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谁能想到,堂堂“广西王”白崇禧家这么多儿女里,最终最让人揪心的,竟然会是那个最乖、最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姑娘白先明。1955年夏天的台北松山机场,白崇禧一家几乎把把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那天的空气都拧出了汗味,等飞机落地的每分钟都像多熬了一年。
谁能想到,堂堂“广西王”白崇禧家这么多儿女里,最终最让人揪心的,竟然会是那个最乖、最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姑娘白先明。1955年夏天的台北松山机场,白崇禧一家几乎把把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那天的空气都拧出了汗味,等飞机落地的每分钟都像多熬了一年。
你以为顶多是闷头哭一场成绩单,结果一见人,才发现,比想的还糟。白先明从登机口晃出来的时候,乱着头发胖了好几圈,连衣服都遮不住那种灰扑扑的气息。印象里灵动的小姑娘,这会儿眉眼间全是雾,像洋娃娃掉了魂,一笑——不是高兴,是呆呆地应付。
马佩璋和白崇禧往前一扑,多少次大风大浪都稳如山的老两口,这会儿一句话都想不起来说,心里在淌血。白先勇只缩着脖子盯着三姐,怵得不行。这还是小时候天晴下地翻鸡窝的“苹果妹”么?
讲句实话,白家子女多得能开个小学校,十个孩子,光名字就念不过来——只是“苹果妹”白先明从小不像别的兄弟姐妹那样亮眼,夹在中间,乖得几乎没主角光环。不调皮不撒娇,不丑不美,不惹父亲生气,也叫不上什么亲。一年到头,都像屋里摆的那把旧椅子,你只有搬动才会记得。
白崇禧自己还曾开玩笑,苹果妹那个脸蛋怎么看怎么亲——可惜,他打仗,比在家多,回家查功课才是他的“家常便饭”。成绩好的孩子才能捞到嘉奖,不用多说,全国父母都差不多。白先明这孩子,学东西慢,测验考差了会哭,越哭越觉得自己不中用。白先勇还记得,有段时间晚上会听见隔壁低低的呜咽,没人敢出声劝。
说来孩子多的家,就是这样,谁瘦了、谁咳嗽晚上咳得重,才会被人一阵手忙脚乱地关心。剩下的时候,就只能自己过自己的坎。多少温柔、委屈都压在心里。
白先明的青春,既没有“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任性,也没有逆风翻盘的叛逆。她唯一痴迷的,就是小时候掏鸡蛋,一边掏一边偷偷磕了个蛋尖尝给弟弟吃。生蛋腥得要命,白先勇偏觉得有滋有味,是姐弟俩自己的小秘密。那时屋子里有母鸡,天还是亮的。
可人一长大,世界突然暴躁了起来。父母眼里她一直是“没心眼”的乖女儿,只是成绩差了些,无大碍。她呢,愁也不敢讲,哭只能憋在夜里。其实多少父母都分不清孩子的泪水里藏着些什么,觉得不过是豆蔻年华的一阵妖风罢了。
17岁那年,白先明被送到美国。前头两个姐姐都在,白崇禧就觉得“应该没事”。可谁也没细想她一个一向内向、学习慢吞的姑娘,那人生地不熟的洋气城市对她来说,就是挂在腰间的秤砣。美国的冬天冷得骨头疼,课业越赶越不上海,她先是焦虑,后来一咬牙溜课。那时,脑子里的鬼话开始多了,世界越来越像黑白电视里雪花屏,每天都洒着一层阴影。
家里接到信,明说是“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白崇禧和马佩璋顿时睡不着觉,知道麻烦大了。直到把女儿接回来,才发觉原来所谓的“状态不好”,其实是整个人都塌了。
后头的事一发不可收拾:医院一查,说是“精神分裂”。住院。精神病院那个地儿,有多少正常人进去都要疯上那么一程,白家人每次去看三姐都心里发毛。白先勇记得,那些病房里的人有的站着跟空气说笑,有的成天跳舞,像童话里被施了咒的怪物。他想过去也问问三姐到底怎么想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十几个家人开家庭会议,七嘴八舌讨论“为什么”。有的说,是小时候没得到父母关心;有的说,是性格太软去了美国,扛不住压力;反正谁都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马佩璋愈发觉得愧疚,“吃穿无亏”,可谁管过她的心情?好像只有在孩子彻底垮了,才发现当年抱孩子少了几回。
等到医生说“恢复不太可能了,只求别恶化”,白先明回家,家里人反倒把所有的爱都堆给了她。只可惜,错过了黄金年龄的亲密,此刻泼出来的关怀,反倒让她有些无措。马佩璋夜深人静总爱自言自语,叹自己亏了三女儿。白先明被裹在一家子的疼爱里,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到后头,倒是“放飞自我”了。
最有趣的是,她开始不在意外形,什么“淑女设定”一扔,想干啥咋来。吃得开心,胖得坦然,有次天气热了就在走廊上掀裙纳凉,把照顾她的老妈妈急得直拍大腿。你说,这种快乐,倒比过往那规规矩矩、有样学样的成长阶段更像个人。
有时候人间疾苦反而释然。白家生活优渥,没有经济压力,没有人要求她必须出人头地、必须嫁人生子、必须证明自己。三姑娘从精神病院回来的这些年,地球转得飞快,该结婚的结婚,该经商的经商,该为生活发愁的发愁,只有她不必为人情算计伤神。她永远停在了某个角落,天天电视节目看到深夜,跟家里的小朋友一块玩——有小孩还叫她“三姨”,她就笑眯眯地摸摸对方的头发。
她的世界很窄,也简单。零花钱从不舍得乱花;闲时一个人逛超市,看一下午,却什么也不买,好像在别人的生活玻璃外面张望。每年生日,家族、亲戚、父辈的旧部下齐聚一堂,开大聚会为她庆生。她最开心的是——家里热闹,大家坐一块儿,喊她“苹果妹”。
可大部分时间还是安安静静。人越多越寂寞,可能就是这样。她喜欢把自己泡在电视节目里,新仇旧愁都能忘一半。有一次,半夜,白先勇路过她房间,看她窝在沙发上,背影像一幅旧素描——有点孤独。
倒也还有点温柔。虽然自己没做成母亲,却打心眼喜欢小孩。有人说,看她笑,能看见最原初的善良。
后来,49岁那年,白先明查出一种少见肝炎。家里没敢告诉她病情,说得轻轻的。她依然每天乐呵呵的,最后一个生日,有人悄悄红了眼眶,她却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灿烂。
病情急转直下,最后昏迷前,她口里念着“妈妈”。生病这许多年,白先明从不提母亲,这次反而一直喃喃:“路太远了,好冷……” 有人说,人在告别的时候,总要回到最初的温度。像《红楼梦》的晴雯一样,走前最后一夜,也是在叫娘。
人生其实多数人都绕不开错过与补偿,白先明的一生,再也不会重头。只是这一回,或许她终于不用跟那么多兄弟姐妹分妈妈的怀抱,可以咕哝着,全心去做个被宠的孩子。那条“太远太冷”的路,走到头,终于有人来接她了——
妈妈,你在哪儿?
来源:豁达原野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