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领证前,男友消失不见了,我默认分手,收拾好行李便搬走,隔天却在门口看见了守了一夜的他眼底猩红。完结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领证前,男友消失不见了,我默认分手,收拾好行李便搬走,隔天却在门口看见了守了一夜的他眼底猩红。完结

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我林暖能当上陆祁景的女朋友,全赖他的白月光沈音婉出了国。
所有人都支好了桌子,备好了瓜子,等着看一出好戏。
就等沈音婉回来那天,看我怎么被陆祁景一脚踹开。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等的也是那一天。
等着陆祁景亲口对我说分手。
……
下午五点半,民政局。
最后一对办离婚的夫妻吵吵嚷嚷地走了,大厅里空旷得只剩下回音。工作人员走到我身边,眼神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同情:“女士,我们准备下班了,您要等的人……还没来吗?”
我攥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结婚申请表,纸张的边角几乎被我手心的汗浸湿了。我轻声说:“麻烦了,我再打最后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通话记录里十二个鲜红的“未接来电”刺得我眼睛生疼。当我第十三次拨出那个号码时,毫无意外,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冰冷的忙音。
我默默地合上手机,对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开了民政-政局。
身后沉重的玻璃门“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那个我向往过无数次的地方。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
下一秒,我抬手将那张申请表撕得粉碎,连同我最后一点可笑的期盼,一起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已经是陆祁景第三次在登记结婚的当天放我鸽子了。
也是最后一次。
我爱陆祁景,爱得卑微到了尘埃里,但我终究不是一个连自尊都可以不要的可怜虫。
陆祁景,爱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坐上出租车,我习惯性地点开了朋友圈。
一条几分钟前刚发布的朋友圈动态精准地扎进了我的眼睛。发动态的是我和陆祁景的共同好友:【喜得故人归,欢心无以言。欢迎音婉回国,未来可期!】
配图是一张热闹非凡的合照。照片的正中央,我失联了一整天的“未婚夫”陆祁景赫然在座,而他身边紧挨着的,就是沈音婉。
他的初恋,他的青梅竹马。
也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可现在她回来了,唯独没有通知我。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给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对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上司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华航那个上亿的案子,交给你了。】
我瞬间回神,所有的矫情和伤感被职业本能压了下去。
回了个“好”,我立刻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改道,去德庆会计事务所。”
与其回家守着一屋子的冷清胡思乱想,不如去公司加班,毕竟钱才是最不会背叛我的东西。
直到晚上十点,窗外华灯初上,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楼。
家里和预想中一样,漆黑一片,冷得像个冰窖。
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独角戏,洗漱完便准备睡去。
谁知,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皱着眉起身开门,在看清门外景象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祁景喝得烂醉如泥,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沈音婉的身上,两人姿态亲昵得像一对密不可分的恋人。
这一幕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口。
沉默了几秒,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沈音婉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沈音婉笑了,那笑容清冷依旧,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我的接风宴,你怎么没来?”
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今天,本来是我和陆祁景领证的日子。”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音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歉意表情:“那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们了。”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陆祁景,内心毫无波澜。
这婚,我本来就不打算结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门。
“要进来坐坐吗?”
沈音婉愣了一下,随即客气地拒绝:“不了,我刚回国事多,祁景就拜托你了。”
她顿了顿,又用一种无比熟稔的口吻叮嘱道:“祁景喝醉了第二天会头疼,你记得给他煮醒酒茶,蜂蜜要多放一点……”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打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现在你才是他的女朋友,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她的话像软刀子,刀刀割在我心上。
我当然知道。在他还是我遥不可及的暗恋对象时,在他生命里的过去十年,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我没有失态,反而笑了:“真难得,当初为了一个国外研究所的offer就能抛弃陆祁景的人,居然还对他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
沈音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将陆祁景拖进卧室。
等我用湿毛巾帮他擦脸时,他忽然睁开了眼。
下一秒,他滚烫的吻夹杂着浓重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我下意识地推拒,可男女力量悬殊,我根本挣脱不开。
卧室里,昏黄的灯光将两道纠缠的身影拉得很长。
混乱中,我的指甲无意识地划破了他紧实的背肌。
陆祁景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在我耳边,用一种梦呓般的口吻,神志不清地喊道:“音婉,别捣乱。”
我浑身猛地一僵。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我几乎窒息。我无力地闭上了眼,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结束后,我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陆祁景,强撑着酸软的身体,从床头柜里翻出避孕药,和着冷水咽了下去。
胃里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灼热的痛感很快麻痹了所有知觉。
第二天。
闹钟一响,我准时醒来,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我迅速洗漱完毕,出门时正好撞见同样准备离开的陆祁景。他西装革履,身姿笔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记得吃药。”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吃过了,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行。”
他不想要我的孩子。
正好,我现在也不想给他生了。
陆祁景得到答复便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昨天临时有事,忘了去领证。等之后有空了,我们再去一趟。”
这番说辞,我已经听了三遍了。
我无话可说,只能回了句:“好,等你下次有时间。”
我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一到事务所,我直奔行政主管的办公室:“之前申请的婚假,麻烦您帮我取消一下。”
主管一脸错愕:“怎么了?不是要结婚了吗?婚礼改期了?”
我摇摇头,语气轻松:“不,是我不结了。”
没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又递过去一沓资料。
“另外,我已经申请了德国分部的常驻岗位,下个月就走。”
主管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她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在德国可没什么根基,过去就意味着一切从零开始。”
我笑了笑,眼神却无比认真。
“国内高管的位子就那么几个,我想再往上走,可不就得从零开始吗?”
