晰而坚定地说:“不,我是来找陈默先生的继承人,陈雅女士的。我想把房子,还给她。”
第4章 对峙与抉择
张伟律师听到我的回答,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沉吟片刻,说:“李先生,您的这种行为,从道德上讲,非常令人敬佩。但是,作为陈雅女士的代理律师,在没有征得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我不能向您透露她的任何个人信息。”
“我理解。”我点点头,“那您能帮我联系她吗?就说,房子的原主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当面谈。关于她父亲陈默先生的。”
我特意加重了“非常重要”和“她父亲”这几个字。
张伟律师思索了一下,说:“好吧,我可以尝试帮您转达。请您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您。”
留下电话后,我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另一块石头又悬了起来。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等待那个叫陈雅的女孩,给我一个答案。
我回到家,决定跟张兰摊牌。
她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只是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张兰,我有事跟你说。”我关掉电视,把今天去专利局和律师事务所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的脸色,随着我的讲述,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当我说道“我想把房子还给她”时,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李卫民!你疯了是不是!”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那可是三百多万!不是三百块!你儿子的婚房,你下半辈子的依靠,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陈默的女儿!”我也提高了声音,“那房子本来就是她父亲的!我们没有权利占有!”
“什么叫占有?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五年不回,房子归你!现在是你自己非要犯贱,把钱往外推!”
“那封信能当法律证据吗?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可我心里有愧!我拿着那钱,能睡得着觉吗?”我拍着胸口,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睡不着,我睡得着!小军睡得着!”张兰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开始口不择言,“李卫民,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一辈子死脑筋,守着你那点破原则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给你儿子换来一个家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她是在说气话,可那些话还是让我浑身发冷。
我们结婚快三十年了,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当年她生病,我毫不犹豫地卖掉唯一的房子给她治病。我以为,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情分,是相互理解。可现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们之间的信任,显得那么脆弱。
“张兰,”我看着她,声音因为失望而变得沙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她哭着喊道,“我不管!这房子,我不同意给!你要是敢把它送人,我们就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们之间炸响。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我沉重的呼吸声。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忽然觉得很累,很无力。我坚持的,是道义和良心。她想要的,是现实和安稳。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荒唐的命运,把我们推到了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十字路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清脆,但带着一丝警惕。
“请问,是李卫民先生吗?我是张伟律师的当事人。”
我的心猛地一紧。
是她。陈雅。
“是,我是李卫民。”
“我听张律师说,您有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想跟我谈?”
“对。”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方便见个面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好吧。”她终于开口,“明天下午两点,在城南的‘时光咖啡馆’,可以吗?”
“可以。”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张兰。她也停止了哭泣,正死死地盯着我。
“是那个女孩?”她问。
我点点头。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李卫民,我最后跟你说一遍。”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敢去,要是敢把房子给她。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卧室,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里握着冰冷的手机,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上。
往前一步,是良心的安宁,但可能会失去家庭。
退后一步,是家庭的完整,但余生都要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我该怎么选?
第5章 迟到的真相
第二天下午,我还是去了。
我穿了一件自己最体面的夹克,就是那种老师傅常穿的深蓝色款式,熨烫得平平整整。我知道这或许是我们家命运的转折点,我想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起码的尊重。
时光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女孩。
她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扎着一个马尾,看上去干净又利落。她的眉眼间,有几分陈默的影子,但比陈默多了几分柔和与英气。
她就是陈雅。
她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没有动。看到我,她站了起来,礼貌地点了点头。
“李叔叔,您好,我是陈雅。”
“你好。”我在她对面坐下,心里有些局促。
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直接说房子的事,还是先问问她父亲的情况?
“李叔叔,”她先开了口,目光清澈地看着我,“张律师说,您有我父亲的消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期盼。
我心里一酸。看来,她也在一直寻找她的父亲。
“我……没有你父亲的消息。”我艰难地说,“我今天来,是想把一样东西,还给你。”
我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和那本写着我名字的存折,轻轻地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
陈雅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牛皮纸袋上,身体猛地一震。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文件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沙哑地问:“我爸他……到底去哪儿了?”
