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大惊：「阿姨，齐婷一年回家三天，您张口问她要五万，您的心可比我这个房东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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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小葱山
齐婷邀请我去她家过年。
在她家，她妈妈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膊：
「闺女，你和齐婷关系那么好，房租能不能免了？」
我大惊：「阿姨，齐婷一年回家三天，您张口问她要五万，您的心可比我这个房东黑。」
齐婷妈翻着白眼：「你真没教养！我好吃好喝请你，你这么跟长辈说话？我是她妈，你算什么东西你！」
「嗯，确实不一样，她在我这个外人家里，好歹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1
又快过年了。
齐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窝深陷。
两年前她租下我家的次卧，她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租客——提前交房租，爱干净，做饭好吃。
久而久之，我们成了朋友。
「齐婷你病了吗？」
「不是，就是一想到过年要回家，心烦的两晚没睡。」
我噗的笑了。
我懂。
过年不就是，拜年走亲戚，催婚问家底；房子买几环，考公几分戏。
长辈们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爹味说教让你手足无措。
「多大点事啊，老板不比那帮亲戚磋磨你？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老板出钱买我的命，人还怪好的。回到家，我倒贴发红包，他们还要索我的命，我比猪都苦。」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想回家，可我无家可回。」
「你家人都在国外？」
「初中时父母就不在了，跟姥姥住舅舅家。姥姥去世后，我就不想再打扰他们。」
齐婷愣住了，一脸愧疚地说抱歉。
我摆摆手：「有家人惦记总是好的。」
她却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换换。」
正说着，她的电话响了，随后便出了门。
她回来时，眼圈发红，手里提着一堆特产。
「刘夏，你跟我回去过年吧。」
「你不会是同情我吧？」
「不是，算我求你。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你跟我去，我就有借口少住几天。我家那边也算景区，你就当旅游，费用我包。」
「成。」
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让她如此抗拒。
2
齐婷年货多，我借了好朋友的A6，自驾出发。
进了县城，她突然扭捏提出，后面的路程能不能让她开。
我爽快地和她换了座。
齐婷有些不好意思。
「刘夏，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虚荣？」
「别矫情，你要是没点做人的俗气，整天跟个理中客似的端着，我压根不敢跟你深交。」
「谢了姐们儿，回去请你喝酒。」
齐婷家在二楼，没有电梯。
带了这么多东西，我们来回几次才全部搬上去。
齐婷一开家门，昏暗的客厅，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刷视频。
齐婷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赶紧喊她爸：
「爸，我带朋友回来了。」
齐婷爸爸见有陌生人,马上坐起来。
他胡乱顺着自己的鸡窝头，含含糊糊地跟我打了招呼。
「我妈呢？」
「还能去哪，给你老舅当丫鬟呢。」
说完，齐爸趿拉着拖鞋，进了卧室，关上门。
而另一间卧室，门虚掩着，隐隐有游戏的声音传出。
是谁呢？我记得齐婷说她是独生啊。
我环视了一圈齐婷的家。
整个房子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到处都是邋里邋遢。
明天就是除夕，但凡是传统一点儿的家庭，都不该是这光景。
我很纳闷。
齐婷一脸淡然，见怪不怪。
不一会儿，我听到楼下有人似乎在说我们的车。
我走到阳台往下瞅。
一个阿姨站在我们的车子旁，扯着嗓门和路过的邻居打招呼，说这是她家姑娘新买的车。
邻居们无不奉承两句，阿姨听了呼扇着手，嘎嘎大笑。
嘎嘎阿姨一进门，用眼神跟我打了个招呼。
见了齐婷，顿时脸色一沉。
