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价格谈好我去拉货 却被坐地起价 耽误两天一场大雨淹毁所有西瓜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31 15:23 2

摘要:七月的开封,热得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锅。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柏油路软得能粘住鞋底,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庄稼成熟时特有的混合气味。对于开封城郊的瓜农来说,这是最关键也最焦虑的日子——早上市的西瓜能卖个好价钱,晚了的,要么便宜处理,要么就只能烂在地里。

第一章:约定与启程

七月的开封,热得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锅。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柏油路软得能粘住鞋底,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庄稼成熟时特有的混合气味。对于开封城郊的瓜农来说,这是最关键也最焦虑的日子——早上市的西瓜能卖个好价钱,晚了的,要么便宜处理,要么就只能烂在地里。

李保国,人称老李,是个地地道道的瓜农,守着自家十几亩瓜田过活。今年雨水调和,加上他侍弄得精心,瓜田长势喜人,一个个圆滚滚、纹路清晰的西瓜沉甸甸地压弯了藤蔓,散发着诱人的清甜香气。瓜已经熟透了,再不摘,恐怕就要炸裂在藤上,或者被接下来的连阴雨毁掉。老李心里急得像是揣了只兔子,他盘算着,这批瓜要是能卖上个好价钱,就能把去年盖房欠下的债还上一大半,剩下的还能给即将上大学的儿子攒点生活费。

接洽老李的是城里的批发商老王。老王做西瓜生意十几年了,人脉广,销路多,但也因为如此,他的压价功夫也是一流的。前一天,老李和老王在瓜田边上见了面。老李报出了心里的底价:每斤一块二毛五。老王叼着烟,眯着眼在地里转了一圈,掂量了一下瓜的分量,又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说:“老哥哥,你这瓜是不错,可现在市面上瓜也不少,我拉回去要是卖不动,你让我喝西北风啊?这样,一块一,我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老李心里一沉。一块一,比他的底价低了一毛五,这差距可不小。他辛辛苦苦大半年,担惊受怕,汗珠子摔八瓣,图的就是个好收成。一块一的价钱,别说还债和给孩子攒学费了,连本钱都够呛能赚回来。

“老王,”老李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语气恳切,“你看我这瓜,个个保熟,沙瓤的,甜得很!你再给添点儿,一块一毛五,行不?我保证给你挑最好的装车。”

老王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老哥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行情,真不好。你要是不急着用钱,就等等看。说不定明天还有更高的价呢?”

老李怎么可能等?他急需用钱,而且瓜一旦熟透,风雨一来,损失惨重。他咬了咬牙:“老王,咱都是实在人,开门见山。一块一毛五,我今天就能给你装车。你要觉得行,咱现在就定下来。我那边好几个主顾都等着呢,人家给的价格可比你高。”

也许是老李的急切给了老王底气,也许是老王试探得差不多了,他掐灭了烟头,想了想说:“行吧行吧,一块一毛五就一块一毛五。不过,我得先把车开过来,看看能装多少,顺便再验验瓜。”

老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赶紧点头:“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带路,车停在哪边都行。”

老王的车是一辆半旧的福田小卡,司机姓周,大家都叫他老周。老周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话不多,技术倒是挺稳当。接到老王的电话,他一大早就把车开到了瓜田附近的土路上等候。

价格谈妥,老李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他顶着烈日,开始和老王一起在瓜田里挑选西瓜。老王确实懂行,敲敲打打,掂量分量,偶尔还会切开一个看看瓤色。老李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生怕挑出一点毛病。老王倒也还算公道,只要西瓜略有瑕疵或者不够圆整,他就摆摆手,让老李扔在一边。

忙活到上午十点多,小卡车的车厢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瓜堆得像个小山。老李看着这些凝聚了自己心血的西瓜,心里既有收获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期盼。老王拿出计算器算了算账,告诉老李总共是一万三千八百斤,按照一块一毛五的价格,总共是一万五千八百七十块钱。

“老哥哥,钱我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等你这车瓜我卖完了,结清给你。”老王从鼓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七千块递给老李。

老李接过钱,仔细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小心地揣进怀里。他感觉像是揣了块烫手的山芋,既踏实又沉重。“行,老王,那一半货款,我信得过你。咱们说好了,你尽快把剩下的钱给我结了。”

“放心吧,老哥哥,我老王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老王拍着胸脯保证。

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老李让老周下午早点来装剩下的瓜。他还有几亩瓜地没摘完,想着下午一起弄完,明天就能彻底清空瓜田,安心等老王的消息,或者再联系别的买家。

送走了老王和老周,老李心事重重地往家走。一万五千八,虽然离还清债务和孩子上学还有距离,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他盘算着,下午把剩下的瓜装完,拿到钱,就去镇上的种子化肥店看看,顺便给老婆买件凉快的衣服。老婆去年累病了,一直还没舍得好好检查身体。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即将把他所有的计划和希望都打乱。

第二章:变故陡生

下午两点多,日头正毒。老李带着两个本家的帮手,继续在瓜田里忙碌着。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脊背,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但一想到剩下的瓜能换来几千块钱,大家还是铆足了劲。

快到三点钟的时候,老王的电话打了过来。老李以为是催促装车的事,赶紧接起:“喂,老王,啥事儿?”

