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8年的济宁,老运河的水裹着槐花飘进太白楼小学的窗,风里都掺着蜜似的甜。四年级(三)班的林砚之第一次把目光钉在陈野身上,是在那个槐花扑簌簌落的下午——陈野把黑板擦甩成只白蝶,粉笔灰还没落地,就蹲在讲台下替被男生抢了橡皮的女生捡断成两截的铅笔。他校服裤膝盖处
文/汪允祥
1998年的济宁,老运河的水裹着槐花飘进太白楼小学的窗,风里都掺着蜜似的甜。四年级(三)班的林砚之第一次把目光钉在陈野身上,是在那个槐花扑簌簌落的下午——陈野把黑板擦甩成只白蝶,粉笔灰还没落地,就蹲在讲台下替被男生抢了橡皮的女生捡断成两截的铅笔。他校服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沾着灰,抬头时额前碎发扫过眼睛,却笑得比窗外的太阳还亮,连带着落在他肩头的槐花瓣,都像是有了活气。
那时林砚之是稳坐年级第一的乖学生,铅笔盒里的橡皮永远方方正正,作业本上的字迹比描红本还工整;而陈野是稳居倒数第二的“小阎王”,作业本上的红叉能叠成小山,上课总把蚂蚱藏在铅笔盒里,却偏在有人欺负同学时第一个冲上去。可林砚之偏记得,运动会上陈野跑接力摔破了膝盖,血把白袜子染成淡粉,却攥着接力棒往前递,喊着“别输”;记得他爬树偷摘槐花,被校长抓着耳朵罚站两节课,却把藏在口袋里的槐花偷偷塞进她的课桌,说“班长,这个甜,你别告诉老师”。她把这份悄悄冒头的喜欢,藏在带锁的日记本里,夹着那片被他体温焐软、又被她压干的槐花瓣,扉页上写着“陈野的槐花”,字小得像怕被人看见。
小学毕业那天,陈野没去领毕业证。林砚之攥着准备给他的毕业照在槐树下等了一下午,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从老师嘴里知道,陈野爸妈离婚了,他跟着爸爸去了东北。那本日记里,关于他的字迹从娟秀变得潦草,又从潦草变得沉默,后来她考上重点中学,读了师范大学,按部就班地相亲、结婚,嫁给了一个和她一样“规矩”的男人,只是每个春天闻到槐花香,总会想起那个把黑板擦甩成白蝶的少年,心口像被槐刺轻轻扎了一下,有点疼。
2018年的济南,经十路的餐饮店开了一家又一家,霓虹把夜空染得发暖。林砚之离婚后的第三个月,被朋友拉去一家叫“野槐记”的馆子,说老板做的糖醋鲤鱼,能吃出老济宁的味道。推开门时,槐花香混着糖醋汁的甜香扑过来,柜台后站着的男人正低头写菜单,手腕上一道浅疤——那是当年替她挡碎玻璃划的,玻璃渣子扎进肉里时,他还笑着说“班长,我护着你”——在暖光里若隐若现。
“来份糖醋鲤鱼?”男人抬头,笔顿在纸上,墨汁在“鲤鱼”两个字旁边洇开一小团,像极了当年他作业本上的红叉。林砚之看着他眼角的细纹,看着他校服裤变成的深色西裤,突然红了眼,手里的包带被攥得发皱。陈野也愣了,手里的笔“嗒”地掉在菜单上,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到她手里的包——那包上挂着个小槐叶挂坠,是当年他用木头刻的,说“给你当护身符”,后来她搬了好几次家,都没舍得丢。
“林砚之?”他声音有点哑,像被槐花蜜粘住了喉咙。
“陈野。”她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柜台上,溅起一小点湿痕。
原来陈野没忘了她。当年去东北,他把那片槐花瓣夹在课本里,被爸爸发现后扔了,他又偷偷捡回来,用透明胶带粘好,一直带在身上。他在东北摆过地摊,在工地上搬过砖,后来听说济南的济宁人多,就带着攒下的钱来了济南,开了这家“野槐记”,菜单上的菜都是她当年爱吃的:糖醋鲤鱼、槐花饼、辣炒蛤蜊。他离婚,是因为结婚三年,妻子总问他“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他没法否认,只能放手;而她离婚,是因为丈夫永远不懂,她为什么总在春天买槐花,为什么总对着一本旧日记发呆。
那天济南下了小雨,两人坐在窗边,看着雨打在窗外的槐树上,水珠顺着槐树叶往下滴,像极了当年落在日记本上的眼泪。陈野给她夹了块鲤鱼,鱼刺挑得干干净净,说“当年没敢给你带糖,现在给你夹块甜的”;林砚之把脸埋在热气里,说“我等了你二十年,陈野,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是当年的温度,说“我没走,我一直在找你,我去济宁找过你,你家搬了,我去太白楼小学,老师说你早不在那儿了”。
