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2年盛夏的一个下午,我从西安军区步兵团提干回家探亲的路上,遇见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女军医——李小芳。那时候的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全国上下处于军队整编精简的大背景下,部队里的气氛既紧张又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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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以后各安天涯吧。"她轻轻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站的人流中。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字迹工整的纸条,心中五味杂陈。
1982年盛夏的一个下午,我从西安军区步兵团提干回家探亲的路上,遇见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女军医——李小芳。那时候的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全国上下处于军队整编精简的大背景下,部队里的气氛既紧张又充满希望。
硬座车厢里人头攒动,走道上、座位下堆满了铁皮饭盒、印有部队番号的行李包和木板箱。我身着65式军装,肩扛着新晋的少尉军衔,背着散发油布气味的军用背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同志,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我转头看去,是一名戴着白色医疗兵臂章的女军人,军帽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胸前的少尉军衔在阳光下泛着光。
"没人,你坐吧,同志。"我立正敬了个军礼,然后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她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微笑道谢,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正规化训练下的军人。她把那种部队统一配发的"黄牛皮"公文包放在腿上,从里面掏出一本已经翻旧的《人民文学》,安静地看了起来。
"呜——"火车发出一声长鸣,缓缓启动,车窗外西安古城的轮廓渐渐远去。列车广播里正播放着《团结就是力量》,混合着乘务员宣读的乘车须知。我偷眼打量她,发现她的领章上印着"卫"字,袖口上缝着"白求恩医疗队"的红色肩标,这在当时是军医系统的独特标识。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她的书页上。列车员推着"嘎吱嘎吱"响的小车来分发开水,我取了两个搪瓷茶杯,倒满滚烫的开水,递给她一杯:"同志,喝点开水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茶杯:"谢谢首长。"这一声"首长"叫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别叫首长,我刚提干不久,在西安军区步兵团任排长职务。你也是少尉军衔,咱们平级。"我笑着解释道,同时注意到她帽子上的五角星在阳光下特别亮。
"我是兰州军区总医院的军医,这次回老家休探亲假。"她将军帽取下放在一旁,露出利落的短发,声音温和中带着那种军人特有的干脆。
就这样,我们在那个物资匮乏但充满理想的年代里,开始了交谈。列车沿着古老的陇海线向东行驶,窗外的风景从西北的黄土地逐渐变为中原的平原。我们聊起了各自的军旅生活——我讲述刚结束的提干考核,她分享急诊室的紧张日夜。
"你们步兵团应该是最苦的吧?天天负重拉练,实弹射击,我在医院经常接诊你们团过来训练受伤的战士。"她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敬佩。
"再苦也比不上你们医护人员,你看你的手。"我指了指她的手指,上面布满了医用碘伏的痕迹,"我们苦一阵子就过去了,你们天天和伤病打交道,才是真的辛苦。"
"这有什么,只要能让战士们早日恢复战斗力,我们值夜班也心甘情愿。"她笑着说,眼里闪烁着那种只有经历过部队生活的人才能理解的坚定。
列车在一个小站短暂停靠,一位抱着孩子的军嫂上车后找不到座位,站在我们附近。李小芳立刻起身:"军嫂,你抱着孩子,坐我这儿吧,我是军医,站一会儿没关系。"说完便把座位让了出来。那位军嫂千恩万谢地坐下,孩子好奇地望着我们的军装。
"你是去探家的吗?"她站在过道里,倚着扶手问我。
"是啊,按照《军队休假条例》,提干后可以回家探亲十五天。我老家在河南农村,已经两年没回去了。"我回答道,心里涌起一股思乡之情。
"我也是,在医院连轴转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批下这十天假期。我家在湖南常德,这趟火车到郑州后,我还得转车。"她看向窗外,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和期待。
下午,列车员开始检票,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红色的《解放军军人证》和火车票。在她翻开军人证的一瞬间,我瞥见了她的出生年份——1957年,比我大一岁。
"听口音,你是陕西人吧?"她收好证件后问道。
"是的,陕西渭南人,"我有些自豪地回答,"你猜得真准。"
"我在医院接待过全国各地的战士,对口音比较敏感。西北兵说话直来直去,像是黄河水一样奔放;南方兵说话细声细气,像是小桥流水。"她笑着说,"你那句'你坐吧',一听就是秦腔的调调。"
我们不由得相视一笑。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年代,火车旅途是漫长而单调的,能遇到投缘的战友聊天,是难得的慰藉。
"你们步兵团最近在搞大练兵活动吧?我听说全军都在强化战备训练。"她随意地问道。
"是啊,我们天天五公里武装越野,实弹射击考核,连首长都亲自带队参加。"我说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提干之前,我在班里当了三年班长,打靶成绩从来没低于95分。"
"那很了不起啊,"她眼中流露出赞许,"我虽然是军医,但每年也要参加军事训练,老实说,我的打靶成绩可不怎么样,总是勉强及格。"
我们聊着各自的军旅经历,从紧张的军事训练到政治学习,从早操出操到内务整理。尽管我们属于不同军种,但都经历过相似的军营生活——清晨5点的起床号,洗漱后迅速集合的紧张,严格的内务标准——叠被子要像"豆腐块"一样棱角分明,鞋子要摆放得一丝不苟,腰带扣要擦得锃亮。