电话那头,老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和为难:“老李啊,不好意思,有点情况……我刚接到消息,高速路口那边查得严,好像是要整顿超载。我这车如果装满的话,肯定超重了,过不了卡,被查到要罚不少钱的。”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超载?罚钱是小事,关键是耽误事啊。那……那怎么办?”

“我琢磨着,要不……咱少装点儿?”老王的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少装个几百斤,让车轻点儿,就能过去了。你看行不?反正是你家的瓜,回头我再找你补上。”

老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为了多装几百斤,让老王的车被扣吧?他略一思忖,说道:“行吧,那就少装个两三百斤。不过老王,你可记住了,这是特殊情况,剩下的瓜,你可得尽快找车来拉,不然放地里一天,就坏一天。”

“哎,没问题!老哥哥,你放心!我保证,明天一早就想办法,一定把剩下的都拉走!”老王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老李跟帮手们说了情况。大家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表示理解。于是,他们又开始往下扒拉已经装上车的一些西瓜,挑小的、有轻微瑕疵的往下扔。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让小卡车勉强能够“合法”上路了。

老李叮嘱老周路上小心,特别是过关卡的时候,别跟人起冲突。老周点点头,发动了汽车。看着小卡车摇摇晃晃地驶离瓜田,朝着开封方向开去,老李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虽然少装了几百斤,少了几百块钱,但总比被罚或者砸手里强。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就要到五点了。老李估摸着,老周应该快到高速路口了。他用随身携带的旧手机给老周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情况。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老周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甚至带着一丝恐慌:“李……李大哥……车……车被扣了……”

“啥?被扣了?怎么回事?”老李脑子“嗡”的一声,刚才那点安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高速路口查超载,拦下来了……罚款不说,还得卸货……”老周的声音有些结巴,“我……我一个人也弄不了啊……”

老李的心沉了下去。卸货?那他的瓜!“卸哪里?卸高速路口吗?那得多少钱雇人啊?”

“是啊,高速上不能随便卸货,他们让我找个附近停车场或者物流园卸。我找了个附近的停车场,人家说要收停车费,还要收装卸费……我……”老周在那边明显很无助。

老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周,你别急。这事儿是老王那边没算准,不能全怪你。你现在在哪?那个停车场叫什么名字?我马上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老李立刻叫上家里的小儿子骑上电动车,又联系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帮忙,匆匆忙忙地朝着老周说的那个停车场赶去。一边走,他一边给老王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这次老王的声音不再是焦急,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喂,老李啊?车咋样了?”

“车被扣了!老王,你这不是坑我吗?你不是说就超个两三百斤吗?怎么就被查了还扣车了?”老李气得声音都大了。

“哎呀,老哥哥,这事儿真不怪我。我也是听说的,谁知道查得这么严,而且超重那么多……”老王的语气开始推脱,“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扣车就扣车吧,罚点钱,卸了货不就得了?反正瓜是你的,又没损失。”

“没损失?老王,你知道这瓜多少钱吗?这一车就算少了三百斤,也值一千多块呢!光装卸费和停车费得花多少?还有误工费!这损失谁来承担?”老李越说越气。

“老哥哥,话不能这么说嘛。这也是意外情况。这样,我这边也帮你打听着,看看能不能尽快解决。实在不行,我再找别的车过来拉?”老王的语气听起来很敷衍。

老李心里一阵发凉。他觉得老王这是在故意拖延,甚至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老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儿子已经去停车场了,具体情况让他跟你说吧。”他把电话递给了骑在后座的小儿子。

小儿子接过电话,气愤地把遇到的情况跟老王复述了一遍。老王在电话那头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说自己有事,等会儿再联系。没过多久,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小儿子放下电话,脸色铁青:“爸,这老王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他没算准重量,现在出了事,他连个面都不露,电话都快挂了!”

老李的心彻底凉了。他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停车场,心里却像压上了一块巨石。这一车瓜被扣下,不仅意味着直接的经济损失,更意味着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剩下的瓜还在地里,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可能会有强降雨,如果不能尽快把它们运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原本以为,跟老王这样的“老江湖”做生意,虽然可能要点小心眼,但大体上还是讲规矩的。没想到,还是栽了。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对方钻了空子,然后无情地抛弃了。

夕阳西下,暑气稍退,但老李的心头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守着被扣的车和瓜,还是该立刻想办法处理地里剩下的那些?

夜幕降临,停车场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堆积如山的西瓜上,显得格外刺眼。老李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茫然。他预感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雨前抢收与希望渺茫

夜色渐浓,停车场里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发出惨淡的光芒。老李和小儿子守在被扣下的西瓜旁边,心里七上八下。老王那边一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仿佛这件事已经与他无关。老周则一脸愁容地蹲在角落里,时不时叹口气。

老李尝试着再次拨打老王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他又联系了几个自己认识的、在开封做小生意的朋友,想问问有没有认识停车场或者高速管理方面的人,能够帮忙说说话,尽快把车和瓜弄出来。但朋友们听了情况,也都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这种超载罚款卸货的事情,流程摆在那里,不是谁打个招呼就能轻易解决的,除非愿意花大价钱“通路子”。

“爸,要不……咱们先想想办法把地里的瓜运出来再说吧?”小儿子忧心忡忡地说,“天气预报说明后天有大雨,万一地里的瓜泡汤了,那损失就更大了!”

