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县城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老刘家的院子里，那棵老杏树又开了花，零零落落的白色花瓣被风吹散，有几片落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县城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老刘家的院子里，那棵老杏树又开了花，零零落落的白色花瓣被风吹散，有几片落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老刘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旧剪刀，在修剪一株长得歪歪扭扭的月季。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剪刀迟迟不愿下手。

“咔嚓”一声，一截枯枝被剪断，掉在了地上。老刘看着那截枯枝发了会儿呆，然后弯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旁边的塑料袋里。

这是他的习惯，老刘从不随便丢弃任何东西，即使是枯枝败叶。

“爸，我来看你了。”

儿媳小王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她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那里等老刘的回应。

老刘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剪刀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修剪。

“进来吧，我正好要喝水。”

小王推开院门，把保温桶放在了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她看了看老刘，欲言又止。

老刘的院子收拾得很整齐，但处处都能看到时间的痕迹。藤椅上铺着一条已经褪色的垫子，垫子的一角还有一个烟头烫出的洞。院子角落里的水缸上，还贴着一张2018年的福字，边角已经卷起来了，但老刘没有撕掉。

小王打开保温桶，倒出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爸，我熬了老母鸡汤，你尝尝。”

老刘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慢走到桌子旁坐下。他没有立即去喝汤，而是看着小王，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们家小彤考试怎么样了？”

小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考得挺好的，班上第三。”

“嗯，不错。”老刘点点头，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小王站在一旁，眼睛悄悄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她注意到院子角落里放着一个小板凳，板凳上面还摆着一双老花镜和一本翻得很旧的《老年健康》杂志。

“爸，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小王试探性地问。

老刘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王重复了两遍，然后又问，“爸，那个…你考虑下搬到我们家住吧？孩子也想爷爷了。”

老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喝汤，好像没听见这句话。

“汤不错，很香。”他只是这样说。

小王叹了口气，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爸，家里那个老电视还能看吗？我看有点影响眼睛，要不要换个新的？”

老刘摇摇头：“能看，挺好的。”

小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那我给你装个监控吧，就在院子里，你老一个人在家，我们也放心点。”

老刘皱了皱眉，但没有拒绝。

“随便你们。”他低头继续喝汤。

汤喝完了，小王收拾好保温桶，起身要走。

“爸，监控明天我就来装，你别乱动啊。”

老刘点点头，目送小王离开。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老杏树的花瓣偶尔随风飘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老刘坐在藤椅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慢站起来，走进屋子里。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一张老照片，是老刘和老伴年轻时的合影。照片边框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照片本身却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擦拭。

老刘走到照片前，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拍相框上的灰。

“老伴，今天小王又来了，又说要我搬去他们家住。”他自言自语道，“我不想去，这里有你，有我们的回忆。”

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已经褪色的小熊钥匙扣。

老刘把钥匙揣进口袋里，拿起一顶有些旧的帽子，戴在头上，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第二天，小王果然来安装了监控。

“爸，就在门口这儿，能看到整个院子。手机上就能看到，很方便的。”

老刘点点头，没说什么。

小王又叮嘱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一周后，小王和丈夫老刘二正在看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爸每天都在干嘛？”老刘二问道。

“没干啥，就在院子里种种花，收拾收拾东西。”小王回答，“有时候会坐在那儿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老刘二有些不耐烦：“那你整天盯着监控干啥？”

小王叹了口气：“我担心爸，他一个人在那儿，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老刘二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行了，别担心太多。我爸那人你还不了解？倔得很，他非要住在那儿，我们也没办法。”

小王没说话，继续看着手机屏幕。

一个月后的一天，老刘二回到家，发现小王正坐在沙发上哭。

“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小王抬起头，眼睛红肿，看了老刘二一眼，然后递给他手机。

“你看看监控。”

老刘二接过手机，点开监控画面，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画面中，老刘正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着，手里拿着那张他和老伴的合影。他对着照片说话，声音很小，但依稀能听见。

