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楚惜的高跟鞋跟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一如她此刻试图维持的冷静外表。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核对了手机上的短信——“创星科技，顶层总裁办，上午十点”。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行业巨头，薪资待遇顶尖，发展空间巨大，足以让她在北京彻底站稳脚跟，

猎头推荐的顶级职位，面试官竟是五年前不告而别的前男友。

楚惜转身的瞬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穿透空气：“你还在生气吗？”

【1】

楚惜的高跟鞋跟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一如她此刻试图维持的冷静外表。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核对了手机上的短信——“创星科技，顶层总裁办，上午十点”。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行业巨头，薪资待遇顶尖，发展空间巨大，足以让她在北京彻底站稳脚跟，甚至把老家的父母接来。

她走到那扇厚重的胡桃木双开门前，旁边金属牌上刻着“总裁办公室”的字样。整理了一下颈间那条咬咬牙买下的名牌丝巾，确认自己最好的状态，楚惜推开了门。

办公室宽敞得超乎想象，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正站在窗前讲电话。

“嗯，这个方案就这样定，细节部分让林助理下午发我。”

低沉、略带磁性，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的嗓音。楚惜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这声音……有种该死的熟悉感。

男人结束通话，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此刻却深邃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徐晏辰。

楚惜感觉全身的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让她确认这不是荒谬的梦境。

徐晏辰。她大学时爱得轰轰烈烈，却在毕业前夕毫无征兆、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前男友徐晏辰。

五年。她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勉强将那个名字带来的所有甜蜜和痛苦打包封存，扔进记忆的角落。而现在，他就这样突兀地、以这种绝对碾压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创星科技的总裁……竟然是他？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楚惜。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猎头的极力推荐、这场突如其来的顶级面试、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去他的顶级职位！去他的职业发展！

楚惜猛地转身，手指已经搭上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

“楚惜！”

他的声音比她记忆中更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在她拉开门的前一秒响起。

楚惜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控制不住把手里昂贵的铂金包砸到他那张依旧俊朗得人神共愤的脸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走近了。空气中弥漫开他身上淡淡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陌生又熟悉。

他停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声音压低，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你还在生气吗？”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楚惜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愤怒和不解。她猛地转过身，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讽刺的弧度。

“生气？”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却字句清晰，“徐总，您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我早就不浪费任何情绪了。”

她看到他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这场面试看来是个误会，”楚惜迅速接上，语气冷得像冰，“打扰了，告辞。”

“等等！”徐晏辰上前一步，几乎挡住了她的去路，“楚惜，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谈什么？”楚惜挑眉，毫不退让，“谈徐总您当年为什么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还是谈您如今功成名就，突然想起我这个‘前女友’，大发慈悲想给我一份工作施舍我？”

她的语气尖锐得像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淬了冰的恨意。

徐晏辰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噎了一下，眉头微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不重要！”楚惜打断他，眼神锐利，“重要的是，徐总，我们之间五年前就结束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唯一的交集就是我不小心走错了面试场地。请让开。”

【2】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持不下。楚惜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寸步不让地盯着徐晏辰。就在徐晏辰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徐晏辰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视线仍牢牢锁在楚惜身上。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她看到门口对峙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楚惜那张写满怒意的陌生面孔和徐晏辰略显异常的神色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探究。

“徐总，这是急需您签字的文件。”她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声音温柔得体，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楚惜。

“放那儿吧，白总监。”徐晏辰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白总监，白薇薇。楚惜后来才知道，她是创星的营销总监，也是公司里对徐晏辰心思最路人皆知的一位。

白薇薇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转向楚惜，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这位是？”

楚惜不想搭理，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位来面试的候选人。”徐晏辰替她回答了，目光依旧看着楚惜，“楚惜，楚小姐。”

“哦？”白薇薇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惜，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面试不是应该在人事部吗？怎么直接到总裁办了？”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徐晏辰，语气里的暗示不言而喻——这女人是不是不懂规矩，或者另有所图？

楚惜的火气“噌”地又往上冒了一截。她冷冷地瞥了白薇薇一眼，懒得解释，再次对徐晏辰说：“徐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楚小姐请留步，”徐晏辰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去意，径自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既然来了，不如就把面试流程走完。我很想知道，过去五年，楚小姐积累了哪些足以胜任创星首席策略分析师的能力。”

他用最官方的口吻，说着最戳楚惜心窝的话。

他在提醒她，五年过去了。他在用高高在上的考官姿态，评估她的“价值”。

白薇薇也适时地插话，语气带着几分夸张：“首席策略师？徐总，这个职位对我们公司至关重要，要求可是非常高的。楚小姐……看起来确实很年轻有为，不知道之前在哪家知名企业高就？”她故意把“年轻有为”咬得很重，潜台词无非是质疑楚惜的资历。