「你一个丫头，买那么好的车干啥？这次车就别开回去了，给你表弟留下，他马上要结婚，用得着。」
我和齐婷一愣，还不等齐婷反驳，从里间卧室走出来一个社会小黄毛。
「齐婷你买车啦？把钥匙给我吧，我接对象出去兜兜风，是啥车？」
齐婷妈妈立刻又眉飞色舞：「姑刚才看啦，是那个那个……奥迪！」
「哦，那当我婚车不够格，不过可以跟在后面。」
说着黄毛大咧咧伸手要钥匙。
我见齐婷脸色都变了，就主动接过话：
「弟弟要开当然没问题，不过今天我们怕堵，好几个休息区都没下去。我尿急，在车里找了个袋子解决了，没想到齐婷踩刹车太急，就给……洒了，车里有股味儿，你别介意呀。」
齐婷表弟脸一僵，嘟囔了一句：「卧 槽，你也算是个女人！」
掉头回了屋。
谋士以身入局，定能胜天半子。
齐婷妈妈嫌弃地打量我，又挖苦齐婷：
「真是晦气，你打小就这么毛躁，你在单位也这样？老板怎么没把你开除了？」
齐婷一脸疲惫，懒得再解释什么，指了指客厅一角。
「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带朋友去外面吃口东西。」
齐婷妈妈扒拉扒拉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叫住齐婷。
「你就买了些这？寒碜谁呢，那茅台五粮液你就不知道买几瓶送你老舅？」
听到酒，齐婷爸爸赶忙探出头。
「还买了好酒？婷婷，给爸留上一瓶。」
齐婷妈妈啐道：「滚一边起。」
齐婷爸爸讪讪退了回去，关上了门。
「行了，我挑几件看得过去的，你带上，赶紧和你朋友一起去你老舅家帮忙去，饭馆今天缺人。」
「妈！」
齐婷把她妈妈拽到厨房。
「人家刘夏是客，我们开了四个小时的车才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大过年的你让我们两个给别人帮忙？有这么待客的吗？」
「怎么了？我没拿她当外人才让她去的。」
齐妈妈声音又尖又高。
「再说，你哪年回家不去帮忙？呦，现在是城里人了？高贵了？」
「是，我从四年级开始，每年都去他家帮忙，他呢？他给我开过一分钱的工资吗？」
「开工资？那是你亲舅，你好意思开口要钱？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俗气？好歹是个研究生。」
「给钱我也不去！你让他雇人干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这两天雇人要开多高工资不？你出钱啊？」
「妈，你要是嫌我舅命长，我大年初一就去理发，真的。」
我在外面差点笑喷了。
3
我俩在街上溜达找餐厅。
我笑着捅齐婷：「你是怎么忍住不笑场的？」
齐婷冷笑：「如果这法子真管用，我早就剃个光头让我老舅去那边享享福了。」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可不兴说这个。」
「我以为当着你的面，我妈多少能收敛一点，结果是我想多了。你刚才也听到了，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妈这人特别拎不清？」
那我哪好意思说，只能敷衍两句。
「我感觉，你妈妈啊，就是个耿直性子。」
齐婷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我特别理解她，她从农村考上师范，家里穷，出不起她的生活费，是我老舅早早出门打工，供她这个姐姐上学。所以我妈对这个弟弟的感激之情，那是深深刻在骨头里的。」
4
齐婷自小就在舅舅的餐馆干活。
舅舅没说过谢，没给过钱，使唤她倒是从不手软。
有一次甚至诬陷齐婷偷了顾客的钱。
正好，那天齐婷妈也在。
齐婷哭着让妈妈相信她。
舅舅走过来，煞有介事地让齐婷妈妈选，是信他这个弟弟，还是信那个黄毛丫头？
齐婷妈妈毫不迟疑，当着顾客的面，啪啪给了齐婷几记响亮的耳光，还自掏腰包，赔了客户钱。
没几天，齐婷在餐厅监控里发现，是舅舅的儿子偷了客人的钱。
她告诉妈妈，妈妈恶狠狠地让她闭嘴，别败坏自家侄子的名声。
而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表弟，在学校里也没少偷鸡摸狗。
齐婷妈妈是表弟学校的老师学校的老师。
每次都是齐婷妈妈替他遮掩过去，甚至不惜以老师的身份嫁祸其他无辜同学。
日子久了，被其他家长发现。
一封举报信，齐婷妈妈丢了工作。
讽刺的是，齐婷妈妈为了工作，可以放弃生二胎的机会。
也可以为了侄子，把工作搞丢。
她没有丝毫怨言，开始到处打零工。
舅舅家亦没有丝毫惭愧。
后来齐婷上了大学。
有一次她和高中同学聚会，一伙人决定去她舅舅家的卤肉馆吃饭。
结账的时候，舅舅按原价收钱。
有个同学跟她舅舅打趣：「老板，我们这么多人，又点了这么多菜，齐婷还是你外甥女，怎么连个折扣都不打？」
舅舅一脸不屑。
「穷学生崽子，没钱就别吃，动不动就打折，外甥女算什么正经亲戚？沾点儿亲就要打折，那我生意还做不做？」
最后饭钱还是按原价付了。
