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作者:林绵绵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31 14:09 2

摘要:男友意外身亡以后,闻雪浑浑噩噩过了半年颓废日子,有天晚上室友告诉她,楼下有个叫贺岩的男人找她。

《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

作者:林绵绵

简介:

男友意外身亡以后,闻雪浑浑噩噩过了半年颓废日子,有天晚上室友告诉她,楼下有个叫贺岩的男人找她。

她愣了下,贺岩是男友的大哥。

他们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他找她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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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贺岩跟闻雪一共见过四次——

第一次,她和他弟弟高考后来西城旅游,他做东请这对小情侣吃了顿饭,

第二次,来年的春节他回老家,风尘仆仆从火车站挤出来,弟弟带着她在外面翘首以盼,

第三次,在弟弟的葬礼上,她哭得发抖,他顺手扶了她一把,

第四次,时隔多年,他们在一个慈善晚宴的角落重逢,她强颜欢笑,柔弱无助,过得不太好。

一觉醒来,他回到了八年前的冬天,彼时弟弟刚意外去世半年,他犹豫许久后开了辆破吉普去大学找她,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他会以兄长的身份帮助她,照顾她。

夜色中,她沉默了很久,轻轻地点了下头。

精彩节选:

一月份的西城,寒冬凛冽,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贺岩开着辆吉普车左拐右拐,在大学附近转悠了快半个小时,总算找了个停车位,下车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看了眼手机,刚过六点,也不知道闻雪在不在学生宿舍。

停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太过模糊。

他只依稀记得,在弟弟下葬立碑后,他顺便送闻雪回过学校,彼时她状态不太好,伶仃孤单,他担心她在路上晕倒,索性拎过她的行李箱,一路沉默地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等目送着她进去后,他才搓了把脸转身大步离开。

看似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但对此时的贺岩来说,已经过去了八年。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离奇的经历。明明前一天他应酬到深夜,司机送他回下榻的酒店,他躺下看着天花板的光一圈一圈晕开,闭目沉思片刻,从满是酒气的西装里捞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还没等到回复,他眼皮越来越重,沉沉入睡。

再次睁眼醒来,他回到了八年前。

“烤红薯,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过来看一看,进来瞧一瞧,物美价廉,包熟包甜——”

小贩支着摊,一边插兜叫卖一边注意可能到来的城管,稍有不对就踩上三轮车跑路。

贺岩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没急着进学校,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上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硬朗的五官,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根烟还没抽完,他便摁灭,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不再犹豫,循着记忆走进大学。

考试周后,原本热闹的校园也慢慢安静。

归心似箭的学生一批又一批地离开。贺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记性还不错,来过一次的路竟然也还记得,一路走走停停,又问过人后顺利到了女生宿舍楼,在宿管阿姨探寻的目光中,他道:“麻烦帮我叫下闻雪,闻是听闻的闻,雪是下雪的雪。”

他没有闻雪现在的联系方式,只知道这么个地址。

也不是没想过先问问弟弟的朋友,但重生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情形太过深刻,他总有种紧迫感,仿佛来迟一步,她又会走上原来坎坷不平的路。

“你是谁?”宿管阿姨皱眉问。

“她哥。”

“她哪个宿舍的?”

宿舍楼住着这么多的学生,阿姨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名字,即便记得,该走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

贺岩顿住。他还真不知道。

他和闻雪不熟,上辈子统共也没见过几面,那时候她是他弟弟贺恒的女朋友,两个小的高中就偷偷谈恋爱,还好没耽误学习,双双考上了西城这边的大学,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西城的小饭馆里。

那会儿弟弟陪她过来看什么演唱会,顺便就一起吃了顿饭。

她话很少,声音温温柔柔的,他递出菜单让她点菜,她低垂着眉眼,攥着铅笔,磨蹭好一会儿,点了两个最便宜的菜。

第二次见面,是在春节,他生意忙,走不开,却又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家过年,临时买了张火车票,风尘仆仆而归,从乌泱泱的人群中挤出来时,她跟弟弟就在出站口等着。

见了他,她还是有些腼腆,轻声喊哥。

第三次见面……

“哎,你刚说你找谁?”有女生进来,取下厚厚的围巾,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

贺岩看向她,“闻雪,你认识她?”