楚惜气得几乎要笑出来。她看看一副审视姿态的徐晏辰，又看看旁边那个明显在看戏加煽风点火的白薇薇，胸中的怒火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成一种冰冷的斗志。

好啊，你想看我的能力？你想摆总裁的谱？那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徐晏辰的这五年，我楚惜是怎么活出来的！

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走？凭什么走？显得她好像真的心虚或者能力不济一样。

楚惜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徐晏辰的办公桌前，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优雅落座。她将手中的包放在膝上，迎上徐晏辰似乎掠过一丝讶异的眼神，嘴角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职业假笑。

“好啊。”楚惜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既然徐总盛情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先请教徐总。”

徐晏辰微微颔首：“请问。”

“创星科技，”楚惜语速平稳，目光锐利，“最近三个季度的市场份额持续下滑，尤其是在新兴的智能家居领域，被竞争对手‘迅科’抢占了 nearly 20% 的份额。外界普遍认为创星创新乏力，战略方向保守僵化。请问徐总，您作为集团决策者，认为导致目前困境的核心原因是什么？您计划如何调整战略，扭转这种颓势？”

她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戳创星当前最痛的痛点，甚至带着几分挑战的意味。

白薇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厉声道：“楚小姐！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些集团战略也是你能随便置喙的吗？”

徐晏辰却抬手制止了白薇薇，他看着楚惜，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抹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亮光。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点了点。

“很有意思的问题。”徐晏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么，以楚小姐之见，如果你是首席策略师，你会怎么做？”

【3】

楚惜的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白薇薇一脸愠怒，显然觉得楚惜太过狂妄无礼。而徐晏辰，却似乎真的被勾起了兴趣，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楚惜心中冷笑。好，你想考我，我就让你听听。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毫不躲闪地迎上徐晏辰的审视。

“首先，我认为创星的问题不在于技术或资金，而在于思维固化，过于依赖过去的成功路径。”楚惜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分析性的穿透力，“迅科之所以能快速崛起，是因为他们抓住了‘用户体验’和‘生态互联’的核心，用更开放、更灵活的策略整合中小开发者，快速迭代产品。而创星，还沉浸在硬件参数和单一产品性能的竞争里。”

她稍作停顿，观察到徐晏辰听得专注，白薇薇则是一脸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的样子。

“所以，如果我是首席策略师，”楚惜继续，语速加快，思路流畅，“第一，我会建议立刻拆分目前庞大而低效的研发中心，组建多个专注于特定场景的小型、敏捷开发团队，赋予他们更大的自主权，以项目制快速推进创新。”

“第二，开放创星原有的智能平台接口，以更优惠的条件吸引第三方开发者和硬件厂商加入，构建我们自己的生态系统，而不是闭门造车。”

“第三，市场宣传重心必须改变。从强调‘性能最强’转向讲述‘生活更智能、更便捷’的故事，与一线的生活类KOL、设计师合作，让品牌重新变得有温度、可触摸，而不仅仅是冷冰冰的科技巨头。”

她条理清晰，观点犀利，不仅指出了问题，更提出了具体、可操作的解决方案，甚至其中几个点明显切中了创星近期内部讨论的一些方向。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白薇薇张了张嘴，想挑刺，却发现对方说的竟然很有道理，一时语塞。

徐晏辰沉默地看着楚惜，目光复杂。有惊讶，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些见解，不像只是凭空想象。你研究创星很久了？”

楚惜心中一刺，面上却不动声色：“徐总误会了。作为业内人士，关注行业龙头动态是基本职业素养。何况，”她语气微顿，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创星近期的困境，财经新闻和分析报告上都写得很清楚。我只是做了点基本的功课，免得在面试时一问三不知，白白浪费了徐总您的宝贵时间。”

她的话绵里藏针，既表现了自己的专业，又暗讽了徐晏辰刚才假借面试之名行刁难之实的举动。

徐晏辰显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嘴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对楚惜和白薇薇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喂，妈……嗯，我知道……晚上？今晚可能有个重要的饭局……推不掉……好，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嗯，先这样。”

他讲电话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敷衍和无奈。虽然通话简短，但“妈”、“晚上”、“饭局”这几个词，还是飘进了楚惜的耳朵里。

挂了电话，徐晏辰似乎情绪微微沉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重新看向楚惜时，已经恢复了商业精英的模样。

“楚小姐的分析很精彩，也很大胆。”徐晏辰评价道，听不出太多情绪，“看来这五年，你确实成长了很多。”

