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啃老20年,父母心灰意冷离家打工,15年后回家开门后傻眼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30 12:31 4

摘要:北风刮得窗户纸呜呜作响,像是谁在外面哭。我和老伴贺国栋的心,比这天气还冷,早就冻成了一坨冰疙瘩。

我和老伴,像两头老黄牛,被两个亲生儿子啃了整整20年的骨头。

连我老伴救命的钱,他们都要抢走去买游戏机。

那天晚上,我们心死如灰,一把锁锁了老宅,消失得无影无踪。

15年后,当我们拖着一身疲惫回来,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家门。

屋里的一幕,让我们当场傻眼,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01

15年前的那个冬夜,真冷。

北风刮得窗户纸呜呜作响,像是谁在外面哭。我和老伴贺国栋的心,比这天气还冷,早就冻成了一坨冰疙瘩。

“妈,你就给吧!不就三千块钱吗?我同学都换最新款的游戏机了,就我没有,多没面子!”

小儿子贺建民,23岁,人高马大,此刻正堵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那语气,不像是在求他妈,倒像是在跟仇人讨债。

我哆嗦着嘴唇,指着里屋炕上躺着的老伴,声音都带了哭腔:“建民啊,那真是你爸的救命钱!医生说了,他这肺病再不治,就要拖成大问题了!”

“什么大问题?我看他就是懒,不想干活!天天躺炕上哼哼唧唧的,烦不烦?”

“啪”的一声,大儿子贺建业一脚踹在门框上,满脸戾气地吼道。他25岁,早就娶了媳妇孙晓薇,两口子就住在东厢房,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一天活不干,还嫌我们做的饭不合胃口。

孙晓薇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上,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就是,妈,你可别厚此薄彼啊。给了建民,也得给我和建业点儿。我们看上城里新开那家火锅店了,这大冷天的,就想去吃口热乎的,这不过分吧?”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理直气壮的“讨债鬼”,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这20多年,我和老伴省吃俭用,像老黄牛一样供着他们。从小到大,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结果呢,养出了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还有个好吃懒做的搅家精儿媳。

“没了,真的一分都没了……”我几乎是哀求着,“这三千块,是妈求爷爷告奶奶,跟你舅你姨借遍了才凑齐的啊!”

“我不管!”贺建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耍起了无赖,“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起来了!冻死在这儿,看你们心不心疼!”

贺建业更狠,他直接冲到我面前,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太婆,你别给脸不要脸!钱在哪?不说我可就自己翻了!”

说着,他真的开始翻箱倒柜。

我冲上去想拦,却被孙晓薇一把推倒在地。我的头磕在桌角上,瞬间眼冒金星。

“哎哟,你个死老太婆,还敢还手了!”

“别跟她废话,快找!”

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儿媳的尖叫,儿子的咒骂,还有炕上老伴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像一把把锥子,扎进我的心里。

很快,那个我用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钱袋,被贺建业从炕头的枕头底下翻了出来。

他得意地掂了掂,冲贺建民和孙晓薇扬了扬:“找到了!走了,吃火锅去!”

“我的钱!那是你爸的救命钱啊!”我哭喊着,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抢回来。

贺建民回头,一脚踹在我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厌恶:“滚开!吵死了!”

三个人,拿着那三千块钱,说说笑笑地走了。门被风吹得“哐当”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炕上,老伴贺国栋挣扎着坐起来,一口气没上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鲜红的,溅在了那床破旧的被褥上,像一朵绝望的梅花。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温情,只剩下死灰般的寂静。

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我:“静姝,咱们……这是养了两个什么东西?”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儿子的期望,彻底碎了。

那天深夜,我和老伴谁也没说话。他默默地穿好衣服,我把家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揣进兜里。我们没拿任何行李,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

然后,贺国栋从外面找来一把大锁,“咔哒”一声,锁住了大门。

我们俩,就像两个孤魂野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寒冷的冬夜里。

我们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们只知道,这个家,这两个儿子,我们不要了。

这一走,就是整整15年。我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15年后,我们再次站在这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前。

