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背对着电梯门，看着手机屏幕上微信的绿色界面，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蒋洵，别乘中间那部电梯！」

发小的电话突然打来，只留下这句话便匆匆挂断。

然而，我望着眼前两台毫无差别的电梯。

哪一部才是中间的呢？

01

我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却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始终无人接听。

他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故意吓人吗？

今天加班到很晚，刚下班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江瑾烨，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按下上行按钮后，我盯着红色的数字慢慢变小。

终于，数字跳到了1。

老旧的电梯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是右侧的那部电梯。

我走了进去，就在门快要关上时，收到了一条微信回复。

「别回头。」

电梯门在我身后合拢。

看到这条消息，我断定是江瑾烨在捉弄我，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依旧没有接。

电梯缓缓向上攀升。

我忽然想到什么，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我还没按楼层按钮，电梯怎么会动呢？

背对着电梯门，看着手机屏幕上微信的绿色界面，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又发了一条：「别开玩笑了，赶紧回我电话。」

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手机猛地响起，吓得我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没有任何标识。

「喂？」我接起电话。

身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蒋洵，你上电梯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江瑾烨的声音，我顿时松了口气。

「上来了啊，你干嘛一直不接电话，还吓唬我。」

「千万别回头，别往电梯外面看！去14楼！」

电话被匆匆挂断。

背后传来阵阵冷风，明明是封闭的楼层，怎么会有风呢？

我强压下回头的冲动，挪到电梯按钮旁边。

电梯门一直开着，已经过了很久。

我的手在按钮盘上摸索着，这个小区总共18层，我租的房子在6楼，平时按多了，对按钮的位置也有印象。

指尖摸到「14」的按钮，按了下去，又按了关门键。

可门还是没关上。

会不会是有东西挡住了？

我的脚迟疑地往后碰了碰，发现电梯边缘真的有东西，感觉不大，但牢牢地挡着门。

我试着摸了一下，触感冰凉，不算坚硬。

拍照的话，应该不算回头吧。

我摸索着用手机拍了一张。

看清照片里的东西时，我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是一只脚。

一只干枯、泛着青色的脚。

02

难道，此刻有个东西正站在我背后！

它抵住门，不让电梯关上，所以我才走不了！

我感觉背后的气息越来越近。

手机亮了，是江瑾烨发来的微信。

「想让它离开，就说请让一让。」

我照做了：「请让一让。」

那气息远了些，我捡起地上的手机又拍了一张。

脚已经不在门边了。

我松了口气，按了关门键。

手机屏幕不停闪烁：「到14楼后，千万别出声，慢慢出去！」

我抓起手机回复：「你到底在哪？我该怎么办？」

没有回应。

他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却能发提示过来呢？

电梯先是下沉，然后停住了。

是14楼吗，我到了？

面前的墙上浮现出一行血字，像是刚写上去的。

「要想开门，需得告之姓名」

要打开这电梯门，我还得告诉他我的名字？

我正想开口，突然捂住了嘴。

江瑾烨发的信息里，让我不要出声！

那我该怎么开门呢？

我想了想，蘸了点墙上的血，在角落写下了我的名字。

「蒋洵」

似乎听到一阵轻笑，像极了羊入虎口时的那种感觉。

门，打开了。

我不敢回头，只能摸着墙壁，倒退着走出去。

外面的楼层一片漆黑，连一点月光都没有，我只能打开手机电筒照着，摸索着前进。

我给江瑾烨发信息：「我到14楼了，你在哪？」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亮了。

「来1403」

这是他第一次回复我的消息。

我拿着手机照着门牌，眼前是1402，那1403应该在后面。

又走了几步，再举起手机一看。

「1404」

1403去哪了？

1402和1404中间，根本没有1403。

「1403在哪，我没找到。」

「你好好找找肯定在」

他又回复了，我再次用光照了照门牌。

刚才眼前的1404号门，变成了1403号。

03

刚才明明还是1404呢？

「快进来我在等你」

我握住了门把手。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小区的电梯有个特点，左右两台的按键分布不一样，一个是横着的，一个是竖着的。

