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有文腰杆挺得越发直,还同我说起了要求:「你不想被发配边疆,就老实地把家产交给我,去官府领十棍杀威棒,同意我休了你。
「我们宝云镇容不下这种毒妇,快把她押送官府,让官老爷定夺!」
……
听着他们要把我押送到官府。
沈有文腰杆挺得越发直,还同我说起了要求:「你不想被发配边疆,就老实地把家产交给我,去官府领十棍杀威棒,同意我休了你。
「喜儿与乐儿她们交给苏眉照顾,你每月再给我一两银子,做耀儿的药费。」
我扫了眼起哄的人们,然后从桌子下掏出杀猪刀,煞气十足地砍进桌子里。
这个负心汉。
他算计了我的钱财还不够,还想算计我的孩子。
苏眉又在一旁抱着孩子假意地哭哭啼啼,实则眼神讥笑地在我好戏。
实在惹得我心里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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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邻居,我知晓你们都是好意,可我并不知山下的弃婴是沈有文的儿子。」
「若是我知道,我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救那孩子。乡亲们不妨问问孩子的生母,为何要抛弃孩子,再来声讨我吧。」
我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嚎啕哭出声。
顺势,我也装出泼皮无赖的模样,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街坊们四目相对,觉得我确实说得有理。
这年头不好,自己孩子都难带。
谁又会平白无故地多添张嘴。
更何况,孩子母亲也在,她丢了孩子有问题的是她。
再则,这孩子虽是沈有文的私生子,但今天的事不出,谁知道那孩子是沈有文的。
人群中有管事的看出了明白,他啐了口沈有文:「你这个龟儿子,带着野婆娘来闹事,你欺负人家林屠夫肚里没得墨水是吧?
「大家都散了吧,他拿自己儿子陷害自己婆姨,虎毒还不食子,简直心肠坏透了。」
……
一时间。
沈有文与苏眉快被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街坊走后,我爹也来了。
他看着乱哄哄散去的人,又看见苏眉抱着孩子哭哭啼啼,表情有些怪异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爹反倒沉默不语了。
我抱着孩子一脚踹翻了林有文,怒气十足地冲爹道:「这婚我和离定了,坏心眼烂肚肠的东西,带着烂婆娘说不定哪天就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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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敲了敲他的烟袋子。
苏眉在一旁熟练地给爹烟杆里换上了烟叶子。
她可怜地跪下冲着我磕头:「眉儿就想有个家,如今孩子生了,实在是藏不住养不活。眉儿不跟姐姐抢,哪怕做个平妻也行。」
这还不争不抢。
平头百姓谁家娶两门妻,说出去不笑死人。
「滚你的,沈有文这个孬种,你想留着便留着,老娘是不要的。
「我爹是县衙主簿,这个婚和离定了。至于孩子家产,你们两人一分也别想拿到手,统统给我滚!」
我一脚踹开苏眉。
然后,转头给我爹把烟袋子点燃。
爹从小最疼我了。
虽然我的要求不合乎礼法,但他是县衙主簿,镇里的土王八,哪怕不合理也得合理。
我抱着孩子等着爹为我主持公道。
爹却嘶哑着声音,用着烟斗烫我的手,不耐烦道:「你长得又丑又没学识,和离了谁还会要你?一把年纪了别任性,娥皇女英也是美谈。」
我听不懂鹅黄什么的鬼。
但看见爹不站在我这头,我又学着小时候耍无赖,坐在地上,嚷着喊爹:「我还有爹,还能杀猪,离了他,女儿肯定过得更好。
「要是不离,除非赶这个狐狸精走!」
我指着苏眉。
沈有文指定放不下苏眉。
二选一,他只能够选前者。
苏眉却捂着嘴,抱着她病弱的孩子,扯着爹的裤脚放声大哭:「爹!女儿也是私生子,自小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
「女儿实在是不忍心,让耀儿这么小的年纪就遭人非议,那是你的亲孙子,我娘与你的亲孙子呀!」
我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爹。
他与娘从来恩爱有加。
自小更是对待我好得没法,说句要星星给星星也不为过,怎么我的爹又成了苏眉这个贱人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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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抄起杀猪刀就要朝苏眉砍去。
爹哒叭着把烟袋放下,他一脚踢向我的膝盖骨,嫌弃道:「野蛮粗鄙,跟你那杀猪匠的娘一模一样,你要把我这个老头子也杀了吗?
