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正无辜地望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正无辜地望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手里攥着一张银行卡,手背上青筋毕露,像是攥着什么尚方宝剑。
“阿明,你爸走了,这个家以后就得我来当。”
“你弟弟还年轻,刚结婚,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当哥哥的,多担待点。”
我老公周明,也就是她口中的“阿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心里冷笑。
担待?怎么担待?
公公头七刚过,尸骨未寒,她就急吼吼地把我们叫回来,开这个所谓的“家庭会议”。
偌大的客厅里,小叔子周伟和他老婆张莉,正襟危坐,像两尊等着接受供奉的菩萨。
而我和周明,像是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妈,您有话就直说吧。”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主动开了口。
婆婆的眼睛立刻从周明身上,转移到了我脸上,那眼神,像淬了冰。
“林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们周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
一句话,就把我划拉得干干净净。
外人。
结婚五年,我自问对这个家尽心尽力,对她这个婆婆,也是百般孝顺。
公公生病最后那两年,端屎端尿,彻夜陪护的人是我。
她口中“还年轻”的小儿子周伟,和他那个宝贝媳妇张莉,除了动动嘴皮子,几时出过一分力?
现在,我成外人了。
周明终于忍不住了:“妈!林殊是我老婆,怎么是外人?”
“你给我闭嘴!”婆婆一拍桌子,声色俱厉,“我还没死呢,你就敢为了个女人跟我顶嘴了?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你们这对白眼狼气死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
公公是肝癌晚期,医生早就说了,是时间问题。
我们不忍心他最后的时间在医院里受罪,才接回家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我们气死的?
“妈,爸的病,医生都说了……”周明还想解释。
“医生懂个屁!”婆婆粗暴地打断他,“我只知道,你爸一辈子最疼的就是小伟!他要是泉下有知,也肯定希望我们把最好的都留给小伟!”
她说着,把那张银行卡推到周伟面前。
“这里面,是你爸留下来的所有积蓄,五十万,妈一分没动,都给你。”
“还有这套房子,你爸走之前就念叨,要过户给小伟当婚房。你们俩,也住了五年了,够本了。明天就收拾收拾,搬出去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炸开了一个洞。
搬出去?
这套房子,是我和周明结婚时,公公婆婆拿出来的。
当初说得好好的,两个儿子一人一半。
我们结得早,就先住进来。
现在,说让我们搬走,就让我们搬走?
连同公公的五十万遗产,一分都不给我们留?
我看向周明,他的脸已经气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显然也是被他妈这番操作给震碎了三观。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房子当初不是说好……”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婆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弟弟比你困难,你当哥哥的,就该让着他!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怕没地方住?”
小叔子周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会儿终于开了金口。
他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周明,又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哥,妈也是为了我好。你也知道,张莉刚怀孕,我们……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地方。”
他老婆张莉,立刻接上话,脸上挂着得体的、柔弱的微笑。
“是啊,哥,嫂子。我们也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妈年纪大了,我们住得近一点,也方便照顾她。你们放心,等我们以后条件好了,肯定会报答你们的。”
好一出兄友弟恭,叔嫂情深的大戏。
我差点要为他们鼓掌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装无辜,一个扮可怜。
真是天生的一家人。
我被他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报答?怎么报答?”我冷冷地看着张莉那张虚伪的脸,“是等你们把这房子卖了,分我们一间厕所,还是等你们把这五十万花光了,施舍我们一顿饭?”
张莉的脸,瞬间就白了。
婆婆“啪”地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林殊!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们家家破人亡,你好分家产?”
“我没有!”我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只是想不通!同样是儿子,凭什么这么偏心?公公生病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公公一走,你们就跳出来摘桃子了?”
“你住口!”婆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刺耳,“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置喙!周明,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跟这个女人离婚!然后搬出去!”
“你要是还护着她,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们俩,一起滚!”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明身上。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知道他为难。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同床共枕的妻子。
可是,这种时候,但凡他有半点犹豫,我的心,就凉了。
周明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看他妈,而是转过头,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妈,”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林殊是我老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她离婚。”
“这个家,没有她,也就没有我。”
“我们走。”
说完,他拉着我,转身就往卧室走。
身后,传来婆婆气急败坏的咆哮,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为了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永远别再回来!”
