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孙经理,你快来一趟主楼吧,207室的董奶奶说她女儿丢了,现在非要去派出所报警!”
温馨提示:本文取材于现实,非真实陈述,请理性看待
董老太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如此陌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明明是她女儿的电话号码,怎么会始终关机?
1
暖春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孙钰正在开早会,工位上的座机忽然响了。
她向其他人做了个“抱歉稍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值班护工声音里充满了焦头烂额:
“孙经理,你快来一趟主楼吧,207室的董奶奶说她女儿丢了,现在非要去派出所报警!”
“女儿丢了?”孙钰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将老人的信息过了一遍,疑惑地皱起眉头——207的董奶奶是孤寡老人,没有女儿啊……
事出蹊跷,她连早会也顾不上了,电话里回复了一句“我马上过来”,就赶紧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孙钰留了个心眼,她先到档案室,将董奶奶的亲属关系页拍照留底,然后飞速地冲向了主楼。
等她到达207室的时候,董奶奶正在和护工撕扯。
年过八十的老人极力想要摆脱护工的阻拦,可是护工哪里敢让她冲出去,只能拉着哄着将她控制在沙发上。
见到孙钰进来,护工总算见到了救星:
“孙经理,您快来看看吧,董奶奶非说她女儿丢了!”
董奶奶更是直接拉住了孙钰的胳膊,仿佛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孙钰,我真没跟你开玩笑啊,林梅丢了,微信打不通,电话关机,你说这孩子好端端的去哪里了啊……”
“林梅?”孙钰迷茫地重复。
董奶奶急得直拍大腿:
“就是我的干女儿啊,我经常跟她视频通话的,前几天还好好的呢!
“对了,我到暖春养老院的那天,就是她送我到门口的呀!
“她说她有急事没办法帮我收拾房间,还特意掏钱从医院请了个护工来给我收拾!你还跟那个护工说过话呢!”
孙钰仔细想了想,更加困惑了:
“是,我对那个护工阿姨有印象,但是我……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林梅啊……”
董奶奶看起来马上就要喘不过气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你怎么会不记得……”
看着孙钰迷茫的眼神,董奶奶感觉心焦气躁,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所有人都想不起来?!
孙钰赶紧把话咽回去,一边拍着董奶奶的背安抚她,一边重新理了理思路,让自己冷静下来:
“董奶奶,咱们先不纠结这个了,说要紧事。您说林梅丢了,怎么判断得丢了?
“我帮您分析分析,避免误会一场。”
董奶奶掏出手机,笨拙地打开微信app,点开唯一的一个好友的对话框,用手写输入法缓缓地打出“女儿”两个字。
她用手指点击发送,信息发送出去后,气泡窗左侧弹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气泡窗下方是灰色的文字,写着“对方无法接收消息”。
孙钰还注意到,这个微信用户的名称,并不是正常的微信昵称,而是显示“已注销的微信用户”,说明对方已经将这个微信账号注销了。
孙钰将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因为董奶奶年事已高,用手机打字很难,她和这个微信好友的绝大部分聊天记录都是视频通话。
偶有她打字发出的一两句话,对方也是立刻以微信视频回应,从未回复过文字。
孙钰继续往前翻,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在大概一年半之前戛然而止。
在那个并没有很久远的日期下,显示着对方的第一条聊天记录: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孙钰更加困惑:
“董奶奶,您和您女儿的聊天记录,怎么只有一年多?”
2
最终还是拗不过董奶奶,在和院长请示之后,孙钰陪着董奶奶到派出所报了案。
接待董奶奶的民警姓李,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性,所里都喊他老李。
老李前脚刚踏进接待室的门,董奶奶就直接颤颤巍巍地扑了上去:
“警察同志快帮帮我吧,我女儿丢了!”
民警老李赶紧上前搀扶她一把,一边安抚一边将老人重新安置在椅子上:
“你先别急,坐下说,具体什么情况?”