老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地里的瓜才是大头,被扣下的这一车虽然也心疼,但总比全军覆没强。可是,怎么运?老王的车被扣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弄不出来。自己家只有那辆平时拉化肥农具的三轮车,每次只能拉几百斤,要把十几亩地的瓜全部运走,得跑到猴年马月?而且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田间土路上颠簸,瓜很容易就会破裂。

“联系别的车吧。”老李咬了咬牙,“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拉货的卡车,哪怕贵点也行,必须得把这些瓜尽快弄走!”

小儿子赶紧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跑运输的司机。可是,这个时间点,又是乡下,愿意拉一趟短途、又是西瓜这种易损货物、还得进地里的卡车司机,少之又少。打了十几个电话,要么是说没空,要么是嫌路不好走,要么是直接报出了一个老李难以接受的高价。

“爸,没人愿意来……”小儿子的声音带着失望。

老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里的瓜烂掉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天后,暴雨如注,瓜田被淹,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在水里漂浮、破裂,那景象光是想想就让他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村里的瓜经纪,老杨。老杨虽然年纪大了,但消息灵通,在瓜农和瓜商之间搭桥牵线,很有些人脉。也许他能帮上忙?

老李赶紧让小儿子给老杨打电话。老杨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听老李说了情况,也连声叹气。

“保国啊,这事儿……老王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坑人吗?”老杨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拉货的事儿,我倒是试着帮你问问,但是不敢保证。天亮了再说吧,天亮了我就去镇上帮你打听打听。”

挂了电话,老李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依然七上八下。他知道,希望很渺茫。

夜越来越深,气温也降了下来。蚊虫开始肆虐。老李和小儿子轮流守着,困得眼皮直打架,却又不敢合眼。他们时刻关注着天气预报,手机上显示的暴雨预警信号越来越强,红色的感叹号触目惊心。

“爸,你说……老王会不会是故意的?”小儿子突然冒出一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高速要查超载,故意让我们装那么多,然后借机扣车,逼我们就范?”

老李愣了一下。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有些阴谋论了。老王做的是生意,求的是财,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可反过来想,如果老王真的存了心,那他这一系列的操作,简直是天衣无缝,刚好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别瞎说。”老李低声呵斥,“老王做这么多年生意,不至于这么没底线。可能是真的没算准,也可能是运气不好。”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老李心里其实已经打上了问号。他想起老王最后挂电话时那敷衍的态度,心里就一阵发堵。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雨还没下,但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倾盆而下。老李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他立刻给老杨打了电话。

“保国啊,我打听了一圈,”老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愿意拉你这趟活儿的司机是真不多。有一个跑了长途刚回来的,说可以考虑,但是运费要的很高,比平时贵了差不多一倍,而且还要求先把运费付清,不然不敢拉。”

“一倍?”老李的心凉了半截,“那得多少钱?”

“大概……得一千多块。”老杨叹了口气,“保国,你也知道,现在这行情,油价那么高,司机跑一趟短途挣不了几个钱,人家也是要吃饭的。这个价钱,确实不算低了。”

一千多块!老李的心都在滴血。被扣下的那车瓜,就算全部顺利卖掉,利润也未必有这么多。现在为了把这车瓜拉走,竟然要先花出去一千多?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可是,不花这笔钱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赌运气,等着老王的车被放出来?或者等着地里的瓜被大雨淹没?

“杨叔,一千就一千吧!让他快来!我先付定金!”老李咬着牙,做出了决定。钱没了可以再挣,但瓜烂在地里,就什么都没了。

挂了电话,老李赶紧去找村里的邻居借钱。他现在手头紧,银行卡里的钱大部分都押在瓜上了,剩下的几千块还要留着给老婆看病。他一家家地敲门,低声下气地跟乡亲们说明情况,请求帮忙垫付。好在乡亲们还算淳朴,东拼西凑,总算给他凑齐了五百块钱的定金。

老李拿着沉甸甸的五百块钱,感觉像是拎着一块巨石。他立刻给老杨回电话,让司机过来。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汉子,开着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红色卡车,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老李赶紧把定金递过去,又赔着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承诺剩下的运费拉完瓜就结清。

司机收了钱,总算勉强松了口。但因为时间紧迫,他要求立刻装车,而且装车费也要老李额外支付。

“装车费?还要多少?”老李的心又悬了起来。

“三百!最少三百!”司机态度强硬,“我这大热天的跑过来,还得帮你装车,风险也大,三百块不算多!”

老李简直要崩溃了。这简直是趁火打劫!但他还有选择吗?没有。他只能咬牙答应。

于是,老李和他小儿子,加上闻讯赶来帮忙的几个本家兄弟,又开始了一场与时间和天气赛跑的抢收。他们要把地里的西瓜尽快采摘下来,装上这位临时找来的、态度不怎么友好的司机的卡车。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晒得人头晕眼花。瓜田里的西瓜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了,但依然是沉甸甸的。大家挥汗如雨,动作麻利地摘瓜、搬运、装车。每个人都心急如焚,想着尽快把车装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相对安全的家里。

卡车车厢很快被堆满,但地里的瓜还有很多。司机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快点!我时间有限!你们到底装不装完?”

