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9年冬天,河南扶沟县杨树屯的麻雀都饿得往人身上扑。我老姑父那时候是生产队会计,三十出头的小伙子瘦得颧骨能戳破皮。村里榆树皮早被刮得精光,连生产队仓库门板都让人半夜偷去煮汤了。
你听说过"好人没好报"的邪门事吗?我老姑父米满仓活了93岁,至今不敢在村里走夜路——当年那场大雪天里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硬生生把三个男人的命碾成了泥。
1959年冬天,河南扶沟县杨树屯的麻雀都饿得往人身上扑。我老姑父那时候是生产队会计,三十出头的小伙子瘦得颧骨能戳破皮。村里榆树皮早被刮得精光,连生产队仓库门板都让人半夜偷去煮汤了。
"满仓哥,咱得想法子啊!"民兵队长王德发攥着账本的手直哆嗦。粮仓里明明还有三麻袋苞谷,可交公粮的单子愣是填着"颗粒无存"。角落里蹲着的副队长李长顺突然蹦起来,把门闩插得死死的:"横竖都是个死,不如..."
这话没说完,仨大老爷们眼眶全红了。那年月谁敢动公粮?可眼瞅着村里王寡妇抱着三岁娃喝观音土胀死了,村东头赵铁匠拿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谷仓梁上——就为给家里省下半碗麸子面。
"豁出去了!"我老姑父咬着后槽牙拍板。他们连夜把麻袋拆开,苞谷粒掺着砂土装进各家各户的空盐罐。王德发揣着账本的手直往裤裆里塞:"要查就说耗子啃了,要杀要剐我顶着!"
谁成想第一个揭发的就是赵铁匠他亲弟弟。那天下着冒烟雪,公社来的吉普车轧着冰碴子进村时,我老姑父正给五保户张奶奶送苞谷糊糊。老头老太太们跪在雪地里磕头,说村干部是活菩萨。可转头就有十几个壮劳力举着红袖章,把粮罐子从各家炕洞里刨出来了。
最绝的是村西头刘二狗,他媳妇刚喝完救济粥,抹着嘴就朝调查组哭嚎:"干部们逼着我们藏粮啊!"他那瘫了十年的老娘突然从板车上坐起来,抖着手指头要作证。我老姑父后来说,那天雪地里密密麻麻举着的手,比秋收时的麦穗还扎眼。
批斗会开在打谷场上,三伏天晒麦子的木架子成了现成的刑具。王德发被麻绳勒进肉里还在吼:"老子不后悔!"底下不知谁扔上来个冻硬的驴粪蛋,正砸在他豁了口的门牙上。李长顺佝偻着腰朝人群里找自己媳妇,却看见自家八岁的小子举着语录本喊口号。
押去劳改那天,村里的狗叫得比狼还瘆人。我老姑父记得王德发的棉鞋掉在村口,光脚踩在雪地上印出两溜血疙瘩。李长顺的媳妇抱着吃奶的娃娃追了二里地,让民兵一枪托砸在太阳穴上,血溅在雪地里像开了一串红梅花。
六年后再见王德发,他蜷在劳改营的草席上成了冰坨子。李长顺倒是全须全尾回来了,可家里早散了摊子——媳妇改嫁给了当年揭发他的刘二狗,儿子见着亲爹抄起铁锹就要劈。有天夜里他摸到公社粮库墙根底下,抱着生锈的大铁锁又哭又笑,让巡夜的当成贼,一棍子敲成了傻子。
唯独我老姑父命硬,在采石场被砸断三根手指头愣是撑过来了。可你说这世道邪性不邪性?当年带头揭发的刘二狗,前些年孙子考上大学摆酒,居然腆着脸来请老爷子坐主桌。九十多岁的老姑父攥着断指头直哆嗦:"那席面上摆的粉蒸肉,闻着跟五九年的观音土一个味儿。"
去年清明我给老姑父扫墓,看见坟头摆着俩豁了口的粗瓷碗。村里老人说,这是王德发和李长顺家的后人偷偷供的。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当年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如今倒念起好了。可那些真真切切被救过命的人,怎么就能狠心把恩人往死里整呢?
这事我想了半辈子才琢磨出点门道:有些人呐,就像地里的蛐蟮,见不得光又离不得土。你给他照亮活路,他反嫌你晃了眼。等你在前头踩出路来了,他倒是顺着脚印跟得紧,还要朝你后脑勺吐唾沫星子。
可你说这三位爷傻不傻?要搁现在,早有人嚷嚷着"管好自己就行"。但他们愣是拿命换了百十口子人的活路,哪怕最后落得个妻离子散、尸骨无存。去年疫情最紧那会儿,我在小区当志愿者送菜,有户人家隔着门缝骂我"多管闲事"。当时气得我直哆嗦,可转念想起老姑父冻掉脚趾头那晚说的话:"甭管狼心狗肺有多少,咱对得住夜里能睡个踏实觉。"
这话现在品着,比老陈醋还够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来源:mm技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