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痴傻,却有名动京城的美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3-19 02:23 1

摘要:奶娘语重心长,我听个懵懵懂懂,却也乖巧地拿起食盒朝庭院里的肖珣走去。

我生来痴傻,却有名动京城的美貌。

我爹为了保护我,给我从小说了三门亲事。

第一个是我爹一手提拔的清俊状元郎。

他后来官场浮沉,处处压我爹一头,只为了推掉和我的亲事。

第二个是我爹世交的儿子。

小王爷十六岁叛离京城参军,只为了躲我这个麻烦的蠢未婚妻。

第三个是恭谦温和却落魄的十三皇子。

在被一次次毁亲后,他好心地娶了我,答应我爹一辈子保护我。

然而皇位稳坐后,他将我活活困在冷宫烧死。

「你是孤一辈子的耻辱。」

重活一世,我后怕地拉着我爹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

「不要,不要嫁人。」

只是前世伤害我的三个男人却莫名其妙地来纠缠。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我的下颌。

「娩娩,选谁。」

1\.

京城人人都道摄政王的小女儿生得天姿国色。

少时的一场春日宴上风拂开面纱的一眼,叫多少郎君心神荡漾。

春华烂漫,薛盈娩脸上的胭脂色却压过一筹。

届时不少人心里暗自奇怪。

怎么城府极深的摄政王舍得把如此姿容的女儿从小许给自己那个出身寒微的弟子。

然而很少人知道,薛盈娩是个先天不足的傻子。

心智如小儿不说,连说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在手段狠厉,雷厉风行的摄政王手下,更是养了个温吞呆笨的性子。

旁人都说肖珣配我是高攀。

然而只有我知道,我是被爹爹用恩情硬塞给他的。

肖珣其实并不愿意。

风和日丽的下午,我被奶娘推着领着给在温书的肖珣送些甜汤。

「他是小姐日后的夫君,小姐要多多和他亲近才是。」

奶娘语重心长,我听个懵懵懂懂,却也乖巧地拿起食盒朝庭院里的肖珣走去。

未走到跟前,肖珣便发现了我,朝我冷下脸来。

「你来做什么?」

我一吓,原本奶娘教我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里,结结巴巴到最后只说了句,「肖珣哥哥,奶娘做的,做的甜汤。」

肖珣没有理会我因为背不出奶娘教我的话而憋红的脸。

眼神从精美的食盒上扫过,又回到书本。

极轻极冷地说了句,「我不喜甜。」

我点了点头,拿起食盒正要走,却瞥见奶娘躲在墙根朝我摆手。

「亲近,亲近!」

她无声地说着,很是激动。

我只得再走回肖珣身边,学着奶娘教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袖子。

「肖,肖珣哥哥,能不能,教娩娩,写字。」

然而那一小片袖子很快被主人抽回。

肖珣眉眼凝上不悦之色,略有些警告的目光将我吓退半步。

「娩娩,你学不会的。」

说罢,似乎觉得言有不妥,但瞧着我笨拙的模样又皱起眉。

「秋闱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垂眸,有些失落地离开。

其实,肖珣从前对我很好的。

他在寒冷的冬夜跪在街头卖身葬母的时候,爹爹把他从专门养禁脔的权贵手上救下。

看中他的显露的聪颖和一心为母报仇的坚忍心志,爹爹一手培养了他。

因着爹爹的再造之恩,他待我有如亲妹妹。

夫子来府里授课时,他奋笔疾书,我就在一边吃着奶娘给我准备的果脯。

他偶尔停笔,给我擦擦嘴角课上打瞌睡洇出的口水。

夫子被我一窍不通的课业气得吹胡子瞪眼掏戒尺的时候,他就把我护在后面。

那时他还不会说我学不会,只会在课后一遍遍教我怎么写。

我笨手笨脚总是干些蠢事,砸坏爹爹喜爱的花瓶。

他每每替我认下。

爹爹自然清楚是谁干的,每每从他身后逮出我来教训。

肖珣护着我,那细细的藤条打下来时从落不到我身上。

我哭着抱着爹爹的手认罪,求他别打肖珣了。

爹爹却不停手,「包庇罪一样要罚,你这样都是他惯的。」

「他惯的了你一时,惯的了你一辈子吗?」

肖珣被打的手臂上一道道血痕,却没有哼一声。

面对我爹的质问,他眸光灼灼,「自然可以,娩娩就有如我的亲妹妹,珣儿会照拂她一辈子。」

「哪怕你日后飞黄腾达,她依旧拙稚如小儿?」

爹爹眯着眼追问。

肖珣皱眉,将哭泣不止的我拉到身后。

「是。」

「娩娩,只是性子弱。」

他说。

所以在爹爹问我要不要和肖珣在一起一辈子时我点了点头。

爹爹很高兴,全府上下都很高兴,肖珣自幼疼爱我,彼时肖珣又已连中两元,离状元郎的桂冠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我们都没有问过,肖珣高不高兴。

也许爹爹不是忘记问了,而是就算知道他不高兴,也毫无办法。

爹爹做事只有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肖珣知道婚事那夜,他饮了酒。

我半夜迷迷糊糊地起来,却看见他站在床头,酒气冲天,神色愤恨痛苦。

他那样用力地掐住我的肩膀,问我为什么要和爹爹说我喜欢他。

可我就是喜欢他,和喜欢奶娘,喜欢大黄,喜欢爹爹一样的喜欢他。

我也是这么和爹爹说的。

我笨到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要我的喜欢,是因为觉得我的喜欢对他来说很不好吗?