“当然啦。”女生笑笑,“我室友。”

话到这儿,她似乎又警惕起来,“你找闻雪干什么?”

该不会又是死缠烂打的吧?

闻雪大一刚报到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她长得好看,性子温柔,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这样的人不止男生喜欢,女生更喜欢,大一一整年,追她的人就不少,但那时她有感情深厚的男朋友,两人在不同的学院,有空就见面,甜甜蜜蜜的,时间长了,追求者知道没戏纷纷偃旗息鼓。

谁也没想到,她男朋友在大二开学前的暑假意外身亡。

这件事还上过新闻,大学生见义勇为,下水救溺水儿童,小孩救上来了,他却再没上岸,很多人唏嘘不已,还引起过争议,有人说该救,有人说要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便不该救,吵了好几天。

无论如何,闻雪没了男朋友。

一个两个都打着安慰她的旗号,大二上学期试图趁虚而入的人就多了。

“我是她哥。”贺岩说。

女生却摇摇头,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不对,闻雪没哥。”

当室友也有一年多,对彼此的情况或多或少都了解。

她们本科宿舍四个人,除了寝室长有弟弟,其他的都没兄弟姊妹。

个死骗子!

她正要让宿管阿姨把他轰走时,只听到他声音沉沉地说:“她男朋友的哥,同学,麻烦你帮我叫她下来,你告诉她是贺岩找她,她就懂了。”

503宿舍里。

有人哼着歌收拾行李,考试周结束,解放!

有人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忽然停下,往后一靠,扭头吆喝:“美女们,我这儿有个活动,可划算啦,九十八一张温泉票,包往返,还送足疗,泡完以后还可以在那边打台球摘草莓,去不去!”

“真的假的!”

收拾行李的室友兴奋地跑过去,俯身看向电脑屏幕,两人兴致勃勃地聊着,用眼神无声交流片刻,默契地看向在看书的闻雪,清了清嗓子,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问道:“闻雪,你去不去?”

闻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动屏蔽了所有的声音。

这是她这学期来的常态。

她好像无意识地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宿舍三个人都很照顾她的情绪,尽量不大声说笑,很小心地陪着她,可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过去,大家也很累。每个人的能量都是有限的,也会不受控地想要远离负能量的人和事,哪怕闻雪只是静静地、独自吞咽悲痛,连哭都是躲着,但她只要坐在那儿,就会给她们一种“连开心说笑都是罪过”的感觉。

她没错。

她们也没错,既没有办法将她拉出来,也不能不管她,窄小的四人间宿舍里,仿佛堆了不少情绪气球,稍不注意就怕踩爆了,大家都很无力。

见闻雪没说话,她们无奈地对视一眼,轻轻地摇摇头,算啦。

嘎吱——

门从外被推开,叶曼妮喘着气,没进来,一副要断气的模样扒着门,“累死我了,闻雪……有人找你……”

喊了好几声,闻雪才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门口,忙道:“曼妮,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没听见。”

叶曼妮将围巾扔在椅子上,走了过来,拍拍胸口,“楼下有个人找你,说是你哥,”她顿了顿,声音放轻,“说是贺恒的哥,叫贺岩,你认识吗?”

贺岩。

闻雪一阵恍惚,她最近反应有些慢半拍,别人说的话到耳朵里,往往要一会儿她才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她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对上了这个名字,便急急地合上书本起身,“他在楼下吗?”

叶曼妮点点头,又问:“要我陪你吗?”