老李看着地里剩下的半亩多地西瓜,心里像刀割一样。这至少还能值好几千块钱,可眼下实在没时间和人手了。

“师傅,要不……剩下的这些,我再找别人想办法?”老李小心翼翼地跟司机商量。

“找别人?你当我这是出租车啊?说停就停?”司机显然不乐意,“我不管,我既然来了,就得装满!不然我这趟就算白跑了!”

双方僵持不下。老李急得满头大汗,旁边的小儿子也快哭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土路上传来:“老李!老李在家吗?”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正费力地在坑洼的路上颠簸着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同样破旧的拖拉机,拖拉机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了很久的铁皮油桶改装的水罐。

是同村的赵大头。

赵大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靠种地为生,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看到老李家田里人头攒动,才知道出了事。

“大头,你咋来了?”老李又惊又喜。

“我听村里人说你家瓜出事了,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赵大头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拖拉机,“我这拖拉机,要不……帮你拉几趟?”

老李看着那辆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架的拖拉机,心里一阵感动,但又有些犹豫。这拖拉机拉不了多少,速度也慢,来回一趟得花不少时间,天知道能不能在大雨下来前拉完。

“大头,这……太麻烦你了。你这三轮车……哦不,拖拉机,拉不了多少啊。”

“没事儿,老李!”赵大头拍了拍胸脯,“我多跑几趟就是了!总比干等着强吧?万一下了雨,你的瓜可就全完了!”

看着赵大头真诚而焦急的眼神,老李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那就太谢谢你了,大头!真是太感谢了!”

于是,在红色卡车司机的催促和不满的抱怨声中,赵大头的拖拉机也开始加入了抢收的行列。虽然效率很低,一次只能拉个十几个瓜,但它确实又多了一份运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风也开始刮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呜呜的声响。远处的天际线,已经隐隐能看到一道道灰黑色的雨幕正在快速移动。

“要下雨了!要下大雨了!”有人惊呼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红色卡车司机一看天色不对,也顾不上再催促,催促老李赶紧结清尾款,几乎是逃也似地开着车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狼藉和还没装完的西瓜。

老李赶紧让小儿子把家里所有的塑料布都拿出来,盖在还没来得及装车的西瓜上,希望能起到一点防护作用。

赵大头也加快了速度,一趟又一趟地在田地、土路和老李家院子之间穿梭着。雨水开始零星地落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毫不在意,依然埋头苦干。

老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他既感激赵大头的雪中送炭,又痛恨老王的无情和红色卡车司机的贪婪。更让他绝望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即便有赵大头的帮助,他们可能还是低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的威力,也低估了抢收的难度。

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起初是稀疏的雨点,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瓜田里,砸在塑料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地间一片灰蒙蒙,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老李站在屋檐下,看着在雨中艰难行进的拖拉机,看着那些被塑料布勉强覆盖,但依然不断有雨水渗入的西瓜,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

他苦心经营了大半年的心血,他全部的希望,似乎就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摧毁。

第四章:暴雨倾盆与绝望之夜

暴雨来得迅猛而持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下,天地间很快白茫茫一片,雨水汇成溪流,在低洼的田地里奔涌。狂风呼啸,将雨帘吹得歪歪斜斜,拍打在窗户上、墙壁上,发出骇人的声响。

老李家院子里的西瓜堆积如山,虽然尽力用塑料布和草席遮盖,但雨水依然无孔不入。被砸开的西瓜流出鲜红的瓜瓤,混杂着泥水,散发着甜腻而腐败的气息。每一声雨点,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老李的心上。

赵大头的拖拉机在泥泞的土路上艰难跋涉,车轮一次次打滑,空转,费了好大劲才能前进一小段距离。雨水早已将他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每一次往返,他只能拉回十几个西瓜,而且这些西瓜在雨中暴露一段时间后,品相已经大打折扣,有些甚至已经开裂。

“老李,这雨太大了!拖拉机根本上不去了!再拉下去,剩下的瓜也都得糟蹋了!”赵大头浑身湿漉漉地从拖拉机上下来,声音嘶哑地对老李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老李看着远处被雨幕笼罩的瓜田,看着那些在风雨中摇曳、浸泡的西瓜,心如刀绞。他知道,赵大头说的是实话。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别说拖拉机了,就连人走进瓜田都异常困难。

“大头,算了……别冒险了!”老李的声音哽咽了,“太危险了!你赶紧回家吧!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赵大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院子里那堆混杂着泥土和破损的西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老李,你……你也赶紧想想办法吧。”

说完,赵大头跨上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在风雨中艰难地骑行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之中。

院子里只剩下老李、小儿子,还有几个闻讯赶来帮忙的邻居。雨水已经漫过了他们的脚踝,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下,冻得他们瑟瑟发抖。但他们谁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站在雨中,看着那些被毁掉的西瓜,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悲凉。