老伴的手微微颤抖,用那把早已生锈的钥匙,打开了那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锁。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

可门后的景象,却让我们俩瞬间傻眼,如遭雷击。

02

门一推开,一股混杂着霉味、馊味和垃圾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我俩差点当场吐出来。

院子里,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曾经我们种着青菜、养着鸡鸭的小院,如今堆满了各种垃圾。泡面桶、啤酒瓶、破鞋烂袜子,甚至还有发黑发臭的骨头,苍蝇“嗡嗡”地在上面盘旋。

院子正中央,那棵我们亲手种下的石榴树,早就枯死了,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几条破烂的裤衩,在风中“飘扬”,像一面面投降的白旗。

这……这还是我们的家吗?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垃圾场!

我和老伴贺国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和痛心。

“建业!建民!”贺国栋冲着屋里喊了两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没人回应。

我们俩一脚深一脚浅地跨过垃圾堆,朝正屋走去。

屋门没锁,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的景象,比院子还要不堪入目。

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踩上去都能留下脚印。桌子上、凳子上、炕上,到处都是吃剩的外卖盒子和脏衣服。墙角结满了蜘蛛网,墙皮也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黄色的土坯。

当年我们走的时候,家里虽然穷,但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可现在……

“咳……咳咳……”

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我和老伴心里一紧,赶紧走了进去。

里屋的光线更暗,窗户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适应了好一会儿,我们才看清炕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头发长得跟荒草一样,胡子拉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身上盖着一床黑得看不出原色的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建……建民?”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炕上的人猛地一颤,缓缓地抬起头。当他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看到我们时,先是迷茫,然后是震惊,最后,竟然迸发出一丝……恐惧?

“爸?妈?”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你……你们是人是鬼?”

真的是小儿子贺建民!

可他才38岁啊,怎么会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我们回来了。”老伴贺国栋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贺建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又重重地倒了回去。他看着我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两行泪。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我快饿死了……”

我心头一酸,差点没忍住。可一想到15年前那个冬夜,他为了游戏机踹我的那一脚,我的心又瞬间硬了起来。

“你哥呢?贺建业呢?”我冷冷地问。

提到贺建业,贺建民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哥……哥他……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老伴追问。

“我……我不知道……”贺建民把头埋进被子里,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对劲。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就是这儿!拆迁办的同志,我跟你们说,这家的户主就是我!我叫贺建业!”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嚣张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一身崭新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却掩不住一脸市侩气的男人,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烫着卷发、浓妆艳抹的女人。

是贺建业和孙晓薇!

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我和老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孙晓薇的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我们,尖叫道:“你……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贺建业也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旁边一个戴着眼镜、像是干部模样的人皱了皱眉,问道:“建业同志,这两位是?”

贺建业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抢先一步说道:“哦,王主任,这是我们家两个远房亲戚,脑子有点问题,走丢好多年了,没想到今天自己找回来了。别管他们,我们继续谈拆迁的事!”

远房亲戚?

脑子有问题?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看着这个满口谎言、衣冠楚楚的大儿子,再看看炕上那个饿得半死不活的小儿子。

这15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03

“远房亲戚?”我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贺建业的眼睛,“贺建业,你再说一遍,我们是谁?”

贺建业的眼神有些慌乱,但还是强撑着,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个老东西,胡说什么!王主任在这儿呢,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赶紧滚出去!”

他身后的孙晓薇也反应过来,立刻上来推搡我:“就是!哪来的疯婆子,赶紧走赶紧走!保安呢?把他们轰出去!”

“住手!”

一声暴喝,不是我,而是老伴贺国栋。

他虽然老了,背也有些驼了,但这15年在工地上搬砖扛水泥,练出了一身力气和气势。他往那一站,双眼一瞪,贺建业和孙晓薇竟然后退了一步。

贺国栋指着贺建业,一字一句地问:“我再问你一遍,我们是谁?”