怎么能不急呢!董奶奶用手背揉了揉发红酸胀的眼眶,张皇开口:
“我女儿两个多星期没联系过我了,我就想着给她发个信息,打个视频,一直打不通。
“我就给她打电话,结果一直关机!
“要知道,她以前是从来不关机的啊!
“我也知道不能贸然找警察报失踪,可是我从昨天上午联系我女儿,已经一整天过去了,始终联系不上,我这才不得已来找您!”
董奶奶越说越激动,又要起身作揖:“您快帮帮我吧警察同志!”
老李赶紧上前再次搀扶老人,一边开口道:
“您刚才说您女儿电话一直关机;您现在拨一下您女儿的电话号,我听听。”
董老太“哎哎”地应着,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冷漠平静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老李皱了皱眉头,和孙钰对视一眼,孙钰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李挂断电话,在随身的笔记本记下了电话号码,对董奶奶说:
“阿姨,我叫人去查一下这个号码,您在这儿稍安勿躁,坐一会儿缓缓哈。”
他又抬起头,看向孙钰:
“刚才你说你是暖春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是吧,方便出来聊几句吗?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孙钰赶紧点点头,和老李前后脚走出了接待室。
离开接待室,不等老李开口,孙钰直接开门见山:
“李警官,董奶奶情绪太激动,当着她的面我没法跟您说,董奶奶她,根本就没有女儿!”
“啊?”老李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
“嘿,这是闹哪一出?老太太平常的精神状态……”
孙钰知道他要问什么:
“董奶奶虽然年岁大了,但是体检正常,没有精神类疾病或者老年痴呆症,属于完全行为能力人。
“所以老太太三个月前入住暖春养老院,也是自己签的合同。”
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
“来之前我把董奶奶的合同和亲属关系档案都拍了照片,您看。
“按照档案里写的,董奶奶一生无儿无女,五年前丈夫去世之后一直是独居,今年三月入住暖春养老院,合同签字和手印都是本人。”
她皱起眉头:
“可是她今天突然闹着要来报警,说自己的干闺女‘林梅’丢了,我翻遍了董奶奶所有的档案也找不到这个叫林梅的联系人。
“事出蹊跷,董奶奶又闹得凶,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只能陪着她来报警了。”
老李接过孙钰的手机,仔细地看着董奶奶的档案,嘴里喃喃自语:
“85岁,无子女,丧夫,独居,有房产,这……”
办案经验丰富的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词。
3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董奶奶手机中存的“女儿”林梅的电话,归属本市的一位个体餐馆小老板。
因为早几年还流行拨打手机号通话,他为了方便餐馆经营,申请了好多客服手机号。
后来微信兴起,他的那些客服号就不用了。
他以为电话号不缴费也会自动停机,就没去注销号码。
至于号码什么时候被倒卖了,完全一无所知。
而林梅的微信号,实名认证的是外地的一个女大学生。
这个女学生在二手网站出售了自己的微信号。
老李查询了这个学生的信息,确认了她在一年之内没有到过本地,并且她和董奶奶口中的女儿林梅年龄容貌也相去甚远。
这两个人,都不认识所谓的“林梅”,亲属关系里也没有人姓林。
也就是说……
老李将调查结果摆到董奶奶面前,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老太太:
“她用来跟您联系的所有工具都是花钱买的别人的信息。
“阿姨,这个林梅她……不存在啊。”
董奶奶坚决地否定:
“这不可能!我跟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不存在!我还没老糊涂到那个份儿上呢,你别把我当老年痴呆哄骗!”
她扭头望向孙钰:
“我到养老院那天就是她坐出租车送我来的呀,你们肯定看见她了呀!你怎么会不记得?”