我和周明谁都没有回头。
回到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周明抱着我,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说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这就够了。
我们俩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五年,我们添置的大部分家当,都是些锅碗瓢盆,衣物书籍。
真正值钱的,一样没有。
我一边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边还能听到客厅里,婆婆在跟张莉哭诉。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现在为了个外人,连家都不要了。”
“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可怎么活啊!”
张莉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劝着,句句不离“哥嫂太冲动了”“您别气坏了身子”“以后有我们呢”。
听得我直犯恶心。
周伟呢?
我猜,他大概正拿着那张五十万的卡,盘算着是先换辆车,还是先去哪里潇洒一圈。
真是讽刺。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出了这个住了五年的家。
客厅里,婆婆已经不哭了,她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我们,眼神像在看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张莉和周伟站在她身后,一个面带得色,一个眼神闪躲。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婆婆。
“妈,您会后悔的。”
婆婆冷笑一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周明娶了你!”
我没再说话,拉着周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里面传来张莉娇滴滴的声音。
“妈,您看,这客厅的窗帘颜色太暗了,我们明天去换个亮一点的吧?”
“还有这沙发,也太旧了,衬不上您老的身份。”
你看,鸠占鹊巢,都等不及第二天了。
我和周明拖着行李,站在小区的夜色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们而亮的。
“我们……先去找个酒店住下吧。”周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我点点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银行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8月12日20:15存入人民币50000.00元,活期余额52345.67元。】
我愣住了。
我这张卡,是工资卡,平时除了工资,基本没什么进账。
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五万块钱?
我把手机递给周明看。
他也愣住了:“谁给你打的钱?”
我摇摇头,点开手机银行,想查一下交易对手。
但备注栏里,只写了两个字:
【保重】
我和周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测,但谁也没说出口。
是公公。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公公在世的时候,就总说,亏欠了我。
他说,他知道婆婆偏心小儿子,知道我受了委屈。
他偷偷塞过钱给我,让我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别总想着家里。
我都没要。
我总觉得,一家人,不必计较那么多。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以为的“一家人”,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外人”。
这五万块钱,像是公公在天上,对我们最后的疼惜和补偿。
我的眼眶又热了。
“走吧。”我收起手机,吸了吸鼻子,“先找地方住下,明天,我们去找房子。”
“嗯。”周明揽住我的肩膀,“老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我们找了一家快捷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洗完澡,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婆婆的刻薄,张莉的虚伪,周伟的贪婪。
还有周明的维护,和公公那笔无言的汇款。
我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周明从身后抱住我:“睡不着?”
“嗯。”
“还在想今天的事?”
“嗯。”
他叹了口气:“别想了,都过去了。明天我们就去找房子,租个小点的,我们俩住,也挺好。”
“周明,”我转过身,看着他,“你恨你妈吗?”
他沉默了很久。
“以前不恨。”他苦笑了一下,“我总觉得,她就是偏心,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今天……我不知道。”
“她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儿子,像在看仇人。”
“我甚至觉得,她巴不得我过得不好,这样才能证明,她把一切都给小伟,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我心里一酸,抱紧了他。
其实,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都过去了。”我学着他的语气,安慰他,“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找房子。
我们工作的地点在市中心,为了上班方便,只能在附近找。
但市中心的房租,贵得吓人。
我们跑了一天,看了七八套房子,要么是“老破小”,环境堪比垃圾堆;要么是价格美丽,但面积小得可怜,两个人转身都困难。
直到天快黑了,我们才终于在一个老小区里,找到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三十多平,家具老旧,墙皮都有点脱落。
但好在,还算干净,而且,房租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
中介催着我们做决定:“这套房子很抢手的,你们要是再犹豫,明天可就没了。”
我和周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和无奈。
“就这套吧。”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签合同,付押金,拿钥匙。
等一切都搞定,我们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这个即将成为我们“新家”的地方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地洒进来。
周明去开灯,按了半天,灯也没亮。
“坏了?”
“可能是没电了。”
我们摸黑找到电闸,推上去,灯,“啪”的一声,亮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也照亮了我们俩脸上的茫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那个家,一百二十平,三室两厅,宽敞明亮。
而这里,一眼就能望到头。
巨大的落差,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提议道。
“好。”
我们甚至没有力气去收拾行李,就那么瘫在沙发上,用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谁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有冰箱老旧的压缩机,发出的“嗡嗡”声。
突然,周明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婆婆打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并且开了免提。
“喂,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以为你跟着那个扫把星,连家都不要了!”婆婆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充满了火药味。
周明深吸一口气:“您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怎么,搬出去住了,翅膀硬了,连妈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您到底有什么事?”周明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问你,你爸是不是偷偷给你钱了?”