「眉儿是你亲妹妹,她在外受了不少苦,抬她做平妻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身为长姐与主母,嫁妆与彩礼都得你出。」
我像软了骨头般,眼神灰暗地蹲下。
本以为找爹来是给自己撑腰。
谁曾想,我爹也是个负心薄情的贱人,竟然也背着我娘在外偷偷养了外室,还生了这么大个女儿。
三人狼狈为奸地站在一起。
爹似乎是瞧出了我的心思,他冷笑一声:「还想着和离是吗?你一旦走了,喜儿乐儿你可是带不走,家里的财产也更别想带走。」
我深吸了口气。
不能鲁莽,喜儿乐儿不能没有娘。
他们拘着我,不肯让我走,一是惦念着我杀猪挣的银钱,二是惦念着我娘给我留下的丰厚嫁妆。
既然,他们不想我走,非要登堂入室。
我林屠夫也不是好惹的。
见我沉默。
沈有文瞧出我这是同意了,他趾高气昂仗着有爹撑腰,大起胆子扇了我一巴掌:「贱皮子,害爷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
爹斜睨他一眼,骂了他声蠢货,好意提点他:「这点道理也不懂,捏着崽子,量她也逃不出五指山。」
我摸着脸,只觉得通体生寒。
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像人,反而像畜生。
苏眉挑衅地扶起我,亲昵地喊道:「姐姐,你快快准备好聘礼,眉儿还等着给喜儿乐儿当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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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有爹的话在,姐今后会好好对你。」
我憋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在苏眉狐疑的眼神中,我来到衣柜下方,翻出来这些年杀猪攒的银两,从里面拿出了四十两银子。
我先是把一半银子塞入爹的手里,同他道歉:「爹,这个算我替沈有文娶妻给的彩礼,今日的事是我做得不地道,女儿同你赔不是了。」
「这一半是给妹子你的嫁妆钱,这些年姐也不知道你在,闹出了今日这些误会,姐在这也给你赔不是了。」
见到那雪花花的白银。
三人都齐齐倒吸了口气。
我抱着孩子又可怜地跪在沈有文脚边:「夫君,只求你别休了我,我不能没有喜儿和乐儿。
「日后,我赚来的银钱都给你花,供夫君读状元,替妹妹养孩子,给爹养老。」
我做足了为孩子可以委曲求全的模样。
让他们觉得,我为了孩子能够忍气吞声。
终于,在他们三人心怀不轨地对视一笑中,苏眉假模假样地出声道:「长姐说得哪里的话,眉儿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以后,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得美满,长姐挣钱,我操持家里,夫君考取功名。这简直就是神仙佳话。」
我附和着笑了笑。
等她嫁进来,我不把这对狗男女弄死,我绝不罢休。
敢给我孩子当娘,她无命无福。
9
苏眉的婚事是我一手操办的,不仅如此,我还提议让爹把苏眉认祖归宗,免得人家说闲话。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饶是沈有文当年娶我都没有这个排场。
把苏眉他们仨给高兴坏了。
邻里街坊都夸我是难得一见的好媳妇与好闺女。
有肚量,能够容人。
我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虚伪地回应:「能够为夫君开枝散叶是我的福气。」
新郎官入洞房,我特意拦住了沈有文。
沈有文喝得醉醺醺,他见我拦住他有些不悦地呵斥道:「如今眉儿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你难不成还想闹事吗?」
我抱着坛子猪鞭酒,把酒塞给了沈有文,委屈道:「这坛子可是壮阳的好东西,我也是怕相公在众亲朋好友面前丢了脸呀。」
沈有文如今三十好几。
他身子早就亏空了。
听我说是这玩意儿,沈有文当即假意呵斥,但手却紧紧抱住酒坛子:「这玩意,本秀才才用不上,要不是你送来,本秀才才不喝。」
我应得对对。
见他把酒猴急地抱进喜房,门都没有关上。
他便抱着酒坛子猛灌了好多斤。
新婚夜里,婚闹声与狗男女的交合声持续到了凌晨。
偏房,我抱着孩子唱着摇篮曲。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抹在杀猪时才会浮现出来的狠笑。
喜欢喝酒,沈有文该多喝点才好。
大夫说过,他身子弱。
虚不受补更容易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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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时,我趁着沈有文他们还没有醒,背着两个孩子,宰了猪,把猪肉分好,送往买家。
