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岁父亲半月换5个保姆,儿子让女同事装保姆试探,真相出乎意料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24 06:38 2

摘要: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摁了免提,一边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

“爸,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了。”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摁了免提,一边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

电话里是我爸,陈建国。他那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隔着电流都显得格外清晰:“第五个怎么了?干活不行,还不让人说了?”

我叹了口气,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门口的衣架上,水珠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积起一小摊水渍。

“人家中介公司的王经理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说您太挑剔,他们那儿的金牌保姆都快被您筛一遍了。再这样下去,没人敢接我们家的单了。”

“那是她们不行!”我爸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一个比一个懒,做的饭咸的咸,淡的淡,地上一根头发都看不见。我花钱是请人来伺候我的,不是请个祖宗回来供着。”

我捏了捏眉心,感觉一阵疲惫从脚底板升上来。

自从我妈三年前走了之后,我爸一个人住在那套老房子里。起初两年还行,他身体硬朗,每天去公园下棋、遛弯,精神头比我都足。可自从去年冬天摔了一跤,腿脚不利索之后,我就不放心了。

我工作忙,三天两头出差,实在没法照顾他。商量着给他请个保姆,他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自己能行,不想家里有个外人。

后来还是我小姨劝了半天,他才勉强点了头。

可这“点头”之后,就是无尽的折腾。

第一个保姆,嫌人家做菜油大。第二个,嫌人家手脚慢。第三个,说人家爱看电视,浪费电。第四个,干了不到三天,我爸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人家偷了他抽屉里五十块钱。

我赶回去,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我爸自己的旧大衣口袋里找到了那五十块钱。

我爸脸上挂不住,嘴上却不饶人:“谁让她不收拾利索?我要是看得见,能自己找不着?”

那个保-姆-当-天就走了,走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现在,第五个也走了。理由是,我爸嫌她洗衣服没洗干净,领口还有汗渍。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听着电话里父亲理直气壮的抱怨,心里那股子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我知道他一个人孤独,也知道他自尊心强,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需要人照顾了。可这种方式,真的让人很累。

这是一种看似稳定的假象。我以为只要不停地给他找保姆,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我们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我上班,他养老,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我爸亲手捅破了。

“爸,您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您给个准话,我照着去找。”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我不要什么样的!”他固执得像头牛,“我就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能走丢了不成?”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是挂断的忙音。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我此刻的心情。

01

第二天,中介的王经理又来了电话,语气比昨天客气,但意思很明确:陈大爷这单子,他们实在做不了了。

“陈先生,不是我们不尽力。您父亲这情况,我们最好的保姆都派过去了,没一个能待过一星期的。我们开门做生意,也要考虑员工的情绪。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法子?”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椅上,转了半圈,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发呆。

代码错了,可以调试,可以重写。可人心呢?人心里的疙瘩,要怎么解开?

我爸不是个坏人。他以前在工厂当车间主任,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手下的工人都很和善。我妈还在的时候,家里总是乐呵呵的。他会给我妈打下手,择菜,烧火,从来没红过脸。

怎么老了老了,反而变成这样了?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万一再摔了怎么办?可保姆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就在这时,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小林端着杯咖啡从我旁边走过。她是个很文静的姑娘,话不多,做事却很踏实。因为是老乡,平时我们偶尔会多聊几句。

她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样子,小声问了句:“陈哥,遇到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就把我爸这事儿跟她说了。

小林听完,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陈哥,要不……我去试试?”

我愣住了:“你去?”

“对啊,”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刚来这边,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一直住宿舍。您父亲家要是有个空房间,我能暂时住下就行,食宿全包,工资您看着给。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中介介绍的,就说是您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来城里找工作,暂时投奔您。这样,您父亲应该不会那么排斥吧?”

我看着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个主意,听起来有点荒唐,甚至有点不道德,像是在自己父亲身边安插了一个“间谍”。

可这似乎又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我想知道,我爸到底是真的变得挑剔、古怪,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告诉我的。

那些被他赶走的保姆,她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小林,作为一个“亲戚”,或许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我有些犹豫。照顾一个固执的老人,不是件轻松的活。

小林摇摇头,眼神很真诚:“不会。我奶奶也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跟老人打交道,我有点经验。而且,我也正好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算是互相帮助吧。”

我看着她年轻又充满善意的脸,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这个决定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生活。我不知道它会激起怎样的涟落,但我知道,我必须得这么做。

我需要一个真相。

02

周末,我带着小林回了趟家。

我提前跟我爸打过招呼,说是我一个远房表叔的女儿,叫林晓,刚毕业来我们这儿找工作,暂时没地方住,想在我这儿借住几天。

我爸对我的亲戚一向不冷不热,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一进门,小林就特别自然地喊了声:“陈伯伯好。”

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有点尴尬,对小林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换了鞋,把带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家。