"说起内务,我们医院比你们部队还要严格呢。"她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每周检查不达标,值班表上的名字就会被红笔圈出来,贴在公告栏上,那叫一个丢人。"
"我们也差不多,"我笑着说,"不过我们还有'流动红旗'评比,每周内务最差的班,要背着一面特制的'后进旗'在训练场上多跑五圈。"
夕阳西下,车厢里亮起昏黄的灯光。列车员开始分发盒饭——每人一盒白米饭,一碟青菜和一块红烧肉。我们拿出饭盒,一边吃一边继续交谈。
"你知道吗,最近成都军区那边的同志带来了一盘邓丽君的录音带,全医院的护士都偷偷在听。"她突然小声说道,眼中闪烁着俏皮的光芒。
"是《甜蜜蜜》那盘吧?我们团里也有,但是被指导员没收了,说是'资产阶级靡靡之音'。"我故作严肃地说,随即又忍不住笑了,"不过,我偷偷听过几次,真的挺好听的。"
她捂着嘴笑了:"我有一盘,是湖南那边的亲戚从香港带过来的,录了十几首歌,音质特别好。有空来常德,我可以借你听。"
"那感情好,"我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得注意保密,别让政治部的同志知道了。"
我们小声谈论着这些在当时算是"出格"的话题,却感到一种特别的亲近。在那个集体主义盛行的年代,能找到一个可以分享小秘密的人,是难得的幸运。
深夜,车厢里的灯光调暗了,大多数乘客都已经睡着。我们并排坐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惊扰了别人的梦乡。列车行驶在黑暗中,车窗外只能看到零星的灯光闪过。
"你说,我们这一代军人,会不会赶上打仗?"她突然问道,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担忧。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在当时的军营中并不罕见。那时候,中越边境的紧张局势刚刚缓和,但训练中"随时准备打仗"的口号依然响亮。
"说不准,"我最终回答,"但我们入伍的时候不是都宣过誓吗?'若有战,召必回'。"
她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是啊,我是医疗兵,如果真有那一天,肯定第一个请缨上前线。"
"好啊,那我受伤了就找你包扎。"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轻轻地锤了我一下:"别胡说,哪有盼着战友受伤的道理。我们军医的责任是保障部队的战斗力,让每一位战士都能健康地完成任务。"
我们又聊了许多,从自己的入伍经历到未来的计划。她说自己毕业于军医大学,梦想着能够在军区医院做出一番成绩;我则分享了自己从农村参军、如何在连队一步步成长为班长、再通过艰苦学习考上军官的经历。
"当年入伍的时候,我们村里好多小伙子都想当兵,可最后只选了两个人,我是其中之一。"我回忆道,"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全村人都来送我,我妈抹着眼泪说她儿子长大了,要为国家做贡献了。"
"我能理解那种感觉,"她温柔地说,"我父亲是老红军,从小就教育我要继承革命传统。我报考军医大学时,他比谁都高兴。"
不知不觉中,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我不敢动弹,只感觉肩头上的重量轻盈却温暖。透过车窗,我看到远处的群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心中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与踏实。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嘹亮的军号声惊醒——是附近某部队的起床号。李小芳也醒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着军帽和领章:"对不起,昨晚太累了。"
"没关系,"我笑着说,"行军路上,战友之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列车进站的广播响起,郑州站到了。她要在这里下车转乘前往湖南的列车,而我还要继续坐这班车回河南老家。我们拿好各自的行李,一起走到站台上。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不舍。
"嗯,你给我写信吧,我把地址给你。"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绿色的《军人服务手册》,撕下一页,写下了兰州军区总医院的地址和自己的名字,郑重地递给了我。
我也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军人守则》笔记本,写下了西安军区步兵团的地址:"这是我的,你有空也可以给我写信。"
站台上人来人往,大多是穿着军装的战士和探亲的军属。她站在人群中,那身橄榄绿的军装衬托着她清秀的面容,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走了,以后各安天涯吧。"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走进了车站通道。我拿着她的地址条,站在原地,直到列车鸣笛催促我上车。
回到家乡的日子里,我将那张写着她地址的纸条珍藏在《步兵战术手册》里,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遍。探亲假很快结束,我返回部队,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军事训练中——那年夏天,全军正在开展"三个敢于"教育活动,我们团几乎每天都要进行实弹射击和战术演练。
尽管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我还是抽空给李小芳写了一封信,详细描述了自己回家探亲的所见所闻,以及归队后的训练生活。信中,我小心翼翼地表达了对她的思念,希望能与她保持联系。
信寄出后,我每天都盼着回信,甚至主动请缨担任连队的通信员,就为了第一时间收到可能的回信。然而,日复一日,我的期待变成了失望。也许是军区医院太忙?也许信件在军邮系统中遗失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又写了第二封,依然石沉大海。
我开始怀疑那次相遇是否只是一场梦。直到半年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带领战士们进行战术训练,警卫员来报告说团部有我的信件。我匆匆赶去,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湖南的信,信封上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是她的。