“不用。”闻雪听出她话语的关心,抿了抿唇,“我跟他见过的,他人很好,找我应该是有急事。”

至于是什么急事,她也不知道。

“那就好,注意安全,有事call我们。”

闻雪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拿上手机跟钱包出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仔细照过镜子,头发长长了很多,垂至腰间,也是下楼感觉有些晕时,她记起晚饭还没吃,上一顿还是早餐喝的粥。

从五楼到一楼,她也气喘吁吁。

来到一楼,宿管阿姨倚着墙打毛衣,一双眼睛在外面的贺岩身上瞄来瞄去,琢磨着要是再过半小时他还不走,她要叫保安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的,在女生宿舍瞎转悠什么!

闻雪走出宿舍楼,一眼便看到贺岩立在台阶上。

冬天天黑得早,外面路灯还没亮起来,贺岩周身都仿佛罩着层寒霜,他个子很高,背又宽阔,挺拔地站在那儿,存在感强烈到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冷风似是灌进喉咙,无比艰涩。

现在再喊他“哥”好像不合适了,他们本就因为贺恒才有的一点点关系,也因为贺恒的逝去彻底断掉,非亲非故,跟陌生人也没太大区别。

她还记得,大二开学他送她到宿舍楼下时,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是“日子还长,好好过”。

闻雪还没想到更好的称呼,贺岩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宿舍楼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早早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满身冷肃,四目交汇的那一瞬,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有迟疑,他朝她迈近。

一步,又一步。

直到站在她面前,他省略了没有必要的开场白,说,“吃饭没?”

闻雪怔了怔,“还没。”

贺岩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他皮糙肉厚不觉得冷,但他看来来往往的学生又是跺脚,又是摩挲掌心,脸冻得通红,再看看闻雪这瘦得下巴尖尖的模样,思忖道:“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吃饭,边吃边聊。”

大学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小饭馆,闻雪勉强记起大一时常光临的几家店,领着贺岩往那边走。她出来得急,没戴帽子跟围巾,羽绒服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臃肿,这半年来,尽管她没上称,但身边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瘦了很多。

贺岩偶尔打量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口气。

相依为命的弟弟逝世给他带来的打击也不小,那段时间他抽烟抽得很凶,心情也格外暴躁,每天闭上眼睛就总想起弟弟,但他跟闻雪不同,他还有工作,手底下十几口人等着吃饭,失去至亲的痛一辈子都不会痊愈,可人要学着向前看,他颓废个把月后,硬逼着自己重新振作,不知不觉,好像也就走了出来。

他必须承认,上辈子那八年里,他想起闻雪的次数很少很少。

一来,没有共同的朋友圈,生活上也没交集。

二来,他太忙了,而且他认为像她这样条件的人,日子不会过得很差。

她长得漂亮,有学历,只要一步步踏实往前走,未来必定一帆风顺。

在那个慈善晚宴上,她被人簇拥,脸上无悲无喜。

只是在见到他时,面露意外与惊愕,她强颜欢笑,眼中泪光盈盈:“哥,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过得还行……也有一些钱……”

毫无疑问,在世俗眼中,她过得很好,生活优越,荣华富贵。

然而他查到的资料显示,那八年里,她历经波折与坎坷,宁静幸福的生活被人轻易掀翻,满纸都是身不由己。

他在重生前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也是给她的。

只是没有等来她的答复,他就重生了。

眼看着离小吃街越来越近,闻雪鼓起勇气,轻声开口问道:“吃什么?”

她慢吞吞地说:“有小火锅,烤肉,还有炒菜……”

贺岩瞥见她的发丝都被风吹得凌乱,略抬眸四处瞧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声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抬腿大步往身侧走去,天气冷了,出摊的老板也少。

小妹正抱着热水袋缩一边吃米线,突然眼前一道阴影落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见是顾客,赶忙囫囵将有些烫的米线吃下,口齿不清地道:“老板买围巾还是手套,我这儿什么款式都有!”