几天后,沈音婉生日。
陆祁景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我站在衣帽间,看着满柜子的白色衣裙,忽然有些恍惚。
这些年,我爱得太卑微了,甚至到了无意识模仿沈音婉的程度。她喜欢穿白色,我就把自己的衣柜也变成了纯白。可我忘了,我真正喜欢的,是那种耀眼的、热烈的红。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就从一件衣服开始,告别过去吧。
我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条五年前的旧裙子。那是一条火红色的鱼尾裙,完美地勾勒出我姣好的身形。
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我将一头长直发挽起,涂上了鲜艳的大红色口红。
中午,我准时抵达生日宴的包厢。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什么?音婉,你居然还请了林暖?你请她来干嘛,她能听懂我们聊的那些东西吗?”
“就是啊,一个普通225本科生,我们这儿哪个不是清北毕业的研究生?要不是看在祁景的面子上,她连参加我们聚会的资格都没有。”
“祁景,现在音婉也回来了,你给个准话,她和林暖,你到底选谁?”
我脚步一顿。
我知道,陆祁景的圈子,从来就没欢迎过我。
他是国内理论物理界最耀眼的新星,清北最年轻的教授。他的同事们也个个自诩精英,总觉得我的学历配不上陆祁景,是攀了他高枝的麻雀。
以往为了陆祁景,这些闲言碎语我都能忍。
但现在,没必要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包厢里的人看见我,非但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嬉皮笑脸地打趣:“哟,林暖来了,我们刚才开玩笑呢。”
在窸窸窣窣的笑声中,我也扯了扯嘴角,笑了:“是挺好笑的。就是不知道,你一年的工资,有没有我一个月的奖金多?怎么就能活得这么自信呢?”
整个包厢瞬间鸦雀无声。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极了。
陆祁景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语气冰冷:“林暖,这种玩笑不好笑。”
我也看向他。
看,别人开我的玩笑,他可以置之不理;我一反驳,他就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说到底,他跟那些人的想法,并无二致。
我胸口一阵发闷。这时,沈音婉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打圆场”:“哎呀,暖暖从小就这脾气,大家别跟她计较。”
这茶言茶语,简直能把人熏晕。
换作以前,我可能当场就跟她吵起来了。但奇怪的是,当我决定放下陆祁景之后,我连跟她计较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我呵呵一笑,自顾自地坐下:“是,我脾气就是这么大。”
沈音婉大概也没想到我居然没接招,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
饭局上,有人故意高声说道:“老周,你那个可是国家级课题,光经费就好几千万,不像有些人,赚的都是黑心钱!”
我懒得理会这些酸言酸语,只是看着对此无动于衷的陆祁景,终究还是为自己这五年的付出,感到了一丝悲哀。
开席后,沈音婉刚夹起一个香辣鸡翅,陆祁景就皱起了眉:“你胃不好,不能吃辣,忘了?”
我心里冷笑。
陆祁景是个生活上的白痴,日常琐事都需要我写便利贴提醒。就是这样一个对俗世毫不在意的人,却能清晰地记得沈音-婉所有的生活习惯。
这顿饭,我再也吃不下一口。
聚会结束,陆祁景抢着去结了账。他们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像个多余的影子。
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沈音婉出国前,我们三个人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和他并肩,我跟在身后。
后来她走了,我才终于从他身后,走到了他身边。
我曾天真地以为,我改变了这一切。
原来,只要她回来,一切就都会被打回原形。
酒店门口,陆祁景关切地问沈音婉:“有人来接你吗?”
沈音婉点头:“我哥马上到。”
话音刚落,一辆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个小男孩猛地扑向沈音婉:“姑姑,生日快乐!”
下一秒,那孩子看到陆祁景,立刻甜甜地撒娇:“姑父!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我愣住了。
陆祁景下意识地瞥了我一眼,却没有纠正孩子,反而低头摸了摸他的头,转而对沈音婉说:“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沈音婉朝他点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
她眼里没有炫耀,却像是在无声地告诉我:看见了吗?我和陆祁景之间就算断了五年,也有一种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默契。
回家的车上,陆祁景才开口解释:“以前跟那孩子关系不错,没想到音婉没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转头看向他,车内昏暗,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这解释,真是可笑。
产生误会的是那个孩子,他刚才明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他却选择了沉默。现在,反而来跟我解释。
我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陆祁景没得到回应,视线落在我鲜红的裙子上,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还有,以后别再穿这种红裙子,不好看。”
我的心,猛地一颤。
到底是我穿红色不好看,还是他只喜欢看我穿得像沈音婉?
我闭上眼,再也不想说一句话。
第二天,华航的案子顺利达成初步意向。
我趁热打铁办了个庆功酒会,喝得酩酊大醉。
散场时,好友韩容诀皱眉扶着我:“你们也真是,就让她这么喝?现在怎么办?”
“林暖有男朋友吗?要不给那个谁个机会,让他送呗。”
韩容诀正打算自己送我,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祁景”。
韩容诀接起,开了免提。
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林暖,你在哪?怎么还不回家?”
虽然语气冷淡,但也证实了他的身份。
同事们都惊呆了,议论纷纷:“天呐,我头一次知道林暖有男朋友。”
“是啊,她加了那么多班,从没见过有人来接过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声音骤然变冷:“地址。”
陆祁景赶到时,我酒劲已经散了大半,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冷冷地质问:“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项目,喝成这样,有必要吗?
我脑子混沌,却下意识想回一句“当然有必要”。可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不悦,便软了下来,拽着他的衣角咕哝:“我们回家吧。”
他胸口莫名一堵,跟韩容诀打了声招呼,便将我打横抱起。
一上车,我就在副驾驶睡着了。
陆祁景无意识地扫了我一眼,看到我今天风衣里穿的是白色衬衣时,紧锁的眉头顿时松开了。
果然,还是这样顺眼多了。
回到家,他将我带进浴室,本想让我清醒一下,却被我拽着领带拉了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后。
我趴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陆祁景慢条斯理地从浴室出来,眉眼间带着一丝满足后的温柔。
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沈音婉”,他立刻接通。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沈音婉惊慌失措的声音:“祁景!我做饭把锅烧了,现在着火了怎么办?”