他满眼痛恨,问我是不是想毁了他。

「因为你自己不完整,所以也希望别人的人生不完整吗?」

他咬牙切齿,这句话几乎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所以我听得格外清晰。

我的肩膀被他捏得好痛,所以眼睛里是被痛出来的泪花。

在月光下畏畏缩缩地看向他。

视线相撞,蓦然,他似乎清醒了一些,骤然松开力道。

「娩娩……」

他的神色在月光下朦胧如纱,纠结又诡异。

「不是你。」

他自言自语着什么,踉跄地出门。

第二日我才知道原来肖珣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那种喜欢我不懂,但似乎和我喜欢肖珣的不一样。

他们约定了金榜题名之时肖珣去提亲。

然而如今,肖珣和我订了亲,那个姑娘也被迅速指了亲事,月内完婚。

我爹向来是做事做绝的,没有人能忤逆他。

肖珣高中状元那日,爹爹领着我去接他。

鲜花人群簇拥着我和他。

哪怕肖珣如今已是状元,前途无量,那些官员还多是围在我身边。

恭贺高中后紧接着是恭贺着状元郎的亲事。

我爹负手站在我身后,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我在众人祝福中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肖珣,肖珣冷着脸僵持了一会,却在我爹的眼神中接过那荷包。

金榜题名的日子,他却和不喜欢的姑娘定了情。

远处马车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跌跌撞撞上了马车,我只来得及看清她蓝色的裙摆。

守在马车旁边的是我爹的侍卫。

肖珣看到这一幕,当即红了眼眶,丢下荷包就要追去。

「捡起来。」

我爹站在台阶之上,声音森冷。

恍如最锋利寒冷的钢刀一般,一寸寸割在所有人的心尖。

肖珣顿了一瞬,却还是准备追过去。

然而下一秒,守在马车边的侍卫刀出了鞘。

肖珣硬生生顿住脚步,转身的那刻,他与我爹遥遥相望。

他眼里的明光渐渐晦暗下去,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捡起那个荷包攥在手心。

连同我的手腕。

他用的力道太大,我疼得眼眶发红。

我爹关切地询问,我说是沙子迷了眼睛。

2\.

那是肖珣和我爹关系破裂的引线。

也是他厌恶我的开始。

他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会挟持那个姑娘去亲眼看这一切。

我拼命摇头笨拙地解释,可他不信我。

他把我送给他的那个荷包轻飘飘地扔进了火盆。

跃动的火舌一点点吞噬他在我对面辨别不清的脸。

「你个傻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荷包?」

他轻嗤了声,眼神像冰刃一样刮过我的脸。

「你们薛家,是真的把我当一个随意摆弄的人偶了。」

他漆黑的眼中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比那火盆里的火焰更为猛烈慑人。

我下意识拉他的袖子求他不要生气,肖珣却厌恶地看我一眼,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去。

我被那力道带的摔倒在地上,手磨破了皮。

火盆余烬已熄,那荷包烧得不剩一点星子,旁边还有一块烧得发黑的玉。

荷包我是绣不出来的。

可那玉阙是我娘留给我的。

掌心触碰到玉面上第一块裂痕时眼泪终于掉下来。

我爹都在盛怒之下骂过我笨,奶娘也曾深夜抹泪说小姐痴傻今后该怎么办时。

我以为肖珣永远不会说我傻的。

再后来,我只记得肖珣前朝的事务越来越繁忙,他很少再回来吃饭。

我爹提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奶娘和我说,肖珣在朝堂上处处和我爹作对,帮着小皇帝一起打压我爹。

我不懂奶娘愤怒而忧愁的神情,只是乖乖地听她诉说。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想起来肖珣酒后埋在我肩头苦涩的笑。

「薛盈娩,你放过我好不好?」

所以后来爹爹拉着我与肖珣对峙,在陛下面前逼他履行婚约时。

肖珣脸色铁青,陛下左右为难。

我拽拽我爹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爹爹,阿娩不喜欢他了。」

宣明殿所有大臣都听了真切。

漫长的宫道上,我爹脸色黑沉,走得好快。

我提着裙摆勉强跟上他,却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爹着急地看我的伤口,我却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摇,讨好地抬眼瞧他。

「爹爹,别生气了。」

「你个蠢的!」

我爹气得牙痒痒,捏我的脸,仔细检查没事后把我背到背上。

「你说你不抓住这个肖珣,日后爹走了谁来保护你!」

我像小时候一样用手遮他的眼睛,笑道。

「爹爹不会走的。」

他听罢,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微凉的秋风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涩又闷。

「抚养十数年,我又何尝不疼珣儿。」

我抹抹爹的眼泪,「那我们放过肖珣哥哥好不好?」

那天起,肖珣再也没有回府,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奶娘骂他没有良心,我喝着羊奶,弯起嘴角,幸好早就偷偷把玉佩修好放在他的衣物里。

一月后,爹爹带我外出祈福。

留云寺的桃花树下,我第一次见到陆璟和。

春景温和清新,他却穿了身浓烈的丹臒红色锦衣,墨发银冠高束,莲花银缘黑色腰胯勾出腰身,整个人恣意又洒脱。

见到我的第一眼,他眼中浮出些赞叹愉悦的神色。

拂去我头上的桃花瓣,他笑着俯身,把我逼到树后躲着。

他说,「妹妹的眼睛真好看。」

3\.