贺岩不懂什么款式,飞快扫一眼,伸手指指毛绒绒的围巾,“这个,”又指指手套,“还有这个,包起来。”

都不讲价,小妹心里一喜,哎了一声,急忙起身,三下两下在黑色塑料袋里找到他说的围巾手套装袋递给他,“原价六十五,收您五十,恭喜发财。”

闻雪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着,一步都没挪。

等贺岩回来时,将印着小兔子的包装袋递给她,“别着凉了。”

他看她瘦得仿佛随时要被风吹走的模样。

闻雪神情微愣,他不由分说递过来,她只好接过,垂头一看,里面是围巾还有手套,“我有。”

只不过放在宿舍里忘记戴了。

她知道自己状况不对,人晕晕沉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在想,明天我就要振作起来,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交朋友出去玩,可太阳升起,当她从床上爬下来时,只觉得好累。

她的头发变长,身躯变轻,反应变慢。

她控制不住。

“戴着。”他说。

“……哦。”

闻雪垂下脖颈,将围巾裹上时,这才想起道谢,“谢谢。”

贺岩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吃火锅吧,暖和。”

“行。”闻雪双手放进口袋,摸到钱包,稍稍安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有几百,吃顿火锅没问题。

两人虽然并排走着,但中间隔的距离还能走两个人。越靠近小吃街,烟火气息越浓,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闻雪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

火锅店很热闹,贺岩抬手撩起透明帘,偏了下头,示意闻雪先进。

闻雪弯腰进去,大堂都快坐满了,只剩靠近角落的位置刚刚收拾出来,店里热气缭绕,比外面暖和得多,这家是一人一个锅,不用跟服务员点菜,想吃什么自己去冷柜拿。

贺岩还没动,闻雪起来,来来回回拿菜,不一会儿,桌上都快摆满。

她很细心,从前就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此时被锅里沸腾着的热气扑面,白得几乎病态的脸上多了抹红晕,人看起来也有了精气神,她拆开包装,拿起水壶洗刷碗筷,露出来的手腕细得能折断。

“我听说你们要放寒假了?”贺岩喝了口热水,问道。

“嗯。”

“准备回海城吗?”

海城是个二三线城市,当地经济不算发达,但在三四十年前,也有过欣欣向荣的时期,那时有规模很大的工厂企业,很多本地人拖家带口在里面上班。

其中有贺岩的父母,也有闻雪的父母,然而十几年前一场突发事故让很多家庭支离破碎,他们一夜之间也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闻雪比贺岩贺恒两兄弟要幸运,她还有爷爷奶奶抚养她长大,尽管她的爷爷奶奶后面十年里相继离世,但她没有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

贺岩印象最深的是童年少年时期,在一个又一个亲戚家里辗转,那时他们兄弟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敢跟大人要,贺岩咬咬牙,十来岁就想办法赚点零花钱给弟弟花,有太多心酸的压力,念书成绩很一般,高考也没考得多好,算算学费,觉得挺没意思,干脆一头扎进社会,一门心思赚钱,想要好好培养弟弟。

贺恒很争气,学习就没叫人操过心,总是名列前茅,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贺恒却死了。

闻雪烫了青菜,细嚼慢咽,等嘴里的菜吃下去后,抬起眼眸回道:“应该。”

看来车票都还没买。

贺岩点头,“在学校里钱够花吗?”

“够的。”闻雪说,“学校食堂吃饭不贵。”

贺岩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这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贺恒没有出事,这对情侣会好好的,互相享受大学生活,毕业后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或许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组成一个小家庭。

她太年轻了,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轰然倒塌的生活很正常。

“之前小恒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贺岩见她一直吃青菜,实在看不过去,拿了双干净筷子,在锅里捞了肉夹她碗里,“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个运输小公司,有个文员回家生孩子,得过完年才能回岗位,事情不多,也不难,现在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做,年边上我也不想再招人,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过去,包吃包住,开学我再送你回学校,到时候我给你交学费生活费。”

他是昨天重生的,一整天都在想,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如果没重生,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即便散尽家财也要把她从那个人手中带走,重生了该怎么办?他只能提前防范不让人再欺负她,让她跟她其他同学一样,过普通却安宁的生活,以前他怎么养贺恒,今后就怎么养她。

