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上文。妈,思思阿姨快不行了,你和爸先离婚吧。我放弃抚养权后丈夫愣了。全文已完结在主页合集。)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文。妈,思思阿姨快不行了,你和爸先离婚吧。我放弃抚养权后丈夫愣了。全文已完结在主页合集。)
傅庭深推开病房门。
就看见柳思思靠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柳思思轻咳了两声,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皱着眉问:“佑安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他还那么小,这事肯定吓坏他了,都怪林雨玥,说走就走,连孩子都不要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妈?”
“不行……我得去看看佑安。”
她说着,就要下床。
可经过傅庭深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拉住。
傅庭深声音低沉压抑:“林雨玥是我的妻子,她是不是个好妈妈,轮不到别人来评价。”
柳思思抬头看着傅庭深冷硬的侧脸,愣了一下。
那张平时对她温柔的脸,此刻没有一丝笑意,冷得让人发怵。
她不禁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眼里也闪过一丝慌乱。
“庭深,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会是外人呢?”
她放软了声音,显得更柔弱。
“是我太心急了,说错话了。”
“可这次绑架太可怕了,我一个大人到现在都害怕,佑安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没办法不心疼他。”
傅庭深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紧。
他看向柳思思的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怀疑。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问——
“你既然觉得可怕、害怕,为什么还要找人绑架佑安,演这么一出戏?”
柳思思的脸瞬间僵住了。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满脸困惑:“庭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傅庭深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和失望。
“证据我已经帮你销毁了,以后你别再出现在佑安面前,我会送你出国,也会安排好你的生活,别再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柳思思一把抱住了腰。
“庭深,别赶我走,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真的离不开你!”
傅庭深没动,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推开。
柳思思急了。
“庭深,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承认,我这次是有点心急,可你和林雨玥已经离婚了,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结婚,我错了吗?”
“我不在乎佑安不是我的孩子,以后我一定会对他好的!”
傅庭深抓住柳思思的手腕,甩开了她。
他皱着眉,眼神冰冷又困惑:“你爱的人?”
“你爱的人不该是我去世的大哥吗?”
柳思思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发抖:“你说什么?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啊。”
“这么多年,是你陪着我、关心我、照顾我,我的生日你比我还记得,我随叫你随到,你对我比对你妻子还好……”
“难道……你不爱我吗?”
“铮”的一声。
脑子里好像有根弦突然断了。
傅庭深松开柳思思的手,退后了一步。
“我照顾你只是为了完成我大哥的遗愿,我对你没有感情,更不会娶你。”
“出国的专机今天就会准备好,你尽快走吧。”
说完,傅庭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而远在芬兰的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我拿到了芬兰的居留证,申请了当地的大学,打算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努力成为一名外交翻译官。
开学前,我用这些年攒的钱买了个小房子。
听说这里冬天能看到极光,我很期待。
独居的生活让我能更好地安排时间,我自学了芬兰语,还选了德语、日语和西班牙语。
大二时,我申请到了留学生专项培养项目。
最快三年,我就能进入驻芬兰大使馆,成为一名外交官。
在忙碌的学习和工作中,我很少再想起过去的事。
和傅庭深的婚姻,好像成了一段遥远的回忆。
在这里,我不是傅家的“傅太太”,不是傅庭深的妻子,也不是傅佑安的妈妈。
在这里,我只是我。
一个完整又独立的人。
在芬兰,人们不用按部就班地学习、高考、上大学,然后工作结婚,这里的人高中毕业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结婚,或者什么都不做。
一切都被允许。
而他们的学籍会被一直保留,直到他们想回到大学重新开始。
所以我和同学们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
他们很多都和我同龄,甚至比我大几岁。
在芬兰这四年,我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也交到了不少朋友。
在芬兰的第五年,我顺利进入驻芬兰大使馆,成了一名外交翻译官。
可我并不知道,六年过去了,傅庭深一直没放弃找我。
傅氏总裁办公室。
助理一脸兴奋:“傅总,找到少夫人了,她在芬兰大使馆!”
傅庭深猛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助理当场愣住了。
他已经六年没见过傅总笑了。
自从傅少夫人离开后,哪怕他签下千亿项目,也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傅庭深刚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我要她现在的详细资料,马上给我。”
心里一阵狂喜,傅庭深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看向桌上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手指轻轻抚过林雨玥的脸。
“我一定要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
我从没主动打听过傅庭深和傅佑安的生活。
我以为他们早就如愿以偿,有了满意的妻子和母亲。
我每天忙着开会、翻译文件。
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直到有一天,领导拿着一份中文版新能源项目策划书找到我。
“小林,咱们部门你最靠谱,这份策划书芬兰那边很重视,你尽快翻译出来。”
我看着那厚厚一叠文件,笑着答应:“放心吧领导,保证搞定。”
这些年我拼命提升自己,就是为了完成别人做不到的任务,不断挑战自己。
我就是喜欢挑战。
可当我翻开策划书,才发现,这竟然是傅氏集团的项目。
傅庭深……
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
“傅氏的项目遍布全球,他在芬兰发展新项目也很正常,应该只是巧合吧。”
熬了好几个通宵。
我拿着翻译好的策划书,敲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领导翻了几页,连连点头:“真不愧是连老领导都夸的人才,能力就是不一样。”
“这么短时间完成这么难的任务,还做得又快又好。”
“小林真是咱们翻译司的一把好手!”