然而,信中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谢谢你的来信,我很珍惜在火车上认识你的缘分,但我已经与家乡的战友订婚了。请你珍重,祝你在部队建功立业。李小芳。"
我读完信,感觉胸口被堵住了。原来如此。我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内口袋,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军人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困扰,我告诉自己,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部队建设中去。
那段时间,我几乎以军营为家,白天带领战士们训练,晚上自学《步兵战术》和《军队政工理论》,参加团里组织的自学考试,为晋升中尉做准备。
1985年,军队开始实行精简整编政策,许多老兵转业到地方工作。我因为业务能力突出,被保留下来,并晋升为中尉,担任连指导员职务。那一年,我参加了军区组织的政治工作研讨会,负责撰写经验材料,获得了团首长的表扬。
忙碌的工作让我逐渐淡忘了那段火车上的邂逅,只是偶尔翻开日记本,看到那张已经泛黄的地址条,才会想起那个穿军装的女孩。我对自己说,也许这就是军人的宿命——聚少离多,缘聚缘散。
1988年夏天,我奉命到湖南长沙参加一个军队基层建设研讨会。会议为期一周,内容主要是交流基层连队的管理经验。会议结束后,按照规定,我本应立即返回部队,但我突然想到常德离长沙不远,或许可以去那里走一走。
我向团部请了两天假,坐着绿皮长途汽车来到常德。这是一座安静的小城,沅江穿城而过,街道两旁是古老的柳树。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心里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又不敢承认。
午后的阳光炙热,我推开一家叫"军医小厨"的小餐馆的门,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同志,来碗牛肉粉!"我坐下来,看见墙上挂着几张军队表彰的照片,便感到一丝亲切。
"好嘞,马上就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放在了我面前。我抬头看去,端粉的正是李小芳,只是她不再穿着那身军装,而是朴素的便装,脸上也多了几分风霜。
"小芳?"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生怕认错了人。
她愣住了,盯着我的军装和中尉军衔看了好几秒:"是你?老天爷,怎么会..."
就这样,我们相隔六年后再次相遇。在餐馆的角落里,她关了店门,给我倒了杯浓茶,告诉了我这些年的经历。她确实订了婚,对象是当地某部队的一名军官,但婚礼前发现对方早已有了家室,只是因为她的军医身份才想娶她。打击之下,她申请从军区医院转业,回到了家乡的地方医院工作。后来医院改制,她被分流出来,就和退伍军人的姐姐合开了这家带着军旅情怀的小餐馆。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回了你的信,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眼中含着泪水说道。
"我也常想,如果那年多等几天,或者直接去兰州找你,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我轻声回答。
餐馆里放着收音机,正好播放起那首当年被禁的《甜蜜蜜》,现在已经可以公开播放了。我们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那个火车上的夜晚。
"你记得吗?你说要给我拷贝一盘邓丽君的磁带。"我半开玩笑地说。
"记得啊,"她起身走到柜台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盘老式磁带,"我一直留着呢,本来想寄给你,但又怕给你带来麻烦。"
我接过磁带,看到盒子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战友"三个字,字迹娟秀,显然是多年前就准备好的。
那天下午,我们在常德的街头走了很久,她带我去了沅江边,指着远处的军营说那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医院。夕阳西下,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映照着我们的身影。
"小芳,这次我不想再让你从我生命中消失。"在回程的汽车站前,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睛湿润:"你知道吗?当年在火车上,我就对你有好感。可那时我已经和家里介绍的对象口头定了亲,觉得不能言而无信,所以才说'各安天涯'。收到你的信后,我写了好几封回信,却都没有勇气寄出去。"
"那现在呢?"我紧张地问,心跳加速。
"现在..."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部队里不是有句话吗,'军人的誓言,一辈子都不能忘'。"
三个月后,经过组织批准,我调转到了常德军分区工作,担任政治处干事。那时军队转业政策正在放宽,我用了一些关系,总算如愿以偿。半年后,在军分区首长的见证下,我们举行了简朴而庄严的军人婚礼。婚礼上,战友们为我们敬礼,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我送给她一本精心准备的《军人家庭荣誉册》,扉页上写着:"军旅路上遇知音,此生再不负韶华。"
这就是我和李小芳的故事。一次偶然的火车相遇,一场误会造成的分离,再到命中注定的重逢。如今,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大半辈子,见证了军队改革和国家发展的沧桑巨变。我们的儿子也穿上了军装,成为新一代的国防力量。
每当夜深人静,我们会一起翻看那些泛黄的军人证、立功喜报和老照片,回忆那个艰苦但充满理想的军旅岁月。那趟改变我们命运的绿皮火车,那身挺拔的军装,那份纯粹的战友情谊,构成了我们最珍贵的记忆。
人生如同一趟军旅列车,沿途会遇到很多战友,有的只是擦肩而过,有的却能与你同甘共苦一生。感谢部队这所大熔炉,锻造了我们坚韧的品格;感谢那个火车上的邂逅,让我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战友;更感谢那个年代的纯真和质朴,铸就了我们这份历经风雨仍然坚固的军人之爱。
来源:李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