被扣下的那车瓜,还停在几十里外的停车场。老王依旧没有消息。红色卡车司机拿走了高额的运费和定金,却把最大的麻烦留给了老李。赵大头尽力了,但他的力量在自然灾害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老李掏出怀里的那一万五千八百块钱,那是他全部的希望。雨水打湿了钞票的边缘,变得皱皱巴巴,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这笔钱,原本是用来还债、给孩子交学费、给老婆看病的,现在,却可能面临着血本无归的风险。

“爸……”小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老李的胳膊,“这……这可怎么办啊?瓜……瓜都烂了……”

老李搂住儿子瘦弱的肩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老天的无情,老王的算计,司机的贪婪,还有这该死的天气,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邻居们看着老李一家的惨状,也都很同情,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又能帮上多少呢?只能是劝慰几句,然后默默地离开,毕竟他们自己的家也得去照看。

夜幕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肆虐的狂风暴雨。老李家的灯亮着,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在风雨飘摇中显得格外微弱。

老李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被雨水打湿的钞票,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雨夜。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想着被扣的车和瓜,一会儿想着地里剩下的那些,一会儿又想到老婆的病,孩子的学费……无数的念头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后悔了。他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王身上,为什么没有多联系几个买家,为什么没有早点开始抢收,为什么没有预料到天气的变化……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极端的念头:要不……干脆不干了?这瓜田,这日子,他受够了!年年盼着瓜熟,年年提心吊胆,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把这破地卖了,去城里打工,哪怕是去捡垃圾,也比守着这片希望破灭的瓜田强!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看着旁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努力装作坚强的小儿子,看着墙角里堆放着的农具,看着墙上贴着的儿子学校的奖状……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可是,不垮又能怎样?一场暴雨,几乎毁掉了他所有的希望。被扣下的瓜能否拿回来?能拿回来多少?地里的损失又能挽回多少?就算瓜都能拿回来,品相损坏,销路又在哪里?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风声、雨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树木倒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凉的交响乐。老李的心,也随着这风雨,一点点地沉入了谷底。

他不知道,这场灾难,仅仅是开始,还是已经预示了他未来的全部。

第五章:损失惨重与追讨无门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微弱的光线穿透厚厚的云层时,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但天空依旧阴沉,空气湿漉漉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和腐败的气息。

老李一夜未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屋子。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晕厥。

整个瓜田,一片狼藉。被暴雨冲刷过的瓜田,泥土松软泥泞。大部分西瓜都已经开裂、腐烂,或者被雨水浸泡得失去了商品价值。那些昨天晚上被赵大利用拖拉机抢运回来的几十个西瓜,虽然用塑料布盖了,但也难逃厄运,大多已经变质。空气中弥漫着西瓜腐烂的酸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老李踉跄着走进田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心如刀割。他蹲下身,捡起一个裂开的西瓜,看着里面红瓤混着黑籽和泥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这是他大半年的心血,是他对未来的全部规划,就这么被一场大雨,毁于一旦。

小儿子也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父亲悲伤的背影,小脸煞白,没有哭,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出来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这个家,算是被这场天灾人祸,彻底掏空了。

“爸……”小儿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老李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他站起身,茫然地望着远方。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被老王扣在高速路口停车场的那车瓜,怎么样了?

虽然地里的损失已成定局,但那车瓜如果能拿回来,哪怕品相不好,总能挽回一部分损失,也能稍微缓口气。

他再次拿出那部旧手机,准备给老王打电话。可是,当他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无服务”字样时,心里又是一沉。昨天晚上风雨太大,信号基站可能受损了。他走到院子外面,高高举起手机,希望能捕捉到一点信号。

终于,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格微弱的信号。

他赶紧拨通了老王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老李啊?”老王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十足,甚至带着一丝轻松愉快,完全听不出昨天有任何的焦急或为难。

老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悲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老王,我的车……还有我那车瓜,现在怎么样了?高速路口那边,处罚完了吗?”

“哦,老李啊,”老王的语气很平淡,“车是昨天下午就放行了。罚了点款,卸了货,找了个地方暂时存放在物流园了。”

“卸了货?存在物流园?”老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那我的瓜呢?有没有损坏?我现在就想把瓜拉走!”

“坏了坏了!”老王的语气立刻变得有些夸张,“老李,你都不知道,昨天那场大雨!高速路口那边地势低,物流园也进了不少水!你那车瓜,卸在露天停车场,又被大雨一淋……唉,我去看了一眼,大部分都裂开了,有的都开始腐烂了,根本没法要了!”

“你说什么?!”老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下雨?下雨关我什么事?我的瓜是昨天下午就被卸下来的!是放在物流园里面,又不是扔在外面淋雨!你是不是骗我?!”

“我骗你干嘛!”老王似乎很委屈,“我亲自过去看的!真的是大部分都坏了!我也是着急,赶紧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怎么办。这剩下的瓜,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找人处理掉,省得占地方。”

老李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老王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高速路口的物流园,即便是露天停车场,昨天的暴雨虽然大,但也不至于让一整车的西瓜大部分都裂开腐烂!这分明是老王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损失,甚至可能……是真的把他的瓜给处理掉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和被欺骗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老李的心理防线。他对着电话吼道:“老王!你个王八蛋!你少在那里放屁!我的瓜好好的,就是你!就是你故意害我!先是超载,然后扣车,耽误了我两天时间!现在又想把我的瓜说成是淋坏了!你不得好死!”