怡红院里,老鸨见到我来。
她打趣道:「昨夜伺候你相公和新夫人,今儿还能够起来,月妹子还真是心胸开阔,身体好呀。」
我抹了把汗,把猪肉搬下来给后厨送去。
回来时,等人少了。
我拉着老鸨的手,把银子塞入她手里,低声问她:「前些日子叫你给我留意的人,有吗?」
老鸨眼珠子一提溜。
她把我拉到了柴房。
柴火堆边躺着腿下流脓的貌美女人。
「这可是京城来的姑娘,要不是染了病,可不值这个价。
「林妹子,你带回家去,准能压住家里的狐狸精。」
见我满意。
老鸨给我了一个眼神。
便让人把她给抬到了我的板车上。
柳意眼睛亮闪闪地眨着,她扯着我衣袖:「我听老鸨说过你的事情,只要你把钱给够,老娘保证把那个狐狸精治得死死的。」
「嗯,他们都没我有钱。」
我带着柳意去了成衣店与化妆铺子。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她就是长得好看,但也还是要装饰一番。
果然,她精心打扮后比苏眉美了几倍。
回府后,苏眉他们二人正在饭桌上用膳,见到我带了个漂亮女人回来,苏眉立马黑脸摆筷。
沈有文则看直了眼。
柳意妩媚地向沈有文行礼:「妾见过郎君。」
那嗓音酥死个人。
苏眉直接把白粥泼向柳意:「贱人,大清早的发什么骚!」
她又将矛头指向我。
「林月,你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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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只说对了一半。
我扶起柳意,向沈有文解释:「这是给夫君纳的妾室,院中三个孩子,妹妹身子不好,肯定照顾不周到。
「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是寻常,妹妹这般动怒做什么?一切不该让夫君定夺吗?」
柳意眼神如同带了钩子。
她扫了一眼,沈有文就眼睛挪不开了。
男人就是好色。
沈有文嫌弃我,背着我偷腥,骨子里也不是好东西。
苏眉眼眶通红地看向沈有文,试图让他主持公道。
沈有文又不蠢,他假意训斥我:「你这件事确实做得太鲁莽,但人已经带了回来,该如何就如何,后院的事情我可不管。」
他瞧见事态不对。
便借口书院有事给溜了。
院里只剩我们三人,苏眉直接掀翻了桌子,指着我大骂:「你这个贱人,长得丑事还多,敢让外人欺负我,我这就去找爹说理!」
我悠悠一笑。
见她抱着孩子出门,我也不拦着。
她能够想到事情,我怎么想不到。
爹自从娘去世后,他养的外室也死了。
爹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对美色不动心。
苏眉这会儿去,还可能赶上媒婆进门,为爹说亲事。
今日是休沐日,沈有文指定在书院无事。
我让柳意洗漱一番,又炒了两个小菜,让她给沈有文送去。
她早日把沈有文的心勾住。
他们就能够早一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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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苏眉回来时她抱着孩子浑身怒气。
她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你个不知羞的贱人,你祸害郎君,还要祸害爹。爹一把年纪,你还给他说亲事!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
我对得起与否。
同她没有关系。
「你也知道爹一把年纪了,他无人照料,你难道不担心吗?替爹找个知心人,照顾爹,我这是孝顺。
「更何况,对不起我娘的是你与爹,还有你那死在野地至今没有名分的娘!」
喜儿乐儿被吵醒了。
听见孩子哭,我一巴掌落到苏眉的脸上:「日后再没规矩乱闯,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了。」
我手劲大。
苏眉脸一下肿得飞高,她抱着孩子哭着跑着去找沈有文,但院里没人,她又抱着孩子寻到了书院。
已经是深夜。
我便叫起街坊邻居,让他们跟着我去找苏眉。
有婶子看见苏眉去了书院。
街坊邻居便拉着我,一起去了书院。
书院门口大开着,里面传来苏眉撕心裂肺地痛哭声与孩子的哭闹声。
「天呀,婶子你们快进去看看。苏眉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呀?」我喘着粗气,给八卦的婶子们让出了条路。
婶子们冲进去一看。