跟领导共事两年,我摸清了他的套路。
他一开口夸人,准没好事。
不过谁不爱听好话呢?
司里同事多半是被他这么夸着夸着,就掉坑里了。
“领导,您就别绕弯子了,有啥活儿您直接派,再这么夸下去,我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领导嘿嘿一笑,拧紧了保温杯。
“国内的傅氏集团要来芬兰考察,芬兰这边也很重视,这次的外事翻译任务,我替你报了名。”
“工作重要,生活也不能耽误,我记得你还单身吧?听说傅氏集团的代表年轻有为,也是单身,趁这机会你们多聊聊。”
傅氏……
不会是傅庭深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傅氏集团代表抵达芬兰那天,领导带着我一块去机场接人。
“小林啊,芬兰那边给傅氏代表准备了晚宴,氛围不会太正式,你翻译的时候放轻松点,别太紧张。”
“等会儿我介绍傅氏的代表给你认识。”
话刚说完,就见领导朝我身后招了招手。
“傅总,这边。”
领导拉着我走到傅庭深面前时,我还愣着没反应过来。
六年过去,时间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还是老样子,冷淡,话不多。
直到领导往前推了我一把,满脸堆笑地介绍:“傅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驻芬兰大使馆外交部翻译司的林雨玥。”
“你们这次的行程,由她全程陪同翻译。”
“别看我们小林年轻漂亮,她可是精通五国语言,是我们最优秀的外交翻译官,而且还是单身呢!”
对面的傅庭深目光牢牢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探究。
还有点我说不清的情绪。
我笑着伸出手,礼貌又疏远。
“傅总,幸会。”
他看了我几秒,眼神复杂,半天才抬手跟我握了握。
遇到傅庭深本就是意外,我只想赶紧应付完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攥着不放。
试了两次没抽出来,我皱起眉,语气也冷了下来。
“傅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领导看看他又看看我,好像也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
“林翻译官的漂亮和气质,确实让人眼前一亮,看来傅总也被吸引了。”
傅庭深眼神暗了暗,松开手,难得扯了扯嘴角附和。
“确实。”
他没再多说,倒是如我所愿地放开了我。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我没把他当回事,就算短暂的交集又怎样,他总不可能专程为我而来。
我稳了稳情绪,在傅庭深身边坐下。
芬兰大约有93.4%的人以芬兰语为母语。
这种黏着语,动词、名词和形容词都有格变化,也是一种综合语,词与词之间的语法关系主要靠词本身的形态变化来体现。
我冷静地翻译着每一句话,把傅庭深的意思转达给芬兰代表,同时也把对方的话翻译给他听。
他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从容,听我说话时微微侧头,不时点头。
“芬兰在清洁能源领域有政策支持,企业技术实力强,但市场准入必须符合本地法规,我们可以提供法律咨询和渠道资源。”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顿了一下。
在我和傅庭深彼此消耗的五年婚姻里,他好像从未这样认真地听过我说话。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
为我作为“傅少夫人”的躯壳,灵魂被囚禁不得自由的那些年。
幸好,我现在终于挣脱了。
傅庭深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想了解芬兰的税收和劳工法律,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他声音低沉而缓慢,每说完一句,都会静静地看着我。
那目光沉静而专注,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公事公办地继续我的工作。
和我过去六年在外交翻译领域的其他工作一样,这次晚宴双方谈得很顺利。
告别时,我在芬兰的风雪中裹紧了围巾。
戴着羊皮手套与傅庭深短暂握手。
“傅总,合作愉快,再会。”
说完,我转身离开。
长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就在我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林雨玥。”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过了很久,风吹得指尖都有些发僵,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我心头一颤,只觉得是芬兰的极夜太冷。
“陆总,晚宴上该翻译的内容我已经完成了,至于其他的,我没话可说。”
可傅庭深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放我走,一贯清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林雨玥,你当初悄无声息地离婚,就算不考虑我,佑安的感受你也不管了吗?”
“六年了,佑安已经九岁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他吗?”
我转过身,面不改色地笑了笑。
“一个无视母亲付出的孩子,有什么值得思念的?”
“再说了,他现在应该很高兴自己有了新妈妈吧?”