那个被称为“王主任”的干部,显然看出了不对劲。他推了推眼镜,严肃地问道:“贺建业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位老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必须说清楚!拆迁补偿是大事,产权人的身份必须核实清楚!”

“产权人”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贺建业的脑门上。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是啊,他忘了。这老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可是他爹贺国栋的名字!

我和老伴离家15年,音讯全无。在村里人看来,我们八成是死在外面了。按照法律,他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确实可以处理这房子。可现在,我们回来了!活生生地回来了!

贺建业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眼珠子滴溜溜地乱动。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不是跪我们,而是跪向那位王主任。

“王主任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贺建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他们……他们的确是我爸妈!可是15年前,他们俩狠心啊,把我们兄弟俩扔在家里,自己跑了!15年啊!对我们不闻不问,我们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一听说家里要拆迁,有补偿款了,他们就跑回来了!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啊!他们这是遗弃罪!他们不配拿这笔钱!”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说得是声情并茂,连我都差点信了。

孙晓薇也立刻配合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是啊,我们命苦啊!摊上这样的公公婆婆!这些年,我们兄弟俩拉扯着长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现在他们倒好,回来就想摘果子?没门!”

周围来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了,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哎,这老贺夫妻俩,当年走的是真干脆。”

“听说当年是因为儿子不孝顺,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俩儿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把这院子折腾成这样。”

“可不管怎么说,父母扔下孩子跑了,总归是不对的吧?”

舆论,似乎开始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

王主任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我们,眼神里带了些审视和不赞同。

我看着贺建业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

我本想冲上去,把我这15年的委屈,把他和他弟弟当年做下的混账事,全都抖落出来。

但老伴贺国栋拉住了我。

他冲我摇了摇头,眼神沉静如水。

然后,他转向王主任,不卑不亢地说道:“王主任,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既然我这个‘好儿子’把事情都捅出来了,那我们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笔账,好好算一算。”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贺建业和孙晓薇,最后落在了里屋炕上,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敢出来,装死的贺建民身上。

“王主任,各位乡亲,”贺国栋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他说我们遗弃他们,他说我们不配做父母。好,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我们这对‘不配’的父母,是怎么被他们逼上绝路的!”

说完,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有些破旧的笔记本。

当贺建业和孙晓薇看清那个笔记本的封面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们认得那个本子。

那是我记了20多年的账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下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他们兄弟俩,从我们身上刮走的每一分血汗钱!

04

那个账本,是我从嫁给贺国栋那天起就开始记的。

一开始,记的是家里添了什么大件,收了多少斤粮食,是本喜庆的流水账。

可从贺建业和贺建民开始懂事起,这本账,就渐渐变了味。

“建业,7岁,打碎邻居家玻璃,赔款5元。”

“建民,5岁,偷拿家里2元钱买糖吃。”

……

“建业,17岁,要买一双‘耐克’球鞋,300元。我和他爸,卖了家里准备过冬的半车炭。”

“建民,15岁,迷上游戏厅,偷走家里给他哥娶媳妇攒的彩礼钱,500元。”

……

“建业,25岁,结婚,彩礼、三金、酒席,共花费3万8千元。家里所有积蓄花光,还欠外债1万2千元。”

“建民,23岁,为买游戏机,抢走他爸救命钱,3000元。”

我翻开账本,一页一页,一笔一笔,就像是在揭开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我念得很慢,很清晰,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我的声音和“哗啦啦”的翻页声。

周围邻居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变成了震惊,再到同情和愤怒。他们看向贺建业兄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贺建业的脸,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他想上来抢,却被老伴贺国栋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逼退了。

孙晓薇更是早就停止了哭嚎,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留着这个……”

我念到最后一笔,就是15年前那个冬夜,那笔被抢走的3000块救命钱。

我合上账本,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贺建业:“现在,你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是谁逼走了谁?是谁遗弃了谁?”