“老伴，今天是我们结婚50周年。当年我们约定，活到金婚，要一起去拍张照片。”老刘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惜你早走了，没能等到这一天。”

他擦了擦眼角，继续说：“儿子和儿媳，他们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就是，就是太忙了，很少来看我。没事，我理解，现在生活不容易，他们有自己的事情。”

说完，老刘把照片放回屋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小心地拆开。里面是一对戒指，一大一小，显然是当年的结婚戒指。

老刘把小的那个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把大的那个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老伴，我来陪你了。”他轻声说道，然后闭上眼睛，靠在了藤椅上。

老刘二看到这里，手都在颤抖。他迅速翻到当天的其他监控记录，发现老刘在那个姿势上一直保持了很久，直到天黑。

“爸后来呢？”他急切地问道。

小王抹了抹眼泪：“后来爸起来了，回屋睡觉了。我接着看了今天的监控，爸一早就起来了，收拾了屋子，然后出门了。”

“出门了？去哪了？”

“不知道，监控只能看到院子，看不到外面。”小王摇摇头，“我给爸打电话也不接。”

老刘二立刻站起来：“我去爸那儿看看。”

他们开车到了老刘的家，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

“爸！爸！”老刘二大声呼喊，但没有回应。

他们推开屋门，发现屋子里收拾得很整齐，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老刘二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儿子、儿媳： 我去看你妈了，别担心，我很好。这是我们约定的事，我答应她要陪她过50周年结婚纪念日。我知道你们装了监控，是担心我。其实我没事，只是太想你妈了。 爱你们的爸爸”

老刘二看完信，慌了，小王也急得直哭。

“他会不会想不开？”小王颤抖着说。

“别乱想，我爸不是那种人。”老刘二安慰道，但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他们急忙报了警，警察来做了笔录，然后开始在周围寻找。

晚上，老刘二和小王疲惫地回到家，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都怪我，应该早点发现爸的情况的。”小王哭着说。

老刘二也红了眼眶：“我这个儿子做得太不称职了，爸一个人在那儿住了五年，我才去看过几次？”

他们坐在沙发上，放大了监控画面，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

突然，小王发现了一个细节。

“等等，我看到爸在拆信的时候，桌子上还有一个信封。”

她把画面定格，放大。那确实是一个信封，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墓…墓园？”老刘二眯着眼睛看，“是不是墓园的收据？”

小王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了！爸去了墓园！你妈的墓就在城南的那个墓园！”

他们立刻开车去了墓园，到了那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墓园的大门已经关闭。

“怎么办？”小王着急地问。

老刘二直接翻过了墓园的围墙：“我爸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小王也跟着翻了进去。

他们在墓园里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老刘。

他正坐在妻子的墓碑前，面前摆着一桌酒菜，他一个人在那儿喝酒，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伴，今天是我们的金婚，我来陪你了。”他举起酒杯，“你看，我还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还有你平时爱喝的桂花酒。”

老刘二和小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爸…”老刘二轻声叫道。

老刘转过头，看到儿子和儿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们怎么来了？”

老刘二走上前，一把抱住了父亲：“爸，我们找你找疯了。”

老刘拍了拍儿子的背：“没事，我没事，就是来陪你妈过纪念日的。”

小王也走上前，跪在老刘面前：“爸，对不起，我们都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老刘连忙把小王扶起来：“傻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理解你们工作忙。”

“不，是我们不对。”老刘二红着眼眶说，“爸，你搬到我们家住吧，我们好好照顾你。”

老刘摇摇头：“不用了，我住那儿挺好的。那里有我和你妈的回忆，我不想离开。”

小王突然想到什么：“爸，那这样，我们搬到你那儿住吧。房子有点小，但我们可以挤一挤。”

老刘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们愿意？”

“当然愿意！”老刘二坚定地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妈在天上看着也会开心的。”

老刘笑了，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好，那就一起住。”

来源：魔法师戴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