见老太太情绪越说越激动,老李只好耐着性子,把“林梅”的调查情况,再次给她详细解释了一遍。
老太太这才愣住了。
她僵硬地支起脖颈,瞪大的双眼迷茫无措地在老李和孙钰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
“不、不存在?怎么会不存在……”
她翻来覆去地将这句话说了好几遍,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那个比亲女儿还要孝顺的干闺女,那个和她朝夕相处一年多的林梅,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究竟是她董老太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董奶奶呆滞的眼神在老李和孙钰脸上来回扫过。
老李和孙钰都屏住了呼吸,手心捏着一把汗,生怕老太太一个情绪激动,身体会出现什么差池。
良久,直到孙钰感觉自己的脑仁憋得嗡嗡作响,董奶奶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4
董奶奶第一次遇见林梅,是两年前的秋天,她独居的第三个年头。
丈夫走后,日子仿佛被灌了胶水,变得黏腻冗长,了无生趣。
无聊的董奶奶每天会在小区的凉亭里坐很久,看看周围的大人孩子,听听别家的婆媳长短、柴米油盐。
但她总是离人群很远,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伶仃瘦削的身影,仿佛和周围的热闹有一种不可跨越的结界。
从她格格不入的淡漠表情中,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对这一切不屑,还是生怕别人家的天伦会刺痛她心底的最后一点防线。
直到太阳渐渐西斜,人群逐渐散去,董奶奶才挪着慢悠悠的步子,回家煮饭休息。
遇见林梅的那个下午,董奶奶正在看邻家的孩子荡秋千。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膝盖感到凉意,伸手想将披肩往身上盖盖,结果手一滑,披肩擦着膝盖掉在了地上。
董奶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弯下僵硬的腰,动作迟缓地想要将披肩捡起,披肩却被另外一只手抢了先。
她困惑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中年女子将披肩抖了抖,抖掉沾染的灰尘,再仔仔细细地搭在董奶奶的腿上。
董奶奶皱起眉头,别扭地将膝盖往旁边挪了挪,和女人分开一点距离。
女人看出董奶奶的警惕,却毫不在意。
她一边动手,一边和气地笑着:“阿姨,天凉了,可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啊。”
女人长得并不打眼,但是笑容和煦,眉眼弯弯,声音清脆,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董奶奶的脸上难得有了笑纹,对自己刚才的戒心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略显僵硬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女人有急事,没再和董奶奶继续攀谈,匆匆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董奶奶好奇地顺着她的背影探头看去,发现一辆搬家公司的厢货车停在不远处的单元口。
女人和司机师傅说着什么,几个搬家工人从厢货车上搬下一件件家具,往单元口送去。
原来……是新来的邻居啊。
自那之后,女人在董奶奶视线里出现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
女人是个勤快人,经常拎着大包小包,在小区里步履匆匆地穿梭。
有时是蔬菜水果,有时是日用百货,有时是放到楼下晾晒的被褥床单。
无一例外地,每次遇到董奶奶,女人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又在晒太阳呢,阿姨。
“一会儿要下雨,您早点回家,可别淋着了!
“阿姨最近看着气色好啊!这几天起风了,多穿点,当心着凉!”
每次她的话都不多,没有刻意攀谈表现出来的熟络;
但是恰到好处的关切,总是让董奶奶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慢慢地,董奶奶也放下了“架子”,和中年女人熟络起来。
董奶奶知道女人叫林梅,四十多岁,是个寡居的单亲妈妈。
林梅的丈夫去世得早,她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
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之后留在深圳上班。
工作第一年手头拮据,大城市花销又高,林梅为了接济儿子,将自家更好位置的房子出租。
自己到董奶奶他们这个老小区租了一户小房子,把每个月自家房子的房租结余汇给儿子。
“养儿不易啊,”董奶奶感慨,“尤其你一个女人,自己带一个儿子更是不易。”
提到儿子,向来乐观开朗的林梅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愁容:
“那有什么办法,丈夫去世得早,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他呀!”
林梅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儿子大学毕业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都说养儿防老,可是在我看来,这儿子有与没有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林梅的话勾起了董奶奶的感慨,她拍了怕林梅的手背:
“可别这么说!