风雪落在傅庭深肩头,黑色大衣衬得他挺拔的身影更显孤寂。
他皱着眉,薄唇轻抿,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随后他妥协地叹了口气,踩着积雪走近我,难得放软了语气:“佑安他……他没有无视你的付出,他只是年纪太小,还不懂得怎么去爱。”
“他不会有什么新妈妈,他的妈妈永远是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年纪太小,还不懂得怎么去爱?
我的目光落在傅庭深脸上,顺着他英挺的轮廓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他那双轻抿的薄唇上。
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会不会爱人,跟年龄没关系。
傅庭深和傅佑安能记住柳思思的生日,能亲手给她刻平安牌。
这对父子怎么会不懂爱人?
他们只是不爱我。
我悠闲地靠在车上打量着他,忍不住想,如果我还是他的“傅少夫人”,他会像今天这样站在我面前,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这么多话吗?
我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傅庭深皱眉:“你笑什么?”
我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笑容张扬,带着点讽刺。
“听到好笑的事你不笑吗?”
“傅庭深,不管我们离没离婚,好像都没到可以叙旧的地步,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想回忆跟你有关的过去。”
说完,我没管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上车,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回到家,我洗完澡一头栽进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傅庭深,过去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结婚五年,我努力当好妻子、好母亲,却从没真正做自己。
在国外独自生活的六年,我其实很少想起从前。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补偿自己,补偿错过的校园生活,补偿失去的青春。
我早就忘了自己曾经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可现在,傅庭深的出现,逼我把那些刻意忘掉的记忆重新翻出来。
我裹紧被子,在寒冷与温暖中翻了个身。
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我很快睡着了。
深夜,邻居家的狗突然狂叫起来。
我被吵醒了。
梦里,傅庭深冷漠的脸和傅佑安嫌弃的眼神,渐渐消失。
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清醒,穿上衣服走到窗边查看,只见傅庭深还是那身黑色大衣,正站在我家门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只觉得有点好笑。
芬兰的极夜,平均气温零下二三十度。
就他这身打扮,要真在外面站一晚,我毫不怀疑明天早上出门,我会看到一具人形冰雕。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我还是开门把这位前夫请了进来。
我可不想他死在我家门口,给我惹麻烦。
在温暖的壁炉前,我出于礼貌给傅庭深递了杯咖啡。
他冻得手指发红,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双手捧着热杯子,过了好久才舒了口气,对我笑了笑。
“谢谢。”
我眼神微微一颤。
他很少对我笑,大多数时候都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我不由皱眉,语气也冷了下来:“傅庭深,你到底想干嘛?”
傅庭深低下头。
睫毛上的霜慢慢化开,变成一滴水珠,挂在他眼角。
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又脆弱。
他眼睫一颤,那滴泪就掉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冷,他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我皱着眉盯着他的脸。
他也坦然地回望我,眼神里是真的迷茫和不解。
我心里却翻江倒海。
原来,我那五年经历的一切,真的被彻底忽略了。
我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让他进来。
我真该关灯睡觉,让他冻在外面。
他喉结动了动,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叫出两个字:“雨玥……”
雨玥。
真可笑,他第一次正经叫我名字,竟然是在离婚六年后。
我裹紧身上的毯子,陷进沙发里,看向傅庭深的眼神难免带着点讽刺。
“傅庭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知道离婚的原因,恰恰就是我们离婚的原因?”
傅庭深身体一僵,眼里闪过少见的困惑。
他总是这样,出身好,事业成功,脑子聪明,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也因此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好像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最后都会按他预想的走。
也许,我是他唯一的意外。
不知怎么的,我眼眶突然有点热。
但我很快调整坐姿,压下了那股酸涩。
“傅庭深,离婚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我说,既然你和佑安都喜欢柳思思,那我同意离婚,也会放弃佑安的抚养权,净身出户。”
“我们的共同财产就转到佑安名下,算我这个不讨喜的妈妈,给他的抚养费。”
“这些话,我清清楚楚地跟你说过。”
说到这,我交叠双腿,身体倾向傅庭深。
“可是傅庭深,你记得吗?”
傅庭深捧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眉头皱起,像是在拼命回忆。
可他眼里的茫然暴露了他。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当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为他从来没认真听过林雨玥作为妻子说的任何一句话。
那时的林雨玥对他来说,只是名义上的伴侣,家里的育儿嫂,柳思思的保姆。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我突然有点想使坏,不想让傅庭深好过,可转念一想,无论我做什么,大概都伤不到他。
毕竟,他从不在乎。
这次这么执着,也许只是因为我的“脱离”破坏了他的“掌控”。
而他,太喜欢掌控一切了。
傅庭深低着头,语气里满是失落的歉意。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说过这些,可能当时我太忙了,可这就是你和我离婚的理由?”
“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我抿了一口咖啡,在漫长的冬夜里,做好了和他耗下去的准备。
我挑眉笑道:“哦?”