对于舅舅的回答，齐婷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几个同学在后面偷偷奚落她。
二十来岁的齐婷，臊了个大红脸。
从此再也没有参加过高中聚会。
「这事儿你没告诉阿姨吗？」
问完这句，我便猜到了结果。
果然，齐婷轻蔑一笑。
「怎么没说，我妈怪我没向着舅舅，帮着外人坑舅舅。到了来年放假，她还让我去舅舅家帮忙。我就纳闷了，我不算亲戚，不算店员，我算冤大头呗？我妈妈拿自己的一辈子献祭舅舅家，还要连带献祭我。」
5
小孩子的委屈从来不是大事。
是大人眼中的矫情，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幼稚。
我不该说齐婷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们住在一起，朝夕相处，背后的世界，毫不相干。
我双亲走得早，刚开始，我确实抓心挠肝地想他们。
后来渐渐长大，我只觉得遗憾，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因为父母活着的时候，倾尽所有的爱我。
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他们给我蓄力，让我有足够的能量去面对未来的惶恐。
我的童年，是支撑我所向披靡的软甲。
齐婷不一样。
她的过去，一点怀念的价值都没有。
成年人有一千种方法奴役一个孩子。
每一种都在情理之中。
6
「你舅舅家的馆子在哪？走，咱去照顾照顾他生意。」
齐婷不想和舅舅有任何瓜葛，自然不愿意。
「你要去找他麻烦？他再跟我那个拎不清的妈翻闲话怎么办？我倒无所谓，我怕误伤你。」
「想那么多干嘛，走吧！」
齐婷终是拗不过我。
带我穿过一个小区，在一排底商中，门面最大的一家叫王记卤肉馆。
饭馆里人挺多，生意确实不错。
年前这个时间，大多顾客都是买回去当年菜的，堂食的人相对少。
所以店里大部分人力都在应付外带食客。
如果要堂食，就必须点300元的固定套餐。
套餐包括，两份米饭，一份肘子肉，一份青椒把子肉，一个豆芽肥肠。
我在店里观察了一阵子，拿出手机和云台。
「你还拍视频？」
「来探店当然要拍。」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些探店博主，夹着嗓子矫情的开场。
「嗨，宝子们，快过年啦，先给大家拜个年哈。」
「今天夏夏来到好朋友的老家XX县，她说她们当地有一家藏在小区里的馆子，味道特别棒，就是我身后这家。」
我仔仔细细把店牌和周围环境拍个遍。
食客和店员稍微看了我们两眼，没人围观。
我和齐婷进去点了套餐。
「菜都上齐了，300元的套餐，说真的，这个消费在县城来说，算得上极其奢华，让我们尝尝这个大肘子，哇，看看这个皮好软糯。」
我夹了一筷子肘子，浅尝一口。
「怎么说呢，味道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它的定价。」
「再来一口这个超长把子肉，门口写着这是招牌菜呢。」
我又吃了一口，夸张地「啧」了一声，问齐婷：
「你觉不觉得这个肉又腻又腥？这种肉不都该是肥而不腻吗？」
齐婷虽然嫌弃我的显眼包做法，但还算配合。
「确实有一点，应该是肥肉里的油脂没有完全煎出，就进入下一个步骤了，欠火候。」
我们俩左一句一般般，右一句性价比不高，终于成功把店员吸引过来。
「对不起，两位，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我摆摆手。
「没有，有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说，你们不可以在我家店里拍视频或者直播。」
我放下筷子。
「为什么？我们拍自己吃饭的过程，碍着你们了？」
「是的，我们店不允许拍摄。」
我指指餐厅一角。
「你们自己也装了摄像头，你们能拍我就不能拍？」
小店员既不敢得罪我，也不能忤逆老板，只能结结巴巴转达老板的指示。
「我们老板说，你们如果是录稳音视频，就得好好宣传我们餐厅，不能说有损我们餐厅形象的话。」
齐婷也恼了。
「我们是自费探店，你们又没出钱，还想要求我们做广告，你们老板想屁吃呢？」
这时，排在队尾买肉的大妈冲我们喊：「哎，丫头，这肉不好吃吗？」
「不好吃，肉不行。」
大妈点点头。
「哦，那我不排了，我去西市场那家。」
其他人听到大妈这么说，也零零星星跟着走了不少。
小店员一看这哪行，赶紧找来老板救场。
齐婷舅舅怒气冲冲走过来。
「你们想干啥？砸我招牌是不是？」
7
齐婷起身往我前面挡了挡。
「你们定价贵，又不好吃，我们花钱消费，不喜欢还不能说？」
老板上下打量着我们，恍然大悟。
「哦，你们是不是西头那家肉店派来的？呵，两个大姑娘家，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能好好做个人？赶紧把账结了滚蛋！」
原来老板压根没认出齐婷。
齐婷的表情有些精彩，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我说：「结账是不可能，你还得倒给我钱才行。」