我和周明对视一眼。
果然是为了钱。
“没有。”周明面不改色地撒谎。
“没有?你少骗我!我今天去银行查了,你爸账上,少了五万块钱!就是在我们开会那天晚上转走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说了,没有。”
“周明!你真是长本事了!学会跟你妈耍心眼了是吧?我告诉你,那钱,是我们周家的!你一分都别想拿!赶紧给我转回来!不然,我就去你单位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不孝子!”
“您敢!”周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您要是敢来我单位闹,我就……我就再也不认您这个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
“好,好,好……周明,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了钱,为了一个外人,连妈都不要了。”
“我算是看透了,我只有小伟一个儿子!”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周明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别生气了,不值得。”
他转过身,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闷闷的。
“林殊,我是不是很没用?”
“让你跟着我,受这种委屈。”
“没有。”我摇摇头,“你很好。真的。”
如果他今天,面对婆婆的威胁,有半点妥协,我可能真的会对他失望。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保护我,保护我们这个小家。
这就够了。
叮咚。
门铃响了,是外卖到了。
我们俩,就着昏黄的灯光,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吃着一份二十块钱的麻辣烫。
很奇怪,明明是很狼狈的处境,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有一丝丝的……甜。
也许,这就是破而后立吧。
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我们才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虽然清贫,但自由。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每天一起挤地铁上班,下班后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为了一毛两毛的菜价,跟小贩磨半天嘴皮子。
回到家,我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周明就在一旁给我打下手。
吃完饭,我们俩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或者什么也不干,就只是聊聊天。
日子过得简单,甚至有些拮据。
但我们的心,却靠得越来越近。
周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在家里,他是个甩手掌柜,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现在,他会主动拖地,会抢着洗碗,甚至还学会了修马桶。
有一次,我下班回来,看到他正踩在凳子上,满头大汗地换灯泡。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真正正地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活在母亲羽翼下的“大儿子”,而是我林殊的丈夫,是我们这个小家的顶梁柱。
当然,婆婆那边,并没有就此消停。
她隔三差五地就会给周明打电话,内容无外乎那么几样。
要么是哭诉自己身体不好,腰酸背痛,暗示周明不孝。
要么是炫耀小儿子多有出息,给她买了金项链,又带她去哪里旅游了。
要么就是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五万块钱的下落。
周明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直接挂断。
他跟我说:“我算是明白了,在她心里,我就是个提款机,是个给小儿子兜底的工具人。以前是我傻,总想着,那是我妈,我得孝顺她。现在我才发现,愚孝,是在害我们自己。”
我挺欣慰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妈宝男回头,那更是稀世珍宝。
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通陌生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切。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画设计图,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以为是骚扰电话,随手就挂了。
没想到,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我有点不耐烦地接起:“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林殊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非常沉稳的男中音。
“我是,您是?”
“我是君诚律师事务所的张瀚律师。是您公公周建国先生的生前委托律师。”
我愣住了。
公公的……律师?
“您好,张律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林女士。周建国先生生前,立下过一份遗嘱,并且委托我作为遗嘱执行人。现在,需要您和周明先生过来一趟,办理一下相关的继承手续。”
遗嘱?
继承?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婆婆不是说,公公所有的遗产,就是那五十万现金和一套房子吗?
而且,已经全部给了小叔子周伟。
怎么又冒出来一份遗…嘱?
“张律师,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公公他……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已经由我婆婆处理了。”
“呵呵,”张律师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王桂芬女士(我婆婆的名字)处理的,是她以为的夫妻共同财产。但是,周先生委托我处理的,是他个人的婚前财产。”
婚前财产?
我更懵了。
“方便的话,林女士,您和周明先生,明天上午十点,来我们律所一趟吧。地址我稍后会发到您的手机上。到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挂了电话,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立刻给周明打了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周明在电话那头的惊讶,不比我少。
“我爸的婚前财产?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我也不知道。但听那个律师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那我明天请个假,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明怀着满心的疑问,来到了君诚律师事务所。
张瀚律师,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把我们请到一间会客室,然后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
“周先生,林女士,这里面,就是周建国先生的亲笔遗嘱,以及相关的财产证明文件。”
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一一摆在我们面前。
一份是遗嘱。
一份是房产证。
还有一份,是股权转让协议。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份房产证吸引了。
上面的地址,赫然就是我们之前住的,现在被婆婆和小叔子一家霸占的那套房子!