“那你每天回家,衣服上的香水味呢?”
“这个理由,够不够让我跟你离婚?”
傅庭深愣了一下,他好像终于听出我话里的漏洞,但又像是难以置信地摇头。
“……柳思思?”
“你是因为她才跟我离婚的?”
傅庭深语气里的惊讶更重了。
好像因为柳思思离婚,比因为他从来不听我说话离婚更荒唐。
而我只是喝着咖啡,冷冷地点了点头。
“是啊。”
“你每天回家都带着柳思思的香水味,佑安开口闭口都是想让思思阿姨当他的新妈妈。”
“难道我还要死皮赖脸地占着这个……我本来就不想要的‘傅太太’的身份吗?”
傅庭深的脸难得白了一下。
“所以,你怀疑我出轨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是怀疑,当你带着柳思思出席各种场合,还让人介绍她是傅太太的时候。”
“当你的朋友嘲笑我,还打趣你和柳思思更配的时候。”
“当你为了早点去陪柳思思,看都不看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
“你出没出轨已经不重要了。”
“跟你离婚,只是我不想被困在‘傅太太’这个身份里,没人喜欢戴着假面具生活,被规矩磨得没有自我。”
“傅庭深,做个有名无实的花瓶,我自己也不愿意。”
傅庭深睫毛颤了颤,半天没说话。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说这些,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只是想给自己的失败找个理由,总结一下经验。
但对我来说,这根本没必要。
因为他喜欢柳思思,会记得她的生日、精心准备礼物,会第一时间赶去见她,认真听她说话,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
他爱柳思思,所以我的这段失败,不会在他下一段婚姻里重演。
我抬手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半。
要是没离婚,再过半小时,我就得起床给傅庭深父子做早餐了。
困意袭来,我开口送客:“傅总,您想知道的应该都问完了吧?麻烦您早点离开,我要休……”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非常清晰郑重的:“对不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连到嘴边的话都忘了说。
傅庭深一直看着我,慢慢重复:“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没注意的细节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呵……”我忍不住笑了。
能让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傅庭深道歉,我大概也是头一个吧。
可紧接着,一股空落落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竟然觉得有点难过。
原来,当我把五年婚姻里最平常的事摊开在他面前,他也会觉得我委屈。
我悄悄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忽然觉得那口气顺了不少。
兴许,我也可以试着跟他和解。
“但有一点,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傅庭深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看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嘴,接着说:“我没出轨,我不喜欢柳思思。”
他眼里闪过明显的愧疚和思念,艰难地说:“我照顾她,对她有求必应,是为了完成我哥的遗愿。”
“别人叫她‘傅太太’时我不纠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哥还在,她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
我摆摆手:“不重要了。”
他好像被我冷淡的态度刺到,眼神里透出受伤。
他强调:“不,这很重要。”
“你离开这六年,我和佑安都很想你,我想消除你心里的隔阂,让你重新回家。”
有那么一瞬,我真以为傅庭深在开玩笑。
我盼了十年才盼来自由,他现在让我回家?
我忍不住笑出声,笑得浑身发抖。
傅庭深却一脸错愕,他好像真不明白我笑什么,又或者,他从没见过我这样真实的一面。
我擦掉眼角的泪,捂着发疼的肚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傅庭深,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好不容易才跟你离婚,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怎么可能回去?”
“再说了,我回去干嘛?当免费保姆?还是像老妈子一样伺候你?天天跑你公司送什么可笑的海鲜粥?”
“你对你哥有愧疚,想完成他的遗愿照顾柳思思,没必要拉上我吧?”
“毕竟,我不欠你哥的,不欠柳思思的,更不欠你的。”
傅庭深还想说什么,可我已经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冷风裹着雪冲进来,屋里温度骤降。
我攥紧门把手,声音冷得像冰。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傅庭深终于走了,可我累得怎么也睡不着。
硬撑到天亮,我强打精神去外交部翻译司上班。
可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坏消息。
领导站在我面前,语重心长:“小林啊,虽然你工作时间不长,但态度积极,能力过硬。”
“这次国内的傅氏集团要在芬兰搞新能源项目,对两国关系也有好处。”
“芬兰相关领导想趁这个机会,跟傅总一起去国内考察,正好缺个随行翻译。”
“我已经向上级推荐,这次就由你代表外交部回去,你也六年没回去了,正好跟家人团聚。”
我笑着听完,心里却翻江倒海。
都怪傅庭深,他一来就这么多事。
我硬撑着笑容站起来:“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下午,我就和傅庭深以及芬兰考察团,一起登上了回国的专机。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我和傅庭深之间只隔着一个扶手。
我疲惫地捏着眉心,转头不看他。
明明都一夜没睡,傅庭深却看不出一点疲惫。
没过多久,我身上多了一条柔软厚实的毛毯。
傅庭深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我,可我没睡,只是不想看他一眼。
对我来说,他是我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
也是困住我的牢笼。
我和他之间,早在签下《离婚协议书》那天,就彻底结束了。
只是没想到,我刚下飞机,就看见我那个只剩血缘关系的儿子。
傅佑安被傅母牵着,站在接机口。
今年九岁的他,不再是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他长高了不少,眼睛红红的,一看见我就喊:“妈妈!”