“我……”贺建业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20多年,从读书到娶媳妇,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俩起早贪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弟弟,就是个无底洞,我们填了20多年!”

“我们给你娶了媳妇,你们两口子住着我们的房,吃着我们的粮,不但没有半点感恩,还变本加厉地索取!连你爸的救命钱,你们都下得去手!”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20多年!我们不是铁打的,我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疼,会冷,会死!”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15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们走后,这15年,你们有找过我们吗?哪怕是打一个电话问问我们的死活?没有!你们巴不得我们死在外面,好霸占这房子,是不是!”

“现在,房子要拆迁了,有巨额补偿款了,你们就跳出来了,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遗弃你们?贺建业,孙晓薇,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字字诛心。

贺建业和孙晓薇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头都抬不起来了。

那位王主任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贺建业,冷冷地说道:“贺建业同志,你刚才说的,可不是这样啊。你这是在欺骗政府,性质很严重!”

贺建业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爬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的,王主任,你听我解释……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围的邻居们更是炸开了锅。

“我早就说这俩小子不是东西!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真是畜生啊!连自己爹妈的救命钱都抢!”

“老贺两口子太可怜了,养了两个白眼狼!”

眼看着局势彻底反转,贺建业和孙晓薇成了过街老鼠。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里屋的贺建民,突然冲了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妈!我错了!妈!你原谅我吧!都是我哥!都是我哥逼我的啊!”

他这一跪一哭,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贺建业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指着贺建民骂道:“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要买游戏机,还赖我?”

“就是你!你说只要抢了钱,爸妈肯定会想办法再凑,反正他们最疼我!”贺建民哭着反咬一口。

兄弟俩,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了推卸责任,开始狗咬狗。

一场闹剧,看得人瞠目结舌。

我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的小儿子,心里没有半点怜悯,只有一片冰凉。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悔过。他只是看到了账本,看到了舆论的转向,他怕了。他怕自己分不到拆迁款。

老伴贺国栋看着这丑陋的一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将我扶起来,然后对王主任说:“王主任,家里的事,让您见笑了。关于这房子的产权,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补偿款怎么处理,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会自己解决。今天,就不耽误您工作了。”

王主任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对狗咬狗的兄弟,带着人走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贺建民的哭声和贺建业的咒骂声。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该有一个了断了。

可我没想到,贺建业在绝望之下,竟然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赤红着双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我们。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告诉你们,一分都别想拿到!”

说完,他转身冲进了厨房。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然多了一个东西。

看到那个东西,我跟老伴的瞳孔,瞬间收缩。

05

贺建业手里拿的,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煤气罐。

他“砰”的一声将煤气罐砸在院子中央,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蓝色的火苗在风中摇曳。

“都别过来!”他状若疯魔地嘶吼着,“你们不是想要钱吗?行啊!今天咱们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拿到这笔钱!大不了一起死!”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孙晓薇更是尖叫一声,躲到了墙角。

只有跪在地上的贺建民,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挪:“哥!你疯了!你别乱来啊!”

“闭嘴!你这个废物!”贺建业一脚踹开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和老伴贺国栋,“两个老不死的!15年前就该死了!现在回来跟我们抢钱?做梦!我告诉你们,这房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他的手,颤抖着,慢慢拧开了煤气罐的阀门。

“嘶嘶——”

刺鼻的煤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地抓紧了老伴的胳膊。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亲手养大的儿子,竟然会为了钱,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那双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疯狂和毁灭欲。

“建业!你冷静点!你把那个放下!”老伴贺国栋的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但他还是强撑着,挡在了我的身前。

“冷静?哈哈哈!”贺建业狂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怎么冷静?我等了15年!我等了15年才等到这个翻身的机会!凭什么你们一回来就要毁掉它?凭什么!”

他一步步朝我们逼近,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忽明忽灭,像死神的眼睛。

“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当着全村人的面,签下放弃财产继承的声明,我就点着它!大家一起上西天!”