她们全部羞红了脸,嘴里骂着沈有文这个教书先生不知廉耻,竟然在书院里同人厮混。
她们不好继续看下去便走了。
街坊邻居把沈有文当成笑料,说个没停。
沈有文在休息的竹榻上,抱着柳意,用力给了苏眉一巴掌:「贱妇,本秀才的名声全部让你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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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事儿一闹,今早沈有文教书先生的差事就被免了。
他私德有亏,不堪为师。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现在街坊邻居都指着脊梁骨骂本秀才,看本秀才的笑话。
「蠢妇,实在是蠢妇!」
沈有文收到消息,他便在家里闹翻了天。
苏眉也不蠢,她依靠着沈有文活。
她软着身子,掉了几颗眼泪珠子,恭维着他:「妾错了,妾不该小肚鸡肠,可都怪妾太爱郎君,才会一时失态。
「郎君才华横溢本就不该做那教书先生,埋没了才华。妾愿拿出嫁妆,支持郎君参加科举。届时衣锦还乡,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苏眉献出银两,一席话又说在了沈有文的心尖上,他在如何生气,也几下就哄好了。
我与柳意瞧着,柳意哼了声。
「这女人,手段高明得很。」
她若手段不高明。
前世我也不可能被害得那般凄惨。
「既然夫君决定要科举,那我与柳意妹妹也是支持的,只不过家中人多事杂,夫君定会受到干扰。
「夫君你看这样可好,我出资在城西为夫君租间房,让两位妹妹有时间便来陪你。」
我推开门,径直走进去说道。
沈有文正这般想。
见我主动提出来,他当然觉得得好。
于是,连忙敲定要租的房子,从我这里拿走了银两。
苏眉也缠着收拾行李说要搬过去照顾他。
一下子,偌大的院子就干净多了。
柳意问我,沈有文真能够考上吗?
我笑而不语。
若真能够考上,他也不至于娶我。
支持他,不过是想让那对狗男女滚出我家,要死死外边,别脏了我娘给我留下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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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文搬出去后,我让柳意时不时去看望他,顺便把滋补养生的猪鞭酒给他带过去。
他很是爱喝猪鞭酒。
苏眉也没有闲着,她现在不仅要伺候沈有文,还得时时刻刻防着柳意争宠,生怕那天柳意抢走了她的宠爱。
苏眉天天缠着沈有文。
这就导致了,猪鞭酒消耗飞速。
我掐着时日,让柳意在家里囤了不少药草、白酒、白醋、粮食。
初春过后,县里会下大雨,导致山洪爆发,瘟疫横行。
我们镇地势高,山洪对我们影响不大。
但瘟疫却防不胜防。
想起上一世,养子被瘟疫感染,我没日没夜地照料他,最后好心换来了恶报,心里就忍不住地恨。
这一世没了我,那就让苏眉去救吧!
果然,一开春镇里雨就下个不停,很快镇上的积水都超过膝盖了。
其他镇被淹的消息传来,更让人心惶惶。
「今日还给他们送吃食过去吗?」
柳意端着食盒,她犹豫不决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
雨下这么大,我们也没办法送出去。
他们要是被饿死,或者犯了病。
我们也没有法。
「他们撑不住会来找我们的,你守好家门,这些时日不许外人进门。
「哪怕是沈有文与苏眉,没有我的令,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我拨弄着拨浪鼓。
喜儿与乐儿已经会喊娘亲了。
我绝不容许,他们再出一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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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退后,瘟疫果然冒了出来。
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谁都不想沾了祸害。
如上一世那般,苏眉的儿子沈耀它中招了。
苏眉夜里抱着孩子来求救。
城里有瘟疫感染者,官兵便要将患瘟疫的人带走,把人全部关在地牢,任由其自生自灭。
要是有人包庇,杖三十,流放。
「林月,我知道你听见了,快点把门给我打开,若是我儿子出事,我要你不得好死。」
「林月,你快点开门啊!」
苏眉拼了命的敲门。
我让柳意去报官,官老爷立马带着人来了。
「不,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孩子!
