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德吧土生土长,那是因为村子里还有另外两个“老黑”,一个是从外面“调来”的陈策,民国时期在中统任职,成份历史反革命,另一个是从县里“派下来”的钟亚雄,我的父亲,一生忠于信仰共产党的人,当时的成份是现行反革命(他们的故事,以后或许会慢慢道来)。
德吧的故事(稿二)
文/发改钟
德吧大名叫但昭德,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四类分子”“老黑”,成份是富农。
说德吧土生土长,那是因为村子里还有另外两个“老黑”,一个是从外面“调来”的陈策,民国时期在中统任职,成份历史反革命,另一个是从县里“派下来”的钟亚雄,我的父亲,一生忠于信仰共产党的人,当时的成份是现行反革命(他们的故事,以后或许会慢慢道来)。
德吧身材不高,剃个光头,走路经常略微弯着腰。德吧小时是个孤儿,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却干得一手漂亮娴熟的农活。从催芽播种、耕耙田地到收割晾晒样样精通,他耕的田远看好象是巧妇纳出的鞋底;他搭出来田榺就象是泥水匠人沏出的墙;他插的秧苗成活率是最高的。
父亲搭田榺的活是他教会的,我也从他那儿学会了耕田技巧和插秧的速度。
夏季”双抢“时节的德吧,浑身泥水、全身黑亮、光着双脚、干着最累最苦的活、从不怨言。
一个富农何来如此熟练农活劳作?其实吃苦耐劳的德吧是长工出身。
那是抗战快胜利的时候,德吧的东家少爷出了大事。当时少爷在国军任职中队长,其间有意加入中共领导的赣北游击队,不想消息泄漏,遭时任岷山游击总司令钟石磐部所杀,枪杀的尸体就在邻县德安的车桥,却无人敢前往认领。
德吧东家年岁已高,少奶奶是小脚且怀有身孕,此时德吧是顶梁柱,他找来帮手冒死安葬了少爷,从此德吧就在东家住下了,直到日本投降。
日本投降那年,东家招德吧做了上门女婿,从此少奶奶成了德吧的老婆。
德吧比他老婆小好几岁,在家样样都得听老婆的,没有和老婆商量的事德吧从不私自做主。以后的几年,在德吧的辛勤劳作下,家境一天比一天好。到了土改的时候,德吧家里是牛壮猪肥、田沃地广。
土改那年,工作组的人把德吧叫去说:“论财产你家一定得划地主成份,考虑到你没有请长工,但富农是铁板钉钉,现在是商量成份由你家谁驼“。那时老东家夫妇已经去世,德吧家里只有少奶奶和幼年的孩子。
工作组分析说:“按说驼成份的应该是你的岳父,可他死了,现在呢你老婆驼成份合理,你在家就是一个干活的,作不了主”。
德吧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之前他已经从别的村里了解到驼成份是何其事了。
德吧生平第一没和老婆商量便自作主张地说:“这个成份我驼!”。
工作组的同志说:“你老婆胆小,你驼也好,以后有事找你方便”。”以后还有好多事吗?“德吧问。一位本地工作组的同志诙谐地说:”以后你一个人单干”。
德吧没听明白,但他知道可能以后的日子有些不同了。
当村里人分他的田地,杀他的肥猪,特别是当躲赌资回村的房头上的兄弟牵走他的壮牛时,德吧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就这样,德吧成了村里唯一的老黑、四类份子、富农,数不尽的反反复复批斗,他都是一个人单挑的,直到上级分配下来二个“老黑”。
此时村里的批斗会便有了一些色彩,每当群众积极分子高声喝问知罪吗?德吧的回复总是千篇一律的:“我该死、我有罪!“,除此没有下文。
当问及陈老黑时,他总是解释:”我只是尽力为当时的政府工作“。
问及钟老黑时,在认罪后,父亲还要最后补充说:“我忠于共产党,信仰共产主义"。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
再后来父亲平反了,陈策老黑落实了政策,德吧也摘掉了富农帽子,村里没了老黑,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
后记:父亲平反后的第二年,德吧提了十个鸡蛋到学校来看过父亲,母亲给德吧买了双解放鞋,德吧当时好感动,回去逢人就说老钟夫妻如何如何好。后来我们家回城了,听说德吧肝癌晚期,不舍得花钱,很快就去世了。
母亲健在时这样评价德吧:吃了一辈子苦,没享过几天福。
2015年3月5日
来源:王牌剪辑师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