考察团的领导们互相看了看,有人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保持微笑,轻描淡写地说:“这孩子大概是找不到妈妈了。”
旁边的傅庭深脸瞬间沉了下来。
原来,他听得懂芬兰语。
傅佑安还想冲过来,却被傅母拉住了。
那位体面的老妇人没让他继续闹,而是直接带他走了。
我就知道,傅母来这儿不会是好心让我们母子团聚。
说不定,是想用傅佑安逼我做点什么。
可现在,我没理由再顺从她了。
陪芬兰考察团参观傅氏的几天还算顺利,毕竟工作上,傅庭深从不出错。
可考察一结束,他就找上了我。
“雨玥,考察团的事结束了,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佑安?他很想你。”
“想我?”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小版傅庭深对我的冷淡和排斥。
我摇摇头:“算了吧,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走了六年,他应该更讨厌我了。”
“他喜欢柳思思当妈妈,你要帮你哥完成遗愿。”
“不如你早点娶柳思思,这样两全其美,省得你以后老婆还得帮你照顾‘嫂子’。”
傅庭深捏着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
“雨玥,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坦然道:“不爱听?那我们可以不说话。”
说完,我收拾好东西,直接回了酒店。
至于林家,根本没必要回去。
听说闺蜜也在国内,我心情大好,赶紧约她出来。
一见面,她眼睛都亮了。
她拉着我的手转了好几圈。
最后抱着我说:“太好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六年没见,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替你高兴。”
闺蜜一聊起来就没完,几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
正说到兴头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
我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对面传来一个试探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傅佑安的妈妈吗?我是他班主任,傅佑安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我刚打给他爸爸,他让我联系你。”
被打断的闺蜜气得抢过手机:“搞错了!”
电话被挂断。
“这傅庭深有病吧?你们都离婚了,抚养权你也不要了,你才回国几天,真是没事找事。”
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再次接起,对面的老师语气急躁又无奈。
“傅佑安妈妈,还是麻烦您尽快来一趟吧,大人的事别影响孩子成长,再说了傅佑安把同学的头打破了,对方家长催着您带孩子去医院呢。”
没办法,我和闺蜜只好赶去学校。
老师办公室里,几个小孩都灰头土脸的。
但其他孩子都有家长陪着,只有傅佑安身后空荡荡的。
受伤同学的家长抱着自己的孩子,指着傅佑安劈头盖脸地骂。
“小小年纪下手怎么这么狠?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能随便打人吗?”
家长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几个孩子就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傅佑安没有妈妈!”
“傅佑安的妈妈不要他啦!”
“傅佑安是个没妈的小孩儿!”
傅佑安立刻气红了眼,像只小野兽一样冲上去又要动手。
看得出来,傅家应该给他报过专业的格斗训练。
可对方毕竟有家长护着,他没占到便宜。
摔倒在地的一瞬间,他看到门口的我,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能看到他眼泪在打转,可他却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偏头爬了起来。
我没理会傅佑安的别扭。
走进去,目光扫了一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是傅佑安的生母,已经和他父亲离婚,也没有抚养权,赔偿的事你们可以直接找他爸傅庭深。”
话音刚落,傅佑安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我。
余光里,我看到他飞快地低头抹了把眼睛,动作快得好像怕我发现。
这孩子,小时候不是总催着我和他爸离婚吗?
现在又是在掉什么眼泪?
提到傅庭深,几个家长互相看了一眼,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傅庭深的名字常年出现在财经新闻头条,不认识他的人估计没几个。
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就能解决,可他偏偏丢给我处理,以为这样就能唤醒我的母爱吗?
他是不是忘了,爱是相互的。
哪怕是父母,也不是人人都爱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里林父拽着我送进女德学院的画面。
“傅、呃,傅佑安妈妈,就算您和傅总离婚了,傅佑安打人的事,您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吧?”
我点点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傅佑安身上。
“为什么打架?”
傅佑安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现在可没那么多耐心像小时候那样哄他。
“不想说就等你爸来了再说,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耗。”
话音刚落,傅佑安就像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朝我吼:“他们说我没有妈妈,你满意了吗?”
“为什么爸爸不和思思阿姨结婚,她才不会像你这样对我不管不顾,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等他吼完,挑了挑眉:“我和你爸没离婚的时候,你想让柳思思当你妈,冲我吼还能理解。”
“现在我和你爸都离婚了,你想让谁当你妈自己去找啊?”