可故事没这么容易圆满。半个月后,林砚之正在店里帮陈野包槐花饼,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怯生生地喊“爸爸”。林砚之手里的面团“啪”地掉在案板上,槐花散了一地。陈野脸色瞬间白了,站起来想解释,女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陈野,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就算离婚了,孩子也是你的,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林砚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转身想走,却被陈野拉住了手。“砚之,你听我解释,这是我女儿,我和她妈妈离婚后,她妈妈一直不让我见孩子,这次是她主动找来的。”他声音发紧,看着她的眼睛,“我没骗你,我心里只有你。”
女人却不依不饶,把孩子推到陈野面前:“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能不管我们?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孩子怎么办?”男孩吓得哭了起来,哭声在店里飘着,客人们都停下了筷子,往这边看。林砚之看着哭着的孩子,看着陈野为难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挣开他的手,说“我先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伞都忘了拿。
雨还在下,林砚之走在雨里,槐花的甜香变成了苦的,她想起当年他替她挡玻璃的样子,想起他说“我护着你”,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她以为等了二十年的圆满,原来藏着这样的缺口。
第二天,陈野没开店,他找到林砚之的出租屋,浑身湿透,手里拿着那个粘好的槐花瓣,还有一本旧相册——里面全是他画的她:上课认真听讲的她,蹲在槐树下捡花瓣的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她。“砚之,我和她妈妈是协议离婚,孩子归她,我每月给抚养费,她这次来,是想要更多的钱,我没答应。”他把槐花瓣递到她面前,花瓣边缘已经发黄,却还能看出当年的纹路,“这是你的槐花,我没丢,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人。”
林砚之看着那本相册,看着他湿透的头发,心里的冰慢慢化了。她知道,爱情从来不是完美的,就像槐花会落,就像糖醋鲤鱼会有刺,但只要两个人愿意一起面对,再难的坎都能过去。
后来,林砚之辞了济宁的工作,来济南帮陈野打理“野槐记”。陈野跟前妻谈妥了,每月按时给抚养费,偶尔接孩子来店里玩,孩子慢慢喜欢上了林砚之,会喊她“林阿姨”,会跟她一起包槐花饼。每年春天,店里的槐花香飘得很远,总有客人问店名的由来,陈野会指着林砚之笑,说“是我四年级就看上的姑娘,她喜欢槐花,我就为她开了这家店”。而林砚之总会想起那个下午,那个顽皮的少年蹲在讲台下捡铅笔,阳光落在他身上,成了她往后二十年里,最亮的光,也是她往后余生里,最暖的依靠。
有次,孩子拿着一块槐花饼问陈野:“爸爸,你为什么喜欢林阿姨呀?”陈野把孩子抱起来,看着林砚之,笑着说“因为你林阿姨,是爸爸这辈子最甜的槐花呀”。林砚之听着,眼里满是笑意,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落在窗台上,像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告白。
作者简介:
汪允祥,全国中小学作文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中高考作文实战专家,26年专注于中小学作文教学研究 。半岛小作家、半岛学生记者特邀顾问,《十月少年文学》特聘讲师,百佳散文名家,《宁古塔作家》主编,《燕京文化》签约作家,第六届“小作家杯”青岛赛区组委会主任,“半岛杯作文大赛”西海岸赛区组委会主任,《小荷轻舞》主编,出版散文集《我把春天送给你》等多部,在报刊发表作品40余万字。《母亲的面糊子》等12篇文章被多所学校选为阅读理解试题。
为解决中高考语文难题,汪允祥经过多年研究,形成一套独特的语文教学法,短时间内即可解决中高考语文困惑。近8年来,汪允祥创造了一个“中高考语文神话”,连续五年命中国内18省市中考作文,连续三年命中高考作文范围,在全国各地讲解“中高考语文4小时冲刺”数百场,学生中高考语文成绩人均提高5--15分,使上万学子受益。
来源:汪老师的写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