看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睛,我再也无法隐瞒。我把五年前卖房的经过,以及前几天发现那封信和这些东西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当我说到那封信的内容时,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他不要我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她的故事,印证并补充了孙大海的说法,但比孙大海说的更加残酷和心碎。
当年,陈默因为拒绝出卖核心技术,被新厂长处处针对,甚至被诬陷盗窃商业机密。他一气之下,带着所有资料辞职。他本想带着女儿小雅去南方发展,寻找新的机会。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陈默被查出了脑癌,晚期。
“医生说,他最多只剩下半年的时间。”陈雅的声音哽咽着,“他不想让我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不想拖累我。所以,他做了这个决定。”
他用尽所有积蓄,全款买下了我的房子,就是想给唯一的女儿留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他怕自己走后,房子因为手续问题产生纠纷,所以特意写了那封信。他算好了五年后,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按照法律,失踪人口可以被宣告死亡,这封信或许能成为我“心安理得”收下房子的一个心理安慰。
至于那二十万,是他留给我“保管”房子的费用,也是对我的一种感谢。
“他把房子安顿好,把专利转到我名下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国外出一趟差,让我去我妈那里住一段时间。”陈雅泣不成声,“我当时还跟他生气,怪他不带我一起走。我没想到,那竟然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陈默独自一人去了外地一家偏远的安宁医院,平静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爱的女儿。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选择了“沉默”,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痛苦和孤独。
我听着,眼眶也湿润了。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那个沉默男人的所有奇怪举动。那不是怪异,而是一个父亲深沉如山的爱。他用自己的方式,为女儿铺好了未来的路,然后悄然退场。
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一个父亲的伟大。
“那这些年,你……”
“我一直在找他。”陈雅说,“我去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问了他所有的老同事,都没有消息。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卷款跑路了。直到三年前,我才通过他留下的一个老朋友,隐约知道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她打开那个牛皮纸袋,里面那些冰冷的技术图纸,此刻在她眼里,却充满了父亲的温度。
“这些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她抚摸着图纸,像是抚摸着父亲的脸,“他总说,技术是有骨气的,做技术的人,更要有骨气。”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
“谢谢您,李叔叔。”陈雅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您没有私吞这套房子,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您让我知道,我爸爸不是一个逃兵,他是一个英雄。”
她把那本二十万的存折推回到我面前。
“李叔叔,这钱,是您应得的。这五年,您替我父亲守护着这个家,这份情义,多少钱都买不来。”
我摇了摇头,把存折又推了回去。
“孩子,这钱我不能要。你父亲留给你安身立D命的,我一分都不会动。”我站起身,“房产证还在我这里,我们找个时间,去把户过了吧。”
说完,我没再给她推辞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口,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彻底落了地。
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不知道回家该如何面对张兰,不知道这个家会不会因此而散。
但这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坦然,无比平静。
第6章 裂痕与暖流
我推开家门的时候,张兰和小军都在客厅里。
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冰。
张兰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小军则站在一旁,一脸的焦急和为难。看样子,张兰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儿子。
“爸。”小军看到我,迎了上来,“妈都跟我说了。你……你真的把房子还给人家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在张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卫民!”张兰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了?”
“我没不要这个家。”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小军也激动了起来,“爸!那可是我们的希望啊!我跟小雅的婚事怎么办?我们以后住哪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住哪儿?我们现在不是有地方住吗?”我反问道,“租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也是个家。至于婚事,如果小雅的家人因为一套房子就不同意,那这样的亲家,不结也罢!”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军气得脸都红了,“你太自私了!你只考虑你自己的良心,你那可笑的道德!你根本没考虑过我和我妈的感受!”
“我自私?”我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为了给你妈治病,卖了房子!我为了让你过得好一点,五十多岁了还在外面给人打零工,修这修那!我自私?”