这句话再次精准地戳到了楚惜的痛处。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

“人总是要成长的。”楚惜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尤其是在没有人可以依赖，甚至被意想不到的重击打趴下之后。除了自己爬起来变得更强，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徐总？”

她的反击直接而有力。

徐晏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楚小姐的能力和见解我已经了解了。后续事宜，HR会通知你。”

他这是下逐客令了。而且，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录用信号。

楚惜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怎么可能真的录取她？刚才所谓的面试，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捉弄罢了。

她站起身，拿起包，表情疏离而客气：“好的，谢谢徐总给机会让我‘展示能力’。不过，我想不必麻烦HR通知了。”

她顿了顿，看着徐晏辰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觉得创星的企业文化，可能并不适合我。告辞。”

说完，她再次转身，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踩着坚定而决绝的步伐，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徐晏辰一眼，也没有理会旁边脸色变幻的白薇薇。

直到电梯门合上，开始下行，楚惜才允许自己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后背，其实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跳动。

五年了。她以为再见到他，自己可以完全平静无波。可当真的面对时，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还是像火山一样试图喷发。她只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维持住了最后的体面和锋芒。

还好，结束了。这个荒谬的插曲。

电梯到达一楼，楚惜快步走出创星气派的大厅，走到阳光下，才感觉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她拿出手机，直接拉黑了猎头的联系方式。

这个鬼地方，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4】

楚惜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卸下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白天在创星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徐晏辰的脸，他的声音，他那句“你还在生气吗”，像针一样反复刺着她。

她烦躁地抓过抱枕捂住脸。为什么？为什么五年后还要出现？为什么要是以那种方式？他看起来功成名就，掌控一切，而她，却像个误入他领地的狼狈小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她最好的闺蜜，苏晚。

“惜惜！怎么样怎么样？创星的面试！见到总裁本人了吗？是不是超级精英范儿？机会大不大？”苏晚连珠炮似的声音传来，充满期待。

楚惜苦笑一声，声音有气无力：“晚晚，别提了。我可能……水逆了。”

“啊？怎么了？没发挥好？不应该啊，你准备得那么充分！”苏晚惊讶。

“不是发挥的问题。”楚惜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创星的总裁是谁吗？”

“谁啊？总不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是徐晏辰。”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足足过了五秒钟，苏晚的尖叫声几乎刺破楚惜的耳膜：“谁？！徐晏辰？！那个毕业就玩消失、害你差点抑郁的渣男前男友徐晏辰？！”

“嗯。”楚惜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靠！！”苏晚彻底炸了，“怎么是他？！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不对，是太他妈狗血了！然后呢然后呢？他认出你了？说什么了？有没有跪下来痛哭流涕求原谅？”

楚惜简单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如何怼徐晏辰，如何应对白薇薇的刁难，以及最后她如何“拒绝”了创星。

苏晚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声音：“干得漂亮惜惜！！啊啊啊你好帅啊！怼死那个渣男！让他看看没有他你过得多牛逼！还面试？面他个大头鬼！就是不能让他得意！什么狗屁总裁，呸！”

闺蜜无条件的支持和愤怒极大地安抚了楚惜的情绪。她笑了笑，心里舒服多了：“好了，骂够了吧？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工作再找就是了。”

“对对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惜惜这么优秀，哪儿找不到好工作！让他后悔去吧！”苏晚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才勉强压下火气，“晚上出来吃饭，我请你，喝酒！庆祝你远离渣男，及时止损！”

“好。”楚惜心里暖暖的。

挂了电话，楚惜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重新振作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浏览其他的招聘信息。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其中，试图用忙碌挤掉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和回忆。

然而，第二天下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楚惜的手机上。

“您好，请问是楚惜女士吗？”一个非常职业化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这里是创星科技人力资源部。很高兴通知您，您应聘的首席策略分析师一职，经过评估，认为您的资质非常符合我司要求，现正式向您发出录用邀请……”

楚惜彻底愣住了。

什么意思？徐晏辰到底想干什么？她昨天明明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几乎是当着面的羞辱了他和他的公司，他居然还让HR给她发Offer？

羞辱？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玩弄？

楚惜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去”。

但就在话要出口的瞬间，她犹豫了。

创星给出的薪资待遇和职位级别，确实极具诱惑力，远超市场平均水平，甚至比她预期的还要好得多。这个机会，对她未来的职业生涯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而且，她昨天赌气说的那些话，虽然是为了怼徐晏辰，但确实是她对行业深入思考的成果。如果能有机会实施……

为了一个过去式的人，放弃自己职业发展的黄金机会，值得吗？

凭什么要走的人是她？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躲着他？难道不是应该他徐晏辰没脸见她吗？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突然钻进楚惜的脑海。