陆祁景脸色猛地一变:“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火急火燎地开始换衣服。见我正灼灼地盯着他,他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研究所有急事,我得出门一趟,今晚不用等我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这个家再次陷入死寂。
我难堪地闭上了眼。
我们刚刚才结束一场亲密,余温甚至还未散去,他就可以为了另一个女人的一件小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也响了。
来电显示,同样是沈音婉。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她打来示威的。
我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沈音婉带着哭腔又饱含深情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
“祁景,我们和好吧。”
“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我一个电话,就立刻从林暖身边赶到我这里来。”
我的呼吸一滞。
我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然后,我听见了陆祁景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回答:“我确实还爱你。”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我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这一刻,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为他毫不犹豫地抛下我而心痛,还是为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原谅那个曾经为了前途抛弃他的女人而感到悲哀。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起了一件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往事。
那是沈音婉出国的第一年,陆祁景拿下了物理界一个大奖。我捧着花,满心欢喜地想去后台给他一个惊喜,却无意中听到了他和他同学的对话。
“你和音婉的项目拿了大奖,不趁这个机会去国外把她追回来?你别告诉我,你真打算跟林暖在一起了。林暖除了那张脸,哪配得上你?”
陆祁景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他就对我撒谎:“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一周后回。”
那时,我已经是他的正牌女友,却连一句“你是不是要去见沈音婉”都不敢问出口。
我怕一问,我们之间就完了。
我只能红着眼说:“我等你回来。”
那一周,我度日如年。他回国那天,从不喝酒的他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我肩上,醉意朦胧地问:“暖暖,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记得,我当时心疼得无以复加,紧紧抱着他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个承诺,我守了五年。
我总以为,我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先累倒的人,是我自己。
此刻,我眼眶微红,终是叹息了一声。
“陆祁景,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你的爱,我再也不想要了。
隔天,我去事务所,却被告知德国总部的领导今天来考察,下午心血来潮要去爬长城。
作为即将赴德的员工,我不得不作陪。
爬了几个小时,我累得气喘吁吁,刚在台阶上坐下,面前就递来一瓶水。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陆祁景!
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累出了幻觉。
他拧开瓶盖喂我喝了几口,我才缓过劲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回答,反而向身边的男人介绍我:“这是我女朋友,林暖。”
又对我介绍那人:“山东来的研究员,周聿。”
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周聿爽朗地回握:“你好你好!老陆你小子藏得够深啊,女朋友这么漂亮!弟妹在哪儿高就啊?”
陆祁景愣了一下,随即含糊道:“一个……小事务所。”
我挑眉看他。
我心里清楚,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工作单位叫什么。在一起五年,我从未换过工作,可他何曾在意过?
我于是自己补充道:“我在德庆事务所工作。”
周聿一惊,猛地捶了陆祁景一拳:“你这家伙,谦虚过头了吧?这可是世界四大之一的德庆啊!要是德庆都算小事务所,那国内就没有大的了!”
陆祁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陷入了沉默。
周聿走后,只剩下我和陆祁景两个人,步调缓慢地往上走。
他侧脸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索性把话挑明:“我在德庆做基金经理,负责投资与管理。”
他低垂着眼帘,不看我:“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平静地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下次你跟别人介绍我的时候,在‘你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后面,还可以加上一些别的东西。”
我不仅是陆祁景的女朋友,我还是我自己。
陆祁景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我们的工作完全是两个领域,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德庆事务所?”
我默然一瞬,随即笑了。
“是啊,”我感慨道,“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笑容稍纵即逝,她随即看向前方,她的领导在前面朝她招手。
“行了,不说了,我去和我领导打声招呼。”
林暖脚步加快几步,便往前走去。
到了瞭望台上,林暖走到领导旁边,便见领导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后的陆祁景问。
“你男朋友?”
林暖点了点头:“是。”
领导就开玩笑地问道:“舍得一个人去德国?不带他?”
此时,陆祁景也走到了她身边,平静地望向山峦。
他的脸庞轮廓深邃,与从前并没有几分不同。
林暖轻笑一声,率先移开目光。
她知道陆祁景不会德语,所以此刻,她用德语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回道:“舍得。”
从长城下来,林暖妥善送走一众领导。
再转身,便只看见周聿一人了,他指了指商店:“陆祁景去买水了。”
林暖点点头。
周聿是个话痨,又自来熟地攀谈起来:“我这次过来,爬长城是其次的,最主要的还是替市星空馆的分馆,深空科普艺术馆做开馆测试。这可是你男朋友做了五年的项目,明天就开馆了,你一定会来的吧。”
林暖想起之前见过陆祁景打开市星空馆的网址,也没多想,只说:“他没和我说这事,而且,我明天下午有会,走不开。”
周聿一愣,立即就从包里拿出一张门票,大大咧咧地说道:“哎呀,他可能是忘了呗。你是他女朋友,怎么可以不来?”
林暖接过门票,神色莫名。
陆祁景回来时,递给她一瓶水,随口问道:“周聿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林暖下意识就摇头:“没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林暖坐在沙发上,看着陆祁景从起床开始,就忙个不停。
他找出只在领奖时候穿的高级定制西装,又将自己整理得妥贴,就像是要去参加婚礼一样。
“我今天有事,可能会晚点回来。”
临出门的时候,陆祁景才记起和她说上这么一句话。
很明显,他并没有想要邀请她参加这场开幕式的意思。
林暖心口微微一涩,就平静地说道:“好,祝你今天开馆顺利。”
陆祁景怔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可话没说完,他的手机便响起了。
他扫了一眼,便迅速把这事忘在脑后了,语气温和又体贴接起电话:“你到了?这么快,我还想着早点去接你……”
电话那头传来沈音婉清冷的声音,听不真切。
家里大门也被关上了,阻拦了最后一丝声音。
林暖从包里拿出门票,看了许久。
最终还是打电话给助理道:“将我下午的会议往后推,我有事去不了了。”
下午两点,林暖走进星空馆。
离她上一次来这,已经有五年了。
上一次来的原因,是陆祁景要在旧星空馆向沈音婉告白。
那时林暖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没人知道,那场告白的布景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那今天呢?
