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竹,你遣人去和父亲和继母说一声,听听他们的看法。另外告诉他们千万莫要着急,等商议出对策后再行事,云逸风那孩子,可不是个吃硬的!”
“春竹,你遣人去和父亲和继母说一声,听听他们的看法。另外告诉他们千万莫要着急,等商议出对策后再行事,云逸风那孩子,可不是个吃硬的!”
“主子,这个点……”
春竹瞧了一眼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我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
“就是要他们睡不好,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这个做长姐的操心,他们也该尝尝夜不能寐的滋味!”
9
如我所料,父亲一大早便派人请我过去,继母和他端坐上位,眼下乌青异常明显,只怕是一夜未眠。
“疏宁见过父亲,见过夫人。”
“坐吧。”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我坐下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才慢慢道:
“父亲和夫人寻我来可是要说逸风的事情?”
父亲面色难看的紧:
“这个逆子!都是我平日对他太过纵容,竟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继母在抹泪:
“逸风是我唯一的儿子,若他当真喜欢,娶回家来做个妾室也就罢了。可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如何能要她进门啊!”
我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淡淡一笑:
“父亲、夫人,我寻你们是商量解决法子,不是听你们抱怨的。”
父亲面上一红:
“逸风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若真是强硬的要他和那女子分开,只怕会适得其反,可这般放纵下去,莫说娶妻,就是他的学业也要荒废殆尽。疏宁,还是要你来想个主意。”
“侯爷说的是。”
继母抹眼泪的动作停住,期盼的看着我:
“大小姐,你素来聪颖睿智,语清被你教导的那样好,还请你拿个主意,逸风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
“既如此,父亲派人去学院给他告两个月的假吧。”
我略微思索一番:
“另外父亲和夫人若真想让他看清丹若儿的本性,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许接济他一毫一厘,一切都必须听我的。”
父亲还未开口,继母便应下:
“大小姐放心,从今儿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父亲还有些担心:
“这么长时间,他的功课要落下不少。”
我似笑非笑的撇过去?
“难不成父亲觉得他现在就有心思读书?”
父亲被噎了一下,命人去叫云逸风回来。
期间,继母把我叫到一边,给我行了一礼。
“这些日子,大小姐对语清的教导我看在眼里,如今逸风的事还要你来操心,是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够格。”
“我对大小姐心有芥蒂,大小姐对我应该也是如此,毕竟当年长姐死后是我嫁给了侯爷,可今儿,我愿对天起誓,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长姐性命之事,更未曾有过伤害长姐之心。若违此誓,死后被恶狗分食,不得转生。”
我扶住继母的手,拦住她行礼的动作:
“我相信。”
继母抬头,眼中似乎有泪。
“我一直不相信我母亲是病逝,但我从未疑心过害她的人是你。这些年我在宁州过得不容易,若非有夫人相助,怕是都活不到今日。”
“更重要的是母亲死前曾对我说过,若她母家还有人可信,那便只有你。”
听完我的话,继母瞬间红了眼眶。
我开口询问:
“有关我母亲的死因,夫人可知道些什么?”
继母摇摇头:
“长姐故去半年前,我入府侍疾,她那时病的还没有那样厉害,经常陪我说话、用膳,甚至有时还能带我出去买些吃食。”
“可长姐的病似乎越治越重,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说本就体虚,生产时又落下了病,怕是活不了多久。”
“后来姐姐故去,丧礼之后我本是要跟着你外祖母回宁州,可临行当日却被撞见与侯爷睡在一处。兄长说柳家的女儿清白大过性命,若侯爷不愿娶我,就只能让我去死。就这样,我成了你父亲的继室。”
“这些年多的是人说我鸠占鹊差,蛇蝎心肠,姐姐刚死便爬上了姐夫的床,还送走了你。他们说我占了天大的便宜,给侯爷生了一个儿子,到将来这整个侯府都是我们母子的,可从未有人问过这些是否是我想要的。”
“当年我也才十六,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我能怎么办?一绳子吊死,还是去投河?我懦弱,可这世上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我真能去死吗?”
“他们说是我害死你母亲,那是我的长姐,我是庶出,姨娘嫌弃是个姑娘,父亲不重视,只有长姐待我好,我怎么会害她!”
