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地铁通道里,老是有人把我的咖啡给撞翻。那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人,一边跑着去接电话,一边公文包的带子还把共享单车给刮倒了。我蹲下去扶车子的时候,瞧见轮辐中间卡着一片枫叶,那枫叶的脉络里还凝着昨晚上的雨珠呢。
在地铁通道里,老是有人把我的咖啡给撞翻。那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人,一边跑着去接电话,一边公文包的带子还把共享单车给刮倒了。我蹲下去扶车子的时候,瞧见轮辐中间卡着一片枫叶,那枫叶的脉络里还凝着昨晚上的雨珠呢。
茶水间新换上了电子屏,不停地滚动播放着股市的曲线还有热搜的榜单。小张把咖啡杯放在饮水机下面,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带货。我常常在储物柜的深处藏上一本《辋川集》,午休的时候就躲到消防通道里读上两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样一来,防火门外的吵闹就好像变成了远处山里的云雾。
去年刮台风的时候,楼下那棵长了上百年的榕树被连根给拔起来了。工人们锯断树枝干的时候,树芯里面渗出了琥珀色的汁液,就跟老家屋檐上滴下来的松脂特别像。父亲曾经说过,榕树最懂得迂回,气根扎进石头缝里就能变成新的树干,被风折断的树枝反而成了落地生根的好机会。现在树桩周围长出了细细密密的新芽,环卫工老周老是把保温杯放在上面,还说这是天然的茶桌。
经常去的图书馆的角落里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一直都在读《庄子》,铅笔头在“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旁边画满了波浪线。有一天看到他用银杏叶当书签,叶片的边缘微微卷着,倒像是从泛黄的纸页里长出来的一样。
阳台陶罐里的铜钱草开始顺着裂缝往上长了,细细的藤在釉色脱落的地方织出了一张绿网。邻居家的小孩隔着防盗网跟我比赛浇水,他养的蚕宝宝正在吃桑叶呢。在蚕食声沙沙响的午后,我忽然明白了六祖慧能说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原来只要守住自己心里那一小块地方,就能把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调成安静模式。
今天早上在地铁口碰到了卖白玉兰的老太太。她把花朵摆成莲花的样子,枯瘦的手腕上戴着的电子表不停地闪。买花的人匆匆扫码的时候,她轻轻地哼着苏州评弹,那软软的吴侬口音缠着玉兰的香气,居然把早高峰的闸机口弄成了像烟雨里的楼台一样。
办公楼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坏了好久了,有一天突然成了萤火虫的栖息地。物业师傅说要换新灯泡的时候,整层楼的白领一起请求保留这片微弱的光。现在经过防火门的人都会轻轻放轻脚步,好像穿过的是寒山寺的钟声。那些在手机便签里写诗的年轻人,终于发现所谓的诗意,不过就是允许所有东西保持原来的样子。
我的陶罐在这个春天开出了淡紫色的野花。裂缝里的百年种子,经历了兵荒马乱、瘟疫横行、朝代变换,最后还是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春风。就像地铁通道里那片被碾碎的枫叶,在保洁阿姨的扫帚下飞旋着跳舞的时候,依然保持着舒展的样子。原来守心不是给自己建个堡垒,而是像古陶那样,让裂缝变成光能够照进来的地方,让每个伤口都有开花的机会。
来源:小豆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