这么盛大的开幕式,会有它的主角吗?
开幕式已经开始了,林暖找了个地方站着。
灯光一打,陆祁景便上了台。
他身材高大挺拔,行走间自有一股气势,引得不少女观众窃窃私语。
陆祁景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侃侃而谈:“这个以深空为主题的科普艺术馆,是北京市与我们深空探测实验室共同打造的深空探测科普项目。”
“这个项目,我用了五年时间来完成。”
他说着,视线就看向了台下的沈音婉,语气中多了一丝磁性和温柔:“我曾和一个人约好,要一起去看宇宙的奥秘。我们错过了五年,这个艺术馆是我为她打造的重逢的礼物。”
“沈音婉,谢谢你今天能来。”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所有人都为此感动不已。
唯有林暖呆呆地站在欢呼的人群里,傻傻地看着陆祁景将沈音婉牵上台,两人在聚光灯下拥抱。
她再无法看下去,转身却对上周聿那张写满尴尬的脸。
周聿望了眼台上仍在拥抱的两人,又看看林暖,张口想说什么,林暖却已经平静地绕过他离开,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她走出星空馆,便回了事务所。
早知如此,她不如把那场会议开完。
工作结束后,林暖开车回家。
刚停好车,便又看见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下,宛如情侣一般散步的陆祁景和沈音婉。
对了,林暖记起来了。
沈音婉回国之后的房子是陆祁景帮忙找的,就在他们家隔壁单元。
林暖缓缓走近,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只听沈音婉语气羞涩的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而陆祁景声线温柔如晚风:“喜欢就好。”
两人就这样慢慢走到楼下,告别之际,陆祁景目送她上楼。
沈音婉却没动,咬了咬下唇,反而说道:“这么晚了,还要你送我回家,真是不好意思啊。”
“要是林暖知道了,又得找你闹了吧。”
陆祁景的眉微微皱了一下。
沈音婉正暗自得意,林暖清冷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响起。
“我不介意。”
林暖从旁边的树下走出来,平静地看向沈音婉道。
“不是朋友嘛,送彼此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沈音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不容易才扯出笑容:“是啊,是我想多了。”
林暖这才看了眼陆祁景,往前面走去。
很快,陆祁景跟了上来,却沉默着,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林暖刚回到家。
“这周五,我们打算给你弄个欢送会,不许不来!”
林暖笑了笑。
她抬头望向陆祁景,平静问道:“这个周五,我有个聚会,你要来吗?”
陆祁景一愣,有些惊讶。
这还是林暖第一次邀请他去参加她的聚会。
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眼眸,他莫名心中一跳,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好,我会去的。”
聚会那天,林暖一下班就准时来到聚会地点。
朋友们都很舍不得地围着她:“你去了德国,我们以后想再见可就难了,真舍不得你。”
林暖真心地笑了笑,回抱住对方:“没事,等我在德国闯出一片天地,就把你接过去养着。”
好友这才破涕为笑。
韩容诀却看着门口,疑惑道:“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也要来?人呢?”
林暖正要说话,便听见陆祁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们没来晚吧?”
林暖回头望去,瞳孔便是一缩,却见陆祁景确实到了,可身边却还站着沈音婉。
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幕。
陆祁景依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音婉听说我们要去聚会,她也想来参加,你介意吗?”
林暖扯了扯嘴角。
她当然介意,可沈音婉人都已经来了,难不成她还能轰人走?
“进来吧,别客气。”林暖只能这么说。
这顿欢送的饭吃得难堪极了。
陆祁景当着她朋友的面给沈音婉添饭夹菜,还说:“给,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炖排骨。”
韩容诀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陆祁景,你女朋友夹不到她最喜欢吃的菜,你也给她夹一下呗。”
结果陆祁景一愣,竟是无从下手。
林暖心中明白,他压根不知道她的喜好。
“没事,我自己夹。”她尴尬地笑了笑,转动了桌上的转盘。
这顿饭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之下结束了。
韩容诀却仍心有不甘地提议道:“吃饱喝足,不如去隔壁桌游馆玩把狼人杀?”
林暖一愣。
她知道韩容诀这是想替她找回场子,可她明天就要和陆祁景说分手了啊……
刚想拒绝,却见陆祁景竟然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桌游馆。
韩容诀自告奋勇当上帝,分好身份牌后,大家就都闭上了眼。
游戏进程很快,几轮下来,场上情况逐渐清晰。
场上一共两只狼,陆祁景是预言家,成功找出了第一只狼,还剩一只。
林暖是女巫,公开身份后,靠着解毒剂成功地活到了最后一轮。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最后只剩他们三人,理所当然,沈音婉就是狼人了。
林暖看向陆祁景道:“你查验了我的身份,只要你和我一起投沈音婉,这局我们就能获胜。”
而沈音婉也知自己身份暴露,没话辩解,竟干脆撒娇道:“祁景,我真的不是狼人啦,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韩容诀翻了个白眼:“好了,投票吧。”
林暖和沈音婉毫不意外地互指,再一同看向了陆祁景。
陆祁景沉吟片刻,顶着所有人的目光。
沉声道:“我投林暖是狼。”
林暖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好友直接冷笑道:“有没有搞错?这样玩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啊?那干脆大家都不要玩好了,都靠撒娇混票呗。”
沈音婉被这么一说,眼眶迅速地红了。
她楚楚可怜地望了陆祁景一眼,才看向大家:“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针对,既然你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游戏,那我走就是了。”
说罢,她就跑出门了。
陆祁景当即起身,冷冷看向林暖指责:“一个游戏而已,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
他说完就要追着沈音婉而去。
林暖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臂:“别走。”
身边都是她的朋友,如果陆祁景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她该有多尴尬?