他既然敢请，她为什么不敢去？

去了，不仅能拿到顶级薪水和高职位，还能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让他不痛快！更重要的是，她要让他看看，她楚惜凭自己的能力，也能在创星站稳脚跟，甚至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她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曾放弃的人，变得多么耀眼夺目。

这简直是最好的报复！

电话那头的HR见她久久不语，试探地问：“楚女士？您还在听吗？请问您对这个Offer有什么疑问吗？”

楚惜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冷静而坚定：“我在听。谢谢贵公司的认可。我想了解一下具体的入职时间以及团队配置情况……”

几分钟后，楚惜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挑战。

徐晏辰，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以为发个Offer就能掌控一切吗？这一次，主导权未必在你手里。

她打开微信，点开和苏晚的对话框。

“晚晚，我做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别吓我。” “我接了创星的Offer。” “！！！！！！楚惜你疯了？！！” “没疯。我想通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要去拿他的钱，站到他头顶上，让他天天看着心塞！” “……牛逼！姐妹我支持你！需要什么支援随时说！搞死那个渣男！”

【5】

一周后，楚惜正式入职创星科技，任职首席策略分析师，办公地点就在总裁办所在的顶层，但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与总裁办公室隔了一段距离。

入职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HR总监亲自接待，手续办理高效快捷。她的直属上级名义上是徐晏辰，但日常工作对接更多的是一位姓王的资深副总裁。王副总态度客气，公事公办，简单介绍了当前的重点项目——一个针对市场份额下滑的紧急振兴计划，恰好与楚惜面试时提出的部分方向吻合。

徐晏辰并没有出现。仿佛她那天的入职，与他毫无关系。

楚惜乐得清静，立刻投入工作。她很快发现，创星内部问题确实很多。部门壁垒森严，元老级高管思想保守，对新方案抵触情绪很大。尤其是营销总监白薇薇，几乎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

第一次项目讨论会，楚惜提出了开放平台生态的初步构想。

话音刚落，白薇薇就轻笑一声，拨弄着新做的指甲，慢悠悠地说：“楚总监的想法倒是很‘新颖’。不过，我们创星一直以技术和品质立身，盲目学那些小公司搞什么开放，会不会降低我们的品牌格调？万一引进的合作方质量参差不齐，坏了口碑，谁负责？”

几位年纪稍长的高管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楚惜面色不变，平静回应：“白总监的顾虑很对。所以开放不等于放任。我们需要建立一套严格的标准审核机制和分级管理体系，确保合作质量。事实上，迅科的成功已经证明了……”

“迅科是迅科，创星是创星。”白薇薇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傲慢，“我们没必要一味模仿竞争对手吧？徐总，您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晏辰。

徐晏辰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扫过楚惜，最后看向白薇薇，语气平淡：“讨论问题就事论事。楚总监，继续说完你的方案，包括如何建立审核机制。”

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给了楚惜继续阐述的机会。

楚惜压下心头异样，详细解释了她的构想，逻辑严密，数据支撑充分。她能感觉到徐晏辰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但也有一丝专注。

会议结束，方案暂时搁置，需要更多调研。楚惜知道，这是大企业的通病，改革绝非易事。

她抱着笔记本走出会议室，白薇薇从后面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楚总监，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创星立足。有些位置，不是靠哗众取宠就能坐稳的。”

楚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薇薇，微微一笑：“谢谢白总监提醒。不过，我能不能坐稳，靠的是能力和成绩，而不是……”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白薇薇精心打扮的脸，“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

白薇薇脸色一变。

楚惜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抬头，却看见徐晏辰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窗边讲电话，似乎刚结束会议就在那里打了。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妈，我说了最近公司事情多，没时间……她很好？那是她的事……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您不用操心……”

又是他妈。楚惜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不想听到更多。

然而，就在她经过他身后时，徐晏辰突然挂断了电话，转过身，叫住了她：“楚总监。”

楚惜脚步一顿，不得不回头：“徐总，有事？”

徐晏辰看着她，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刚才会议上，你的想法很好。但推动起来会有阻力，要有心理准备。”

楚惜公事化地回答：“谢谢徐总提醒。克服阻力达成目标，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职责。”

“晚上有个和重要客户的饭局，你一起参加。”徐晏辰像是突然想起，语气不容置疑，“提前准备一下对方的资料。”

楚惜蹙眉：“徐总，这似乎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她不想和他有任何工作之外的接触。

“首席策略师需要全面了解公司业务和客户需求。”徐晏辰的理由冠冕堂皇，“这是工作命令。”

他说完，不等楚惜反驳，便迈步离开了。

楚惜看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拳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6】