而所有人的名字,只有一个人——
周建国。
登记日期,是在他和我婆婆结婚之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套房子,不是我爸妈结婚后买的吗?”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解释道:“这套房子,确实是周建国先生的婚前财产。当年,他用自己转业的费用,全款买下了这套房子。所以,这套房子,并不属于他和王桂芬女士的夫妻共同财产,而是他的个人遗产。”
“至于那五十万现金,”张律师顿了顿,“那是他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确实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王桂芬女士作为配偶,有权分得一半,也就是二十五万。剩下的一半,作为遗产,由法定继承人继承。”
“但是,”张律师话锋一转,“周先生在他的遗嘱里,已经明确表示,他自愿放弃那二十五万遗产的继承权。”
我和周明,都愣住了。
放弃继承权?
那公公的遗产,到底要给谁?
张律师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将那份打印的遗嘱,推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自己看吧。”
我和周明凑过去,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遗嘱的内容,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我们的心上。
【本人周建国,在意识清醒、完全自愿的情况下,订立本遗嘱如下:】
【一、关于我的婚前财产,位于XX区XX路XX号XX栋XX室的房产一套,在我去世后,由我的儿媳——林殊,一人继承。】
看到这里,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律师。
“给……给我?”
张律师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林女士。这套房子,周先生指定由您一人继承。这是他对您的赠与,与周明先生无关,属于您的个人财产。”
我彻底傻了。
周明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继续往下看。
【二、我名下持有的“宏达建筑公司”3%的股权,在我去世后,同样由我的儿媳——林殊,一人继承。】
【三、我知道,我的妻子王桂芬,为人偏执,重男轻女。我走之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家产全部留给小儿子周伟。我无力改变她的想法,也不想在我走后,让家里不得安宁。】
【四、我之所以将我最重要的两份遗产留给儿媳林殊,有以下几点原因:】
【其一,林殊这个孩子,品性纯良,为人正直。我住院期间,她尽心尽力,毫无怨言。我信得过她的人品。】
【其二,我的大儿子周明,性格懦弱,耳根子软。我怕他守不住家业,最终会被他母亲和弟弟啃食干净。把财产留给林殊,就是为了保住他们这个小家。】
【其三,这套房子,这份股权,是我留给他们小两口的保障。但人心难测,我希望由林殊来做这个“恶人”,由她来执掌这份财产。我相信,她会比周明处理得更好,也更公平。】
【最后,我想对林殊说一句: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爸没本事,给不了你一个和睦的家庭,只能用这种方式,为你和周明,留一条后路。别怕,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遗嘱的最后,是公公那熟悉的,略带颤抖的签名。
看完遗嘱,我和周明,都沉默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桌面上。
我从来不知道,在那个看似沉默寡言的公公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深情和无奈。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婆婆的偏心,知道周明的软弱,知道我的委屈。
他就像一个洞悉一切的智者,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为我们铺好了一条退路。
那五万块钱,是他对我们的安抚。
而这份遗嘱,才是他留给我们最坚实的铠甲。
周明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重复着:“爸他……他……”
张律师递过来两张纸巾。
“周先生,林女士,节哀。周建国先生是一个很有智慧和远见的人。”
“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所以,他提前两年,就来我这里,办理了遗嘱公证。”
“这份遗嘱,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林女士,您现在是那套房子,以及那份股权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王桂芬女士和周伟先生,无权占有,也无权处置。”
我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张律师。
“张律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张律师的嘴角,勾起一抹职业的微笑,“拿着这份遗嘱,和相关的产权证明,去把属于你们的东西,拿回来。”
“如果他们拒不归还,我们可以直接提起诉讼。放心,这场官司,我们稳赢。”
从律所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我和周明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心里五味杂陈。
感觉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从谷底,瞬间冲上了云霄。
“老婆,”周明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坚定,“对不起。”
“以前,是我太软弱了,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爸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是信任你,也是在敲打我。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一起,去把属于我们的家,拿回来。”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人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
我们是手握王牌的战士。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婆婆他们。
第二天下午,我和周明,带着张律师,以及两名律所的工作人员,直接杀回了那个“家”。
开门的,是张莉。
她穿着一身一看就很贵的真丝睡衣,敷着面膜,看到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哟,这不是哥和嫂子吗?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想回来打秋风了?”