三十年的辛劳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涌上了心头。
我不是圣人。我当然也想过,如果把那套房子留下,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小军可以风风光光地结婚,我和张兰也可以安享晚年。
可是,我做不到。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陈默那张沉默的脸,想到他为了女儿、为了心中的道义所做的一切。
我,李卫民,一个普普通通的车工,没什么大本事,但我有我的底线。这份用别人的生命和父爱换来的“横财”,我吞不下去。
“我把陈默的故事,都讲给你听。”我坐下来,把下午和陈雅见面的经过,把那个伟大父亲最后的安排,详细地说给了他们听。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
张兰和小军都沉默了。
张兰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和不甘,而是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小军低着头,手指使劲地抠着自己的裤缝。
“爸……”过了很久,小军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这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儿子虽然年轻,但他懂得了。
我转向张兰,她的眼神依然复杂。
“卫民,”她哽咽着说,“我……我不是非要那套房子。我就是怕,怕你老了没个窝,怕小军被人看不起。我心里苦啊。”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懂。”我轻声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但是张兰,人活着,不能只为了钱和房子。有些东西,比这些更重要。咱们穷点,没关系,但心不能穷,志气不能短。”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积压了多日的委屈、焦虑和矛盾,都在这哭声中释放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小军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他的女朋友小雅。
“叔叔,阿姨,小军。”小雅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我……我听小-军说了,我是来……道歉的。”
我们都愣住了。
小军把她拉了进来。
小雅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叔叔,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妈逼着小军买房的事,让您为难了。我回去已经跟她谈过了,房子我们可以自己努力去挣,不能因为这个,给你们家添这么大的麻烦。”
我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女孩,心里一阵感慨。
“好孩子,快起来。”我连忙说,“不关你的事。”
张兰也止住了哭声,拉着小雅的手,让她坐下。
“阿姨,其实……”小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我听小军说,你们遇到的那套房子的主人,也姓陈,他……他有个女儿?”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那……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小雅追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叫陈雅。”我说。
“陈雅……”小雅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李叔叔,那个……那个陈雅,她是不是……是不是在一家设计院工作?她父亲,以前是不是红星机械厂的工程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小军。
小军也是一脸茫然。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地问。
小雅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看着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因为……因为我妈妈叫苏静。陈雅,是我的亲姐姐。”
第7章 情义无价
整个客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张兰、小军,我们三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孩。
小雅是陈雅的妹妹?
这怎么可能?世界也太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兰最先反应过来,她拉着小雅的手,急切地问。
小雅擦了擦眼泪,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陈默和苏静,也就是小雅的妈妈,很早就离婚了。陈默当时一心扑在技术研发上,性格又固执,两人理念不合,和平分手。姐姐陈雅跟了爸爸,妹妹小雅跟了妈妈,随了母姓。
因为种种原因,离婚后两家人很少往来,姐妹俩也只是偶尔联系。陈默消失后,陈雅悲痛欲绝,但为了不让妈妈和妹妹担心,她一直瞒着父亲去世的消息,只说他出国了。
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而苏静这边,因为当年离婚时的一些不愉快,对陈默一直心存芥蒂。她不知道陈默后来的遭遇,更不知道他给大女儿留下了一套房子。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希望小女儿的婚姻能有一个物质保障,所以才对小军家提出了买房的要求。
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因为这套房子,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重新交汇在了一起。
命运的安排,真是让人唏嘘。
“我姐她……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小雅哭着说,“她一个人撑着,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真傻,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张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好孩子,不哭了,都过去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困扰了我五年的谜题,终于解开了。而这个结局,比我想象的任何一种,都更具戏剧性,也更温暖。
第二天,在我的提议下,我们两个家庭,进行了一次正式的会面。
地点还是在时光咖啡馆。
陈雅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她和小雅已经谈过了。苏静,也就是小雅的妈妈,一个看上去很文雅的退休教师,坐在女儿身边,神情有些尴尬和愧疚。
“李大哥,弟妹,”苏静先开了口,她站起来,对着我和张兰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太势利,是我没搞清楚状况,给你们添了天大的麻烦。”
“快别这么说。”张兰连忙扶住她,“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我们能理解。”
两个母亲的手,握在了一起。所有的误解和隔阂,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消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把房产证交给了陈雅。她坚持要把那二十万存款给我,作为我们这些年看管房子的补偿。
我没收。
但我提了一个建议。
“这二十万,就当是孩子们新家的启动资金吧。”我看着陈雅和小雅,“你们姐妹俩,以后要相互扶持。这套房子,是你们父亲留下的,是你们共同的家。”
陈雅看着我,眼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最后,我们商定,房子暂时不过户,先给小军和小雅结婚用。等以后他们有能力买新房了,这套老房子,再由姐妹俩自己决定如何处置。
皆大欢喜。
回家的路上,张兰挽着我的胳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这是我们吵架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亲近我。
“卫民,”她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你这人太实在,太轴。现在我明白了,你做得对。”
我笑了笑,没说话。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抬头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里一片宁静。
我是一名普通的车工,一辈子都在跟零件和尺寸打交道。我懂得最朴素的道理就是:不是你的东西,不能拿;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失去了三百多万,却赢回了家庭的和睦,赢得了别人的尊重,也为儿子赢得了一门好亲事。
更重要的是,我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和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尊严。
我想,这比三百多万,要珍贵得多。
生活就像我车间里的那台老车床,总会遇到一些坚硬的、不规则的材料,需要你用耐心、用技术,更要用心,去慢慢打磨。
虽然过程可能会火花四溅,甚至会磨掉一层皮,但最终,你会把它打磨成你想要的样子。
光滑,规整,闪闪发光。
来源:愉悦的小鱼L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