老板一听，把袖子往起一撸。
「怎么着？你还想硬讹？别以为录个破视频我就怕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还指挥一个服务员：「给我对准她们拍，把这俩讹人的坏种发网上去，让她们爹妈看看，怎么养下这种牲口的！」
我拿起筷子，把没吃完的猪肘戳起来一翻，一个烟头赫然欠在肉里。
「老板你看这个烟头，它像不像你欠我的一千块钱？」
8
外带的食客早被我们的争执吸引过来。
一听肉里有烟头，马上口口相传，散了一大半。
还有一些已经付过钱的顾客嚷嚷着要退钱。
这么多人涌上来退钱，老板慌了。
「你们可别听这个人胡说，咱都是老街坊了，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一定是她们故意把脏东西放菜里的。」
我倒是不急：「你有监控，我有视频，我动没动手脚，咱们把视频拿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齐婷补刀：「知道食品安全法吗？消费者吃到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物，可以要求十倍赔偿，最低也得按一千起赔。」
「你胡扯！」
「呦，您是开店的您不知道？那我只能打12315，让他们给你说道说道。」
齐婷舅舅到底是混迹多年社会的老油条，一脸轻蔑。
「还12315？你现在就打，大过年的，看看人家有功夫理你不？要不连110一起打，打吧，我看着你们打。」
说完他拉过一把椅子往我们边上一坐，跋扈至极。
被齐婷舅舅这么一驳，我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邪不压正，打就打。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按住我手中的电话，「别费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想到那中年男子指着齐婷舅舅说：「王年鑫，你少在这儿装孙子耍横，我在这儿看了半天，这俩姑娘没出格。」
齐婷舅舅一见中年男子，马上谄媚起来。
「刘队，你咋在这儿呢？来，我给你多加个肘子，不要钱，过年好啊。」
刘警官一脸嫌弃。
「少来这套，一锅煮的肘子，一个里面有脏东西，其他的能好？赶紧给大伙儿退钱。」
其他客人也在喊：「就是，赶紧退钱，大过年的，你搁这给人添堵呢！」
9
一千块的赔偿金我和齐婷五五分。
遗憾的是，拍摄的视频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删除了。
齐婷笑得像个傻子。
「我以前真蠢，总怕得罪他，没想到他这么窝囊。」
「不过可惜，就这点钱，根本弥补不了你这些年付出的劳动力。」
齐婷笑着摆摆手。
「他欠我的不是那点钱，而且让我受过得气，今天看他那么晦气我就很解气。」
「姐！齐婷！」
正说着，路对面突然有人喊齐婷的名字。
齐婷跟对面的男孩招招手，跟我介绍：
「那是我叔家的堂弟，叫齐远，练体育的，帅吧？」
「帅，比你家里那个黄毛强一百倍。」
我俩嘻嘻哈哈，等齐远穿过马路跑到跟前才发现，他一脸焦急，不像是要拜年寒暄。
「你啥时候回来的？咋还不去医院？」
「刚回来啊，去医院干啥？」
「奶奶病了，医院下了四次病危，你不知道？」
我和齐婷一愣，刚才分钱的喜悦荡然无存。
老怕冬冷，少怕秋凉。
有多少老人家的葬礼，是夹在喜气洋洋的春节中进行的。
10
我开上车，载着齐婷齐远往医院跑。
「我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问起奶奶，我妈就说奶奶很好，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
齐远安抚着齐婷，也忍不住愤愤然：
「大伯就来医院看过奶奶一次，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妈不让，说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告诉你也只能让你担心。」
齐婷的眼泪唰唰往下掉。
「我妈有没有给过奶奶钱？我每年都给奶奶单独准备了五千红包，让我妈代给。」
齐远抿抿嘴，最后只说：「这事，我不太清楚。」
齐婷气得发抖。
「我妈她只知道她弟弟的生意！我真该砸了他的破店！」
这一刻，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是齐婷，是不是也会厌恶回家？
至亲的人躺在医院，也许即将永别，而她妈妈还瞒着齐婷，一心只想让齐婷给自己娘家人当免费劳动力。
可是，齐爸爸呢？
她爸又做了什么？
我脑中闪过那个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玩手机的男人。
毫无作为也就没有错处。
11