陆璟和他爹是当今太尉,于我爹三十年至交好友。

据说娘胎里就认识,出生后一起长大考取功名,又在战场几次救了对方的性命。

我与陆璟和自小一起玩耍,只是我爹在娘亲走后就很封闭自己,几年间谁都不见。

再后来对我更是藏在家里,很少带我出门。

「娩娩嫁与我们陆家,你该是最放心,我与夫人有多欢喜娩娩都自是不必说的。」

陆伯母与我娘是手帕交,他们自小便很疼爱我。

「至于璟和,你不是看不出来他有多喜爱娩娩。」

陆璟和确实很喜欢我。

比武擂台上少年长枪夺冠却不要金银美人,银枪反拿挑下美人头上的花环潇洒离去。

少年将花环戴在我头上仔细调整位置,严肃道,「对了。」

「对什么?」

「以娩娩之颜色,才称得这海棠花中最美。」

春日灯会上,他拉着我的手穿过人群,一举得了猜灯谜的魁首。

众人注视中他把我推上领奖台,在人群中为我欢呼。

历年来最精美的一盏花灯被送到我手中。

因着他的缘故,我也不那么害怕出门了,只要牵着他的衣角,他就不会把我弄丢。

他带我去看了很多繁华的府中看不到的美景。

也带我吃了很多平时爹爹和奶娘管着不让我吃的东西。

一次我偷喝了点果酒醉得脸颊绯红,拉着他的衣袖求他不要告诉爹爹。

「那你亲亲我。」

少年的眸子在灯火下如同新发的焰火。

像亲奶娘一样么?

我乖乖凑上去亲了亲少年的侧脸,拉住他的手,「你可千万不要说哦。」

少年笑着捏捏我的脸,像揉一块爱不释手的软糖。

「知道了知道了。」

我越来越期待他的到来。

直到定亲前夕,我拿着爹爹刚给我买的新奇玩意去他家找他玩,却听见了他和陆伯伯陆伯母的争吵。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是个傻子?」

「闭嘴!你不是也很喜欢娩娩吗?」

「可我若是早知道她是个傻子绝对不会看她一眼,你们这是骗婚!」

陆伯伯盛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

半晌,我听见陆璟和讽刺地笑,「你就这么急切地想要葬送你儿子的一辈子么?」

他坚定地道,「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她配不上我。」

「娩娩善良懂事,配八个你都绰绰有余!」

……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手里拿的陶偶也不知道落在了路上哪处。

定亲前夜,陆璟和失踪了。

他不愿与我成亲,所以参军前往了南疆。

哪怕是以一个小卒的身份做起,也不愿留在京城和我成亲。

我爹盛怒之下全城禁戒都没有拦住陆璟和,将上门道歉的陆家夫妇赶出门,就此断交。

历经两次退婚,京城中的人士也咂摸出味来。

薛家小姐若非有什么隐疾,以如此美貌和摄政王的势力又何至于此。

一时之间,原本蠢蠢欲动上门提亲的人都打消了念头。

傍晚,我小口小口喝着奶娘煮的肉汤,闷声闷气地问,「爹,娩娩一定,要嫁人吗?」

我爹一怔,夹了个鸡腿到我碗里。

「娩娩,莫要为那两个贱子伤心。」

「爹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婿,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懂。

爹爹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辈子。

却习惯了凡事听爹爹的话,闷着头啃鸡腿。

爹爹看我乖巧的模样,面上终于浮现了点笑容,帮我把我面前碍事的绒花飘带拂到脑后,仔细打了个结。

「所有伤害娩娩的人,爹爹都不会放过的。」

「我的娩娩,合该顺遂一生。」

所有人都说,爹爹算无遗策,杀伐果决,是百年来难得的英雄人物。

我生来蠢笨,自然是要听爹爹的。

只是我没想到,爹爹最后为我选中的人,是卫缜序。

当今陛下最不受宠的儿子。

4\.

谁也没有想到,摄政王最宝贝的小女儿会许给十三皇子卫缜序。

一个在胡人营地出生的卫国皇子。

若非他母妃以死证名清白,陛下绝不可能接回这个被怀疑血统不纯的孩子。

然而即使接回来,也依旧处处不受宠。

没有母族撑腰,又身怀秘密的皇子,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

若是在年少时再显现出才能来,更加会是众矢之的。

而能在三军前掏出那封血书逼迫陛下认亲。

又能在吃人的后宫中敛下锋芒走到今天甚至发展出自己羽翼的人。

薛衡并不担心他的才能。

只是忧虑他的真心。

「摄政王,你我都知道真心最是飘渺稀薄,我今日不许真心,只许安稳。」

在据说最接近神祇的年轻国师的座下,卫缜序许下重誓。

「若负此誓,必叫我高台跌落,永失所爱,最后不得好死。」

薛衡终于放下心来。

期限之前,他终于安顿好了薛盈娩。

我穿着嫁衣坐花轿去卫缜序府上的时候,卫缜序趁嬷嬷和奶娘不注意给我塞了一个绣花小包。

小包里是各种好吃的果脯瓜子,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一边又觉得卫缜序是个好人。

夜里我吃着点心问给我剥虾的卫缜序,「嫁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缜序顿了一瞬,想了一会,认真的说,「就是以后我会像你爹一样一直保护你的意思。」