她斜靠在门框上,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告诉你们,妈说了,这个家,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我没理她,直接绕过她,往里走。
周明和张律师他们,也跟了进来。
“哎!你干什么!”张莉急了,伸手就想来拉我,“你这人怎么回事?私闯民宅啊!”
客厅里,婆婆正翘着二郎腿,在看电视。
小叔子周伟,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吃着水果。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高档零食和进口水果。
看来,这五十万,让他们过得很滋润。
看到我们突然闯进来,婆婆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你们来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周伟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脸不耐烦。
“哥,你们有完没完?都说了,这房子跟你们没关系了,还来纠缠什么?”
我环视了一圈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窗帘换成了俗气的金色,沙发换成了笨重的欧式,墙上还挂了一副巨大的,张莉的艺术照。
整个家,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茶几前,将那份经过公证的遗嘱,和房产证的复印件,“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纠缠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听清楚。
“我是来,收回我的房子的。”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房子?林殊,你是不是穷疯了,脑子都坏掉了?”
“这房子,是我跟老周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他死了,我就是第一继承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张莉也嗤笑一声,走过来,拿起那份遗嘱,看了一眼。
“哟,还弄得挺像回事儿的嘛。还什么亲笔遗嘱,还公证?嫂子,你这造假的水平,可以啊。不去天桥底下摆摊,真是屈才了。”
周伟也凑过来看,一脸的不屑。
“哥,你们俩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搞这种东西来骗我们?有意思吗?”
面对他们的嘲讽和质疑,我异常平静。
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张律师一个眼神。
张律师心领神会,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
“王桂芬女士,周伟先生,张莉女士,你们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君诚律师事务所的张瀚,是周建国先生的遗嘱执行律师。”
“我手里这份,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遗嘱。你们桌上那份,是复印件。”
“根据遗嘱内容,以及《继承法》和《婚姻法》的相关规定,这套房产,属于周建国先生的个人婚前财产。他有权在遗嘱中,指定任何人继承。”
“而他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就是他的儿媳,林殊女士。”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这套房子的合法所有人,是林殊女士。你们目前居住在这里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侵占。”
张律师一番话,条理清晰,字正腔圆,不带一丝感情。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张莉脸上的面膜,似乎都裂开了一道缝。
周伟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婆婆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老周怎么可能把房子给你一个外人!你这个!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伪造的!这一定是你们伪造的!”
她说着,就想冲上来撕毁桌上的文件。
张律师身后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王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毁坏法律文件,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负什么责任!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你们这群骗子,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要报警!我要抓你们!”婆婆开始撒泼打滚。
张莉也反应过来了,她拿出手机,对着我们就是一顿拍。
“大家快来看啊!儿媳妇勾结外人,伪造遗嘱,抢夺婆婆的房产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一边拍,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演技堪比影后。
周伟则是一把抢过他妈的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我舅舅可是警察局的副局长!我现在就让他过来,把你们这群骗子都抓起来!”
看着他们一家人这副丑态百出的模样,我只觉得可笑。
“舅舅?副局长?”我冷笑一声,看着周伟,“你哪个舅舅是副局长,我怎么不知道?”
“我妈的亲弟弟!怎么了,怕了吧?”周伟色厉内荏地吼道。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说的是那个因为赌博,被我公公亲自送进去,关了三年,去年才放出来的那个舅舅吗?”
周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婆婆的哭嚎,也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笑了,“公公生病的时候,跟我聊过很多。你们家的陈芝麻烂谷子,我比你们自己都清楚。”
“我还知道,你,周伟,”我把目光转向他,“大学四年,挂了七门科,毕业证都是公公托关系给你弄的。”
“你现在这份清闲的工作,也是公公花了十万块钱,给你打点的。”
“还有你,张莉,”我又看向她,“你跟你前男友那点破事,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怀了孕,你以为你能进我们周家的门?”