“可是他们都不信,他们都不信!”
继母哭的泣不成声,仿佛要把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委屈、憋闷、恨意全都发泄出来。
我再旁边默默帮她递帕子,她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大小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恨过长姐,所以我才会挑拨语清和你的关系。我恨她为什么要死,我恨她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她为什么不能活着?”
我沉默许久,开口道:
“她自己应该也恨,她为什么就不能活着呢?”
“夫人收拾收拾吧,逸风莫约着快进府了。”
我转身回厅堂,却被继母叫住。
“大小姐若是信我一份,最好防备着柳家些,除了长姐,那个大院子里没什么有真心的人。还有夫人留下的李嬷嬷,我记得当年睡过去之前是她端给了我一碗银耳羹,醒来便已经在侯爷床上了。”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与你为难。若你愿意,能随着长姐的关系叫我一声姨母,便是我天大的造化。”
10
云逸风赶回来时,继母已经收拾完毕坐在父亲身旁,除了眼睛有些红肿看不出别的异常。
“什么要紧事,要我这般急的赶回来?”
父亲犹豫半天才开口,云逸风的脸红了个底朝天。
他倒是坦诚,把经过说了个透彻。
无非是美人进京寻亲无果被恶霸欺凌,街头英雄救美后一见钟情。
后又在茶坊酒楼遇见数回,美人为生计唱曲被纨绔调戏,英雄不忍出头,二人你来我往暗生情愫。
云逸风倒是还晓得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也是怕父亲不同意,这才将人养在了府外。
半晌人抬起头,神情却是显得越发的坚定。
“儿子与丹若儿虽是萍水相逢,却已情根深种,哪怕长姐未曾撞见,儿子也打算向父亲母亲提及,我要娶她为妻!”
“混账!”
父亲动了怒,拿起茶杯冲云逸风砸过去,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声。
“你是侯府嫡子,却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你不要脸侯府还要!”
继母固然心疼,可却硬生生忍下上前的动作:
“逸风,若那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母亲如何不愿意成全你?可那女子,她不是个好的啊!”
我将收集来的资料给他看,云逸风看完一声不吭,竟用失望万分的神色看着我们三人:
“你们为了分离我和若儿,竟给她编造出这样不堪的过去,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
“我和若儿是真心相爱,她看中的是我这个人,并非是我的身份,更不是侯府的富贵荣华,她是这世上最最干净纯粹之人,铜臭与她而言是污秽,我希望你们不要在侮辱她!”
“铜臭?污秽?”
我忍不住笑出声:
“账房送了账本过来,你这些日子取走的银子加起来足有千两,这还不算是你从父亲和姨母那要走的,这些银子足够让京都寻常百姓一家过上十年的好日子,你那位丹若儿当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
“你穿的衣裳用的是浮光锦,一匹之价不下百金,头上戴着是白玉镶金的发冠,就连腰间的香囊络子都是金银珠子混着沉香木珠串成的,一身铜臭却嫌污秽,不觉得虚伪吗?”
云逸风被我说的涨红了脸:
“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
“你生来便有,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而已二字。”
我越发的疾言厉色:
“可你想过没有,这些身外之物不是你的,他们来自于父亲母亲,是父亲母亲允你使用,而不是你自己赚取。若离了侯府,你该如何过活?”
“你说那位丹若儿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你可有哪里值得她看中的地方?一无功名二无官身三无一技之长,你身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就是侯府公子这个名号!”
“你胡说!”
云逸风发了怒:
“若儿才不是这种贪慕虚荣的女子,她说过,无论我是侯爷之子还是贩夫走卒她都爱我,她爱的是我!”
“这种话也就是骗骗你这种没见识的傻小子!”
我嗤笑一声:
“你若真这般有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输了你和丹若儿断了联系,老实回去读书,赢了无论你是要继续养着她还是娶她为妻我和父亲姨母都不会再干涉!”
父亲张嘴想说话,继母见状直接拉住他,低声道:
“听大小姐的。”
云逸风的神色却越发的伤悲:
“父亲母亲就这般的信她?难道就因为她比我大?”
父亲摇头:
“不,是因为你比她蠢。”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般直白,当真不怕伤了他儿子的心!
“好好好!”