我好像按错了，按的是左边那台竖着分布按钮的电梯。

所以，我应该到了15楼才对。

更何况……

「江瑾烨，你从刚才开始，为什么不用标点符号了？」

我把手从门把手上拿开，发了这条信息。

感觉对面停顿了一下。

1403的门猛地打开，里面一片漆黑，风从里面往外涌，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我赶紧抓住栏杆，把手机塞进口袋，往电梯口跑去。

头顶传来一阵清脆有节奏的敲击声，「咚咚咚」，似乎马上就要下来了。

像是有人在单腿跳。

终于跑到电梯口，我却不敢进去。

电梯，变成了一部。

风还在刮着，把我往里面吸，楼上的东西马上就下来了，敲击声已经到了楼道。

抱着最后的希望，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新信息。

最开始江瑾烨警告过我，不要坐中间的电梯。

现在马上就要到最危险的时刻，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了！

不如，先进电梯试试吧。

「不要破坏规则。」

一个厚重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

规则？难道江瑾烨告诉我的那些，就是规则？

我还是没踏进电梯，躲到了旁边一个隐蔽的风箱里，楼上的东西已经下来了。

「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近。

最后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它可能在找我，也可能已经看见我了。

我紧紧捂住嘴，想从缝隙里往外看。

那东西个子不高，看不清脸，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好像刚从水里出来。

它只有一只脚，一只干枯、泛着青色的脚。

就是电梯里，挡着我的那个！

04

僵持了很久，它还是没走。

我在狭小的风箱里蹲得难受，小腿都快失去知觉了。

它估计在等我出去，它知道我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我想起一开始的「不要回头」。

难道是，不能看到它？可我刚才已经看到了。

那就是，不能和它对视。

要是对视了，就会破坏规则。

破坏规则会怎样，我不敢想，只能尽量挪动身体，让自己蹲得舒服些。

「咚咚」

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但渐渐变小，应该是它走了。

我松了口气，正要开门出去，突然定住了！

那声音，只变小了一会儿！

之前我都能听到楼上的声音，现在怎么可能只听到这么一点？

它，没走！

差一点，我就打开风箱了。

或许此刻，那东西正在我的头顶等着我出去。

想到之前江瑾烨的信息被别人冒用，我觉得他可能凶多吉少，但此刻，我还是寄希望于他。

「江瑾烨，规则是什么？」

「你写了名字」

是那个东西，它用江瑾烨的微信回复我。

「它会一直追着名字而走」

那东西追着我，是因为我写了名字。

这家伙居然还会好心告诉我？

「加入我们」

「成为我们」

我想到一个办法，按下打字键：「怎样成为你们？」

「出去告诉它你的名字」

「看着它的眼睛」

我扬起嘴角，这下，我猜出三个规则了。

规则一：不能说出我的名字；

规则二：不能看它的眼睛；

规则三：不能坐中间的电梯。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撕下一截衣服蒙住眼睛。

手机屏幕不停闪动，我打开了风箱。

感觉熟悉的气息就在耳边。

「蒋洵」

一个轻柔的女声喊我，叫着我的名字。

「蒋洵，看着我。」

我紧闭着嘴，扶着墙凭着记忆往楼道走。

「蒋洵，看着我！」

「看我，睁开眼睛，看我！蒋洵！」

轻柔的女声变成刺耳的尖叫，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开了，但因为蒙着布，什么也没看到。

风越来越大，强大的吸力把我往门里拉，我的脚死死踩在地上，抓着栏杆。

终于，墙的一侧突然空了。

我到楼梯口了。

05

「咚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那东西跟过来了！

我想赶紧下楼，却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我连忙手脚并用，扶住台阶，侧身往下滚。

终于在平地上又滚了几下才停下，应该是到14楼了。

我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虽然没磕到头，但背疼得厉害。

那东西停住了，没有再跟过来，我觉得它应该站在楼梯上看着我。

我背对着楼道转过身，慢慢取下蒙眼的布。

其实我有些犹豫，毕竟江瑾烨已经被别的东西取代了，我不确定他是否安全。

再说了，我应该相信他吗？他说14楼是对的吗？

或许我一开始就该去一楼逃跑。

我摘下布，确认视线范围内什么都没有，是和平常一样的楼道。

我点开手机，有不少之前催我睁开眼睛的信息。

最新一条是：「我们都知道你的名字」

我把名字告诉它们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为了不回头看楼梯，我每走一步都仔细查看周围，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我想了想，规则里应该没有不能说话这一条，不然江瑾烨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是怕我出声说出名字吧，可惜我已经写了。