我在灯光下偷偷瞧卫缜序的脸。

他和肖珣,陆璟和都不一样。

肖珣看着冷,陆璟和看着热烈。

卫缜序像,像一块漂亮的暖玉。

温柔又耐心。

我纠结一会,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很笨……」

卫缜序微微一愣,剥好一只虾插在我碗里。

「我知道。」

我失落地摇头,「不是那种……我好像是那种很笨很笨的。」

卫缜序又剥好另一只虾插在碗的另一边。

两只虾左右对称,像小猫的耳朵。

「我知道。」

他都知道?

我惊讶地抬眼,对上一双温柔如琥珀的眸子。

「可是,我嫁给谁的话谁就会不高兴。」

肖珣和陆璟和都是。

卫缜序净了手擦干,捏了捏我耳旁的金穗子,笑道。

「可你嫁我,是我求之不得。」

「你是我的福星。」

「此后你我夫妇一体,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眨眨眼,一时不敢看他。

心里像有好多烟花一起绽开。

出嫁前奶娘总说嫁人是一件好事,如今我连连点头,是呀是呀。

卫缜序不像爹爹那么凶,总是让人不敢说话。

他会问我喜不喜欢,高不高兴,想不想要。

卫缜序不像肖珣那么冷淡严肃,总有那么多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每天兜里揣着五子棋找他的时候他有空。

拿着破掉的风筝找他修补的时候他有空。

我做了很难吃的点心找他的时候他也有空。

有时候我会很不好意思,「卫缜序,你真的有空吗?」

他总是合上书卷推到一边,仔细地帮我画着风筝上的小鸟,「在娩娩费尽心思想找点事来见我的时候,我也很想见你。」

我被说中心思,脸红成个番茄,「被你发现了。」

他莞尔,「娩娩怎么连嘴硬说谎都不会。」

卫缜序也不像陆璟和那样热烈紧迫,让人无处可逃又捉摸不住。

那些会让我害怕的热闹场景,人声鼎沸,退后一步我总能握到他的手。

卫缜序教会了我什么叫喜欢。

和喜欢爹爹,奶娘那种的不一样。

不久陛下病重,爹爹和卫缜序突然忙碌了起来。

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后,一切尘埃落定。

卫缜序拉着我的手登基,受百官朝拜的时候,偷偷的对我眨眼。

「娩娩,我们这是,少年夫妻。」

我点点头,他前些日子才教过我写这几个字的。

「少年夫妻,白首不离。」

爹爹站在阶下不远处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

那时候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后来,爹爹在一场意外中走了。

我站在灵堂外,漫天飘雪中,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了万千无根雪花的一片。

宾客散尽时,肖珣一身黑衣,撑伞而来。

他站在爹爹的棺椁前,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草草上了一炷香。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掉着眼泪去牵他的袖子。

他是我的哥哥,是唯一如今可以和我共感爹爹离世哀恸的人。

然而他轻轻拂开我的手。

与此同时,卫缜序拉住我的手将我护到身后。

两人相对,神色都并不好。

肖珣离开后,我紧紧攥住卫缜序的手。

冰天雪地里,他是唯一温暖的存在。

我突然意识到,爹爹走后,很多人和事都时过境迁。

我只有他了。

5\.

卫缜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忙,陪我下棋的时间越来越少。

爹爹死后却还莫名被牵连进一桩案子,百官检举愤慨,连同我也被牵连,废除皇后降为妃子。

卫缜序接连几个月都没有来见我。

那时为首的官员是已经官拜左相的肖珣。

奶娘曾带着我私下约见过他,求他看在往日情面上留我爹身后清名。

他神色冷漠,「此案秉公处理,我也不可徇私。」

奶娘骂他忘恩负义,我想,他大概还恨着昔日爹爹棒打鸳鸯的事。

走的时候,我定定看着他,看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恼怒。

「薛盈娩,你也要……」

「阿珣哥哥,你是不是也不高兴。」

我轻轻的道,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瘦了,都有白头发了。」

我摸了摸他的鬓边,他一瞬间僵硬住。

奶娘不想让我和他多说话拽着我离开。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

「阿珣哥哥,你要记得多吃饭。」

现在卫缜序刚刚登基,朝中势力混杂,根基不稳。

以肖珣为首的官员并不服他,与他暗地里势力交错互噬。

奶娘嘱咐我,千万不可告诉卫缜序我们偷偷出宫见了肖珣。

我听奶娘的话守口如瓶,然而卫缜序还是知道了。

他将我软禁在宫中。

昏暗的殿中,他掐着我的脖子抵在书架上。

书卷的竹简磨得我的肌肤生疼。

「连你也要背叛我?」

他嘴角扯开一点弧度,眼里却冰凉一片。

窗楣外的月光隐隐绰绰,怎么也照不亮他的眼底。

「娩娩,我问你。」

他的声音忽然放轻,似乎恢复了之前那个温柔的卫缜序。

「倘若有一日我与他刀剑相见,你帮谁?」

我张了张嘴,却根本无法回答。

卫缜序和肖珣的脸交错在我眼前闪现。

他叫我想,我就真的老老实实地想,连骗人都不会,急得眼角汗都要冒出来。

卫缜序在我的沉默中一点点收紧手指,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眼底的残忍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