“你……你怎么骂人啊!”老王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我好心通知你,你还不领情!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不管了!”

说完,老王“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老李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小儿子赶紧扶住他。

“爸!”

“骗子!他是个骗子!”老李指着手机,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血丝,“他肯定把我的瓜给卖了!或者扔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坑死我!”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算计了。从一开始的价格谈判,到后来的超载陷阱,再到扣车拖延,最后是这颠倒黑白的谎言……这一切,都像是老王精心设计好的一场骗局,目的就是要把他的瓜据为己有,或者让他血本无归!

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在老王这无耻的手段和这场该死的暴雨面前,都化为了泡影。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争吵声,也围了过来。听完老李的叙述,大家都是又气又恨。

“这个老王!太黑心了!简直是丧良心!”

“报警吧!老李!告他诈骗!”

“告他?他有合同吗?你有证据吗?”另一个邻居泼了盆冷水,“人家说瓜坏了就是坏了,你能怎么样?”

是啊,没有合同,没有明确的交货凭证,甚至连那一半的货款,老王都可以赖账。老李手里只有一张模糊的通话记录,和几个没有实体的聊天信息(他们平时很少用微信),根本不足以证明老王的欺诈行为。

报警?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是调解调解,不可能真的去追究老王的责任。人家咬死了说是天灾,是物流园进水导致的损失,老李根本无可奈何。

追讨无门,索赔无望。老李的心,彻底凉透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子里,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小儿子默默地坐在他旁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那面老旧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在无情地计算着老李一家坠入深渊的速度。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仅仅是财产的损失,更是对他整个人生信念的沉重打击。他一直相信勤劳能致富,相信老实人不吃亏,可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让他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情。

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是继续守着这片瓜田,等待来年?还是彻底放弃,远走他乡?他甚至不敢去想老婆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样。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如果再知道家里遭了这么大难……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老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六章:无法承受之重与生活的重压

老李病倒了。

或许是积劳成疾,或许是精神打击过大,他在得知西瓜几乎绝收、又被老王欺骗之后,突发晕厥,被紧急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情绪激动引发了高血压,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吊瓶盐水。

住院费、检查费、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老李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暴雨过后,天气并未立刻转晴),心里充满了苦涩。他甚至觉得,自己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小儿子留在医院照顾父亲,家里的妻子刘氏急得团团转。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边要操持家务,一边还要担心着丈夫的病情和家里的“烂摊子”。得知地里的西瓜几乎全完了,又被老王骗了,她当场就瘫坐在地上,眼泪直流。家里的两个老人(老李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听到这个噩耗,更是老泪纵横,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原本就脆弱的农家,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摇摇欲坠。

老李在医院住了三天,花了几百块钱。钱花出去了,病情却不见明显好转。他心里惦记着家里,惦记着那片已经成为废墟的瓜田,惦记着那个把他坑得倾家荡产的老王。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他必须回去,必须讨个说法,哪怕是徒劳的。

第四天,老李不顾医生的劝阻和家人的反对,坚持办理了出院手续。他脸色依然苍白,脚步也有些踉跄,但眼神里却多了一股子狠劲。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镇上。他要去找人,想办法,哪怕是碰壁,哪怕是自取其辱,他也要去试一试。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首先想到的,还是镇上的几个“能人”。一个是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在镇派出所当过协警的远房表侄,叫李强;另一个是在镇司法所工作、懂点法律知识的同学,叫赵明。

他先找到了李强。李强听了他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但表示爱莫能助。

“保国叔,这事儿……确实够倒霉的。老王也太不地道了!”李强皱着眉头,“但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地方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而且,你也抓不到他多少把柄。没有合同,没有确凿的证据,派出所也很难介入啊。”

“那……那我该怎么办?”老李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我看啊,这事儿就算了吧。”李强叹了口气,“权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别再跟老王这种人打交道了。走路要看道,做生意,也得看清楚人。”

老李沉默了。他知道表侄说的是实话。在这个熟人社会里,很多时候,道理和法律是行不通的,人情和面子往往更重要。如果真的把老王逼急了,恐怕以后在镇上连做人都难了。可就这样算了,他又不甘心!他损失的可是好几万块钱,是全家的命根子啊!

离开派出所,老李又找到了在司法所工作的赵明。赵明倒是比李强热心一些,仔细听完了老李的叙述,并且看了他提供的几张与老王的通话记录截图(很多年前办的号,存的东西不多)。

“老李,你这情况,确实很棘手。”赵明一边翻看着记录,一边摇头,“首先,你们之间没有签订正式的书面买卖合同,甚至连一个明确的口头协议证明都很难提供。其次,货物(西瓜)的损失原因和责任认定非常复杂。你说老王扣车导致延误,但老王可以说他只是建议你少装,并没有强制扣车,是高速查车导致的。他说西瓜是淋雨坏的,你也无法证明他当时撒谎。最后,货款支付方面,你已经收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也完全可以辩称是货物损失造成的抵扣。”

赵明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再次浇灭了老李心中仅存的一点火星。“那……那我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任由老王欺负我?”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赵明沉吟了一下,“你可以尝试跟他协商。毕竟,他还欠你七千多块钱货款。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你不把剩下的钱结清,你就天天去他店里闹,或者去他家门口堵他。也许他会因为怕影响生意,多少给你一点。”

“我……我一个老头子,能闹得过他?”老李苦笑。

“试试看吧。”赵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为你争取到一点补偿的方法了。当然,如果协商不成,你还可以考虑去县里的消费者协会投诉,或者去法院起诉。但是,起诉的成本很高,时间长,而且结果也很难预料。你需要权衡利弊。”

赵明的话,虽然残酷,但至少指明了一条路。老李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协商?去堵老王的门?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拉得下这个脸吗?可是,不去试试,又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咽下这口气,认栽吗?