房子还是老样子,几十年没变过的装修风格,家具都旧了,但被我妈收拾得很干净。可现在,茶几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沙发角落里塞着几张揉成一团的报纸,阳台上的花也有些蔫了。

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沉闷的、缺乏生气的味道。

我指了指我以前住的那个房间:“小林,你先住那屋吧,里面东西我都收拾干净了。”

然后我转头对我爸说:“爸,小林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她会做饭,手脚也勤快,这几天就让她帮着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您也省点事。”

我爸这才抬起头,瞥了小林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

“用不着,我自个儿能行。”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小林却像是没听出我爸话里的拒绝,她走到厨房,探头看了一圈,然后笑着说:“陈伯伯,我来的路上就饿了,我先去做饭,您尝尝我的手艺。我奶奶教我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说完,她就自己系上围裙,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我爸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电视声音又调大了一些。

我悄悄松了口气。小林这姑娘,情商确实高。她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保姆”或者“服务者”的位置上,而是像一个真的来借住的晚辈,自然而然地融入进来。

这顿饭,我爸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那盘红烧肉,他实实在在地吃了好几块。

送小林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找了个借口说公司还有事,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我拉着小林到楼下,又嘱咐了几句。

“他要是说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要是不吃饭,你就变着花样做,总有他爱吃的。”

“他要是……”

小林打断我,笑着说:“陈哥,你放心吧。你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陈伯伯就是……有点孤独。”

我愣住了。

孤独?这个词我从来没跟我爸联系在一起过。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很强大、很有主见的人,工厂里上百号人都归他管,家里大小事也都是他拿主意。

他会孤独吗?

我带着这个疑问,开车回了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和小林通电话。

第一天,小林说,陈伯伯嫌她拖地不干净,非要自己拿着拖把又拖了一遍,结果差点闪了腰。

第二天,小林说,陈伯伯嫌她菜市场买的菜不新鲜,叶子都黄了,硬是拉着她去更远的另一个菜市场,来回走了快一个小时。

第三天,小林说,陈伯伯把她洗好的白衬衫拿出来,指着领口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黄点,说她没洗干净。

电话里,我能听出小林的无奈,但我更多的是一种熟悉的烦躁。

看吧,我就知道。我爸就是这样,他不是针对谁,他是针对所有人。他就是变得挑剔、固执、难以理喻。

我的那个“间谍计划”,似乎只是再一次验证了我的初步判断。

我甚至开始怀疑,让小林过去,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把一个无辜的姑娘也拖下了水。

“小林,要不……你还是搬出来吧。我帮你找个房子。”我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陈哥,”小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我觉得……陈伯伯有点奇怪。”

“我知道他奇怪,他……”

“不是,”小林打断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奇怪。他说我衬衫没洗干净,可我亲眼看着他,把那件衬衫拿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的心,咯噔一下。

03

“手抖?”我追问,“怎么个抖法?”

“就是……很轻微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好像在很努力地控制,但还是能看出来。”小林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我爸听见。

“还有,”她继续说,“他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准时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就对着楼下那个小花园看。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雷打不动。我问他看什么呢,他也不说,就摆摆手让我走开。”

“他不是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吗?可有一次我偷偷看,他把我倒掉的剩菜,又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热了热吃了。他以为我没看见。”

小林说的这些细节,像一根根小刺,扎在我的心上。

这些事,以前的保姆从来没跟我提过。她们只会抱怨,说我爸难伺候,脾气臭。她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不合格的雇主”。

而小林,她看到了一个“行为奇怪的老人”。

我的思维模式,第一次开始从“我爸为什么这么难搞”转向了“我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种微妙的转变。我不再是被动地应付他的各种“作”,而是开始主动地想要去探寻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小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帮我个忙。别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你就当……当是在观察一个课题。把他所有这些‘奇怪’的行为,都记下来。越详细越好。”

“陈哥,这样……好吗?”小-林-有些不安。

“没事的,”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拜托你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里,很久都没有动。

我想起我妈。她以前总说,我爸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高兴的事不说,难受的事更不说。他觉得男人就该把一切都扛起来。

我妈在的时候,她是我爸的“解语花”。我爸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现在,我妈不在了。

而我,这个他唯一的儿子,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去读懂他。

我只觉得他给我添了麻烦。

04

从那天起,小林的“汇报”内容变了。

不再是抱怨我爸有多挑剔,而是变成了一份详细的“陈建国日常行为观察记录”。

“上午九点,陈伯伯出门买菜。他没去常去的那个菜市场,而是绕了很远的路,去了另一个。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裤腿上沾了点泥。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随便走走。但我看他买的菜,跟平时常去那家菜市场的没什么两样。”

“中午吃饭,我做了他喜欢的醋溜白菜。他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说太酸了。可我根本没放多少醋。后来我趁他不注意,尝了一口,味道是正好的。”

“下午三点,他又去阳台了。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他还是坐在那儿。我悄悄跟过去看了一眼,楼下小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晚上看电视,他把一个讲历史的纪录片,反复倒回去看了三遍。就是讲到唐朝那一段。我问他是不是对唐朝历史感兴趣,他愣了一下,说,‘什么唐朝?我刚才看的是什么?’”