「我郎君是镇上的秀才,我爹是县衙主簿,你们胆敢动我,我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苏眉抵死不让那些官兵带走孩子。
可官兵怎么会管。
若让瘟疫蔓延下去,死得就不止沈耀一个人。
我扒着门缝瞧着,沈有文也撑伞来了。
他哀声劝道:「眉儿,我找大夫问过了,孩子若是染上疫病,便是没了。
「你让官差老爷,把孩子送走可好?若是惹来祸害,全镇的人,连同你我都会死的。」
一向怜弱的苏眉听见此话。
她怒不可遏地反手给了沈有文一巴掌,几近癫狂道:「你无非就是怕耀儿把病气过给你,你贪生怕死,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你怕,我可不怕。我要陪着耀儿同去,他那么小,送入地牢怎么活得下去。」
不愧是枕边人。
苏眉同我把沈有文看得清楚明白。
他最是蝇营狗苟,贪生怕死。
苏眉被官兵拖走时,嘴里怨毒地诅咒我们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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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文颓唐着背,他叹口气把门敲响。
「夫人你可把门打开,西院是待不下去,若是夫人不开门,你相公我就得死在外面。
「喜儿与乐儿还小,夫人快把门打开。」
这时候,他还在拿孩子要挟我。
我咬牙切齿地吐了口唾沫,然后放声大哭:「郎君,我也不敢开门,耀儿患了疫病,若又把喜儿乐儿染上。
「那郎君家算是彻底断后了,愿郎君为两个孩子考虑,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归家得好。」
沈耀患了病,如今沈有文膝下就两个孩子。
他想断子绝孙就尽管进。
我又吩咐柳意从院内,把准备好的吃食与猪鞭酒,抛到了院外去,他有这些一时半会也是死不了的。
果然,沈有文背上吃食,他只是不悦地骂了我几句毒妇,没有真的硬闯进来。
只不过,他想要真硬闯进来。
老娘也能把他给打出去。
翻了春,洪水退了,疫病也连带着消散了。
本想着苏眉该病死在了大牢里。
她却带着官兵打上了门来:「砸,给本夫人全部砸了,这贱人以往苛待本夫人,今日也要让她尝尝苦头。」
猪肉铺子才开张不到半天。
苏眉就穿金戴银,把我的铺子给砸了。
我操着杀猪刀抵在他们面前。
官兵押着我,把我杀猪刀夺了过去,还警告我:「再敢对眉夫人不敬,就把你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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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敢与官斗。
官兵把我押住,把铺子里的肉和银钱全部夺了去。
苏眉眼神怨毒地盯着我,她拿起杀猪刀,一刀下去剁断了我两根手指。
「贱人,你以为我进了大牢就死是吧!
「可我天生好命,县令的儿子中了瘟疫,在我贴身照料下,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我马上就要成为县令儿子的夫人。你这个贱人,当初欺凌我,现在就是你的报应!」
苏眉吐出口恶气,她脖子仰得极高。
官兵又把我押着带回了家。
家里,本该在西院备考的沈有文,他被人揍了一顿,瘫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
他身边还站着个衣着华贵的高大男人。
我认得他。
这就是高县令的儿子高志明。
见到苏眉回来,沈有文脸色大惊,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贱妇,你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你这样的贱妇是要沉塘的。」
苏眉哼了声,她一脚踹向沈有文的心口。
沈有文很快倒在地上,唇色苍白说不出来话了。
「你个无情无义的穷秀才,本夫人今日是与你和离的,你快与我签了和离书,此后我们一拍两散!」
苏眉将和离书扔在他脸上。
高志明给了沈有文两脚,强迫着拉过沈有文的手,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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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拿走和离书后,她踩着我的断手,低头声音狠辣道:「林月,你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了吗?做梦。」
一行人走后,我搀扶起躺在地上的沈有文,他被打得进气多出气少,脸色铁青,根本没什么活头了。
柳意去请来郎中。
郎中把脉看过,脸色不佳。
我垂泪大哭询问:「大夫,我相公还有救吗?」