他这是在逼我们!用所有人的命,来逼我们就范!

周围的邻居们也慌了。

“建业啊!你可别犯傻啊!”

“快把火灭了!有话好好说!”

“杀人是犯法的啊!”

可这些劝说,对他来说就像耳旁风。他已经彻底被贪婪和疯狂吞噬了。

孙晓薇躲在墙角,看着疯狂的丈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会是这么一个疯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伴贺国栋突然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他把我猛地往后一推,然后,竟然迎着贺建业走了上去。

“国栋!你干什么!你回来!”我吓得尖叫。

贺国栋没有回头,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贺建业,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稳。

“你站住!你再过来我就点了!”贺建业声色俱厉地威胁道。

贺国栋没有停下,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和失望。

他离贺建业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看着这个自己从小抱到大的儿子,哑声说道:“建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人吗?”

“少废话!签不签字?”贺建业嘶吼着,拿打火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以为,我们这次回来,真的只是为了这笔拆迁款吗?”贺国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贺建业一愣。

“我们是想回来看看,看看我们走后,你们过得怎么样。我们想着,如果你们能知错就改,好好做人,哪怕日子苦一点,我们也会把这笔钱留给你们,让我们老两口在外面自生自灭。”

“可我们看到了什么?”贺国栋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我们看到了一个垃圾场一样的家,一个饿得半死不活的弟弟,还有一个为了钱,连亲生父母的命都不要的……畜生!”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重。

贺建业被骂得浑身一颤,眼神闪烁。

“点吧。”贺国栋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点吧。”贺国栋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我和你妈,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我们早就该死了,死在15年前那个晚上。现在死,也算是解脱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贺建业彻底懵了。

他设想过我们哭喊、求饶、被迫签字的样子,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他手里的打火机,那簇小小的火苗,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点,还是不点?

他要是点了,自己也活不成。他不想死,他只是想吓唬我们,拿到钱。

可现在,他被自己的亲爹,用命给将住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06

警笛声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贺建业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握着打火机的手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迅速将他控制住。贺建业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报的警。

就在贺建业冲进厨房拿煤气罐的那一刻,我就悄悄掏出那个早就淘汰,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按下了那个我15年来从未拨打过,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赌他不敢真的同归于尽,但我不敢拿全院子人的命去赌。

警察带走了贺建业,也带走了那个煤气罐。孙晓薇哭喊着跟在后面,被警察拦住了。贺建民则从头到尾都缩在墙角,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邻居们上来安慰了我们几句,也都各自散去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哦不,现在是一家三口了。

孙晓薇看着瘫在地上的贺建民,又看了看满院狼藉,最后把目光投向我们。她的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妈……”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你们?”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你们合伙抢走国栋救命钱的那一刻起,‘我们’这个词,就不存在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彻底斩断了她最后的幻想。

孙晓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这个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烂泥扶不上墙的贺建民,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猜,她应该是回娘家,商量着怎么跟贺建业离婚,分割那笔她幻想中的“巨额拆迁款”了。

可惜,她什么也得不到。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老伴,还有那个从头到尾都在装死的贺建民。

老伴贺国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起来。”

贺建民浑身一颤,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我们。

“这15年,你哥是怎么对你的?”贺国栋的声音很平静。

贺建民的嘴唇哆嗦着,没说话。

“说!”贺国栋突然一声暴喝。

贺建民吓得一哆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爸!我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你们走后,哥和嫂子就把我当奴隶使!家里的活都是我干,他们吃肉我喝汤,还动不动就打我骂我!他们把我打工挣的钱全都抢走了,说是我欠他们的!我……我早就想跑了,可是我没地方去啊!”