年二十九，齐婷和堂弟在医院守了一晚。
我回到她预定的酒店，穿着衣服胡乱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齐婷给我捎来早餐。
熬了个大通宵，齐婷脸垮得不行。
她眼中无神，淡淡说：「我奶奶的情况确实不好，大夫说也就这十天半个月的事儿了。」
「你有什么打算，今天接着守医院，还是回家过年？」
「我叔叔婶婶想把奶奶接回家，不让她在医院受罪了，说没必要。他们让我先回家，有什么动静再给我打电话。」
「通知你爸妈了吗？这么大的事，他们也该知情啊。」
「打了，我妈说，她知道了，等过完年，他们再去叔叔家看奶奶。过完年？亏她说得出口，这种事好像奶奶能等似的。」
我听了，也无话可说。
「我是奶奶带大的，在农村，一般的老人不管外孙和孙女，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家的大孙子。我奶奶不一样，她带大了我，也带大了堂弟，对我们两个一视同仁，可我妈还是恨奶奶。」
「为什么？」
「因为我舅舅的儿子出生后，没人带，我妈想让我奶奶带，我奶奶没同意，当时我婶婶也快生了，她想回去带自己的孙子。」
「人之常情，你奶奶做得没错，是你妈妈越界了。」
「我妈从此恨上奶奶，对叔叔一家也爱答不理。奶奶上了年纪后，一直是叔叔婶婶与奶奶同住，所以奶奶就把身上唯一值钱的金镯子送给了婶婶，要真论补偿的话，婶婶付出的，根本不是一个金镯子能补的，那只是奶奶的心意。我妈知道后，更是和叔叔一家撕了脸。」
我唏嘘不已。
事情变成这样，这个年，齐婷家注定是没法好好过的。
「刘夏，真对不起，我现在顾不上你了，我把油钱转给你，你今天回去吧，我们家这些破事，可能三下两下弄不完。」
我拍拍她的肩。
「你这人，说好带我来旅游的，现在哪都没去就想赶我走？反正假期还长，我自己可以逛，你安心处理家事，有情况给我打电话，两个人好歹比一个人强。」
齐婷说了句谢谢就冲进卫生间，关上门。
我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中，掺杂着她细微的哭声。
好一会儿，她才走出来。
「我收到一条高中同学发来的视频。」
齐婷把手机递过来。
我一看，是昨天在齐婷舅舅家餐厅发生的事，第三视角录的。
齐婷说：「我想到了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法子。」
12
我用她妈妈和舅舅的生肖，编了一段2025年生肖相克的文案，再一键生成视频，让齐婷转发到家族群。
没多久齐婷妈妈打来电话，夸她懂事，提醒舅舅一家避讳，今年两家不能一起过年，要齐婷赶紧回来帮着准备准备，好歹一家人三口几年没聚聚了。
末了，还特意嘱咐，把我带回家一起过年。
我背后汗毛倒竖。
「你妈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你放心，要是那样，她早就冲过来喊打喊杀了。八成是发现能图你点什么。」
图我什么？
我和她非亲非故她能图我什么？
不过长辈既然请了，我当然没有驳人面子的理由。
我不知道齐婷什么打算，回去前，她特意去商场买了上好的酒和海产。
再次登门，齐婷家里被收拾得利索多了。
不修边幅的齐爸爸理了头发，看着精神许多。
齐婷妈妈在厨房忙碌，没有半句唠叨。
齐婷很懂事地带着买回的海鲜，去厨房打下手。
我则和齐爸爸一起贴了春联，挂灯笼。
窗外噼噼啪啪响着喜庆的鞭炮。
没人提齐婷奶奶病重的事。
所有人都沉浸在虚假的温情里。
13
「来，尝尝这个青菜，是你表弟的老丈人自家种的，不上药，特别健康。」
「还有这个豆腐，也是你表弟丈人家做的。」
吃团圆饭的时候，齐婷妈妈热情地将这些素菜推到我和齐婷面前。
齐婷爸爸一如既往不吱声，只管闷头吃。
齐婷似笑非笑：「妈，你还是尝尝我买的生蚝和螃蟹吧，我一个一个挑的，新鲜着呢。」
齐婷妈妈立马说道：「对对，这个配螃蟹的姜，也是你表弟送来的，跟外面的硫黄姜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婷啊，你快尝尝，小刘你也吃。」
齐婷与我交换神色，她妈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接就不礼貌了。
齐婷慢悠悠说：「王梓的婚事定下了？」
一听这名字，蘸料差点从我鼻孔里喷出来。
原来黄毛叫王梓。
齐婷妈妈放下筷子，和颜悦色地握住女儿的手。
「婷啊，你弟妹家说彩礼要八万八，别看你舅起早贪黑地卖肉，实际没攒几个钱，手里头只能拿出四万。
「你也知道，妈这几年不比以前在学校，你老舅那么疼你，剩下五万，你这个当姐的，是不是应该撑个头？」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一共要八万八，新郎父母出四万，齐婷这个表姐出五万。
到头来，新郎父母还能从表姐这儿赚两千。
我俩昨天费那么大的劲儿，才让他舅赔了一千，原来全白忙活了。
14
「当表姐就要撑头出聘礼？那是不是齐远结婚我也得出五万？」
齐婷反问她妈妈。