离开司法所,老李脚步沉重地走在镇上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他感觉自己像个异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老王的瓜果批发店门口。店门敞开着,里面堆满了各种水果,人来人往,生意看起来还不错。老王正坐在柜台后面,悠闲地喝着茶,跟一个客户说着话,看到老李出现在门口,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讶,继而又换成了一种略带嘲讽的笑容。

老李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看着老王那张虚伪的脸,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想冲进去,跟老王拼命,但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步。

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刚才的勇气,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漫无目的地在镇上走着,走到河边,看着浑浊的河水缓缓流淌。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跳下去,一了百了,也许就能解脱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想起了病床上的自己,想起了家里的亲人,他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村口。远远地,他看到自家屋顶上,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推开熟悉的院门,他看到妻子刘氏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抹着眼泪。看到他回来,她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你……你回来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没事,死不了。”老李声音沙哑。

屋子里,两个老人也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小儿子看到他回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看到父亲憔悴的样子,又低下了头。

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晚饭,没有任何言语。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啜泣声。

吃完饭,老李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坐在田埂上,望着满天繁星。夜空中,星星黯淡无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满怀希望地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西瓜是甜的,日子虽然穷,但心里是踏实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天不再蓝,水不再清,连西瓜,都变成了催命符。老天爷,老王,还有这该死的世道……到底是谁,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了土地,没有了积蓄,没有了希望,甚至连尊严,似乎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点燃了一根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直流眼泪。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日子:四处借钱,低声下气,被人唾弃,艰难度日……直到油尽灯枯。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不!他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他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空洞,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绝望的笑容。

也许,李保国这个人,真的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连同他那破碎的梦想,和他那被暴雨和人祸彻底摧毁的家园。

夜,更深了。风,更冷了。

(第七章:尘埃落定与无声告别 - 结局)

时间,是最无情也最公正的裁判。它能抚平伤痛,也能沉淀真相,更能将一切浮华与喧嚣,最终归于沉寂。

老李的西瓜地,在经历了那场毁灭性的暴雨后,彻底荒废了。裂开的瓜瓤腐烂在泥泞的田地里,散发着阵阵恶臭。曾经翠绿的瓜藤,也枯萎发黄,失去了生机。那片承载了他一年又一年希望的土地,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破败。

被老王扣下的那车西瓜,最终的结局,如同老王所说(尽管老李坚信他在撒谎),大部分都因“淋雨”和“存放不当”而报废,被当作垃圾处理掉了。老王最终没有再与老李联系,也没有再提那剩余的七千块货款。他用一种最冷酷、最现实的方式,宣告了这场交易的终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老李终究还是没能去堵老王的门。他骨子里的那份懦弱和善良,最终战胜了那股冲动的绝望。他找到了赵明,委托他帮忙写了几份投诉信,分别寄给了县消费者协会和工商局,控诉老王的欺诈行为。但正如赵明所预料的那样,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些部门处理此类纠纷,往往需要明确的证据和双方配合,而老李显然两者都缺。老王这种在地方上有一定根基的商人,总有办法让自己的“麻烦”不了了之。

赵明也曾建议老李去法院起诉。老李问了问律师,初步估算了一下,光是律师费和诉讼费,就可能要花掉他仅剩的几千块钱积蓄,而且胜诉的希望渺茫,即使胜诉,执行也是个大难题。老李彻底绝望了,他放弃了最后一丝法律途径的幻想。

生活,总要继续。即使希望已经变得如此渺茫。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老李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他不再像刚出院时那样颓废绝望,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些生气。他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

他把地里腐烂的西瓜和瓜藤清理干净,虽然双手磨出了血泡,心也在滴血,但他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他知道,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撑下去。

他开始重新规划家里的生计。瓜田是彻底废了,至少短期内是没办法再种了。他盘算着,把剩下的几亩地改种一些蔬菜或者粮食。虽然见效慢,收入也低,但至少能糊口。

为了增加收入,他又开始琢磨着去镇上打零工。搬砖,扛水泥,卸货……只要是能挣钱的重活,他都愿意干。他不再顾及自己的年纪和面子,他现在需要的是钱,是活下去的资本。

每天天不亮,他就骑上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自行车,赶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在劳务市场或者路边等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挑剔,只要给钱,多苦多累的活他都干。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烈日晒黑了他的皮肤,手上的老茧磨得更厚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疲惫。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坚韧和麻木。