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松开力道。

「你信任他,想念他。」他冰凉的指腹一点点摩挲过我颈项的血管。

「可你爹的事,他第一个摘不干净。」

我瞳孔猛缩,显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再要追问时,他却失了耐心似的松开我,所有情绪收敛。

「薛盈娩,你可以好好看着,我和他到底哪个会笑到最后。」

离开前,他回望我。

那个眼神我见过的,在他处死那个家族失势的王美人时。

用晚膳时我问奶娘,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那么多。

那些温柔宠溺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事情。

奶娘说,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权势在握时。

我听得懵懵懂懂,偷偷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进饭里。

卫缜序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大臣们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的由头给他塞各种各样的女子,他也欣然接受。

他借着那些女子身后的家族势力,一步步扳倒朝中反对他的旧臣。

包括肖珣。

又是一年元宵,宫宴上我只能坐在最末,看着卫缜序和身边新的宠妃调笑。

我闷下头,却将果酒当作茶水喝了。

晕晕乎乎地走在回宫的路上,我的脚步却调了个个,随着心底的意思向卫缜序的宫殿走去。

刚见到他,我就红了眼眶,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卫缜序,我好想你。」

他身边的太监却厉声训斥我怎可直呼陛下名讳。

我被吓得不敢再说话,抬了眼去看卫缜序的表情,他没有生气,却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还有别的事吗?」

有的,有的。

我赶忙把身上的荷包解下来,从里面费力扒拉出一个竹编的手镯。

这是之前那个古怪却很心好的国师大人教我做的。

我给奶娘做了个小蝴蝶,给卫缜序做了个手镯。

手上因此被竹条割了许多口子,奶娘心疼得直流泪。

「这是我给你做的,我的手上还被竹条……」

醉了酒的语调不自觉地软下来,我恍惚间以为还是昨日,伸出手想和卫缜序撒娇。

卫缜序身边的太监尖声打断我,「小儿玩意,也敢拿来污陛下的眼。」

我被吓得噤声,卫缜序也只是淡淡地瞥过我手心那些密密麻麻的口子,让太监收起那个竹编的镯子。

「以后别做了,孤不缺这个。」

他离去的方向,是宸妃住的飞霞宫。

宸妃的母族,百年世家,如今儿子立了战功,风头正盛。

我站在原地,局促地搓了搓手掌。

那些细密的口子裂开来,我痛得身子一颤,却没有显露什么表情。

6\.

时近夏日,卫缜序带着妃子们去行宫避暑。

我被留在皇城,夜半睡得迷迷糊糊被奶娘叫醒。

肖珣因为贪污灾银的罪名被下入牢狱。

不日斩首。

可是肖珣正直清廉不过,一向敢为人先,忧国忧民。

绝对做不出来克扣灾银的事。

奶娘说,是他和卫缜序斗失败了。

败者的罪名,任由赢家编撰。

夏日的夜刚下过一场雨,我在寂静的宫道上一路小跑,雨水在我的裙摆溅起黑色的斑驳我也浑然不觉。

卫缜序在行宫刚沐浴出来见到的就是我一身狼狈地跪在殿外。

他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

「你要孤放过他,可若今日赢得是他,你猜他会不会放过孤。」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皇宫。

辗转反侧的夜晚,一只信鸽飞过皇城,停在我的窗前。

「娘娘,肖大人昔日与你情同兄妹……」

烽火四起的皇城,卫缜序匆匆从行宫回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监牢。

我拿着他曾经送我的玉牌,和肖珣的幕僚劫了牢狱。

卫缜序亲手捏碎了那块玉牌,望向我的眼神恍若一条毒蛇。

皇帝靠薛家女得了皇位,薛家女却始终惦记着曾经退婚的未婚夫。

皇家的秘辛不能外泄,然而有心之人都能知道。

我被打入冷宫。

无数次被老鼠蛇虫惊醒的夜晚,卫缜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我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恨极了我。

我恍惚间爬起来,记得见他先要行礼,却被他掐住脖子抵在冰冷的墙面。

「你知不知道,孤好不容易把身上的污点洗干净?」

他的声音森冷,眼尾下压着,眼中残忍的光芒疯狂溢出。

看我一点点在他手里窒息,他眼中却露出些愉悦的神色。

然而昏死过去前,他却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他想到了更折磨人的方式。

「你这么帮他,是不是还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阿?」

他蹲下身捏了捏我的脸,我被捏疼得眼泪直冒却没有叫出声。

「你被我困在宫中遭受冷落的时候,你那好哥哥还权势滔天着呢,他有没有想要为他可怜的妹妹讨个公道,一次都没有。」

他顿了顿,挑了挑眉。

「还有他害死你爹的时候有没有顾念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有没有顾念你爹的栽培之恩阿。」

我震惊地抬头,却撞上一双满是恶意的眼。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肖珣害了我爹。

「骑马失足掉落山崖?这种鬼理由你也信吗?」

「喂马的小厮早就被肖珣买通,给那匹马事先喂了药的。」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离去,余下原地愣住的我。

我浑浑噩噩地去找奶娘,奶娘却罕见地沉默。

她早知道的,却没有告诉我。

「小姐什么都不用知道,这些肮脏残忍的事。」

所以如今,我亲手救了我的杀父仇人,就对我来说不残忍了吗?