「他凭什么让你出？他又不是没爹没妈。」
齐婷妈妈反驳完，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又补充道：「做人是要讲感情的，你从小就在老舅这边长大，和王梓更亲啊。」
「爸，你觉得呢？」
齐婷转头问她爸。
「我不管这事，听你妈 的。」
齐爸爸揽过五粮液的瓶子，滋溜滋溜，独酌的畅快。
「爸，这酒好喝吧？」
「好好好，闺女买的能不好吗。」
「是啊，你有我这么个好闺女就比我奶强，您看我奶奶，临了临了的有什么？」
齐婷妈妈打断齐婷：「行了行了，说正事儿呢，你扯这些没边的做什么？」
齐婷不接话，夹起一块豆腐，慢慢咀嚼，似乎是想从豆腐里吃出金子的味道。
我偷瞄齐婷妈妈的表情，在她即将失去耐心时，齐婷开口了。
「成，不过妈，我去年一把把房贷结了，手上也紧张，还得预留两个月的房租，我那车也有贷款，你等等，等过完年，奖金发下来我就给你转。」
齐婷妈妈舒了一口气。
「那你可得把这事放心上，别忘了！行了，你和小刘去沙发上吃水果去吧，妈来收拾。」
齐婷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又说：「妈，我们今天住哪？那卧室给我收拾出来了吗」
「啊？」
齐婷妈妈愣了一下。
「你不是和小刘在外面订宾馆了吗？」
15
齐婷家不大，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三口之家，刚好。
我也是从她们刚才的谈话里才知道，这房子的贷款是齐婷还完的。
于情于理，这个家里应该有属于齐婷的卧室。
可那卧室里，住着黄毛。
「那什么，之前妈不是跟你打电话说好了吗？」
「那是以后，现在呢？」
「婷啊，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回来也住不了几天，你弟从这儿上班近，就、就让先他住过来，有时候小马也来住，那姑娘娇气，你可千万别碰她的东西啊。」
齐婷也不再执着房间的事，默默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齐婷妈妈松了口气，麻利地忙完厨房，也坐了过来。
这一次，她挨着我坐。
她亲切地给我剥了个橘子，问我平时和齐婷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敷衍着回答，心里揣测着她的醉翁之意。
果然，不出三句话，她直奔主题：
「闺女，你和齐婷关系那么好，提钱多生分呀，你给齐婷免房租吧，反正你是一个人住，齐婷住你那也是和你做伴，不然你一个人多寂寞是不是？」
说完还挤出两滴心酸的眼泪。
「我们齐婷太苦了，一个人在京市打拼，不比你们本地人。」
我也心酸，齐婷有多不容易我当然清楚。
可这个当妈的，把亲闺女的房间让给侄子，却要求一个外人对她闺女好。
这得是有多大的病？
我把她剥好的橘子塞回她手中。
「阿姨，齐婷回家连自己的屋都没有，您张口问她要五万，您的心比我这个房东黑多了。」
齐婷妈妈白了我一眼。
「你真没教养！我好吃好喝请你，你这么跟长辈说话？我是她妈，你算什么东西你！」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
「嗯，确实不一样，她在我这个外人家里，好歹还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你！」
「行了妈。」
齐婷打断她，把她手机递过来。
「我舅喊你给他们家发红包呢，我和刘夏先回宾馆了。」
16
从齐婷家出来，我们带着所有行李，我有种新年已经结束的错觉。
可明明十二点的钟声还未敲响。
「你妈妈可真有意思，你们家就你一个闺女，她不疼你反倒疼侄子。」
我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其实真替齐婷憋屈。
这样错位的爱，让她打小得受多少委屈？
「不，她的逻辑其实很自洽，就算她有儿子，和她也不是一个姓，反倒是侄子和她同宗同源，某种程度上说，侄子才是她家的孩子。」
我不由瞪大眼，领教人间荒诞。
17
大年初二早上五点多，齐婷的电话响了。
我稀里糊涂地骂：「我次奥，是谁啊？」
齐婷盯着屏幕定了定神。
「是我妈，她要给咱俩放个烟花。」
齐婷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齐婷妈妈的咒骂声如井喷一般。
我是真敬佩她的语言组织能力。
她一口气喷出几十种辱女的汉语词汇，不重样，不换气。
涉及身体器官，融汇人伦纲常。
其中有一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说：「齐婷，你个婊 子养的！」
我小声问齐婷：「你把那个视频发网上了？」
齐婷关上麦。
「发了，用我妈的手机。」
我打开稳音，很快从本地推荐里翻到那个第三视角视频。
浏览量不算高，但评论里，有几条指名道姓骂齐婷舅舅的，有夸齐婷妈妈大义灭亲的，还有看笑话的。
县城嘛，主打一个熟人社会。