家里,刘氏也强撑着病体,操持着家务,照顾着老人和孩子。她知道丈夫心里苦,从不抱怨一句,只是默默地支持着他。两个孩子似乎也懂事了许多,不再吵闹,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默默地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背影。

日子,就在这样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老李用汗水换来的一点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他不再去想那些遥远的梦想,比如还债,比如儿子上大学。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

那场西瓜风波,就像一场噩梦,虽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也渐渐被人遗忘。镇上的人们,依旧过着他们的日子,谈论着家长里短,打着自己的算盘。老李的遭遇,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很快就被新的八卦所取代。

老王依然在他的批发店里做生意,生意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偶尔在街上遇到老李,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种无声的轻蔑,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赵大头偶尔会来看望老李一家,带来一些自家种的蔬菜,或者帮着干点力气活。他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用他那憨厚的行动,表达着一份朴素的情谊。这份情谊,成了老李在这段艰难岁月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慰藉。

一年后。

老李的瓜田,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又重新种上了西瓜。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寄希望于某个批发商,而是学着别人,在路边摆起了小摊,零售西瓜。虽然挣得少,但至少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他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背也更驼了,眼神也更加浑浊。但他的腰板,却似乎比以前挺直了一些。生活的重压,磨平了他的棱角,也磨砺了他的意志。

那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似乎又要下雨。老李像往常一样,守在自己的小摊前,吆喝着卖瓜。几个附近的村民,正在挑拣着西瓜。

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有些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在摊前停了下来。他看着老李,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

“李……李大爷?”年轻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老李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当年他资助过的一个贫困学生,如今已经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了。

“是你小子啊!小军?”老李有些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是我!李大爷!您怎么会在这里卖瓜?”小军很热情地问道,赶紧从摊上拿起一个西瓜,“我给您挑个最大的!”

老李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挑吧。你这……现在在哪高就啊?”

两人聊了起来。小军告诉老李,他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这次是回老家办事。说起当年的事,小军还很感激老李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在交谈中,小军无意间看到了老李摊位角落里放着的一个旧手机。那款式,那颜色,他似乎有点印象。

“李大爷,您这手机……怎么还是用这种老式的?”小军好奇地问。

老李叹了口气:“还能用,就不用换了。费钱。”

小军看着老李布满皱纹的脸,和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他想起了当年老李家那片郁郁葱葱的瓜田,想起了老李提起儿子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再看看眼前这个苍老、疲惫的老人……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老李说:“李大爷,您……还记得当年那个叫老王的批发商吗?”

老李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复杂地看了小军一眼,没有说话。

小军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李大爷,实不相瞒,我后来……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瓜果批发生意,跟老王打过几次交道。他那个人……口碑确实不怎么样。坑蒙拐骗,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而且,我还听说……当年您那车瓜,根本就没坏!是他故意找了个物流园的下水道漏水的地方,把您的瓜给泡坏的!目的就是为了不给您剩下的货款!”

老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尽管他心里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证实,还是让他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老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还能为什么?利欲熏心呗!”小军惋惜地摇了摇头,“您的瓜那么好,他肯定眼馋。再加上扣车拖延,让您无法按时交货,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赖掉尾款,甚至可能反过来讹诈您一笔。只是没想到,后来下了那么大的雨,他正好找到了借口。”

真相,终于大白。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呢?老李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原来,他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里,他的善良和老实,在别人眼里,就是可以任意宰割的弱点。

“李大爷,”小军看着老李痛苦的表情,有些不忍,“都过去了……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过去了……”老李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是啊……都过去了……”

小军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塞到老李手里:“李大爷,这点钱,您拿着!就当是我……替老王还给您的!”

老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把钱推了回去:“小军!你这是干什么!我……我不能要你的钱!”

“李大爷!您就收下吧!”小军坚持着,“当年要不是您,我现在可能连书都念不完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别再跟老王这种人纠缠了,不值得!”

老李看着小军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里那沓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钞票,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不是屈辱的眼泪,而是感动的泪水。在这个冰冷残酷的现实世界里,竟然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他不再推辞,默默地收起了钱。但他心里清楚,这笔钱,或许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却无法抚平他内心深处的创伤。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老李的瓜摊上。老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回家。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但眼神却比以前平静了许多。

小军要走了,他走上前,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李大爷,您保重身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城里找我!”

老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好……好……”

送走了小军,老李骑上他的旧自行车,慢慢地往家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孤单而落寞。

他知道,生活还得继续。那场西瓜带来的灾难,给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无法抹去的阴影。但他没有倒下,他还在顽强地活着。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常,充满了不公,充满了让人绝望的瞬间。但只要一息尚存,就得咬牙坚持下去。

风吹过田野,带来了泥土的芬芳。远处,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老李抬起头,望着那片熟悉的天空,眼神里,有悲伤,有疲惫,但也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

他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的反转,没有酣畅淋漓的复仇。它就像无数个普通人的故事一样,充满了现实的无奈和生活的艰辛。最终,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深深的叹息,和对命运无常的默默承受。

这,或许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而老李,这个在风雨中飘摇了一生的瓜农,最终,也只能选择与这份沉重的现实,进行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告别。他的西瓜摊,还在继续着,只是摊主脸上的笑容,再也找不回来了。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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