闻雪惊讶地看着他。

她试着听懂他话语里表达的意思,越听却越茫然,前面的她懂,他是想给她找兼职,可给她交学费生活费是什么意思呢?据她所知,大学生找兼职时薪很低的,他给的太多了。

“为什么?”她问,意识到他是在接济她,她连忙说,“学费我有的,生活费也有,我奶奶走之前给了我存折,可以撑到我念完大学,等我毕业了我可以去找份工作。”

重生前的贺岩也是这样想的。

那时他问过她有没有钱,她说有,爷爷奶奶将工厂当时统一赔的钱都给她留着,十几年过去,那笔钱贬值了,但只要她好好分配,四年生活不成问题。

“闻雪。”

贺岩很少会叫她的名字,他放下筷子,眼里带着他都不知道的复杂的怜悯情绪,“你过去跟着小恒喊我哥,他不在了,你也可以继续把我当哥,就当是为了让他安心吧,你帮我,还是我帮你,都可以,这事不着急,回宿舍了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再接你去我那儿。”

闻雪看了他好一会儿,继续低头吃菜,这次速度慢了很多,她在思考,垂眸时,不经意瞥见被她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围巾手套,毛绒绒的,很暖和。

她很早就对贺岩这个名字非常熟悉。

贺恒总是会向她提起他的大哥,有时候会说大哥太严肃,有时候又会心疼大哥赚钱艰难,那时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形象,吃苦耐劳,沉默寡言,真正见到贺岩后,她又拿橡皮擦将这个形象擦掉。

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

如果说贺恒像郁郁葱葱的树,那么贺岩则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

贺岩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她还记得在贺恒火化的前一天晚上,殡仪馆里冷清沉寂,月光铺洒,好似一层冰霜,她被香熏得眼睛涨疼,麻木地拖着腿从里出来,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他靠着柱子,像是被人打弯了脊梁,正无声流泪。

然而到了人前,他还是会打起精神,招待一个又一个前来吊唁的人。

跟别桌热闹的气氛不同,他们说完这话后,都不再开口,专心吃火锅,闻雪这半年来吃得少又不规律,吃了些菜跟肉后就饱了,目无焦距地发呆。

贺岩今年二十五岁,饭量本来就大,午饭胡乱吃了些,早已经饥肠辘辘。

闻雪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拿起服务员放在一边的餐单准备去前台结账,忽地,一只手背上带着道浅疤的手强势地摁住那张餐单,她抬眼看他,他说,“我来。”

十分钟后,贺岩买完单,看看钱包里的现金,没剩几张。

他出来得急,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取款机,就算她不愿意跟他走,他也得留下联系方式,再给她取点钱过年。

闻雪跟在他身后走出店里,迟疑着开口问道:“你那里真的缺人吗?”

学费生活费她也不想要,但他那里如果缺人,她可以过去帮忙。

贺岩闻声回头,“确实缺人。”

这话是真的,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上辈子这时候他是找了朋友的嫂子过来顶了几天班。

闻雪眼睫低垂,怀里还抱着他给买的围巾手套,夜色中,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好,我去。”

对她的回答,贺岩很意外,但短暂几秒后,他又明白过来她答应的原因,她只是单纯想要帮他,就像在那场慈善晚宴上,她自顾不暇,却还是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要说他不后悔,那是假的。

上辈子他给她留过一张名片,也曾叮嘱过,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可以打电话或者照这个地址来找他,但那八年里,他一次都没接到过她的电话,他以为她过得很好。

现在想想,她只是不愿意麻烦他。

“好,什么时候放假?”他勉强压下不太好的情绪,问道。

闻雪重新戴好围巾,“今天上午刚考完,明天就可以走了。”

她忘了买车票,也不着急,现在还没到春运的高峰期,回海城的票随时都能买到。

在海城,她还有一些亲人,有时候去姑姑那里过年,有时候去小姨家里。

人们似乎对年夜饭有执念。

但自从奶奶去世,她觉得她跟其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可不回海城,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现在贺岩需要人手,她能过去帮忙,挺好的。

“行。”

贺岩颔首,“那我明天中午来接你。”

闻雪嗯了声,围巾几乎将她半张脸都包住,两人像来时那般保持着距离,往学校走去。这是贺岩要求的,现在在他眼里,闻雪很脆弱,不亲自把她送到楼下、看她进去,他不放心。

“你们宿舍楼白天能让家长进去吗?”