电话里，她舅舅的辱骂声和她妈妈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接着是齐婷爸爸的呼救声：
「婷婷啊！你快回来跟你舅舅解释！你妈快被你舅打死啦」
又是一阵嘈杂的抢夺。
「齐婷，你个下三烂！马佳佳吵着要和我分手，我对象要是跑了，老子弄死你！」
这回抢到电话的是王梓。
齐婷忍俊不禁。
「那姑娘以后应该会谢我的。」
她重新打开麦，语调凝重。
「妈，您咋不听我劝，非要发呢？我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为难我老舅，您看您这事闹的。」
「你放屁！你个贱种，现在说谎话张口就来！二弟，王梓，你们可别听她瞎咧咧。」
齐婷继续痛心疾首：「唉，现在说什么多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补偿我老舅吧。」
对面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齐婷舅舅清了清喉咙，「喂？齐婷？你说会补偿？那你说个章法，具体咋弄？」
「舅舅，是我妈老糊涂了，不顾一家人情分，肯定得补偿您呀。」
「对！让她赔！王梓的礼金就该让她全部出，不能便宜她！」
齐婷妈一听赔偿就激动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到齐婷的话中的模棱两可。
「想得美！那点能够？她砸了我的店，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
齐婷说：「那肯定不够的，我家值钱的就剩那套房子了，不如现在就抵给王梓吧。」
「你说啥！」
齐婷爸妈不约而同惊呼道。
齐婷舅舅急忙抢过电话，「你说的话作数不？」
「咋不作数，那房子是我出大头买的，我愿意把我出的那部分，全部赠予父母，我妈肯定愿意给王梓，王梓可是她的心头肉，他婚事要是黄了，我妈得心疼死。」
「那咱们啥时候办手续？」
「啥时候都行，主要看我妈。」
18
齐婷家的房子，首付加贷款，一共三十五万。
十万的首付，是她父母的老底儿，剩下的，全部是齐婷贷款还完的。
我一把抢过电话挂掉，骂齐婷傻。
「凭什么给他们？那房子的大头可是你出的！」
齐婷显得无所谓，「那房子写的是我妈一个人的名字，到她手里的东西，她不可能吐出来。」
「现在房屋所有权不止看名字，你有月供流水你怕什么？」
「我当初努力还月供，是希望她能就此高看我，后来我发现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你倒是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啊。」
我捶胸顿足气得半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齐婷反而比我平静得多。
「那天我出门接电话，是我妈打的，她不是叫我回来相亲，她是想把房子过户给王梓，她早就这么打算好了。」
「什么？」
「她要和王梓签署赠房协议，王梓答应给她养老，她百年后这房子归我表弟。」
我彻底震惊了，天下真有这么拎不清的人啊。
「你才是她亲闺女啊！」
齐婷自嘲，「我是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将来怎么会管她呢？现在为了自己侄子榨干我才是正经。」
我口不择言骂道：「去他妈 的，你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呀，我从小也问了自己无数遍，我到底算什么，现在不想纠结了。既然她要把安身立命的老本送了，我就替她送。」
拉着遮光窗帘的宾馆房间漆黑一片。
我只觉得，已经住了三晚的房间，此刻是这么逼仄。
19
齐婷奶奶到底没撑过去，大年初七走了。
我多请了两天假陪齐婷奔丧。
齐婷爸爸不知道自己老婆将房子送给王梓的事。
他向来软弱，怕老婆送房，怕小舅子抢房，也怕齐婷彻底不管他，所以只能跟紧齐婷，乖乖跪在灵前，当了三天大孝子。
齐婷爸爸抹着泪，不知是为谁而哭。
齐婷懒得理他。
齐婷叔叔也恨自家大哥窝囊，苦口婆心地教他：
「婷婷长这么大，你管过她啥？好在她孝顺，房子也有你的份，你自己的房子你安安心心住就是了。」
「那她舅还不三天两头找我闹啊？」
「你怕个球！」
直到出殡那天，齐婷妈妈一直没露出面。
倒是齐婷舅舅和王梓带着三五个人来了，站在灵堂外，喊话让齐婷出来聊聊。
他们知道今天办完葬礼，齐婷就要回京市，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齐婷爸见这一伙人，吓得直把齐婷往外推。
齐远的同学今天来的也不少，都是又壮又高的体育生。
齐远一个眼神，他们马上齐刷刷在灵堂前站了一排。
齐婷舅舅有些怂，嘴上改口说是来送老太太的。
齐婷哭哭啼啼地走上前：「舅舅，我奶奶都走了，您说您扣着我妈，不让她来送我奶奶一程，你让亲戚们评评这像话吗？」
此刻来齐家悼念的人不少，齐婷舅舅说话也变得客气多了。