“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了,有个孩子就相当于有个念想,人终究是有个念想,日子才过得有意思……”
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为各自的人生唏嘘感慨,怔怔地看着远处别人家的天伦之乐,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5
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次交谈,董奶奶和林梅走得更近了。
一老一小两个独居女人,时常约到一起说说话,晒晒太阳,逛逛公园。
董奶奶岁数大了,终究行动不便。
林梅每次去超市,总是会想着顺手给她带点东西,有时是一点粮油调味,有时是几个苹果。
董奶奶在广东生活过很多年,煲得一手好汤。
兴致起来了,她会做几个拿手菜,也会想着给林梅打个电话,叫她一起凑凑热闹。
因为有人和自己交流,日子也仿佛干涸已久的枯井又有了活水流动,不再那么枯燥无聊。
直到那天,董奶奶在厨房做玉米龙骨汤,老式房屋厨房狭小,董奶奶回身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洗菜的钢盆。
盆子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连水带菜洒了一地狼藉。
董奶奶赶紧伸手去够拖把,结果心中慌乱,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她一直随身揣在兜里的老人机也从口袋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在地上一摔两半。
老旧的手机零件松动,可拆卸的手机电池被摔得和机身分离,直接溜到了冰箱底下。
董奶奶感觉尾椎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这种痛从尾椎一路蔓延到腿骨上,让她的大腿迅速变得麻痹。
她瘫坐在地上,用手肘撑着地,努力了好几次,却始终站不起来。
她的裤子和袖子都已经湿透,裤腿上还沾着菜叶,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想伸手给社区打电话求助,可是电话电池被摔到冰箱底下去了。
黑着屏幕的手机仿佛一块砖头,毫无用处。
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都未曾抱怨的董奶奶,在这一刻,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独居的恶意。
她瘫坐在水渍中,感受着冷水的冰凉,透过裤腿和袖子,钻进她的关节。
如同一个个无情的螺丝,往她的骨头里拧。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董阿姨,在家吗?是我,林梅。”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仿佛一个溺水濒死的人看到了伸过来的救命稻草,董奶奶感觉自己的心都颤了一颤。
她颤着声:“钥匙……在门口的电箱里……”
林梅从门外急冲冲地闯进来,搀起董奶奶的胳膊,艰难地将她扶到客厅沙发坐下。
“没事吧,董阿姨,哪里疼啊,这里吗?”
她一边到处轻按着老人的关节,一边焦心地问。
董奶奶的腰依旧钻心地疼,让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腰,腰疼……”
林梅摸着董奶奶湿透的衣服,琢磨了一下:
“您衣服都放在哪,这衣服都湿透了,再穿下去会生病的,我先帮您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咱们打车去医院。”
董奶奶一手扶着腰,一手指了指主卧。
林梅赶紧冲进主卧,胡乱翻出两件干爽的衣裤,单膝跪在沙发旁边,伸手想要帮董奶奶解开裤带。
董奶奶有点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麻烦你呢,我自己来吧。”
“哎呀,”林梅着急地嗔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听我的话,咱们赶紧换上衣服去医院吧!”
说罢,她推开董奶奶的手,仔仔细细地帮她换起衣裤来。
因为董奶奶直不起身,林梅只能一直跪坐在地板上,将她沾湿的衣裤一件一件地替换下来。
明明是北方深秋寒冷的天,她的额头却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地板冷硬,林梅的膝盖吃不住。
两个膝盖来来回回地不停挪动,才能让自己的上半身坚持得更稳一点。
不知是因为干爽温暖的衣服,还是因为别的,刚才还瘫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董奶奶,此刻感觉到一股暖流划过心底,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到了医院,林梅忙着找轮椅,挂号,拍片,问诊,忙得晕头转向。
直到最后大夫一锤定音:
“骨头没什么大碍,疼痛主要是软组织挫伤引起的,不用过于担心。
“不过毕竟老人年岁大了,这一下摔得不轻,还是要好好静养。”
林梅一直悬着的一口气,这才长长地舒了出来。
等她取完药,缓过来一点的董奶奶这才找到空向她道谢:
“小林,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看你跑来跑去的,折腾了一头的汗,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林梅赶紧摆手:
“您客气什么呢,我比您小一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换作别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要上前帮一把的。
“人都有老的那一天,儿女不在身边的难处,别人不懂您,我还不懂么……”
不知道是同情董奶奶还是触景伤情,林梅说着说着,眼睛红了。
董奶奶心下也是一阵唏嘘,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哎,对了小林,你怎么会过来?”