他一边哭,一边掀起自己的衣服。

我们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背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新伤压着旧伤,看着触目惊心。

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贺国栋的眼神也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录音笔。

贺建民看到那个录音笔,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露出了比刚才看到煤气罐时还要惊恐的表情。

贺国栋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立刻传出了一段对话,正是我们刚刚回来时,在里屋和他的一番对话。

我的声音:“你哥呢?贺建业呢?”

贺建民的声音,支支吾吾:“哥……哥他……他出去了……”

老伴的声音:“出去了?去哪了?”

贺建民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然后,录音笔里传来了院外贺建业嚣张的声音:“就是这儿!拆迁办的同志,我跟你们说,这家的户主就是我!我叫贺建业!”

录音到这里,停了。

贺国栋关掉录音笔,看着脸色死灰的贺建民,冷冷地说道:“你不知道你哥去哪了?他去跟拆迁办的人谈独吞补偿款的事,你会不知道?”

“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等他把钱拿到手,分你一点,然后就把我们这两个‘死了15年’的父母,彻底从户口本上抹去,是不是?”

贺建民的身体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他刚才的哭诉和卖惨能博得我们的同情,却没想到,我们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在防着他们。

这15年的苦,没有白吃。我们学会了不再轻易相信眼泪,尤其是这两个儿子的眼泪。

老伴贺国栋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贺建民,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把这15年,你们兄弟俩做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如果有半句假话……”

他顿了顿,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这个,就会出现在警察局。”

07

贺建民的心理防线,在录音笔面前,彻底崩溃了。

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15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我们走后,他们兄弟俩确实慌了一阵子。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没有我们管着,日子简直太“逍遥”了。

他们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换来的钱,贺建业拿去赌,贺建民拿去上网。钱花光了,就靠贺建业的老婆孙晓薇回娘家骗一点。

再后来,孙晓薇的娘家也不肯给了。日子过不下去了,贺建业就逼着贺建民出去打工,挣来的钱,全部上交。

贺建民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他背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他不是不想跑,是跑不了。身份证被贺建业扣着,人也被看得死死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院子收拾一下?住在垃圾堆里,你们不难受吗?”我忍不住问。

贺建民苦着脸说:“嫂子说,就要弄得这么惨,等你们万一回来了,看到我们过得这么不好,心里一软,就会把房子给我们了。”

好啊,好算计!

连卖惨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那拆迁的事呢?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伴贺国栋继续问。

“半年前。消息一出来,哥就兴奋得好几天没睡觉。他说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贺建民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让我千万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村里人知道怎么联系你们。他还去村委会打听了,说只要你们一直不出现,他作为长子,就能拿到所有的钱。”

我跟老伴对视一眼,心里一阵后怕。

幸亏我们回来了。

要是再晚一步,这房子,这笔钱,就真的被他们兄弟俩给吞了。

“哥还说……”贺建民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他说,就算你们回来了也不怕。一口咬定是你们遗弃我们,再找村里几个人做伪证,把你们的名声搞臭。到时候打官司,我们是弱势群体,肯定能赢。”

听完这一切,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是何等的歹毒心肠!

我们养了20多年的儿子,在我们背后,竟然是这样算计我们的!

老伴贺国栋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站起身,走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样东西。

一根麻绳,一根木棍。

他把麻绳扔到贺建民面前,冷冷地说道:“选一个。”

贺建民吓得脸都白了:“爸……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不是你爸。我贺国栋没你这种儿子。”老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今天,我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清理门户。要么,你自己了断,给我和你妈一个交代。要么,我亲自动手,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当个废人!”

狠!

我认识老伴一辈子,他是个最老实本分的人,连跟人吵架都脸红。

可今天,他却说出了这么狠的话。

我知道,他是真的心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贺建民看着地上的麻绳和木棍,吓得屁滚尿流,抱着贺国栋的腿哭喊:“爸!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了!”

“晚了。”贺国栋一脚踹开他,捡起了地上的木棍。

他举起木棍,那双因为常年干重活而布满青筋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他比谁都心痛。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爹,又何尝不是呢?