「江瑾烨，你在哪里！」我边走边喊，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我已经到14楼了，你还活着吗！」

「蒋洵，我在这里！」

是江瑾烨的声音！从最远的那扇门后传来。

我冲过去，想推开那扇门进去。

那个厚重的声音又在我脑中响起：「不要破坏规则。」

我又差点破坏规则了？

赶紧停下动作。

规则四：不能开门。

我猜测这第四点规则，就凭我一直没开过门来看，应该是不能主动开。

所以我快要破坏规则时，那个声音就会提醒我。

我写名字的时候却没有提醒。

那告知名字，不算破坏规则。

规则四：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我不开门，怎么和江瑾烨见面呢？

「蒋洵，你在外面吗，快进来！」他又喊了我一声。

不对，如果是江瑾烨，他肯定知道大部分规则，不然不会提醒我。

他为什么要让我进去，难道他会不知道不能开门这一点吗？

而且，它又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呢？

06

我站在原地没动，在门外思索着。

门里的「江瑾烨」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急切，一个劲地催我进去。

「那你过来帮我开下门吧。」我说。

他沉默片刻：「蒋洵……」

「蒋洵！到楼顶来！乘右边的电梯！」

江瑾烨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格外响亮。

真正的他在顶楼！

面前的门猛地晃动起来，门把手不停地转动，我拔腿就跑，冲到电梯那里。

还是只有一台电梯。

「江瑾烨，怎么办，只有一台电梯！」

我盼着他能回应我。

「右边！别用眼睛去看！」

我闭上眼睛，按下了上行键。

「叮」电梯到了。

我凭着感觉走向右边，原本该是墙壁的地方竟然真的空着。

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电梯自动上升，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摸着冰冷的墙壁感受震动。

门，又开了。

这个小区的电梯到顶楼后，还得爬一段楼梯。

必须等出了电梯再睁眼！

不然，谁知道这电梯会不会突然消失。

我摸着墙走出电梯，正要睁开眼睛。

刚睁开一条缝，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闭上！

我不确定，那个东西是不是还在我身边。

说不定，它刚刚就在我眼前，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只听「啧」的一声，它果然在。

我感觉身上发痒，像是有头发在动。

见没能骗到我，它竟然蹭到我身上，是打算跟着我去楼顶吗？

「蒋洵！」

江瑾烨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在头顶，可我不睁开眼睛，怎么上去？

通往楼顶的楼梯是铁质的，没有扶手，走错一步，就会直接掉下去。

那个东西慢慢把整个身体压在我背上，想让我背着它，可我清楚，它的脸肯定就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我。

07

我驮着它，手脚并用地爬铁楼梯。

「蒋洵，你走错了。」那东西用女声柔柔地说。

「左脚没踩到台阶。」

我差点扑空。

这家伙一个劲地干扰我，还趴在我身上嬉笑着。

我不明白，眼看就要见到江瑾烨了，它怎么还这么开心。

难不成，它还有别的企图……

终于，我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它也从我身上下来了。

「江瑾烨，你在吗！」

「我在这儿！」

声音就在我面前！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冲，却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蒋洵，过来呀，没事了，可以睁眼看看我了。」

江瑾烨还在我前面呼唤。

我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东西。

是长条状像棍棒一样的东西，还有黏糊糊的液体。

江瑾烨的声音有些着急：「走啊蒋洵，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晚了！」

「它已经不在了，你可以看我了！快过来，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仿佛设好了一个局，逼着我一步步踏进去。