“你们俩,吃我公公的,喝我公公的,现在还住着他的房子,花着他的钱,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们心上。
张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手机也拿不稳了。
周伟更是被我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婆婆,她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你……你这个!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收起笑容,脸色一沉。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张律师,后面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张律师点点头,对婆婆一家说道:“王女士,根据林殊女士的委托,我正式通知你们,请你们在三天之内,搬离这套房产。否则,我们将通过法律途径,强制执行。”
“另外,”张律师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关于周建国先生持有的‘宏达建筑公司’3%股权的继承证明。这份股权,同样由林殊女士一人继承。”
“根据最新的市值估算,这份股权的价值,大约在三百万人民币左右。”
三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周伟和张莉,直接傻眼了。
婆婆更是浑身一软,瘫倒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直以为,自己掌握了家里所有的财政大权。
她以为,丈夫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一辈子除了工资,没什么别的收入。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笔私产。
而且,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她和她最疼爱的小儿子。
全都给了一个她最看不起的,“外人”。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张律师收起文件,“三天时间。希望你们能体面地离开。不要把事情,闹到法庭上,那对谁都不好看。”
说完,他带着工作人员,向我们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和一地鸡毛。
周明从始至终,都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但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看着瘫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婆婆,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如果她能稍微公平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事情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她的贪婪和偏心,亲手毁掉了这个家。
“我们走吧。”我拉了拉周明。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周伟突然冲了过来,一把跪在了地上。
“哥!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抱着周明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对!你们别赶我们走啊!”
“这房子给你们,股权也给你们,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们,让我们住在这里,好不好?”
张莉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哭诉。
“嫂子,我错了!我以前狗眼看人低!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我肚子里还怀着周家的骨肉啊!我们要是被赶出去,可怎么活啊!”
这变脸的速度,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前一秒还嚣张跋扈,后一秒就跪地求饶。
真是把“欺软怕硬”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恶心。
我还没说话,周明先开口了。
他一脚踹开周伟,力道不大,但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当初,你们把我跟林殊赶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该怎么活?”
“当初,你们霸占房子,独吞遗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周伟,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被妈惯坏了,没想到,你骨子里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还有你,张莉,”周明指着她,“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我爸的钱,不是给你们这么糟蹋的!”
“三天之内,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
说完,他拉着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身后,是周伟和张莉绝望的哭喊声,和婆婆死寂一般的沉默。
走出单元楼,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们赢了。
赢得了房子,赢得了财产,更赢得了尊严。
三天后,我们没有再回去。
是张律师的团队,去办理的交接。
据说,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婆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我们不孝,要遭天谴。
周伟和张莉,赖在房间里不肯走,最后是被强制清出去的。
他们搬走的时候,把屋子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
甚至连我们之前留下的,一个用了五年的旧电饭煲,都没放过。
张律师打电话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鄙夷。
我却只觉得想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些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体面”。
一个月后,我们搬回了那套属于我的房子。
请了保洁公司,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
扔掉了所有被婆婆他们换上的,俗不可耐的家具。
按照我们自己喜欢的风格,重新进行了软装。
当阳光,再一次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时,我靠在周明的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公,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是啊,”周明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们自己的家。”
至于婆婆他们。
听说,他们拿着那剩下的二十几万块钱,在郊区租了个小房子。
周伟那份清闲的工作,因为他得罪了领导,也丢了。
没有了公公的庇护,和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他们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婆婆偶尔还会打电话来,不是骂我,就是哭穷。
我一概不接。
周明接过两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后来,他也把她拉黑了。
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亲情,也是需要经营的。当一方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的时候,这段关系,就已经死了。”
我很赞同。
关于那3%的股权,我咨询了专业人士,将它委托给了一家信托公司进行管理。
每年的分红,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我们用这笔钱,提前还清了之前欠下的所有债务,还买了一辆代步车。
生活,一下子变得从容了起来。
有天晚上,周明突然问我:“老婆,如果……我是说如果,爸没有留下这份遗嘱,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我想了想,笑着说:“我们现在,应该还挤在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每天为了省几块钱的菜钱,跟小贩吵得面红耳赤。”
“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相信,我们一样会过得很好。”
“因为,我们有彼此。”
他把我紧紧地搂进怀里,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都懂。
这场家庭的浩劫,像一场残酷的洗礼。
它让我们看清了人性的丑陋,也让我们更加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我们失去了所谓的“亲人”,却收获了更坚固的爱情,和真正独立、自由的人生。
我想,这大概就是公公在天之灵,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吧。
他用他最后的智慧和爱,为我们斩断了束缚,扫清了障碍。
剩下的路,需要我们自己,手牵着手,坚定地走下去。
我相信,我们会走得很好,很好。
来源:杏坛下聆听教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