果然云逸风更加疯狂:
“赌什么你说吧,必赢之局,我什么都不怕!”
“你换身粗布衣裳回去告诉丹若儿,从今日起,你被赶出侯府,侯府不会再给你一文钱,你所用所食都需要你靠自己去挣。”
“三月为期,在此期间你不得对任何人吐露半句,这是对丹若儿的考验亦是对你的考验,若她真如你所说不离不弃,两月之后你娶她为妻,我们再无二话。”
“好。”
云逸风一口答应:
“烦请母亲准备着三月之后的大婚,我不想委屈了若儿。”
我看着眼前不知世间险恶的少年,叹了口气:
“做人啊,还是别太自信的好。”
云逸风只当没听见,转身离开。
继母担忧道:
“若是那丹若儿撑过去了呢?”
我摇头:
“您太看得起那女子了。一个锦衣玉食被人伺候许久的姑娘,突然开始粗茶淡饭干活赚钱,她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就是装,也装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京城里富贵公子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父亲和姨母只要记住,你们一定要让她觉得侯府真的已经抛弃逸风了,差人去和语清也说一声,万万不可心软。只要给一次银子,便会前功尽弃!”
“若是最近姨母能传出个有喜的消息,效果更好。”
父亲和继母相视一眼,脸同时红了。
祖母去的早,活这么大岁数,应该还是第一次被催生。
还是被小辈催生。
12
回到我的院子刚坐下,春竹便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身后还跟着有些局促的秋风。
我微微皱眉:
“出什么事了?”
秋风直直的跪下去,面色难堪:
“主子恕罪,吴产婆被人带走了!”
我心中一震,压抑着不断升腾的怒火:
“说!”
“是,属下本想趁着夜色把人劫走,却不想吴产婆住的院子一直是有人盯着的。我们的人遭到了伏击,来人武功高强,又人多势众,我们实在不敌,节节败退,他们趁机带走了吴产婆。”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依你所看,那些会是什么人?”
秋风微微一顿,沉重开口:
“以属下之见,那些人并非想伤我们,而只是带走吴产婆,且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属下觉得像是军中之人。”
“好啊,真好!”
我眼中泛起泪光,不怒反笑:
“若是没记错,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手握兵权永宁王便是我那贵妃姨母的儿子,军中之人,当真是看得起我啊!”
“主子……”
青竹面带心疼之色,上前来扶我:
“怒极伤身啊!”
“瞧啊!你们都心疼我,你们都知道心疼我!可那些与我们骨肉至亲的人,她们的心怎么就不疼呢!”
我泪水如断线珍珠簌簌落下,嘴角却上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却无法掩盖母亲一生的悲哀!
“那是我的亲姨母,是我母亲的亲姐姐,她怎么能和我母亲的死牵扯上关系,怎么能!”
我抓起桌上的茶杯茶壶砸了个粉碎,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却未曾熄灭掉半分。
春竹拦不住我发疯,面上着急,这时屋外却通传云语清来了。
我怔愣一瞬,抹去面上的泪,用湿帕子擦了擦脸,拢了拢头发,略微调整了下情绪,开口的声音还有些哑:
“请她进来。”
云语清一进门便愣住了。
凌乱的桌面、地上的碎片、疯子一样的我想必是惊到她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宽慰道:
“长姐,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逸风从小便是被父亲母亲娇惯着长大的,他脾气冲性子急,若是说了什么冲撞的话我代他跟你道歉,你、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声音小且带着怯意,却听得我心中一暖,语气和缓了不少。
“你放心,与他无关。我母亲陪嫁的几个铺子遇上了几个地痞无赖,不是什么麻烦事。”
云语清松了一口气,说话也随意起来。
“母亲亲手做了点心要我给你送来,平日里我不高兴吃了点心便好了,长姐也试试。”
我没什么胃口,却不忍心拂了这一片心意,捡了个瞧着精巧的咬了一口。
她见我吃了,笑的开心:
“长姐不必为这些俗事烦心,好歹父亲也是侯爷,荣阳侯府底蕴深厚,莫说是地痞无赖,就是世家子弟也是要敬上三分的。”
瞧着她越发明媚的样子,我有些羡慕。
若是母亲还在,我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温暖灿烂如小太阳。
“不说这些,你来就只是给我送点心?”