我站着没动，除了江瑾烨不停的呼喊，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寂静。

「江瑾烨，我到了。」

「我知道，你快过来啊！」

「你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对面没有声音了。

「但我会好好活下去。」

对面有人说话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那个一直在微信里发信息的人！

「江瑾烨早就死了，我踢到的地上的东西就是他的尸体！」

「你的目的是让我加入你们？」

他说：「不加入，就会和他一样。」

我慢慢后退，想摸到墙壁：「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扮他的，是我写下名字之后吗？」

「不对，应该从一开始，江瑾烨就不存在！而你，却故意让我以为是写下名字的时候。」

「你想诱导我，对不对？其实告知名字不会破坏规则，因为我的名字，你们早就知道了。」

08

我靠到墙上，那个东西在我耳边尖声怒吼，我强稳住自己，转身爬上墙顶。

从顶楼，跳了下去。

我赌了一把，既然那个电梯能凭空出现，说明这里一定有漏洞。

我不会死，因为只有破坏规则才会死。

跳楼不算破坏规则。

预想中坚硬的地面没有出现，身体却停止了下坠。

我好像站在平地上，而这个平地在缓缓上升。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光线，有些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

我又回到了电梯里。

这次我看清了面板上的数字，正在不断增加，眼看就要到18楼了。

它们，想让我回去。

我疯狂地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键，没用，接着，我按下了警报按钮。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声。

竟然，真的有反应！

「救救我，我被困住了！」

「你…… 什…… 在哪……」

「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求求你，断电让电梯停下！」

「不能…… 电……」

「求求你断电，不然我会死的！」

就在快到18楼的时候，灯灭了，电梯也停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

这里居然还能和外界联系，没有彻底隔绝，那我就有回去的希望。

江瑾烨…… 我可能没法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了……

我摸到的，应该是他的骨头和血液，那样的惨状，我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了。

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虽然那个假扮江瑾烨的人一直蒙骗我，但还是给了不少提示，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可以印证。

那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一直提示我？

「不要破坏规则。」我喃喃自语。

「你破坏规则了吗？」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这个电梯里，不止我一个人！

我转身寻找，把狭小的空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人。

「你在哪里？」我呼喊着。

「我在这儿，在电梯里，你看不到我，因为我破坏了规则。」

09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只剩下意识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说道，「你还活着吗？」

「我能看见你，看着你在电梯里上上下下，看着它，还有它们，一直盼着你破坏规则。」

她是曾经被困在这里的人吗？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出去吗？」

「我不知道，我没出去，我破坏了规则，我看到了它的眼睛。」

那她就是以前的受害者？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规则！

我高兴地向她询问。

她却说自己知道的不多，除了我已经知道的，就没别的了。

「哦对了，还有一条，不能相信任何人。」

这条我知道，要不是我太相信「江瑾烨」，估计早就出去了。

「我叫李佳丽，据我所知，只有我还保留着意识，而且，这么久了，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出去。」

她的话给我泼了冷水，让我别抱太大希望。

但我却很兴奋，没有被她的话打击到，现在有个灵体帮忙，说不定我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电梯卡在17楼和18楼之间，因为断了电，完全停止运转了，我不上去，18楼的那些东西只能等着。

我该怎么离开？

红色的液体开始渗进电梯，在我脚底蔓延。

我就知道那些东西不会干等，它们开始行动了。

液体越渗越多，几乎没过了我的脚踝。

「这里是现实与虚妄交错的地方，不过都是假象罢了，难道还能淹死我？」

我对着上面大喊，同时用力扒电梯门。

如果能从17楼出去，说不定我还能再跳一次！

灯亮了又灭，不停地闪烁。

「李佳丽，你知道出口吗，哪怕一点线索也行。」我向身边的灵体求助。

门被我扒开一条小缝，外面一片漆黑，我蹲下来，想看看17楼里面的情况。

眼前出现了一只漆黑没有眼白的瞳孔。

吓得我尖叫一声坐在地上。

「咔咔」「咔咔」

像是机器生锈般，发出阵阵怪响。

李佳丽说：「你不会想碰到它的，你现在无路可退了。」

「只要碰到它，就活不成了，它是处刑者。」

10

18楼有单腿怪物，17楼有处刑者，怪物可以闭着眼睛躲避，这个处刑者该怎么办？

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我不破坏规则，不就不会死吗？」我问。

「你以为是谁在处罚破坏规则的人？」她语气里带着点鄙夷，「破坏规则的人，会永远被处刑者追逐，直到黄昏降临。」

「不过…… 你明明还没破坏规则，它们就急着放出处刑者，看来，你真的让它们很棘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来只有我破坏了规则，才会放出这个处刑者吗？