贺岩又问。

闻雪愣了愣,一开口呵出白气,“家长进去?”

“行李箱应该挺重的吧?”

养贺恒,贺岩很有经验,但毕竟是弟弟,他也不需要多操心,给够生活费就行,至于贺恒怎么坐车到学校报到,又怎么搬行李到宿舍,行李重不重,那他管不着。

但闻雪不同,她看起来没多大力气,宿舍楼又没电梯。

他怀疑以她现在的状态拎着箱子能从楼梯上滚下来。

闻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了起来:“还好,我行李不多,可以分批拿。”

“家长能进吗?”他又回到那个问题。

“应该不能。”闻雪晃神,“之前他想帮我收拾行李,阿姨不让进,只有父母能吧?”

贺岩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贺恒。

他点了下头:“行,我在楼下等你,十二点?”

“好。”

说来也奇怪,之前每次见面,他们话都不多,对彼此也不熟,这次关系仿佛被拉近了些,聊天也还算自在,起码不尴尬。贺岩想,上辈子他其实应该跟她当普通亲戚那样处,可能结果也会不一样。

穿过几条人行道,闻雪对学校熟,带他抄了近路。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会走人多的大路,有贺岩在,路黑一点好像都不是什么问题。

眼看着快到女生宿舍楼,贺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手机拿了吗?”

闻雪没接名片,“之前给我的我放宿舍了。”

贺岩有种对她的无可奈何,既然没丢他的名片,后来遇到那些难关怎么就不能找他呢?

“手机号多少。”

闻雪报了串号码,几秒后,放在羽绒服口袋的手机振动,嗡嗡嗡的,隔着布料带来震感,她拿出手机,确定是他打来的电话后,保存,在编辑备注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存为“哥”。

“走吧。”

“嗯。”

两人继续往宿舍楼方向走,这个点不算晚,八点不到,人却少了很多。贺岩还没来得及再叮嘱她一些事,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愣头青,声音急切:“闻雪!”

贺岩看他面生,收回视线,落在闻雪的脸上。

她表情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对方欢欢喜喜地过来,又刹住脚步,脸上的笑意凝固,狐疑又防备地看向贺岩,脱口而出:“闻雪,他是谁?”

贺岩立刻就懂了。

这是追闻雪的小男生。

闻雪对这些人的追求称不上厌恶,但她的确筋疲力尽,没心力跟他们说那些翻来覆去的废话,只能无视,仍然有一小部分人越挫越勇,她嘴上没说,心里却明白,他们不见得有多喜欢她,只是所谓的征服欲跟救赎欲罢了。

好像能够追到她,能够让她放下贺恒,是一件很能满足虚荣心的事。

“我到了。”闻雪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贺岩。

贺岩了然,“我看你进去再走。”

闻雪点点头,挥了挥手,快步迈上宿舍楼台阶,男生着急地想追上去,一股力道扯住他,他差点趔趄,一回头,“你——”

“别再烦她。”贺岩面无表情,“听到没?”

闻雪头都没回,进了宿舍楼,这顿火锅吃得手脚都很暖,爬楼梯很累,却不像中午那会儿喘得难受。

三个室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寒假该怎么过。

随着闻雪推门进来,话题突兀中断,她们都不约而同收敛了脸上灿烂的笑意,仿佛成为了一种默契。

“咦?”

叶曼妮发现了新鲜事物,指了指闻雪的围巾手套,“新买的吗?好好看!”

另外两个室友也看了过来,非常捧场,“看着就很暖和,闻雪皮肤白,戴白色也不显黑,好看!”