陆祁景眼睛闪了闪,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可最后,他还是挣脱了她的手,客气道:“这顿我请了,大家随意。”
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最终选择了抛下她,去找沈音婉。
林暖呆呆的看着陆祁景的背影,心底一片悲凉。
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韩容诀一脸的抱歉:“对不起啊,林暖,我没想到最后会搞成这样。”
林暖回过神,扯出个笑容来。
“没事,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出气。但今天本来就是为我践行的,没了他们,咱们更能够畅所欲言,不是吗?”
灯光下,她的眼眶红得惊人。
却笑着举起了酒杯:“高兴点!我离开是好事。你们得祝福我啊,就祝我……”
她思索了一下,才含泪说道。
“祝我离开后,前程似锦,所愿皆所得!”
众人对视一眼,也悄然地红了眼眶。
纷纷举起酒杯,猛地一撞!
“祝你,前程似锦,所愿皆所得!”
从聚会回家后,林暖收到了公司替她购买的机票出票信息。
【尊敬的林暖女士,您所乘坐的从北京到德国的华夏7399航班,将于2025年1月24日17点20分准时起飞,祝您一路平安。】
那就是后天。
1月24日,这就是她正式离开陆祁景的日期。
林暖不愿再多想,干脆收拾起行李来。
收拾的途中,陆祁景回了家。
他对刚才桌游馆的事没再提,林暖也没有主动问。
只是,陆祁景明明看见了她在收拾行李,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先忙,我睡了。”
他不关心林暖要去干什么,也不知是笃定林暖绝不可能离开他,所以有恃无恐。
还是即便知道了林暖会离开,也毫不在意。
林暖收拾着东西,忽地却从压箱底的包里翻出两张被遗忘的剧场盲盒券。
她记得这是几个月前,她和陆祁景在剧场门口抽奖得到的,可以凭借此券免费看一场戏剧。
他们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结果沈音婉回了国,就没人再记得这件事了。
林暖扬起票,回头叫住陆祁景:“我们明天去把这个券用掉吧。”
陆祁景随意道:“行。”
林暖于是收好票,将它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看完戏剧,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牵绊了。
第二天,林暖和陆祁景来到剧场,正好上演改编自张爱玲的经典戏剧《红玫瑰与白玫瑰》。
这部话剧最经典的桥段便是男主角的自白。
他说:每个男人都有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就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红的便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林暖看这一段的时候,看得入了迷,连眼眶都湿润了。
她不由代入自己。
沈音婉就是陆祁景生命里的白玫瑰,圣洁美丽。
而自己……
林暖情不自禁看向陆祁景。
却见昏暗的剧场里,他正全神贯注地回着手机里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音婉两个字扎得林暖心口疼:【你在干嘛呀?我好无聊啊,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等会,我马上过来。】
陆祁景迅速回完消息,若有所感,抬头便看见林暖平静的脸。
他疑惑问道:“怎么了?戏不好看?”
林暖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她又看向了台上。
心说,也许自己,连蚊子血都算不上……
林暖心口疼痛,觉得自己又可笑又悲哀。
戏剧结束后,他们顺着人流走到剧院门口。
林暖明知道他走得急的原因是为了赴沈音婉的约,却仍忍不住地开了口。
“我们回家吃饭吧,我给你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
可陆祁景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不了,我待会有事。”
“一顿饭而已,花不了你太长时间。”
林暖出声挽留,她只是想和他吃最后一顿饭,给这个感情画上一个句点。
可陆祁景也不愿意。
他的目光清冷又寡淡,与过去五年里的每一个普通日子都没有区别。
他说:“下次吧,等我有空了一定陪你。”
这一刻,林暖终于释然。
她也如同往常一样,和他道别:“好,我知道了。”
她看着陆祁景转身离开,迫不及待地拦下出租就消失在此地。
才轻声开口:“没有下次了,陆祁景。”
回家后,林暖约好的上门取件按时到门口,她将所有带不到德国的衣服都寄回了她父母家。
又把两人的照片,情侣物件都收拾好的丢到垃圾堆里。
离开前,她拿出便利贴,给陆祁景留下了分手礼物。
她在冰箱上贴:【蔬菜最好在三天内吃完,牛肉我给你放在冷冻区了,要吃记得提前拿出来解冻。】
她在洗衣机上贴:【你的羊毛杉、西装不能放洗衣机里洗,得拿去干洗店,不同颜色的更不能放在一起洗。】
她在阳台上贴了:【窗台上的绿植至少一周浇一次水,不然会干死的。】
……
等到停笔的时候,整个屋子不知不觉都贴满了黄色的便利贴。
林暖定定地看着。
这五年,就是这样一张张便利贴,记下了她爱他的痕迹。
陆祁景对她的爱也像对便利贴一样,看过就撕掉。
而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爱他了。
便利贴只剩最后一张,林暖在这上面写了最后一句话:【陆祁景,分手快乐。】
她将这张便利贴贴在了陆祁景的平板上。
一切结束。
林暖拎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家’。
‘咔哒’一声,门关锁落,再无回音。
陆祁景本该一无所知的失去。
但他有个好习惯——在家里装了监控。
他本来只是下意识想看看林暖在家干什么,结果刚点开监控,分手两字就映入他的眼底。
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的脑子都空白一片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沈音婉此刻就坐在边上,她用实验室出问题的借口把人约到这里,却又见陆祁景魂不守舍的,本就心里不安。
可现在见他只是看了眼手机屏幕,便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她也更加不安。
只能出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祁景没解释,只是猛地起身离开。
可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慌乱,这是她十年间都未曾见过的神情:“今天就先到这里,接下来的步骤,以你的水平可以应付得了。”
沈音婉直觉告诉她,和林暖有关。
便也不想输给她,出声挽留道:“是林暖那边出了事吗?她能解决好的,你没必要这么着急。”
若是之前,也许陆祁景就坐下了。
可现在,他光是看见那条短信,便失了理智,又如何再心安理得地坐下?