黄昏降临，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处刑者一直在撞电梯门，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坚信，一旦它毫无阻碍地站到我面前，肯定会把我撕成碎片。

「李佳丽，你明明知道这家伙的存在，刚才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

没人回答我。

「算了，你能离开电梯吗？」

「…… 能。」

「那就好！」

我用尽全力，把电梯门推开到两拳宽的缝隙，一个细长的镰刀尖伸了进来，直冲向我的腹部。

我侧身一滚，躲到了门边。

趁着镰刀缩回去的时候，一脚踹向贴在门缝里的眼睛。

一声闷响，还传来重重的呼气声。

我又把门拉开了一点，刚好能让我钻出去。

我爬上18楼，使劲一钻，钻进了18楼里，狭窄的空间把身上的皮肤都蹭得生疼。

本以为怪物它们肯定在，我赶紧闭上眼睛。

结果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跑！处刑者追上来了！」李佳丽焦急地大喊。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大约两米高、独眼细长的东西挥着镰刀从楼道向我冲来，它每跑一步，地上都会渗出厚厚的暗红色粘液。

眨眼间，它就到了我面前，我来不及躲闪了。

我呆呆地看着前方，准备接受死亡。

但预想中的镰刀并没有落下。

我抬起头。

一个模糊的身影挡在镰刀下面，让它停在了半空中。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蒋洵，快走！」

是江瑾烨。

11

我还站在原地没动，想弄清楚：「是你吗，江瑾烨？你还活着？」

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我一把，害得我扑倒在地。

「你快走，蒋洵！」

只见那个模糊的身影被镰刀劈中，化作一阵烟悠悠散开。

原来，他和李佳丽一样变成了灵体，出来最后救了我一次。

处刑者疑惑地看了看刀下，转而对着我，再次袭来。

我爬起来就跑，不能辜负江瑾烨的牺牲！

处刑者速度很快，几步就能追上我，但动作没那么灵活。

我在楼道里左躲右闪，一路跑跳着下楼，楼梯上满是它留下的粘液，多少阻碍了我的行动。

在我躲闪得精疲力尽时，终于下到了1楼。

居民楼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厅，设有保安亭，负责整栋楼的管理。

断电，就是从这里操作的。

但我现在不能往里跑！处刑者会把我堵得无路可走。

我拉开保安亭的门，装作要躲进去的样子，吸引它的注意后，侧身往右边跑。

我的目标是大门。

处刑者劈错了地方，镰刀卡在门里，给我争取了时间。

没想到的是，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却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我。