几个家长面面相觑,唏嘘声传入耳中。
“这么小的孩子就挑拨父母离婚,难怪他妈不要他。”
那个柳思思我好像见过,经常和傅总一起出席各种活动,派头十足,我还以为是傅太太呢,没想到是小三啊?”
傅佑安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哪受得了这种话,扭头就要往外冲。
可他刚跑几步就退了回来。
傅庭深带着助理和保镖快步走进来,面无表情,气场强大。
他一出现,整个办公室顿时显得拥挤。
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出声。
傅佑安好像也很怕他,低着头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来了就行,作为孩子的监护人,这种事就该你处理,我先走了。”
“雨玥……”
“妈……”
两声呼唤被我甩在身后,我大步走出办公室,闺蜜还在车上等我。
“就那个小白眼狼,你根本不该管他。”
“你不知道,当年你走后,他吵着要让柳思思当新妈妈,被傅庭深打了一巴掌,就闹着离家出走,差点被人绑架。”
“听说还是柳思思不顾一切把他救回来的,他俩也算是两情相悦了。”
和闺蜜直奔酒吧,学校的小插曲很快被我抛在脑后。
没想到,我俩带着醉意走出酒吧,迎面就撞上了傅庭深父子。
他牵着傅佑安的手,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神微微一颤,却只说:“林雨玥,我们谈谈。”
傅庭深这个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他纠缠,干脆让闺蜜先叫代驾回去了。
我跟着傅庭深父子上了车。
傅佑安坐在副驾,我和傅庭深坐在后排。
车里的气氛格外压抑,我几乎能听到司机咽口水的声音。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餐厅门口,侍者礼貌地过来开门,却被傅庭深抢先一步。
我没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下了车。
傅庭深摊开的手指一根根收了回去,最后握成了拳,竟显得有些落寞。
这家餐厅,是我六年前生日时订的那家。
六年前,我主动约傅庭深陪我过生日,他却没回应,甚至因为他给柳思思包场,我连饭都没吃上。
六年后,他竟然主动为我包场。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我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想谈什么就直说吧,不过我提前声明,转移抚养权不行,复婚也不行。”
换句话说,他们父子俩,我一个都不要。
傅庭深皱着眉,欲言又止。
傅佑安瞪着我,眼睛红得像是要哭出来。
可我现在已经不会因为他哭闹,就整晚不睡陪他、哄他了。
最后,还是傅庭深先开了口:“雨玥,如果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
“我一直以为我们很合适,你是最完美的傅太太。”
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可我却陷入了那段让我浑身发冷的回忆。
我闭上眼,试图甩掉那些令人恐惧的画面。
但没用。
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我获得了自由,过去依然如影随形。
我叹了口气,喝了口水。
“如果你被送进女德学院,每天被虐待、关禁闭、挨体罚,而唯一能让你出去的办法,就是按模板当个富太太,你大概也会同意吧?”
傅庭深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不由得嗤笑。
“你不会以为,我从小成绩第一,是因为不爱学习吧?”
“我从十六岁起,就被你们家选为‘傅少夫人’培养,十八岁我不服气,偷偷谈恋爱,结果就被送进了女德学院。”
“直到要跟你结婚才被放出来,那段记忆,我到现在都不愿回想。”
“所以,我不稀罕当你的傅太太,以前不稀罕,现在也不。”
“我不是没想过夫妻恩爱、母慈子孝,可你们亲手打碎了我的希望,也让我看清,傅家就是一座牢笼。”
“一座只要我不离开,就会彻底困死我的牢笼。”
“现在我有了新生活,你们能做的就是别来打扰我。”
“至于这家店,六年前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恶心透了。”
说完,我没给他们父子俩说话的机会。
拿起包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哽咽的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
“但我还是想问,你既然想过夫妻恩爱的日子,是不是说明你曾经喜欢过我、爱过我?如果是这样,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
“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没回头,也没回答。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我那个久违的父亲竟然找上门来。
他脸上带着讨好又歉意的笑:“女儿啊,这些年你去哪了?怎么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
我看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能随意掌控我的男人,如今也在我面前低下了头,好像过去那些困扰我的事,根本没那么不可战胜。
思绪回笼,我冷冷地看着他说:“林先生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用这种顶撞的语气跟他说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差点挂不住。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又迅速调整好表情。
“爸这次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你好久没回家了,能不能回来吃顿饭?”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傅总对咱们家挺照顾的,我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之前你离婚也没跟家里商量,这次回来不如咱们两家人再聊聊,毕竟你从16岁就想嫁给傅总了?”
我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笑容更冷了。
“你是想让我和傅庭深复婚?”