“不必。”
陆祁景这回真没再多说,拿了实验室门口的外套便出门离开。
沈音婉挽留不成,此刻也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许久,才打出一个电话。
“麻烦帮我查一件事……”
陆祁景出门后便一直尝试给林暖打电话,却始终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虽然他的神色看起来还是没怎么变,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可发现,他的嘴唇始终紧抿着,就连手也攥紧着。
呈现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感。
这种慌张感等他到了家中之后,彻底爆发了。
陆祁景愣愣地望着他和林暖的家。
空空荡荡,却又贴满了黄色的便利贴。
阳台的夕阳余光落进来,使得便利贴的黄都带上了一抹凄厉的金。
陆祁景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
却也知道没必要了,她已经走了。
唯有眼前的一切,是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他一张张地看过去,理智也一点点地被吞噬殆尽。
心脏猛然骤紧,是比当年听说沈音婉出国,还要喘不过气来的滋味。
陆祁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控制。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陆祁景忽地记起林暖曾说过的“德庆事务所”,连忙百度了一下地址,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结果却因为没有预约,在德庆事务所门口被前台拦住了。
“我是林暖的男朋友,我找她有事,你能帮忙联系一下她吗?”
陆祁景手心出了点汗,说完这句话,便情不自禁地屏息。
可前台小姐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林小姐的男朋友,居然还要我来联系她吗?”
陆祁景哑口无言。
正僵着不知如何是好时,曾经在长城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暖领导居然出现在了身后。
他拍了拍陆祁景的肩,示意跟他走。
陆祁景跟了上去,迫不及待地用英语问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领导当然记得他,但他也记得林暖当时的神态。
所以现在,只是笑着和他说道:“你在公司是找不到她的。”
“什么?”
陆祁景怔愣了一下。
又迅速问道:“那她去了?”
“她出国了,不会再回来了。”领导毫不犹豫地说道。
陆祁景彻底地僵住了。
好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出国?”
领导点头,脸上平和无比,说出来的话却像枚子弹,狠狠打进他的心脏里。
“你现在还不知道吗?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申请了德国外派。”
陆祁景脸色瞬间阴沉。
一个月前?
那不就是……沈音婉回国的时候?
所以从沈音婉回国开始,林暖就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想通这点,陆祁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胸口堵闷,喘不上气来。
“她没和我说这事……”
他只说出口半句,便对上领导宛如看戏般的眼神,瞬间也有些恼怒。
“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语气生硬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领导定定地看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随后低头给林暖发去了消息:【你的男朋友找到公司来了,估计会追着你去德国。】
发完,他也知道林暖此刻在飞机上,不可能回他消息。
吃瓜吃到一半,他便也当做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而这边,从德庆事务所回到家里的陆祁景,心中怒气四起。
无论是来自别人诧异的眼神,还是对于林暖一句话没有,便和他断崖式分手的事实,他都感到糟心。
此刻再看见满屋子的便利贴,更是一阵邪火。
“写这种东西来降低你的负罪感吗?林暖,我不允许你就这么单方面地分手。”
陆祁景咬牙,将一张张的便利贴全部撕下来,攥在手心里。
粗糙的纸张与掌心之间硌得生疼,他也没能再松手。
撒气般地扔进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忽地,手机响起。
陆祁景猛地拿起手机,却不是林暖的电话。
心中失落一闪而过,却也迅速地接起了电话:“你拜托我查林暖的航班号查到了,她在德国的暂住地也查到了,就在……”
陆祁景得到地址,不可抑制地从心中涌出惊喜。
“谢谢!等我回国再请你吃饭。”
说完,他就想去订机票。
可好友却犹豫地又问道:“这都是小事,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音婉也回国了,林暖自愿和你分手,这不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吗?你为什么又要去找回她?”
好友语气逐渐变得凝重:“总不能是,你爱上了她?”
陆祁景眉头一跳。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游走得实在太快,他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了。
因此,他只是强压着这股感觉。
平静回道:“没有,我只是去找她问个明白,就算是分手也得有个理由。”
“难道我陆祁景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人吗?”
身在局中的陆祁景没有察觉,可听着这话的好友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满和愤怒。
就算是当年沈音婉抛下他,他也没现在这刻情绪波动大。
可他自然不能在此刻说清这点,只是含糊道:“知道了,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后,他又沉吟了一下,打给了一个人。
电话接通的瞬间,好友的脸色便是一凛。
“音婉,我想和你说件事……”
陆祁景定好机票,就急匆匆地赶往机场。
路上,实验室的员工打电话过来问道:“祁景,我们项目现在都到了最后关头了,你突然请假什么意思?”
陆祁景握紧了方向盘,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有点事,不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才深沉地说道:“音婉为了你都回国发展了,这些天她对你的心思,我不相信你察觉不到。”
陆祁景心里又冒出点烦躁。
语气也逐渐变得有些不客气:“这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他非去不可。
“行,既然如此,我也没话可说。”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陆祁景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刻,他才感知到,他这个圈子对林暖的排斥,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人在他面前都能将话说的如此不客气,偏心,那在林暖面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又说了多少事?做了多少事?
陆祁景紧咬着牙,猛地踩下了油门。
跨国机场,游客说着来自全世界不同国家的语言,在同一个地方换乘,出发去不同的地方。
陆祁景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登机口。
坐在候机厅里,他甚至有些紧张。
脑子无意识地幻想着,十几个小时后,他到了德国,出现在林暖面前的场景。
他肯定是要先质问她的。
就算是分手,为什么不能当面分?