「大外甥女，你可别胡说，我啥时候扣着你妈咧？那天还是我们一家把你妈送医院的……」
我趁机打断他：「废话，人是你们打的，你们还想邀功啊？」
齐婷舅舅气得冒烟，但看着人高马大的体校弟弟们，拿我也没辙。
只能咽下这口气继续说：「这两天，我们一家轮着伺候你妈，今天一早，你妈居然跑了，我去你家一看，门锁都换了，你弟也进不去，你说这事儿闹得，孩子，你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吗？」
「不知道。」
「那你看，你妈现在也找不到，这房子的事，你可是说过的，不如别那么麻烦了，你就直接转你弟名下，咱们这事儿就算完了。」
齐婷突然指着舅舅放声大哭：「你们打了我妈妈，抢我们家房子，还在我奶奶的葬礼上闹事，你们还是人吗？」
邻居朋友全都看不下去了，一窝蜂地扑上去指责齐婷舅舅，齐婷舅舅百口莫辩，「不是抢！谁说我们要抢！都是之前说好的！是她亲口说，要把房子赔给她弟！」
一个齐家长辈破口大骂，「呸！你家儿子算婷婷哪门子弟弟？真不要脸！」
两边人推推搡搡，不知是谁先动手，终是扭打在一起。
齐远直冲王梓，对着他脸就糊了一巴掌。
「让你欺负我姐！」
齐婷二叔乘机把齐婷和我拽到一边，交代道：「婷婷，你奶奶的事也完了，你和小刘安心回京市上班吧，其他的事不用管，好好工作，把自己照顾好。」
齐婷跟二叔道了谢，又接了个电话，最后走到她爸爸跟前，把一张早早打印好的赠予协议塞到她爸手中，她爸似是怕烫，不停往外推，不敢接。
齐婷掰开父亲的手，强迫他攥在手里。
「爸，我把名字已经签好了，至于您能不能保得住您的东西，看您能耐。刚刚交警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在火车站附近横穿马路，被车撞断了腿，您快去医院看看吧，我得回京市了。」
然后她故意冲着她舅舅喊：「爸爸，您可把协议拿好，千万别被人抢了。」
那份协议是我帮齐婷起草的，上面写着，齐婷愿意将自己那部分房产，当作一笔赡养费，全部转赠父母。
如果这房子非送不可，那就用它买断余生的亲情吧。
20
我们回到京市的家，见大门口埋头坐着一男的。
我第一反应是，齐婷舅舅设了埋伏。
下意识拉着齐婷退后。
那人一仰脸，我浑身一哆嗦。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前两年闹口罩，你不回来过年就算了，今年你瞎跑跑哪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天天过来蹲你，物业差点要报警，就因为找不到你，我爸妈年都没过踏实，天天薅着我骂……」
我尴尬地跟齐婷介绍：「这是我哥，舅舅家的哥，嘿嘿。」
21
王红玉已经在床底下躲了三个小时了。
王梓带着新认识的姑娘在床上腻歪，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一个小时前，王红玉就想小解，现在肚子也开始痛，她涨红脸，在狭小的床下小心地扭动着身体，不敢发出声响。
当初她腿伤一好，就从医院悄悄溜回家。
白天不出门，晚上不开灯，假装家里没人。
她想着等日子长了，二弟也就不惦记她的房子了。
结果，弟弟王勇干脆砸了她家门锁，光明正大地来占房子。
她也是气糊涂了，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
王勇被拘，她瞬间清醒，心里悔恨不已。
这次王梓潜进来时，王红玉下意识躲进床底下。
她不想再把亲侄子送进去，就想着躲起来算了，王梓玩心大，没准一会儿就走。
可她实在忍不住了，屎尿不争气地顺着裤管流了出来……
那姑娘是上位，正和王梓乘风破浪在兴头上，忽闻一股恶臭，Yue的一声，吐了王梓一脸。
22
齐婷二叔一家来京市玩，我跟齐婷好好接待了他们。
席间二叔问齐婷妈妈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齐婷埋头吃饭，淡淡说没有，早就拉黑了。
二叔说起齐婷的爸爸，他在齐远的学校当保安，管吃住，不用回家。
「你爸爸托我把这个赠予协议还给你，他说他不要，将来等他走了，他的那份自然归你。」
齐婷不以为然。
「还有你妈妈的事，她被王梓给打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二叔委婉地讲了齐婷妈妈的离谱事迹，我直呼好家伙。
齐婷听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不了，她愿意挨打就挨吧。」
二婶倒是不劝齐婷。
「你妈妈现在彻底不敢住家里了，王家父子有了案底也不敢再闹。婷婷，不如你把房子租出去，齐远学校的毕业生最近就在找房子呢。」
齐婷想了想，点点头，「行，齐远，你帮姐张罗这事，姐给你中介费。」
「没问题。」
她搂住我的脖子，「刘夏你看，我也成房东了。」
我举起杯。
「恭喜啊。」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