一条条信息发过来,我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这些行为,单独看,可能只是老年人的一些怪癖。但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幅令人不安的画卷。

他开始记不清事了。

他开始味觉退化了。

他开始做一些毫无逻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

最让我揪心的是小林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陈哥,今天我打扫卫生,在他床头柜最里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沓医院的缴费单和检查报告。

来自市里最有名的三甲医院,神经内科。

就诊人姓名:陈建国。

诊断结果那一栏,被他用黑色的记号笔涂掉了。但是从下面医生开的药来看,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都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常用药。

照片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已经磨破了边的笔记本。

小林把笔记本的第一页也拍了过来。

上面是我爸那熟悉的、有点潦草的字迹。

“十月三日,晴。今天去买菜,走到一半,忘了回家的路。一个好心的小姑娘把我送回来的。我跟她说,我是出来散步的。不能让人知道,我老糊涂了。”

“十月五日,阴。阳阳(我的小名)打电话回来,问我保姆怎么样。我说不好,让她走了。其实那个小姑娘挺好的,手脚也麻利。但是我昨天,把她叫成了我老婆子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我心里害怕。她要是知道了,阳阳就也知道了。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十月十日,雨。今天想给阳阳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在厨房站了半天,想不起来要放哪些调料。我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新来的保姆帮我收拾了。我又找借口把她骂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

我的手开始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原来,他不是挑剔,不是固执,不是脾气变坏了。

他是病了。

他在用尽全力,维持着自己作为父亲最后的尊严。他像一只受伤的、年老的狮子,躲在自己的洞穴里,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和不堪。

他把所有人都推开,只是因为他害怕。

害怕自己忘记回家的路,害怕自己叫错别人的名字,害怕自己连一道最拿手的菜都做不出来。

更害怕的,是成为我的负担。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为他操心,是我在承受压力。

可实际上,那个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记忆被一点点吞噬的痛苦和恐惧的人,是他。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子,还用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可笑的“间谍计划”,去试探他,去揣测他。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得我眼睛生疼。我再也看不下去屏幕上的任何一个字,满脑子都是我爸那个日渐消瘦、却依然 cố gắng 挺直的背影。

我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我得回家。

立刻,马上。

05

回家的路,我开了快一个小时。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路线,我却好几次差点走错。脑子里一团乱麻,全是那个笔记本上的字。

“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地割。

车停在楼下,我没有立刻上去。我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可手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我该怎么面对他?

冲上去,抱着他痛哭一场,告诉他“爸,我都知道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多了一些不自然的关心?

我不知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如此手足无措。

烟抽了一半,我看到小林从楼道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她看到我的车,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陈哥,你……”

“他怎么样了?”我哑着嗓子问。

“刚睡下。”小林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小声说,“今天情绪……不太好。下午的时候,他对着电视喊的名字,喊了好几声。我过去看,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陈哥,”小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觉得,你别太……激烈。陈伯伯自尊心很强,他最怕的,可能就是被当成一个病人。”

我点了点头,掐灭了烟。

小林说得对。

我不能用一种“我已经洞悉了你所有秘密”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那不是关心,那是另一种伤害。

我在楼下又坐了十分钟,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上了楼。

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电视机还在小声地播放着新闻。

我爸的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条缝。

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被子没有盖好,一只胳膊露在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昏黄的光透进来,照在他脸上。

我这才看清,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白了这么多。眼角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他的嘴唇微微动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他瘦了好多。

我走过去,想帮他把被子盖好。

就在我的手碰到被子的一瞬间,他突然惊醒了。

他睁开眼,眼神里满是迷茫和警惕,像一个受惊的孩子。

“谁?”他含糊地问。

“爸,是我,阳阳。”我小声说。

他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眼神才慢慢聚焦。

“哦……阳阳啊,”他松了口气,慢慢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公司不忙了?”

“不忙,今天项目提前做完了。”我撒了个谎,顺手把床头的灯打开了。

柔和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

“吃饭了吗?”他问,这是我们父子间最常态的对话。

“还没呢,正准备回来蹭饭。”我笑着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小林……哦,那个丫头,她做了饭,在锅里温着呢。”他说着,就要下床。

我按住他:“爸,您坐着,我去就行。”

我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在厨房里,我看着锅里温着的饭菜,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躲在厨房里,无声地哭了很久。

我哭我的愚蠢,哭我的疏忽,也哭我那个正在被时间偷走一切的父亲。

06

那天晚上,我没有走。

我和我爸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完了那部他反复看的历史纪录片。

他还是会在同一个地方,问我:“刚才演的什么来着?”