晚上的饭局设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包间里，除了徐晏辰和楚惜，还有王副总，以及对方公司的老总和几位高管。

对方公司的李总五十多岁，看起来精明世故，酒过三巡，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尤其喜欢盯着楚惜劝酒。

“楚总监年轻有为，又这么漂亮，必须得喝一杯！”李总端着酒杯，几乎要凑到楚惜面前。

楚惜保持微笑，得体地拒绝：“李总过奖了，我酒量实在浅薄，以茶代酒敬您，还请您见谅。”

“哎～这就不给面子了嘛！徐总，你看你的爱将，可不听话啊！”李总转向徐晏辰，半开玩笑半施压。

楚惜的心提了一下。她知道这种场合，很多上司为了生意，会默许甚至鼓励女下属去应酬喝酒。

徐晏辰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商场上惯有的淡笑，身体却几不可见地侧了一下，挡在了楚惜和李总之间。

“李总，楚总监是我们公司的脑力担当，靠的是这里，”他笑着指了指太阳穴，“可不是靠酒量。这样，她这杯，我代劳，怎么样？感谢李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徐总够爽快！护着得力干将，好！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注意力很快从楚惜身上移开。

楚惜有些意外地看着徐晏辰的侧影。他这是在……替她解围？

饭局继续进行，徐晏辰再没有让任何劝酒的矛头指向楚惜。他甚至偶尔会把话题引向楚惜擅长的领域，让她能专业地发表看法，展现她的价值，而不是沦为饭桌上的点缀。

楚惜心情复杂。她看不懂徐晏辰。一边用工作名义强压她，一边又在这种细节上维护她。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渣男的惯用伎俩？

饭局结束，送走客户，已是深夜。王副总自家司机来接，先走了。只剩下徐晏辰和楚惜站在会所门口等代驾。

夜风微凉，吹散了酒气，也带来一丝尴尬的沉默。

“刚才，谢谢你。”楚惜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依旧疏离，但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徐晏辰侧头看她，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分内之事。我的员工，不需要靠应酬喝酒来拿项目。”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以前……你不知道，我其实很讨厌这种场合。”

楚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他还是个穷学生，最大的烦恼是考试和兼职。他确实说过，最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应酬。

时过境迁。他现在是游刃有余的集团总裁了。

楚惜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代驾来了。徐晏辰拉开车门，看向她：“很晚了，一起走吧，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总，我叫的车马上就到。”楚惜立刻拒绝，晃了晃手机。

徐晏辰看着她戒备的样子，眼神暗了暗，最终没再坚持：“路上小心。”说完，弯腰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楚惜看着车离开的方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晚的徐晏辰，让她有些混乱。

几天后，楚惜主导的方案在经过多次修改和激烈争论后，终于获得了小范围试点的机会。她投入了全部精力，几乎吃住在公司，带领着一个临时组建的小团队疯狂加班。

这天夜里十一点，楚惜还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核对数据，眼睛酸涩不已。她起身想去茶水间冲杯咖啡，却发现咖啡豆没了。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走向电梯，准备去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

电梯门打开，她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是徐晏辰。他也一脸疲惫，手里拿着车钥匙，像是刚要离开。

两人俱是一愣。

“还没走？”徐晏辰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嗯，还有点数据没弄完。”楚惜下意识地回答，“徐总也才下班？”

“刚开完电话会议。”徐晏辰看了看她疲惫的脸色，蹙眉，“项目进度再紧，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种带着一丝关怀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楚惜觉得格外别扭。

“谢谢徐总关心，我没事。”她说着，想绕过他进电梯。

“去吃宵夜吗？”徐晏辰突然问，“我知道附近有家店还不错。”

楚惜惊讶地抬头看他。

徐晏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邀请有些唐突，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顺便聊聊项目，有些细节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理由依旧和工作有关。但楚惜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晚上只啃了个面包。

最终，饥饿和想要推进项目的迫切感战胜了抵触情绪。楚惜点了点头：“好。”

【7】

徐晏辰说的店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潮汕砂锅粥店，这个点依旧热闹，烟火气十足。这和他平日里出入的高级场所格格不入，也让楚惜有些意外。

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份招牌虾蟹粥和几个小菜。

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除了工作，他们之间似乎无话可说。

“试点项目的进展……”楚惜试图开启工作话题。

“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徐晏辰却打断了她，递过来一套消毒好的餐具，“先填饱肚子。”

楚惜噎住，只好低头摆弄餐具。

粥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徐晏辰自然地拿过楚惜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放在她面前：“尝尝，他们家的粥很不错。”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熟稔，让楚惜恍惚了一下。以前在一起时，每次吃饭，他总是会照顾她，给她夹菜盛汤。