更何况,这五年,他们基本上没吵过架,一切都十分稳定,她又为什么要分手?
如果是沈音婉的事,他也有些伤脑筋。
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确实对她还有些余情。
可林暖不是答应他了,要永远留在他身边,才过了五年,为什么就说话不算话了?
陆祁景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一阵一阵的。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思绪已经从最开始的恼怒,到了现在的如何挽回她了。
可忽地,手中的手机爆发了惊人的铃声。
陆祁景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摁挂了电话。
他缓了缓,电话再次打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迟疑地接通了电话。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陆祁景语气有些莫名的倦意。
可沈音婉却依旧温温柔柔的,好似什么事情在她面前发生了都不过是小事。
曾经陆祁景觉得这种性格是最适合他的,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无端烦躁。
“祁景,我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和你分手吗?”
陆祁景攥紧了手机。
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因为什么?”
沈音婉在那头又笑了一声,笑声里别有深意。
“因为她在前途和你之间,选了前途啊。”
“祁景,这次去德国的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只要她能在国外混一圈,再回来就能是总负责人。你又何必去耽误人家的未来呢?”
沈音婉的话犹如一把锤子,将陆祁景一直以来粉饰太平的念头给敲了个稀碎。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否认她,却也想起她领导的那句话。
“她早就在一个月前申请去德国外派了。”
所以,不是因为沈音婉回国,她决定离开他。
而是因为,她早就决定放弃他了,只是凑巧沈音婉回国了。
想到此,陆祁景终是难堪地闭上了眼。
这一刻,毁天灭地的愤怒感席卷了陆祁景。
他僵硬地挂断电话,整个人坐在机场里,像是一具失了魂的雕塑。
一动不动。
直到机场提醒乘客登机的声音响起:【离机舱关闭还有十五分钟,请各位乘客抓紧时间登机。】
陆祁景这才如梦初醒。
这瞬间,手中的机票却显得像是个笑话了。
他讥讽一笑,拎起行李箱便走向机场服务台,脸上如寒霜过境,冷气逼人。
“你好,我想办理退票手续。”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长,让林暖下飞机的那瞬,都有些腿软。
好在德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就在出机口那等着,做事很麻利,接到她之后,便开车带她去了宿舍。
“这边公司还是起步状态,所以你理解理解,宿舍条件肯定没国内那么好。”
他一边开车,一边抽空和她说话。
“你好,我叫Felix,中国名字叫于祈安。我虽然是华人,但中国话说的不好,以后拜托你多教教我中国话。”
于祈安说着流利的德语,只有在念他的中国名字时,才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中文。
林暖嗯了一声,大概是在故乡遇了同胞,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显得身长腿长,帮她提行李的时候,随手一提,便也能看见紧实的小臂线条。
此刻,单手开车,半开的车窗往里刮着风。
吹起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却意外地多了几分随性的气息。
于祈安从后视镜里与她对视了一眼,扬起了莫名的微笑:“看我干嘛?”
林暖被这笑容烫了一下,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
她没和这样自信大方的男人打过交道,国内的男人再怎么位极人权,在表面上也都秉持着谦虚,谦虚得都有些虚伪。
所以她心头略过一丝新鲜感,转瞬即逝。
到事务所的宿舍时,于祈安又善始善终地为她搬上行李,将宿舍里的水电家具什么的都给检查好,才出声离开。
“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出门来304找我,我住那。”
于祈安将钥匙放下,又叮嘱了一句:“开门之前要记得看猫眼,你新来的,这一层住着的人还挺多的,肯定有不少人都对你好奇。”
林暖如善从流地点头。
于祈安这才转身离开,还带上了门。
林暖这才松了一口气,哪怕对方是事务所派来的人,可她单独和他一个一米八的高大男人共处一室,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这会人走了,她才有了心思,好好打量这个接下来要住上好几年的房间。
比起从前的房子,现在的更像是一个宾馆。
四十平方的房间,只有基本的家具,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林暖却直接瘫倒在床上,眉眼疲倦。
现在,她总算有时间摸出手机来,登上网络,却看见了领导的信息。
瞬间沉默住了。
陆祁景会来找她?
林暖怀疑这话的可能性,从心底里不相信,却又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期待。
一夜过去。
又一夜过去。
四十八小时一到。
林暖才躺在床上,自嘲一笑。
她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自欺欺人?
心中难受,她也没多管,正准备入睡,手中手机却嗡得一声。
她打开,才知是沈音婉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兜兜转转,我的身边还是你。】
配的照片是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
林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陆祁景的手。
林暖这一刻,简直心如刀割。
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地蔓延了上来,叫她呼吸都有些凝滞。
她早就做好了也许陆祁景会在她离开后,和沈音婉在一起。
可她没想过,她不过离开三天而已,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张照片简直就像是在她心上开了一枪。
林暖躺在床上,用小臂掩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良久,一滴眼泪从侧面滑了下来。
她真的不想再为陆祁景哭泣,可是她止不住地想起这五年。
为了能让陆祁景忘记沈音婉,她一次又一次地替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冬天要去图书馆看书,那她就起个大早去学校图书馆为他占座。
冬天的北京哪里都透着萧瑟,而她裹着厚厚的棉衣还是会觉得寒冷。
听说陆祁景的试验室需要投资,他们一群大学生,尽管有超高学历做底子,可那群投资人还是免不了要酸话几句。
她知道了,就先提前一个一个去打点。
这些事她从来没对陆祁景说过,她只是觉得,喜欢他就应该为他做一些事。
如果告诉他,那他就会因为恩情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她只想要陆祁景的爱,不想要感谢。
可惜,她做了这么多,感激没得到,爱也没得到。
林暖鼻子猛地一酸,浓烈的情绪又上涌,将她裹挟着坠入深渊。
最后一次了,林暖。
这是你最后一次因为陆祁景哭泣了。
……
三年后。
林暖今天穿了身驼色大衣,微卷的红色长发搭在身后,窈窕的身形从一出现开始,便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林暖通通无视,身姿摇曳地进了领导办公室。
里头坐着的,正是德国分公司的主管。
见林暖出现,他严肃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你来了?”