是规则限制？还是结界阻隔？

「别白费力气了，不管怎样，出口肯定不在一楼。」李佳丽说。

处刑者已经拔出镰刀，再次向我劈来。

我来不及躲闪，只能向前一扑，它又劈了个空，我连滚带爬地来到保安亭旁边。

我每爬一步，镰刀就在我脚后落下，有好几次都差点砍到我的脚趾。

终于钻进了保安亭。

拉开电闸，让电梯动起来！

我对着电箱里的开关胡乱按了一通，只听「哔」的一声，电梯面板亮了。

处刑者在保安亭外疯狂砍门，我从另一边的窗户钻出去，狂奔到电梯前。

电梯还停在17楼，我按了下行键，电梯开始下降。

又趁它追过来时，躲回了保安亭。

看着这扇门，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电梯到达。

果然，没过多久门就被劈开了，但这么小的亭子容不下它庞大的身躯，它硬挤进来，张开干枯的手想抓我，这时电梯到了。

我从它两腿间爬出去，奔向电梯。

按下6楼。

12

「总算能喘口气了。」我松了口气。

「你可真能跑，」李佳丽说，「从没见过这么能躲的人。」

「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他居然也变成了灵体。」

我想起江瑾烨，心里一阵难过：「嗯，是的。」

「你知道吗，在这里变成灵体的人，现实中会陷入昏迷，可如果灵体也消散了，现实中的身体就会遭遇意外，彻底死亡。」

「刚刚那个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救了你，他已经回不去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江瑾烨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总爱欺负我，却又会在危险时刻挡在我身前。

我早已把他当成家人。

我打起精神，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还得想办法出去。

琢磨着李佳丽刚才的话，我很诧异：「你的意思是，他救了我，肉身就会死亡？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其实还在现实中？这里，是虚幻的？」

我觉得她瞒着我很多事，虽说人不会轻易信任陌生人，但我都看不见她，她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她还特意提醒过我「不要相信别人」。

李佳丽说：「没错，你之前不是说过，这里是现实与虚妄交织的地方。」

这句话点醒了我。

我之前的方向一直是错的，以为这里像里世界一样，存在于现实之中。

但仔细想想，从一开始闭眼找电梯，到后来纵身跳下，其实都像在梦境中穿梭，换句话说，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做梦，只是会影响现实中的「我」。

我实际上并不在现实里，一切都是虚构的。它们恐吓我、引导我、干扰我，想尽办法让我破坏规则，变成和它们一样的「存在」。

还在思索时，7楼到了，处刑者的吼叫声从楼下不远处传来，正狂奔着上楼。

我猛按电梯关门键，一只青白干枯的脚伸了进来挡住门。

它来了。

乌黑阴冷的发丝像密密麻麻的虫子一样钻进来，铺满了整个电梯厢。

我闭上了眼睛。

感觉头发开始往我的腿上爬，渐渐将我包裹，它在我耳边呢喃：「蒋洵……」

「看看我，蒋洵……」

李佳丽在我身后大喊：「蒋洵！处刑者上来了！」

我平静地站在电梯里，轻轻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我能听到那个两米高的怪物挥着镰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能感觉到那个独脚怪在我身边，用湿漉漉的脸贴着我的脸颊蹭来蹭去。

它们都盼着我变成它们的一员。

江瑾烨，你耗尽所有力气，化作一缕幽魂，只是为了提醒我，留意这里细微的变化。

提醒我，不要去「相信别人」。

「李佳丽，你为什么要骗我？」

13

周围安静了一些，我继续说：「灵体是不能说话的，江瑾烨就做不到，你为什么可以，还能指导我、提醒我？」

「你明明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帮它们？」

从一开始，这个地方就是假的。

它们假扮江瑾烨给我打电话，提醒我别上电梯，又篡改门牌号，只为让我落入它们编织的陷阱。

我是外来者，不打破规则，就不会被污染。

所以，它们给我一些规则作为提示，想让我误解其他规则，若不是脑中的声音提醒，我恐怕早已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

当我毫不犹豫跳下去时，它们慌了。

因为我发现了这里不是现实。

它们找来李佳丽，混淆我的视听，让我害怕、恐惧这个处刑者，让我产生负面情绪从而乱了阵脚。

它们，差点就污染了我。

但江瑾烨的一缕魂魄救了我，不是从处刑者的刀下，而是从我差点相信处刑者存在的认知里救了我。

从一开始，李佳丽就告诉过我。

处刑者，只会伤害破坏规则的人。

而恐惧，就会破坏规则。

李佳丽声音颤抖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你提醒我的，不要相信别人。你一边希望我中它们的圈套，一边又良心未泯，期待我能发现真相。」

「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它们？」

缠在身上的头发开始收缩，一点点勒紧我的腿和腰，让我喘不过气。

我没有挣扎，拼命放松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昂起头：「我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假的，处刑者的镰刀永远落不到我头上，因为此刻就是你们的终结！」