寂静的冷宫,眼泪流到最后变成了血的颜色。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恨的滋味。

7\.

从那天起,卫缜序变着法地折磨我。

他废黜了我的位份,把我送到浣衣局做个婢子,更是让奶娘去别的宫里伺候。

我在这深宫,终于孤身一人。

我没有哭闹,这是我欠卫缜序的。

我没有做过活,所以一开始总是把衣服洗烂。

掌事嬷嬷看我不顺眼极了,动不动打骂我,其中有没有卫缜序的手笔,我不知道。

那些伤口太疼了,所以我很努力地学,很快就能把衣服洗得又快又好。

然而他们还是欺负我。

因为我是个傻子。

从前如果有人说我是傻子,我会眼泪汪汪地哭。

因为我爹和奶娘在我身边,卫缜序更不允许那些人在我面前放肆。

可是现在,一群人围着我用恶意的眼光凌虐时,我只是沉默。

如果出声,会被打的。

在浣衣局呆了一个月,我的手指从一开始的天天溃烂发红,最后终于长出了可以抵御一些的茧子。

那天晚上,卫缜序却突然来了。

他发现了我放在他书架上的那块玉牌了。

我用他送给我定亲的玉牌救了肖珣。

所以只能用这个赔他。

「猎影军?难怪孤一直找不到,原来你爹送给了你。」

那是我爹留给我的暗卫。

各个精锐,曾伴随我爹战场三进三出,将敌国杀得片甲不留。

江湖人人对这只暗卫趋之若鹜,却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把他们遣散了还是如何。

「薛盈娩,你出手还真是大手笔。」

他轻笑了声,面上却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这就是你的赔礼吗?」

他握住我的手腕,却压到了我的伤口,我疼得皱眉。

卫缜序冰冷的眼神扫过我手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却无动于衷。

「很疼吧?你以前被床磕了一下都要哭的。」

「你送给孤这么一份大礼,孤自然不会再这样折腾你。」

他把我接出了浣衣局,留在他身边做个宫女。

亲眼看他怎么追求另一个女人。

静王的遗孀,容薇,前几日刚被陆小将军从边塞护送回来。

听宫人说,她是卫缜序年少时的求不得。

他千方百计把她纳进宫里。

容薇高傲,不肯就范,卫缜序便用她亡夫的陵墓威胁她。

瑶华宫的哭声一夜没停,我进去给容薇送衣服和膏药的时候,她将那药罐子狠狠砸在我的额角。

「你也是他的走狗,滚!」

我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卫缜序没想到的是,陆璟和会为了容薇造反。

满城烽火,只为了从紧闭的皇宫中救出一个人。

一世清名不要,身家性命不要。

同年少时一样轻狂意气。

为摆脱一人出走边塞,也可以为一人舍出全部。

然而在他快要牵到容薇的手时,她犹豫了一瞬,一把将我推出去。

三天三夜的追捕,陆璟和挟持着我被逼到绝路。

他用我的命威胁卫缜序时,卫缜序眼睛都没有眨。

百箭齐发,陆璟和拽着我掉落悬崖。

坠落悬崖的时候,时间仿佛停滞了,我看着卫缜序独立于悬崖之上。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等我拼尽全力回到皇宫,我才知道卫缜序原来是不想我回来的。

「你和他在崖下经历了什么?他呢?」

他阴沉着脸追问陆璟和的下落。

「死了。他死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摇摇头,「他运气不好,死了。」

整日整夜的拷打,我奄奄一息,却仍旧坚持陆璟和已死。

他看着我身上深可见骨的鞭痕,蓦然笑了。

下颚被捏住,他眼底一片寒凉,「薛盈娩,你又为了另一个人,背叛我。」

「你这次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和我交换你的命?」

最后是容薇和他求情,我才从可怖的牢狱中被放出来。

她粉红的指甲挑起我的下颚时,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一个傻子而已,到底凭什么。」

我不懂她的意思,却到底庆幸自己得救了。

我在皇城里,还有非见不可的人。

再见到奶娘时,我还没哭,她却已经先把眼角哭肿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却是我第一次给她擦泪。