闻雪将围巾手套取下来,莞尔。

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至少刚过二十岁生日的她还没学会这门功课,她知道室友们都很小心又温柔地照顾她,她也很想像大一时那样积极融入到那些有趣的话题里,她试过的,可每次她都会分神,心思不知道飘哪儿去。

等她们再叫她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发呆。

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室友,朋友,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试过去吃药集中注意力,也试过在别人说话时掐自己,到后来,她好累,她们也累。

慢慢地,她有了很卑劣的想法。

她希望他们能够放弃她,不要再管她了。

她的心门被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她在里面推不开,别人搬得太辛苦,她不想麻烦他们。

“那个人来找你做什么?”

阳台上,叶曼妮在闻雪洗漱时,悄声问道。

闻雪正在擦脸,“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兼职。”

“啊?”叶曼妮惊讶,又关切问,“你是缺钱吗?怎么都不跟我们讲?”

“不是。”闻雪将毛巾挂好,浅浅一笑,“是他那里缺人,正好我也没事。”

“哦哦。”叶曼妮想了想,“那寒假我们还是保持联系哦。有事打电话!”

“好。”

闻雪身上沾了火锅味,她洗了个热水澡,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深绿色的本子,质感很好很厚,搭配着的是一支钢笔,是她十八岁收到的礼物。

贺岩给的名片就被她夹在里面。

她之前没太仔细看,薄薄的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公司名,职位,电话号码以及地址。

西城这座城市太大,她去过的地方不多,只依稀知道,这地方属于老城区的一角,应该有点偏,靠近码头,她打开电脑,尝试搜了下公司名,看到注册资本时睁圆了眼睛。

要花这么多钱吗?

她不太懂这些,心想,他好厉害。

不过……

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她以前就听贺恒说过,贺岩过得很苦,父母的赔偿款由亲戚做主分了,毕竟谁家里多养两个孩子都是负担,他们的亲戚不算很坏,至少保下了他们家的房子,又出了点钱装修,才不至于让他们兄弟俩过年回家都没地方。

贺岩从十来岁的时候就想办法赚钱,从一两块到几十,再到几百,他没让贺恒在学校里窘迫过。

闻雪的心思又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将名片再次放好。

-

与此同时。

贺岩重新开车准备回住处,离得不算近,开车得一两个小时,这辆车还是前两年他从别人手里淘的手动挡,他已经不太习惯自己开车了,车辆缓缓开出停车位,汇入车道。

冬天晚上的气温很低,他仍然降下车窗,任由冷风灌入。

从重生到现在,他脑子就没有歇下来过,算是做成了一件事,他感到放松,折腾一会儿,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广播。

晚上十点,这辆车停在了一栋筒子楼前,这儿都是小产权房,一层楼住着十来户,面积小,但离他现在那公司近,走路五分钟到,生活也算便利,他干脆就将空了的几间租下来作为宿舍。

他拿着钥匙上楼,在三楼停下,走过两间房,在透着灯光的刷着绿漆的门前顿住,抬手叩门。

很快门开了。

有男有女,凑成一桌麻将。

“岩哥,咋了?”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屋里几人听到将麻将一倒,一脸无辜地望着。

有的是从几年前就跟着他打拼的,有的尽管没来多久,却也了解他的性子。贺岩不爱打牌,甚至没什么兴趣爱好,他要是心情好,就当没看到,要是心情糟糕,那完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都给我悠着点。”贺岩扫过他们,“别通宵。”

“打完这圈我们就散!”短发女人笑嘻嘻地说。

贺岩不置可否,示意瘦高个出来。

两人站在阳台上,贺岩指了指最靠边的房间,交待道:“辛苦你明天找个保洁阿姨把那间收拾出来,弄干净整洁些。”

这房子本来是那个怀孕的员工住的。

几个月前两口子商量合计,咬牙在附近付了套小二居的首付,立刻搬出宿舍。

汪远吃惊:“谁住啊?”

“你先别管谁住,收拾好就行。”

贺岩交待之后就想回房休息,他也累了,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补充:“再买取暖器热水袋什么的放进去。”

汪远:“?”

哥你一个下雪都不穿秋裤的硬汉,还知道取暖器呢?

来源:勇往直前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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