刚刚还紧紧裹着我的头发，松开了一些。

「勇气是人类的标志，人类永远不会屈服！」

我大喊完，头发彻底松开了，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

独脚怪物和处刑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影。

它开口说：「蒋洵，你真的愿意出去吗？江瑾烨的魂魄已经消散，但他的尸体还在，只要你离开，我们就会重组他的尸体，让他成为我们的傀儡，永远不得安宁，这样真的好吗？他可是救过你的命。」

「我会出去的，」我站起来直视它，「而且我会在现实世界中寻找阻止的方法，阻拦所有可能误入歧途的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直到捣毁你们的老巢。」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永远和你们对抗，我会再回来，找出你们所有的规则，提醒所有即将陷入迷途的人。」

那团黑影听完我的话，消失了，临走前留下一句：「如你所愿，但你永远也出不去。」

14

怪物都消失了，因为是幻象，所以不会再出现，但我该怎么出去呢？

「李佳丽，你还在吗？」

「找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很虚弱，「你赢了，你把它们气走了，我也要消失了。」

「只要我拦不住你，我就会消失，可我，真的还想活下去啊！」

「我还想再见到爸妈，见到朋友，回到学校里……」

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对她的话，我只能沉默。

谁都想活下去，不想牺牲，不想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李佳丽，对不起，我无法带来圆满的结局。」

「我很自私，我也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至少不能辜负江瑾烨为我所做的一切。」

一阵轻风吹过我的左侧，电梯的7楼按键亮了，应该是李佳丽按的。

「蒋洵姐姐，我们都想活下去，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了。我看到了你的抗争，那是我永远做不到的。」

「去7楼吧，那里应该是出口，如果你真的能出去…… 替我告诉妈妈，我上次考试考了满分……」

「我只是…… 没来得及…… 说……」

电梯门关上了，我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叮」7楼到了。

我走出去，四处寻找，没有突然出现的怪物，这让我找起来很顺利。

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一扇打开的小门。

一个人弯腰刚好能通过。

门外是一片刺眼的光芒，什么也看不清。

我猫着腰，想钻进那扇门。

「不要破坏规则。」

那个厚重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愣住了，赶紧退了出来。

我明明没有开门，为什么会破坏规则？

这么说，规则其实不是不能开门？

是不能进门吧。

「你们给我设下了最后一道陷阱，但已经没用了。」

我直起身，爬上那扇门上方的窗户，张开双手。

掉落下去之前，我看到了那团黑影，还有旁边站着的处刑者和独脚怪物。

人类，从不弯腰认输。

我比了个口型。

「还会再见。」

15

我睁开眼睛，一股消毒水味直冲鼻腔。

一个护士走进来：「你醒啦？你昨天低血糖晕倒了，是不是加班太累了？」

我坐起身，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乖乖抬起手让她打吊针。

妈妈趴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见我醒了，赶紧过来摸摸我的头，问我舒服不舒服。

我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终于回来了。

护士说我情况还好，下午就能办出院，妈妈很高兴，又去询问医生。

电视里在放新闻，一个15岁的女孩冲出教室窗户跳楼轻生。

姓李……

是她啊，李佳丽，我答应过她，会去看看她的妈妈。

「妈妈，江瑾烨怎么样了？」

妈妈还在和护士说笑，听到我的问题，转头看我：「不知道啊，最近没联系，不是说他去国外了吗？」

我轻轻低下头，没有再问下去。

看来，他也凶多吉少。

我恢复得很快，打完吊针下午就能自由活动了，妈妈很开心，让我自己换衣服等一会儿，她去办出院手续。

妈妈回来后，拿着我的东西，告诉我爸爸已经开车来楼下接我了，直接下去就行。

我跟着她下楼，来到电梯前。

医院一共5楼，只有一台电梯，大家都在等它上下运行。

终于，电梯停在了我所在的楼层。

「叮」3楼到了。

「进去吧，蒋洵。」妈妈率先挤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正要进去，只听到一个厚重的声音：「不要破坏规则。」

我惊愕地停下脚步。

电梯里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妈妈，他们的瞳孔泛着漆黑的光。

来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