云语清摇了摇头:
“柳贵妃要办赏花宴,差人给母亲送了帖子,特意交代要长姐一同前去,说是许久未见,心中惦念。”
我心中发冷,嘴角忍不住挂上冷笑。
思念?
她也配!
13
“永宁王已到了成婚的年纪,他是陛下心中的皇位继承人,柳贵妃今日办花宴,应是想提前见一见这些世家官僚的女子,一会儿你们二人定不可有出格之举,也要提防旁人暗害,这京中人心眼多,不要吃了亏。”
前往宴席的路上,继母低声嘱咐着我和云语清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们俩点了点头。
这是宫中,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柳贵妃自入宫便是盛宠,诞下皇子之后更是地位稳固,皇后离世后陛下爱重嫡妻虽为将她扶正,却不止一次当着朝臣称她为妻。
明眼人都看得出,永宁王是未来的天子,柳贵妃是未来的皇太后。
她的宴席,自然是挤破头也要来的。
继母带着云语清和我向她见礼。
柳贵妃隐于珠帘之后,瞧不清神色。
一嬷嬷从中而出,走到我们三人身边,略微欠身。
“娘娘请疏宁小姐入内觐见。”
我略微一愣,起身跟过去。
掀开珠帘,柳贵妃半倚在榻上,岁月对她太过偏爱,不忍损伤半分,反而给那张本就绝美的容颜添了些韵味,风姿绰约,倾国倾城。
只是那张脸,像极了我早逝的娘亲!
“云疏宁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瞧着我也出了神,或许她也想起了我的娘亲。
毕竟我这张脸与娘亲有七分相似。
片刻后开口,竟有些哽咽:
“好孩子,快起来吧。地上凉,仔细伤了膝盖。”
“不是姨母有意要蹉跎你,实在你的相貌和韵安太过相似,本宫一时恍惚。”
“谢娘娘。”
我缓缓起身,心中百感交集。
观她神情不似作伪,可她若当真与我母亲姐妹情深,又如何会与母亲之死扯上关系?
“上前来,让姨母仔细瞧瞧。”
柳贵妃拉着我的手,两行清泪滑过:
“本宫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个没长高的小豆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若你娘还在,瞧你如此,她也定会欢喜。”
“好孩子,如今在京中,有空便多来陪陪本宫,从前的事都让他过去,人还是要往前看的,你说是吗?”
心中的温情瞬间消失殆尽,我抬头对上她慈爱的眸子,轻笑一声:
“您是以贵妃娘娘的身份警告臣女,还是以姨母的身份劝诫疏宁?”
柳贵妃愣了一下,挥手遣退所有人。
“贵妃又如何?姨母又如何?柳家的女儿为了柳家牺牲,本宫做到了,你娘亲自然也得做到。”
“是您带走的吴产婆。”
我肯定道。
“是又如何?”
柳贵妃毫不避讳:
“你母亲已经死了!真相还重要吗?哪怕你能查出真相她也活不过来,听本宫的话,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我母亲,也是您妹妹。”
我心中满是悲哀,为母亲不值!
“您可知她走之前还遗憾着没能见您一面,还惦记着答应您的桂花糕没有给您做成,而您却说真相不重要?”
“真相若不重要,世间何来公道?”
说到此处,柳贵妃已然落泪。
“你不仅相貌像你母亲,骨子里也继承了她的倔强。可是疏宁,我了解她,她不会愿意看到你一生都陷在仇恨里。”
“听姨母的话,别再往下查了。墨儿要娶亲,本宫会助你做他的王妃,将来便是皇后,那是天下女子都想要的位置,你应该过你自己的人生。”
“原来在姨母的心中,我母亲的命只值得一个皇后之位。”
我忍不住笑出声,眼眸发红,有水雾遮住了我的视线。
“可身为人女,母亲无辜枉死,若不能为她伸冤,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姨母,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们隐瞒真相是为了什么。今日我便指天誓日的跟您说一句,我云疏宁绝不会放弃为母报仇,真相必将大白于天下。”
说罢,我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柳贵妃脸上全是泪痕,笑的凄美,低声说了一句:
“韵安,你的女儿,真跟你是一个模样!”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