她垂下眼，低声道：“谢谢。”

两人沉默地吃着粥。温暖粘稠的粥滑进胃里，驱散了深夜的寒气和疲惫。

“你……”徐晏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楚惜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抬起头，看向徐晏辰。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锐利和冷漠，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有关切，有探究，还有……愧疚？

“挺好的。”楚惜语气平淡，重新低下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

“听说……你后来考研了？还进了很好的公司。”徐晏辰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继续追问。

楚惜的心微微一沉。他知道？他有关注过她的消息？

“徐总对我这么关注？”她忍不住带上了讽刺的语气。

徐晏辰沉默了一下，说：“只是偶然听说。”

“是吗。”楚惜显然不信，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都过去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年……”徐晏辰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艰难，“我……”

“徐总。”楚惜猛地打断他，抬起头，眼神冷冽，“现在是宵夜时间，也不适合谈无关紧要的私事，对吧？”

她不想听。不想听他任何关于当年的解释。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那道伤疤，她不想再当着他的面撕开。

徐晏辰看着她冰冷抗拒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嗯。吃饭吧。”他低声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吃完了这顿宵夜。

结账离开时，夜更深了。徐晏辰坚持要送楚惜回公司取车。

车平稳地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窗外的路灯流光溢彩地划过。

楚惜靠在副驾驶座上，疲惫和温暖的粥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强打着精神，看着窗外。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时，徐晏辰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楚惜。”

楚惜的身体瞬间僵住。睡意全无。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幻听。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徐晏辰。他目视前方，侧脸紧绷，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刚才那句话，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楚惜的心上。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启动。

楚惜转过头，同样看向前方，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对不起？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杀他当年带来的所有伤害吗？

她咬住下唇，没有回应。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

她死死忍住。不能哭。绝不能再在他面前示弱。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在楚惜的车旁。

楚惜解开安全带，低声说了句“谢谢徐总”，伸手去开车门。

“楚惜。”徐晏辰又叫住了她。

楚惜动作停住，却没有回头。

“留在创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意味，“我需要你的能力。这个项目，只有你能做好。”

楚惜没有回答，拉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没有丝毫停留。

直到坐进自己的驾驶座，锁上车门，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地滚落下来。

混蛋！徐晏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8】

试点项目在楚惜的全力推动下，克服了重重阻力，竟然取得了超乎预期的成功。短短两个月，开放平台吸引了大量开发者，推出了几款备受市场欢迎的智能应用，带动了创星硬件产品的销量止跌回升，股价甚至都跟着小涨了一波。

楚惜在公司的地位瞬间变得不同。之前那些质疑的声音小了很多，不少高管开始主动和她沟通请教。徐晏辰在高层会议上公开表扬了她领导的团队，并决定将试点方案全面推广。

庆功宴上，楚惜成为了焦点。不少同事来向她敬酒祝贺，她以茶代酒，一一回应。徐晏辰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楚总监，这次做得非常漂亮。”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赞赏，“辛苦了。”

“谢谢徐总，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楚惜保持着礼貌和距离。

徐晏辰似乎想说什么，但周围人太多，最终只是和她碰了下杯：“期待你后续的表现。”

白薇薇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楚惜，和与楚惜说话的徐晏辰，眼神冰冷，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庆功宴结束后，楚惜因为喝了点茶，精神有些亢奋，一时不想回家，便在公司楼下的花园里散步醒神。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她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心情有些复杂。项目的成功让她充满了成就感，但徐晏辰那句“对不起”和今晚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心烦意乱。

“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楚惜一惊，回头看到徐晏辰不知何时也下来了，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领带也松开了些，少了些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徐总。”楚惜站起身。

“坐吧。”徐晏辰走过来，很自然地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我也透透气。”

楚惜只好重新坐下，身体却微微绷紧。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还记得我们大学时，也经常这样在操场上坐着聊天吗？”徐晏辰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怅然。

楚惜的心猛地一揪。她当然记得。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有着说不完的话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不记得了。”楚惜硬邦邦地回答。

徐晏辰侧过头看她，夜色中，他的目光格外深邃：“惜惜，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关于五年前……”

“不能。”楚惜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站起身，“徐总，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现在是工作时间之外，如果您没有工作指示，我想我先回去了。”

她害怕。害怕听到他的解释，无论是苦衷还是谎言，都会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我母亲当年病重。”徐晏辰却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声音急促，像是怕她再次逃走，“尿毒症，需要换肾，需要一大笔钱。当时……正好有一个出国的机会，对方能提供所有医疗费用和最好的资源，条件是我必须立刻过去，并且……不能再和你有任何联系。”

楚惜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被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徐晏辰。