林父连连点头,那双精明又浑浊的眼睛里又露出算计。
我忍不住冷笑:“傅家这次又答应给你什么好处?资源?合作?项目?如果林家只能靠卖女儿过日子,那还不如早点倒闭。”
我的话说得毫不留情,林父脸上的笑容彻底崩了。
“出去几年翅膀硬了,是吧?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要不是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跟傅庭深说,我把你送去过女德学院,他也不会突然撤资。”
“才一个晚上让我公司市值缩水一半,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跟我去见他。”
他说着就要上来抓我的胳膊。
我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林家这块烂肉,也该清理了。
一小时后,我在林家老宅的会客厅又见到了傅庭深。
傅佑安坐在他旁边,看到林父和看到以前的我一样,都是直接无视。
我没理他们,径直找了位置坐下。
傅庭深犹豫了一下,看着我开口:“雨玥,我今天来……”
我瞥了他一眼,打断他:“你来做什么不用跟我说,对我来说你不出现就是最好的。”
傅庭深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
他的话还是没说完。
这次打断他的是林父。
林父笑着拿出一瓶好酒放在桌上,热情地招呼傅庭深父子。
“来来来,尝尝我珍藏的好酒。”
“雨玥这孩子从小就任性,我已经说她了,她这次回来就是想跟傅总好好过日子,我看咱们一会儿就挑个好日子,再办场婚礼?”
他卑躬屈膝地给傅庭深倒满酒,语气笃定得好像他是封建大家长里最有权势的人。
也许在他眼里,我从来不是他女儿。
而是一个附属品,一个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
总之,绝不会是一个独立的人。
可比他地位更高的傅庭深一直没表态,他忍不住又试探着开口。
“傅总,我知道6年前这丫头擅自跟您离婚,您心里有气,复婚的婚礼肯定不能大办,要是您不想办就不办,把她领回去就行。”
最后他又补了一句:“您觉得怎么样?”
可回答他的不是傅庭深,而是突然被推开的林家大门。
“不怎么样!”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竟然还从我们外交部挖人?”
蓝盾保镖推开大门冲了进来。
接着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行政夹克、面容冷峻的老人。
他虽然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但气场强大,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
林家虽然只是做生意的,但也知道蓝盾保镖保护的都是什么人物。
一时间,整个林家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父赶紧上前套近乎:“这位领导,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小院蓬荜生辉啊!”
老人冷哼一声,目光像冰刀一样扫过他。
“1950年《婚姻法》就废除了包办婚姻,1992年《妇女权益保障法》明确禁止家庭暴力。”
“可你今天强行把我们外交部的同志带来这里,还要擅自安排她的婚姻,你这是要倒退回旧社会?”
短短两句话就让林父僵在原地。
不只是林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一直把我当保姆的儿子,都呆呆地看着老人。
“什么外交部的同志?我们这是家宴,怎么会有外交部的人呢?您真会开玩笑。”
老领导没理他,只是对我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小林,过来。”
看到老人看的是我,林父更疑惑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轻蔑。
“这位领导您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我这女儿大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是外交部的人呢?”
“她就是个家庭主妇。前几年闹离婚离家出走,您可别……”
话没说完,两边的蓝盾保镖已经上前控制住了他。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我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歉意地说:“老领导,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家事还要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林父带我离开前,我给同样是外交官的闺蜜发了条微信。
这位老人,是国内外交部的老领导,我刚进外交部工作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老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外交部的优秀同志,年纪轻轻精通五国语言,工作能力又强,谁要是让你当家庭主妇,我第一个不答应。”
“旧社会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女同志更是大有可为,怎么能被婚姻困住?”
“自由恋爱结婚组织当然支持,但包办婚姻绝对不行。”
“小林同志,我让你的探亲假提前结束,你没意见吧?”
我摇摇头笑着回答:“当然没意见,我早就想回去工作了。”
老人点点头。
一辆挂着白牌的红旗车直接开进林家大门。
后面紧跟着几辆警车。
我送老领导坐进红旗车后座,刚关上车门,就看见警车上下来的人朝林父亮出证件。
“据调查,你之前送林雨玥去的女德学校涉嫌非法拘禁、虐待、精神控制等违法犯罪行为,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林父大声喊冤,但没人理他。
一场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我正准备和老领导一起上车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哽咽:“妈妈!”
扶着车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老领导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外交官这份工作,常年驻外,和家人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有些事还是早点处理好。”
说完,老领导就先离开了。
我转身看向傅庭深父子。
傅佑安紧紧抓着他爸爸的手,眼睛里含着泪光。
他哽咽着倔强地仰着头,似乎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真的不愿意再当我妈妈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
傅佑安咬着嘴唇,好像有话说不出口。
“这几年我和爸爸都很想你,我经常看见他在书房对着你的照片发呆,以前说的话是我不懂事,你能不能……”
“能不能原谅我?妈妈,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毕竟是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要说完全不心疼他,是不可能的。
可我又怎么能允许我的孩子,成为刺向我的刀?