可这根棍子,他必须挥下去。

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了断。

了断这20多年的孽债,了断我们心中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在木棍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我开口了。

“等等。”

贺国栋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回头看我。

我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根木棍。

然后,我看着瘫在地上的贺建民,一字一句地说道:“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滚。”

贺建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滚!”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从这个家滚出去!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一刀两断,恩断义绝!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贺建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跑去。

跑到门口,他又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们一眼。

我不知道他那一眼里是什么。是愧疚,是怨恨,还是解脱?

我也不想知道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我手里的木棍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老伴贺国栋赶紧过来扶住我,眼圈也红了。

“静姝,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决堤。

“我们没错。我们只是……没有家了。”

从今往后,我们,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08

贺建业因为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被刑事拘留了。

他这种行为,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但性质极其恶劣,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孙晓薇在第一时间就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并且试图分割财产。当然,她一分钱都没拿到,反而因为贺建业在外面欠下的赌债,惹了一身腥。

贺建民,自从那天被我们赶出家门后,就彻底消失了,杳无音信。

一场家庭风暴,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和老伴,成了这个家的“胜利者”。

可我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院子,闻着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恶臭,我们只觉得身心俱疲。

拆迁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

因为产权清晰,没有纠纷,补偿款很快就打了过来。

一笔我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

拿着那张写着一长串零的银行卡,我和老伴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半天没说话。

“国栋,我们有钱了。”我喃喃地说。

“是啊,有钱了。”老伴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们为了钱,苦了一辈子。现在有了钱,却好像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也变了。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同情。

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说我们老两口命苦,养了两个白眼狼,现在虽然有钱了,但老无所依,晚景凄凉。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们心上。

我们没有在村里多待。

我们用一部分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剩下的钱,我们存了起来,作为养老的保障。

搬家的那天,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们把老宅里还能用的东西,都送给了邻居。然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承载了我们半生记忆,也带给我们无尽痛苦的地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新的生活,在县城里开始了。

房子不大,但很干净,很温馨。阳台上,我养了许多花花草草。每天早上,我和老伴会去楼下的公园里散散步,打打太极。白天,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研究新的菜式。晚上,就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聊聊天。

日子平静得像一碗水。

这15年来,我们第一次,过上了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没有无休止的索取,没有担惊受怕的争吵。

我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老伴的咳嗽,也好了很多。

有时候,我看着窗外发呆,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那么溺爱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可生活没有如果。

我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再次打破了我们的生活。

那天下午,我和老伴正在午睡,门铃突然响了。

老伴去开门。

我听到门口传来他惊讶的声音:“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起床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我化成灰都认得的女人。

是孙晓薇。

她比一年前憔悴了很多,脸上画着浓妆,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细纹和疲惫。

她看到我,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堆价格不菲的礼品。

“爸,妈。”她竟然还敢这么叫我们。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堵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我们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孙晓薇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又恢复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里塞:“妈,您别生气。我……我是来给你们赔罪的。”

“用不着。”我挡住她,“我们受不起。你走吧。”

“妈!”孙晓薇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这一跪,把我和老伴都吓了一跳。

“爸,妈,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救救建业吧!他……他快不行了!”

说着,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贺建业不是在坐牢吗?怎么会快不行了?

09

孙晓薇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贺建业因为罪名成立,被判了三年。

他在监狱里,一开始还算老实。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跟里面的一个狱霸杠上了。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打成了重伤,伤到了肾,需要立刻做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监狱那边通知了家属,也就是孙晓薇。

可孙晓薇跟他早就离了婚,而且她自己也过得一塌糊涂,根本拿不出那笔高昂的手术费。

她去找贺建业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人家一听是借钱,跑得比谁都快。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厚着脸皮,找上了我们。

“爸,妈,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孙晓薇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可建业他……他毕竟是你们的儿子,是你们的亲骨肉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

她哭得声泪俱下,额头都磕破了。

我和老伴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恨吗?当然恨。

贺建业做下的那些混账事,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他,终究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一想到他可能就这么死了,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疼得厉害。

我看向老伴贺国栋。

他的脸色很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手术费,要多少?”