徐晏辰也站了起来，痛苦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告而别很混蛋，伤你至深。但我当时没有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那笔钱，那个机会，是我当时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对方……不希望有任何牵绊。”

楚惜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理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为……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一开始是不能联系。后来……事情解决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徐晏辰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欠你一个解释，也欠你一句道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也无法弥补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当年的离开，不是我愿意的。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和愧疚中度过。”

楚惜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痛苦和悔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不爱了，不是背叛，而是……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让她一时无法思考，无法回应。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我……我需要静一静。”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快步跑离了花园，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

徐晏辰站在原地，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痛楚和失落，却没有再追上去。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9】

楚惜请了一天假，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徐晏辰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母亲病重，巨额医药费，不得已的交换条件，五年的愧疚……

她想起当年他消失后，她疯狂找他，却音讯全无时的那种绝望和不解。她想起自己是如何一点点熬过那些痛苦的日子。她甚至想起那次在办公室，他接到母亲电话时那不耐烦又无奈的语气……原来背后有这样的隐情。

恨了五年，怨了五年，突然告诉她，这一切背后有一个如此沉重且……无法指责的理由？

她该怎么办？原谅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那五年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不原谅？似乎又显得自己不近人情，毕竟他是为了救母。

楚惜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混乱之中。

苏晚得知后，在电话里炸了：“靠！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你身上？惜惜你别信！这说不定是他编出来骗你的苦肉计！渣男最擅长这个了！”

“不像……”楚惜喃喃道，“他的样子……不像演戏。”那种痛苦和愧疚，太真实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晚晚，我真的不知道。”楚惜的声音充满了迷茫。

第二天，楚惜回到公司，状态明显不佳。她尽量避免和徐晏辰碰面，即使必要的会议，也全程低着头，避免眼神交流。

徐晏辰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回避，没有刻意来找她，只是通过邮件安排工作，语气公事公办。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又完全不同了。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这天，楚惜需要一份徐晏辰签字的重要文件，不得不去总裁办公室找他。

她敲门进去时，徐晏辰正在训人。对象是白薇薇。

“为什么擅自改动已经定好的推广方案？和第三方合作者的协议为什么卡在你们营销部迟迟不推进？”徐晏辰的声音冷厉，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白薇薇脸色发白，还在辩解：“徐总，我是觉得原来的方案风险太大，而且那些小公司……”

“你觉得？”徐晏辰打断她，语气冰冷，“这个项目现在是楚总监全权负责，战略方向是公司决议！你的职责是执行，不是质疑和拖延！如果再因为你的部门影响整体进度，你自己交辞职报告上来！”

白薇薇被骂得不敢再吭声，眼圈都红了。

楚惜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徐晏辰看到了她，脸色稍缓，对白薇薇挥挥手：“你先出去。方案立刻恢复，协议今天之内必须全部走完流程。”

白薇薇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经过楚惜身边时，投来怨毒的一瞥。

楚惜心中暗叹，知道自己和白薇薇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徐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楚惜走上前，将文件放在桌上。

徐晏辰拿起文件浏览，签字。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话。

楚惜拿起签好的文件，准备离开。

“楚惜。”徐晏辰叫住她。

楚惜脚步一顿。

“你……”徐晏辰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相信我吗？”

楚惜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不知道。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好。”徐晏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至少，她没有直接否定，“我等你。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

楚惜没有回应，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之后几天，楚惜尽力摒除杂念，投入工作。全面推广的计划庞大而复杂，需要协调的资源非常多。她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下午，她正在和团队开会，徐晏辰的助理林默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色焦急地走到楚惜身边，低声道：“楚总监，麻烦您立刻来一下总裁办公室，有急事！”

楚惜一愣，心里莫名一紧。难道是项目出了什么大事？

她立刻中止会议，跟着林助理快步走向总裁办。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却只有徐晏辰一人。他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紧绷。

“徐总，出什么事了？”楚惜焦急地问。

徐晏辰转过身，脸色异常严肃，甚至有些苍白。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到楚惜面前，递给她。

“你看一下这个。”他的声音沉重。

楚惜疑惑地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正在编辑状态的邮件界面。收件人列表长得吓人，几乎是公司所有中高管理层和董事会成员。而邮件标题赫然是——《关于首席策略师楚惜利用职务之便与竞争对手勾结、泄露公司核心机密的举报》！

楚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10】

楚惜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平板。她快速浏览着邮件内容，里面罗列着所谓的“证据”：几张她之前和迅科一位项目经理在咖啡厅“密会”的模糊照片（那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组的普通聚会），几段被断章取义、扭曲了她关于行业看法的内部会议录音，甚至还有伪造的邮件往来记录，指控她将创星的平台接口标准泄露给迅科。