我就会耐心地再跟他讲一遍。

他听完,会点点头,说:“哦,想起来了。”

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忘。

小林很识趣地回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我们父子俩。

电视放到很晚,我爸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关掉电视,给他盖上毯子,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突然意识到,我所谓的“忙”,所谓的“没时间”,很多时候都只是借口。我只是习惯了把他推给保姆,推给一个“解决方案”,而不是把他当成我生活里最重要的、需要我用心去陪伴的一部分。

我以为给他钱,给他找人照顾,就是孝顺。

可我错了。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保姆。

他需要的,是我的陪伴。是那种,即使他有一天什么都忘了,也知道身边有个人不会离开他的安全感。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不是年龄上的增长,而是心理上的。我终于明白了“儿子”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不只意味着血缘,更意味着责任,意味着爱,意味着在一个曾经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变得脆弱时,你要成为他的依靠。

第二天一早,我爸醒得很早。

我给他做了一顿早饭,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这是我小时候,他最常给我做的。

他吃得很慢,吃完,把碗推到一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阳阳,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问,声音很轻。

我没有回避,点了点头。

“爸,对不起。”我说。

我没有说“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也没有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我只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真正理解你。

我爸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在我面前,强势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在那一刻,像个孩子一样,用手背抹着眼睛。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他哽咽着说,“你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我不能再拖累你。”

“爸,”我走过去,握住他那双布满老年斑、微微颤抖的手,“你不是麻烦,你是我爸。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该轮到我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

从我小时候淘气,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他替我去道歉。到我上大学,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送我去学校。再到我妈生病,他衣不解带地在医院守了三个月。

很多我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往事,他都还记得。

他说,他最怕的,就是有一天,会把这些都忘了。

“忘了的样子,忘了你的样子。”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抱着他,就像小时候他抱我一样。

“不会的,爸。”我说,“忘了也没关系,我帮你记着。我会一遍一遍地讲给你听。”

07

那次谈话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没有再提“保姆”这个词。

我跟公司申请了,把一部分工作转为线上,尽量减少出差。我每天下班就回家,陪我爸吃饭,散步,看电视。

小林没有搬走。

我跟她坦白了我的计划,向她道了歉。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理解我。

她说:“陈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问她羡慕我什么。

她说:“羡慕你还有机会。我奶奶走的时候,我还在外地上大学,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后来,小林还是以“远房亲戚”的身份住了下来。但她不再是“保姆”,更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女儿,或者说,孙女。

她会陪我爸聊天,听他讲过去的故事。她会教我爸用智能手机,跟他视频。她会拉着我爸一起,给我们包饺子。

我爸的话,明显变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他还是会忘事,还是会固执,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长满了刺,把所有人都推开。

我带着他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

医生说,是阿尔茨海默病早期。病情发展的速度,跟患者的情绪和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一个积极、温暖的环境,对延缓病情,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买了一个很大的白板,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今天是什么日子,天气怎么样,我们要做什么。

我还买了很多便利贴,贴在家里各种物品上。

“这是电视遥控器。”

“这是你的水杯。”

“阳阳的房间。”

我开始学着做饭,从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开始。虽然经常失败,但我爸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他说:“有当年的风范了,一样的难吃。”

我们俩都会哈哈大笑起来。

我把他那些老照片,都整理了出来,做成了一本厚厚的相册。我们经常一起翻看,他指着照片上的人,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有时候,一个故事他会讲好几遍。

但我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就好像第一次听一样。

因为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对抗着遗忘。

而我,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生活并没有因为我的“顿悟”就变得一帆风顺。照顾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需要巨大的耐心和精力。

我也会有烦躁的时候,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下午,我在车里看到的,那个写满了他恐惧和爱的笔记本。

我就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现在的家,和最开始那个沉闷、压抑的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屋子里有了烟火气,有了笑声。

阳台上的花,被小林养得很好,开得正艳。

我爸也不再每天下午三点,孤独地坐在阳台上。

因为那个时间,我会陪他下楼,在小花园里,坐着晒晒太阳。

他还是会看着某个方向发呆。

有一次,我问他:“爸,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指着花园门口的那棵大槐树,说:

“你小时候,放学回家,就天天站那儿等你。我啊……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看到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仿佛,我妈真的就站在那里,笑着,看着我们。

我转过头,看到我爸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

我知道,有些记忆,即使生了病,也永远不会被抹去。

它们刻在了骨子里,融进了血脉里。

而我的任务,就是守护着这些记忆,陪着我的父亲,走完这趟漫长又温暖的回家之路。

来源:梅园里赏梅的雅兴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