孙晓薇一听有门,立刻止住哭声,报了一个数字。

那笔钱,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但这个头,能开吗?

救了他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他出狱以后呢?是不是又会像以前一样,缠上我们,吸我们的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难道又要一脚踩回去吗?

我看着老伴,摇了摇头。

老伴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我知道,他跟我是一样的想法。理智告诉我们,不能管。可情感上,那道血缘的坎,太难迈过去了。

孙晓薇看我们犹豫,又开始新一轮的哭求。

“爸,妈,只要你们肯救建业,我……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这辈子都伺候你们!”

我冷笑一声:“我们不需要你伺候。我们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我的话,让孙晓薇的哭声一滞。

她大概也知道,再多的忏悔和保证,在我們这里,都早已失去了分量。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老伴贺国栋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对孙晓薇说:“你起来吧。钱,我们可以出。”

孙晓薇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希望。

我也惊讶地看着老伴。

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有条件。”

“什么条件?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孙晓薇连忙说道。

贺国栋看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第一,这笔钱,不是给,是借。贺建业出狱后,必须连本带息地还给我们。我们会立下字据,找律师公证。”

“第二,从今往后,我们和你们,依旧是陌路人。你们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去找到贺建民。”

提到贺建民,孙晓薇愣了一下。

“找到他,把他带到医院去。这笔手术费,算我们借给他们兄弟俩的。以后的还款,也让他们兄弟俩一起承担。”

“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三点,那一个字:免谈。”

老伴的这番话,条理清晰,不容置喙。

他不是在发善心,他是在用钱,买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他要让贺建业知道,父母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他要让孙晓薇知道,想从我们这里捞好处,门都没有。他更要让那两个儿子,从此被这笔债务捆绑在一起,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或许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孙晓薇呆呆地听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10

孙晓薇走了,拿着我们给的银行卡和一份由律师起草的、条款严苛的借款协议。

她有没有找到贺建民,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贺建业的手术,大概是做了吧。

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孙晓薇的出现,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道血缘的疤痕,被重新揭开,虽然又盖上了,但里面的血肉,却始终隐隐作痛。

一年后,我们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是贺建民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沧桑,也很疲惫。他说,他哥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回监狱医院了。

他说,他现在在南方的一个工地上打工,每个月会按时把钱打到我们的卡上,用来还那笔手术费。

他说了很多,有道歉,有忏悔。

我和老伴默默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到最后,他在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着,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爸,妈,对不起。你们……多保重。”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从那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不多,但很固定的汇款。

我们没有动用那笔钱,只是把它单独存在一个账户里。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又过了两年,贺建业出狱了。

他没有来找我们,也没有联系我们。

我们是从一个远房亲戚那里,听到了他的消息。

说他出狱后,变了很多。人沉默了,也踏实了。他没有再去找孙晓薇,而是跟着贺建民,一起去了南方的工地。

兄弟俩,一起打工,一起还债。

听说,他们住的是最便宜的工棚,吃的是最简单的饭菜。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拼命,他们只说,欠了债,就得还。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和老伴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放下水壶,看着身边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伴,轻声问:“国栋,你说,我们这辈子,值吗?”

老伴沉默了一会儿,给我递过来一个削好的苹果。

他笑着说:“前半辈子,我们为儿子活,不值。后半辈子,我们为自己活,值了。”

是啊,值了。

我们失去了两个“儿子”,却找回了我们自己。

我们用半生的痛苦,换来了晚年的安宁。

至于那两个曾经让我们痛彻心扉的儿子,他们的人生,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他们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赎罪之路,那条路,只能他们自己走下去。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没有原谅,因为伤害真实存在过。

但我们选择了放下。

放下仇恨,放过自己。

我和老伴相视一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们知道,未来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好好地,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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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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