在孤立无援的傅家,我亲生骨肉也曾毫不犹豫地站在我的对立面。
现在的我可以释怀,但我不能替当初的自己原谅。
我平静温和地看着他。
缓缓开口:“我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多,那三年里,有一年半你对世界还没有完整认知,还在襁褓中牙牙学语。”
“我天天抱着你,不停地教你说话,但你应该记不得多少。”
“后来你对世界有了初步认识,你开始觉得我不够好,比起我当你的妈妈,你更希望别人被你叫妈妈。”
“哪怕你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但我那一刻的伤心是真的。”
“之后的六年,我缺席了你的成长,也没关心过你的教育,按理说我没资格指责你什么。”
“但今天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也许是我这辈子能教你的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哪怕你只是个孩子。”
“‘只是孩子’这个借口,不值得被原谅。”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求求你别走!”
我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没停下。
冷血也好,不负责任也罢。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已经给了傅佑安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他留在傅庭深身边,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得到的关爱也不会少,未来还会继承整个傅氏。
别人拼尽全力想抵达的终点,只是他的起点,他拥有的远比他以为的多。
失去一个母亲,或许会对他的成长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可为了让他拥有一个母亲,我失去的将是我的一生。
如果他真心爱我,我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可惜他不是。
太可惜了。
我的前半生,无论是婚姻还是当妈,都彻底失败了。
但好在,我终于活成了我自己。
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爱我。
如果没有别人,那就我自己。
想到这儿,我嘴角轻轻扬起,走出林家的脚步更快了。
回芬兰那天,傅庭深来机场送我。
他没再提复婚,也没问有没有机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提了个根本不可能的假设。
他说:“雨玥,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爱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去了才后悔。”
“我总觉得你永远会在,可我做的那些事,竟然从没让你感到幸福。”
“雨玥,我真的对不起。”
我没接话,只是抬头看登机牌。
“上次也是你送我走的,只是那时候我们没好好说再见。”
“傅庭深,这次我们好好告个别吧。”
告别两个字好像刺到了傅庭深。
他眉心抽动了一下,眼里满是压抑的悲伤。
“能不能……”
他嘴唇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站在他面前,张开双臂:“别这么难过嘛,毕竟我们也一起生活过,我算是个……熟悉你的老朋友吧?”
“抱一下吧。”
话刚落音,我猝不及防被拉进一个带着木质香气的怀抱。
傅庭深的味道将我包围。
他抱得很紧、很紧,手臂不断收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婚姻里,我们几乎没这样亲密过。
一个拥抱、牵手、好好说句话,都是我曾经求而不得的。
可等我不要了,这些又全都来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傅庭深的背。
他的肩膀抖得厉害,连带着我都快喘不过气。
他开口时,声音都变了:“佑安以后……麻烦你多费心,如果有合适的人,就重新组建家庭吧,记得对她好点。”
傅庭深把我抱得更紧,他摇着头,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我脖子上。
我不禁想,命运有时候,真的太会开玩笑了。
我一直以为,傅庭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干脆。
我以为我的离开,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能得到自由,傅庭深能拥有爱情,傅佑安能有个他喜欢的妈妈,柳思思也能如愿以偿。
却没想到,最后全是误会。
或许,这段感情对傅庭深来说,也是种遗憾吧。
他靠在我耳边,声音哑得不行。
“我很难过,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抱过你。”
一瞬间,我的眼眶发热。
却又释然地笑了笑。
我推开他:“没关系了傅庭深,我们都该往前看,别回头。”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格外认真:“我……我不会再娶别人,佑安也永远只有一个妈妈。”
“我知道过去的事让你很受伤,你不想原谅我们,但我和佑安都会等你。”
“如果你哪天想见我们,就告诉我,无论我在哪,我一定带着佑安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林雨玥,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话音刚落,机场的柱子后面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傅佑安红着眼睛哽咽:“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重新愿意做我的妈妈。”
我蹲下身,像小时候无数次哄他那样,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
“对不起佑安,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一个好妈妈了,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妈妈,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儿子的话我昨晚想了一整夜,既然他那么喜欢柳思思,那我同意离婚。”
「—未」“但妈妈成为妈妈之前,也要先做好自己。”
机场广播响起:“乘坐芬兰航空AY52次航班前往赫尔辛基的旅客,请前往B12登机口登机……”
我站起身最后摸了摸傅佑安的头。
抬眼看向傅庭深:“带孩子回去吧。”
说完,我提起旁边的小行李箱,转身就走。
飞机冲上云霄,整座城市在灯光下连成一片片光点,我才意识到,我又一次离开了。
也许血缘的纽带还会让我们有无数次见面的机会,但我的决定不会变。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始终,都必须先做好自己。
来源:旧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