崖下的每天,我都在想她。

只要奶娘还在,我便不算家破人亡。

8\.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得到卫缜序的谅解。

直到在刺客出现的马场,我救了他一命。

那刺客身手了得,准备充分,挑卫缜序身边少人的时候下手。

一番打斗,人数压制,卫缜序竟然落了下风。

那锋利的剑刃刺来的时候他根本闪躲不及,他下意识地要拉躲在他身后的容薇挡剑。

却有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那只手,他记得的。

他年少时曾经牵着她拜过天地,祈过福祉,也在飘摇不定的命运里紧握。

第一次牵这双手时,软嫩白皙如同被剥了壳的鸡蛋。

郑重地被位高权重的薛衡,交到一个落魄的皇子手中。

为何如今,却布满了细细的伤口和茧子。

闪着寒光的剑身贯穿了整个手掌,到底停顿了一瞬。

刺客似乎也愣住了,藏在面罩下的眼睛露出点震惊。

有了缓冲时间,卫兵赶到,卫缜序反压制了刺客。

刺客见情况不对,连忙撤离。

我疼得叫不出来,软绵绵地倒在卫缜序怀里。

他一直摇着我的身子不让我睡去,抱着我一路狂奔回营地。

「太医!宣太医!」

他太急了,以至于跑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单膝跪撑着才没有把我弄掉。

「薛盈娩,娩娩,娩娩!」

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我勉力睁开眼,看见卫缜序担心的脸。

仿佛回到刚成婚那年,我一时没看路,在门上把头磕了道印子。

卫缜序抹着我的眼泪温柔地哄了好久。

「我现在,已经很能忍痛了…….」

我不会再娇气地哭。

我会等到太医来的。

沾着血色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角,我对他浅浅一笑。

我本是想安慰他,却没想到他一瞬间如遭雷击般愣住,抱住我的手也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而我已经无暇顾及,一阵晕眩,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卫缜序正守在我身边,眼神有些发愣地盯着冒着暖气的炭盆。

他转身时我才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为什么救我?」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

「你就一点也不恨我?」

伤口还在泛着疼,我有些还没缓过来,面对卫缜序的疑问只能缓缓摇头示意。

卫缜序从前对我那么好,让我把喜爱的线放那么远,那么长。

如今他不要我的喜欢了,我的喜欢又成为他的耻辱了。

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将那些喜欢的感觉一点点捡起来,虽然笨拙缓慢,但其实一直在进行着。

得到我的回答,卫缜序呆愣了许久。

等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受伤的那只手,温暖着我因为血流不畅而格外冰冷的手腕。

动作间,他腕间的那个竹编镯子露出来。

是我从前送他的,我还以为他不要扔了。

他却好好留着,现在戴着了。

我的手轻轻缩了缩,可是我现在觉得竹编的镯子扎手了。

那天起,卫缜序原谅了我,恢复了我的位份,对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奶娘也被他带了回来重新照顾我。

他经常带着棋子来找我下棋,带着我出去放风筝。

可是我那只手不能再拿东西了,所以做什么都提不上力气。

他说他在民间学了新的风筝图案式样,要给我做个最好看的风筝。

只是我已不再喜欢那么鲜亮的颜色了。

我看着他欢喜期待的眼睛,终于没说得出口。

容薇自那天之后便被卫缜序完全冷落了,往日来巴结的人都作鸟兽散。

她有几次来找过我的茬却都被卫缜序撞破,罚了她的禁闭。

一日,她传信与我,说是有要事相商。

她一身素白坐在那侍弄花草,仿佛回京时为她先夫守孝那时。

只是彼时她神色孤傲坚韧,如今却含着淡淡的怨愁。

「你觉不觉得,卫缜序这人很奇怪。」

我刚坐下,她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过她似乎没想要得到我的回答。

「喜爱时千般皆佳,不惜强取豪夺,许诺一切,变心时又弃如敝履。」

「我本来能做我清高受人尊重的王府遗孀的,终身不改嫁,倒也能落得个烈女清名。」

「如今是我两头贪,皇后和清名都要,却哪个都没得到。」

她一通自说自话,我听不懂,却也没有打断她。

「妹妹,今日叫你来是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被他的表面蒙蔽。」

「你爹的死,你当真以为是个意外?」

提到我爹,我立刻抬眼,手下意识捏住衣裙。

「我知道,是肖珣做的手脚。」

容薇闻言,大笑起来,「肖珣?这是卫缜序和你说的?」

「帝王心计,果然莫测,你真以为你爹一世枭雄,连一头马匹的异样都察觉不到?」

「肖珣下了药,却未必要你爹死。」

我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不是肖珣,那是谁?

容薇嘴角带着了然的笑。

9\.

「是卫缜序,他派人埋伏了你爹,将你爹射下山崖的。」

「甚至怕他不死,在山崖下也布下天罗地网,准备随时对他赶尽杀绝。」

「做完这一切,他再把所有罪名推给肖珣。」

「你爹那时才刚刚扶他上位,他怕你爹分权就能用这么阴险的一招。」

「妹妹,你错付了。」

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然而有了前车之鉴,我却还是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爹当时坠落悬崖说是尸骨无存,然而不过是卫缜序根本不敢放出他的尸体,不然其上致命的就是箭伤,我在他的书房见过一物,你应当很有兴趣。」

今日天气阴,小雨。

我狂奔在狭长的宫道上,等到了卫缜序的书房前,喉口泛上来一股子腥甜。

卫缜序如今书房并不对我设防。

我从不乱动什么,也对任何都没有好奇心。

却是在今日,我在容薇所说的暗格里找到我爹一直贴身放着的那个玉佩。

世人皆传我爹白手起家,行至如今是负有大气运者,这块他一直带着的玉佩更是他气运的承接,得此玉佩,寿运恒昌。

所以人人都很眼红。

加上我爹对它一直宝贝得要命,从不为外人窥见,所以显得传闻更真。

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我娘留给他的念想。

身后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卫缜序得知我去见了容薇后直奔他的书房,匆匆从前朝赶来。