「身子骨早已经被掏空,还染上了花柳病,如今挨了这顿打,更是雪上加霜。你快快准备身后事吧!」
郎中摇摇头,他背着药箱便走了。
他连药方都没开一个。
沈有文听见郎中如此说,他惊恐地扯着我的衣裳,朝我求救:「夫人你得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冷冷打开他的手。
「沈有文你求我也没办法呀,阎王三更要你死,我怎么可能留你到五更。
「你放心,死后我定会把喜儿和乐儿照顾好,不然你枉死,沈有文你就安心去吧!」
沈有文听见我如此说。
他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咒骂我又咒骂苏眉。
管他如何闹。
我只是将人给赶到了猪圈。
这样的事情在我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想做了。
看见他在猪圈里与猪争食。
我终于畅快笑出了声,负心汉早该如此。
本想用猪鞭酒慢慢掏空沈有文的身子。
但上天都看不下去。
要让他早死。
这就是沈有文的命。
我把猪圈门关上,转身找来柳意。
「你去镇上散播苏眉二嫁带人打死相公的事。她给了机会,我可得好好把握住。」
柳意接过碎银子便上了街。
苏眉想要我好看,她先保住自身再说。
19
沈有文没有撑过第二日,我清早准备宰猪时,他半边身子斜躺在猪槽内,口鼻大张开死了。
我连忙给他擦洗好。
紧接着,呼天喊地地叫来邻居。
「妹子你真是可怜了,招来那么个狐狸精,把你相公给害死,她自己还要做县令儿子的夫人。
「这得杀人偿命呀,哪怕是县令儿子的媳妇,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妹子你快去报官。」
……
街坊邻居劝我去报官。
所有人都以为是苏眉害死了沈有文,没有一个人怀疑我。
我痛苦地大声哭嚎:「喜儿与乐儿这么小便没有了爹,青天大老爷,苏眉那个毒妇,她要偿命呀!」
在众街坊的簇拥下。
我来到衙门,敲响了状鼓。
苏眉也得知消息赶来了,她鄙夷地瞧着我,讥笑道:「林月你是真的蠢如猪,来找县令,告县令儿子与儿媳。你就等着被县令打死吧!」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我有的是法子,把苏眉拖下水。
「哪怕豁出我这条贱命也要让郎君安息,苏眉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本夫人最不怕的就是报应。」
苏眉不屑拦我。
要是状告输了,我还要挨上二十板。
这对于她是有害无益地买卖。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但她真以为县令会帮她嘛。
20
「民女要状告苏眉,残害沈有文性命,水性杨花,诓骗县令公子。」
我将状纸递上。
仵作也将沈有文的验尸报告呈递了上去。
高县令早早给自己儿子配了良家子。
我不信。
他真舍得让高志明娶这样背景复杂的儿媳。
若真愿意。
高县令不可能纵容自己的手下人,把沈有文打死,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苏眉还洋洋得意,有人为她撑腰。
殊不知,她早已经被高县令给算计得清楚。
我也知得罪不了县令公子。
便在状纸上,只写了苏眉的罪过。
人证,物证俱齐,外加有百姓们旁观施压,高县令更不可能为了苏眉,坏了自己的名声。
苏眉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高志明也变了口风:「县令大人在上,苏氏于草民有救命之恩,她便挟恩命家丁殴打沈有文。
「草民劝阻,她却不听,然后酿下惨案。
「此事,实在是苏眉太过蛇蝎心肠,全然与草民无关。」
高志明三言两语便撇清了自己。
苏眉顿时慌张了。
她花颜失色地扯住高志明衣袖,哀求道:「志明,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是我不顾生死救了你,你说过还要娶我做夫人的!」
苏眉的哀求没有换来高志明的可怜。
高志明黑着脸,一脚踢开她。
「你这个贱人,还好意思说做我夫人。那沈有文患了花柳病,你难道就是个干净的?
「幸好昨夜林月通知本少爷,不然本少爷可要被你给诓骗惨了。
「毒妇,你想嫁本少爷,简直是痴心妄想。」
全部人都反水了。
高县令命人押了苏眉,立马判了她死刑。
三日后,她便被处以极刑。
死时,苏眉怨怼地看向我们所有人,厉声诅咒:「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这就是报应。
她前世忘恩负义,也别怪他人过河拆桥。
21
苏眉死后,她的孩子我丢给了父亲。
爹新娶了媳妇,新妇脾气暴躁,手段狠辣,最是容不下人。
沈耀竟然连半年都没有挨过去,他就被新妇溺死在了粪池中。
柳意早染了花柳病,她在别年翻春时便病死了。
我为她买了口棺材,选了个好位置。
但愿她下辈子能够幸福。
至于我,我依旧从事着杀猪的营生,把一双儿女平安地拉扯大。
完
来源:黄文新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