内容编造得极其逼真，时间线清晰，看起来煞有介事。如果这封邮件发出去，即使最后能查清，她的职业生涯也基本毁了，而且会立刻被停职调查，她辛苦推动的项目也将彻底停滞。

“这……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楚惜气得浑身发抖，抬头看向徐晏辰，眼眶发红，“我和迅科的人见面是因为私人朋友关系！那些录音是断章取义！邮件更是伪造的！徐总，你信我吗？”

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和期盼。在这个瞬间，个人恩怨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徐晏辰看着她焦急而委屈的样子，眼神沉静而坚定。他上前一步，拿回平板，直接点了删除键，将那封未发送的邮件彻底删除。

“我信。”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让林助理叫你来，而是直接让内审部介入调查了。”

他相信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楚惜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散了之前的冰冷和愤怒，甚至冲垮了她一直紧绷的心防。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慌忙低下头。

“这东西，”徐晏辰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骇人的寒意，“是从白薇薇的电脑里发出来的，试图定时发送到我的邮箱和林助理的备份邮箱。幸好林助理及时发现异常拦截了。”

白薇薇！果然是她！

楚惜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她怎么敢？！”

“嫉妒和不甘，足以让人铤而走险。”徐晏辰的眼神冰冷，“她动了不该动的人，用了最愚蠢的方式。”

他拿起内部电话，按下快捷键：“林助理，通知安保部，立刻控制住白薇薇。同时通知董事会成员和内审部负责人，一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他语气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下电话，他看向楚惜，眼神缓和了些：“你跟我一起去会议室。这件事，需要当众说清楚，给你一个彻底的交代。”

一小时后，紧急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白薇薇面色惨白地坐在那里，面对徐晏辰甩出的证据（林助理恢复了她的操作日志和邮件草稿），她起初还想狡辩，但在铁证面前，最终崩溃大哭，语无伦次地承认了自己因嫉妒楚惜的才华和徐晏辰对她的看重，才想出这种办法要搞臭楚惜。

董事会成员和内审部的人脸色都很难看。这种恶劣的内斗和诬陷，是公司大忌。

徐晏辰面无表情地听完，直接宣布：“白薇薇的行为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及职业道德，即刻起解除其一切职务，公司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内审部立刻启动对营销部的全面审计。”

处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白薇薇被保安带了出去，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徐晏辰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楚惜身上，郑重宣布：“楚总监的能力和品行，经过此次事件，相信大家已有判断。她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从今天起，楚惜正式升任集团副总裁，全面负责战略发展和新业务孵化。希望大家全力支持她的工作。”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强大的气场压得所有人都不敢提出异议。

楚惜怔怔地看着徐晏辰。他不仅相信她，保护了她，还借此机会，给了她应有的认可和更大的平台。

会议结束后，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楚惜和徐晏辰还留在会议室里。

“为什么……”楚惜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万一……万一那些证据是真的呢？”

徐晏辰走到她面前，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因为你是楚惜。我认识的楚惜，骄傲，聪明，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即使恨我，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五年前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五年后，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的信任，如此沉重而毫无保留。

楚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地滚落下来。积累了五年的委屈、痛苦、愤怒，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徐晏辰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擦眼泪，最终却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

“别哭。”他的声音沙哑，“为那种人不值得。”

楚惜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当年……给你机会救你母亲的人，是谁？”

徐晏辰沉默了一下，回答：“是现在董事会里的一位元老，他的女儿……一直对我有想法。当时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和我订婚，并彻底切断国内的联系。”

楚惜的心猛地一抽。原来还有这一层。

“那……后来呢？”

“后来，我妈手术成功，病情稳定后，我解除了婚约，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拿回了部分自主权。然后第一时间回国，创立了创星。”徐晏辰言简意赅，但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我一直试图找你，但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这次面试……”

原来，他找过她。原来，他这五年，同样不易。

所有的谜团终于解开。恨意似乎在这一刻，真正开始消融。

楚惜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轻轻地、清晰地说：“徐晏辰，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我愿意……试着去理解当年的你。”

徐晏辰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像是乌云散尽后露出的第一缕阳光。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真的？”

“嗯。”楚惜点点头，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试着理解，还没说原谅你。而且，我现在是楚副总裁，你的工作伙伴，徐总裁。”

徐晏辰也笑了，那是楚惜时隔五年，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开怀的笑容，带着如释重负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好。”他郑重地点头，“楚副总裁，未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徐总裁。”

夕阳的余晖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隔阂仍在，伤疤未愈，但坚冰已裂，春暖花开或许可期。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或许可以并肩同行。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