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捏着那块玉佩,看着他匆忙慌张的模样。

一切更被证实。

「娩娩?」他走过来,眼神带着些小心翼翼,温柔地牵住我的手。

那只手因为他受伤,从此再使不得一点力气。

更无法挣脱开他。

我惨然一笑,世界的一切都在我眼前开始颠倒。

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要明朗。

爹爹算错了棋,知晓他宏图远志,却算错他狼子野心,忘恩负义。

卫缜序是什么人,看自己的父皇一点点窒息在自己面前时神色不动。

自己的手足兄弟交上所有权力只求安稳余生却一边笑着答应,转身下了杀令,封地的城门都没让他摸到。

曾扶持过自己的妃子一朝僭越,他便能操纵后宫看她在自己面前被推落水活活溺死。

正如他幼时在三军威严前抱着自己母亲的血书求得一个皇子的身份。

恩义于他,不过掩盖野心的布障。

当初他在天坛下对我爹的誓言于他不过过眼云烟。

他都贵为天子,怕什么业力报应。

而今当初那些甜蜜的过往,什么少年夫妻,如今都叫我不敢再信。

「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笑着叫我名字那日,就想好了要我爹死。」

是他带我一点点走出被人嫌弃的阴影。

他教我何为喜爱。

在我最迷茫失落的时候,他温柔地拉着我的手一步步走上登基的石阶。

天地见证下,他在四下无人处对我偷偷眨眼。

说我们,是少年夫妻。

可怜我还满心依赖,在我爹的灵堂上,伏在我爹的棺椁上肝肠寸断。

那时候我想的是什么。

我只剩卫缜序了。

幸好还有卫缜序。

然而却是他害得我爹尸骨无存!

我心下一哽,剧烈的血气涌上来,我一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卫缜序焦急万分,扶着我叫太医。

「娩娩,你不要信旁人的话,信我,信我好不好?」

他看着一手的血,慌了神,言语间都带了些恳求。

动作间,他的衣袖滑落,露出那只竹编手镯。

彼时甜蜜期待,如今于我却像是滚烫的火石,每看一眼,都是对我真心错付,爱上自己杀父仇人的凌迟。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一把拽断那个手镯,推开卫缜序,奔向那炭盆。

真心烧干净,便算干净。

「不要!」

卫缜序瞳孔一缩,就要伸手进那滚热的炭盆。

他刚碰到那燃烧中的竹子却被我的手死死压住。

皮肉卷曲起来,我与他的血肉,在极大的痛楚中流在一处。

见我也伤到,卫缜序不敢再拿那镯子,将我的手抽出来,拼命用一旁的冷水浇洗。

我冷眼看着,仿佛那伤不是自己的。

当初在浣衣局,在山崖下,我受的伤都比这重得太多太多,我早就不会喊疼了。

看着他紧张的动作,我轻笑一声,满是讽刺。

「卫缜序,不是问我恨你吗?」

他神色一顿,动作却不敢慢下半分。

「现在是了。」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呕出,眼前一阵眩晕。

我昏了过去。

10\.

卫缜序将我软禁了起来。

除了上朝,日夜守在我身边。

我恨他,用金簪扎进他的脖子。

然而他没能死,反而将我殿中所有的尖锐物品收走。

我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他豢养着。

我绝食抗议,他便用奶娘的命威胁我。

眼泪一遍遍流下来,他便一遍遍擦去,将我困在身边给我一勺勺喂着汤饭。

然而我吃了几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偏头看他。

「你当初费尽心思叫容薇就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以为我吃醋,摸了摸我的耳垂,温柔道,「娩娩,你和她不一样。」

「吃味了?」

我摇头,眼中冰冷。

「只是觉得,你罪该万死。」

若非真心,何必误人。

他脸色一白,却早已习惯我的冷嘲热讽,迅速换了神情,给我又喂了一口羊奶。

「你最近清瘦了许多,得多吃点才行。」

「这是御膳房新从南边学来的新菜式,尝一下。」

「吃完了我带你去看天香班新排的戏。」

他絮叨的说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像自言自语。

但他似乎并不介意,时不时捏捏我的手臂,收紧,仿佛确认我的存在。

他比成婚时对我更好。

给我梳头,给我编发髻。

给我受伤的手抹药,给我鬓边抹时新的香膏。

我变得不大爱出门,他却一定要在天气好的下午带我出去放风筝。

我握不住风筝,也不想握住。

他花了两天两夜做好的风筝便就此飞向天边。

他看着飞走的风筝先来安慰我,「无妨,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我望着自由离开的风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看,它自由了。」

「你困不住它的。」

他一瞬间如鲠在喉,却在下一瞬换了一副笑容。

温柔地牵过我的手,「过两天元宵灯会,娩娩想不想出宫玩。」

夜里前线军情急召,卫缜序给我梳过头后便让我先行睡下。

来源:艾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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