林暖嗯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申请怎么样了?”
主管和蔼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办好了,你的回国调令已经正式批下来了,三天后出发。”
“回国之后,直接成为那边的二把手,怎么样,算升职吧。”
林暖这才浅浅一笑。
走上前来,拿过文件,确认无误后,眉心都松了不少。
“我花了三年世界把德国公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德庆肯定要给我升职留住我啊。”
她难得开个玩笑。
主管也没在意,又说了几句后,便放她走了。
林暖从办公室出来后,迎面就遇上了于祈安,三年下来,他的中文还真的进步不少。
“怎么样?”
林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回家了。”
她笑得温和,里头甚至还带了点眷恋。
于祈安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那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林暖拍了拍他的肩,随口一说:“没事,大不了你可以来中国发展嘛,到时候带你去爬长城啊。”
她说得轻松,也没带多少真心。
毕竟于祈安的家人都在德国,他的中文也常常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懂。
可现下,他却认真地思考着,然后点点头:“好啊。”
林暖以为他说的是爬长城的事,便也没多想,转身走了。
唯有于祈安还站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
三天后。
林暖平安落地北京。
她带着墨镜,平静地往前走。
身后,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五米。
陆祁景脚步忽地停下,神色有过一瞬的错愕。
然后,猛地回过头去。
身后人来人往,大家都有自己要去往的方向。
却唯独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陆祁景看了一圈,心头涌出说不清的滋味。
“祁景,怎么了?”
同事好奇地看向他。
陆祁景摇头,一切情绪收拢,冷淡道:“没什么,看错了。”
说罢,便又平静地往前走去。
直到坐上飞机,他的心仍有些奇异的波动。
时隔三年,他怎么又记起林暖了?
难道她给的痛,还不够深吗?
陆祁景闭上眼,将眼底所有情绪全部隐藏。
三年前,林暖因为前途选择和他分手,他没去追,也没说什么,默认了两人的分手。
他以为和沈音婉的分手一个性质,难受几天,也就过去了。
可分手一周,他还是会想起她。
分手一个月,他也还是会想起她。
吃饭的时候,会想念她做的饭菜;起床的时候,会想念身边有她的睡颜;将黑白衣服洗在一起,混色的时候,他会想念她的唠叨。
他的生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有上她的影子了。
可林暖抛弃他了。
陆祁景觉得自己应该有尊严,所以一直忍着忍着没去找她。
可这份思念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也许他爱上她了。
可是此时,他的身边也早就没有她了。
陆祁景猛地睁开眼,胸口闷堵。
他看向窗外,将这座城市尽收眼底,可他却知道,这里面没有她。
……
林暖回国第三天,正式入职德庆。
还是从前的顶头上司,他们合作起来,仍有默契。
只是……
林暖看着眼前的这份合同,忽地有些沉默。
上司谈了口气,正准备抽回去:“我知道你不想再和陆祁景有关系,但这份案子目前国内唯一有资格合作的只有他们。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办,我可以换个人去。”
林暖皱了皱眉,一只手摁住了合同。
“不用了,既然我选择回国,就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
见上司一脸凝重,她反而笑了笑:“约了什么时候?”
上司迅速回道:“明天下午三点。”
林暖点了点头哦,转身离开。
她没有踌躇,而是爽快地接受了这一点。
未来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如果她真的躲躲藏藏,反而叫他看不起。
更何况,他现在也有了稳定的感情,说不定两人都已经结婚,她又何必在意?
林暖安慰了几句,好歹将情绪压了回去。
翌日到达会所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拧门进去了。
心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紧张地环视一圈,却没看见陆祁景,反而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来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笑得温和:“我是试验室负责这一块的人,叫我小王就行。”
小王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说话做事却稳重得很。
林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稳稳地入座。
屁股刚坐下,便又听小王说道:“我们老板马上就来,请您稍安勿躁。”
“没事。”林暖手心都出了点汗。
刚说完,身后的门便开了。
小王立即起身过去迎人:“教授……”
林暖身体猛地一僵。
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不是陆祁景的声音。
“你就是德庆的负责人?”
林暖愣愣地对上来人的脸,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心中高悬的心猛然坠下,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隐藏在其中。
“我是,你好,我叫林暖。”
她温和地伸出手去。
来人迅速回握,然后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陆祁景前几天出国了,还没回,今天暂时由我来全权负责。”
林暖没什么不同意的,将来人引去桌前,便顺利地进入了商讨的阶段。
心中却在打着鼓。
陆祁景这是,真出国了,还是刻意在避嫌?
等到基础的细节全部敲定后,她这才拿到了签完字的合同。
那人这时候才笑着问道:“事情解决了,现在总算是能坐下来聊聊了吧。”
林暖一愣。
她仔细看向对方的脸,这才不怎么确定地问道:“你是周聿?”
周聿猛地点头,脸上肌肉都松懈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在怨我,假装不认识我呢。”
林暖无奈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久没见,我有些记不清了。而且你刚才也没做自我介绍。”
周聿脸上也有些无奈,好半天才说:“我那次不是邀请你去了开幕式,过了没几天就听说你和陆祁景分手了,所以……”
他的话没说全,林暖却也瞬间领悟。
他是觉得他间接造成了他们分手,所以有些惴惴不安。
林暖失笑一声,安慰道:“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我过几天也会和陆祁景分手的。”
来源:在牧场挤取牛奶的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