林梅揉了揉眼睛,心有余悸:
“说来巧了,我刚才去超市,想起前几天您说家里什么调料用完了,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您说的是什么东西了,就想着给您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电话打过去一直关机,我琢磨着您电话是从来不关机的,难道是电话忘充电了?
“本来是想着从超市回来顺路过来看看的,但是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对劲。
“索性连超市也不逛了,赶紧过来看看。
“这一看,还真出事了,哎呦我的董阿姨,您不知道,我进屋的时候吓得心都突突了。
“您一个人在家,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红了。
董奶奶也不禁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下一暖,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的好孩子,多亏了你了啊……”
6
第二天下午,董奶奶正躺在床上静养,门口传来了钥匙的“咔哒”声。
因为董奶奶行动不便,林梅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为了方便林梅往来,也是出于对她的信任,董奶奶直接将藏在门口电箱的备用钥匙交给了她。
果不其然,林梅笑盈盈地出现在卧室门口,手里拎着一只保温壶:
“董阿姨,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猜猜我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
看到林梅,董奶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是小林啊,真是麻烦你了啊。”
林梅依旧笑盈盈地,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她从厨房取来餐具,将保温壶里的浓汤倒进瓷碗。
她将汤碗递到董奶奶手上:
“董阿姨,来尝尝,和您的手艺比不了,您就凑合着喝吧。”
猪骨浓汤热气腾腾,鲜香四溢,让人闻到就觉得胃口大开。
看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浓汤,还没喝进嘴里,董奶奶已经感觉到了温暖。
她一口一口地呷着汤,似乎舍不得大口喝完。
林梅却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全新的智能手机:“对了,董阿姨,这个给您。”
董奶奶迷惑地抬起头:“给我?”
林梅点点头:
“昨天咱们从医院回来,我发现您那部老人机摔得没法用了。您这个岁数,一个人独居在家,联系不上外人是很可怕的,我就自作主张,给您买了一部手机。这新手机不是什么高端货,但是起码再也不会把电池摔出去了。
“等您吃完饭,我教您用,您别嫌麻烦,这年轻人的东西,说难很难,学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这样您以后有什么事,随时都能联系上我,对不对?”
董奶奶的眼睛红了:“小林,我怎么感谢你好呢?你的心太细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床垫底下掏出钱包:
“这手机多少钱,我得把钱给你,再加上你帮我送饭的成本,我都得给你……”
林梅连忙摆手:
“不不不,董阿姨,这手机不是什么大牌,没多少钱,就当我送您一个小礼物,哪能管您要钱呢!”
“那可不行!”董奶奶拉开钱包,一张一张地数,“两千够不够?三千?我这个老婆子已经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哪能让你自掏腰包呢,必须得给!”
林梅捂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数:“董阿姨!”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这儿子,说养了,其实也和没养没什么大区别。人老了,没有孩子在身边的痛,别人不懂您,我还不懂么……”
听到这话,隐忍多年的苦楚在这一刻化作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摔倒在冷水中都一声没吭的董奶奶,此时却突然丧失了全部的自控力。
她用苍老粗糙的手捂住嘴,任凭眼泪汩汩而下。
此刻,距离唯一的亲人去世,已经过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孤独的董奶奶看着墙上的闹钟,秒针一步一顿爬过的痕迹,是她苟延残喘的寂寞人生。
每天下午,坐在小区的凉亭里,看着别人家的父慈子孝,儿女绕膝。
她虽然面上不在乎,甚至常叨叨念念儿孙是种拖累,可是在内心深处,却始终藏着一份不可得的羡慕。
那种羡慕,在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物什、老眼昏花地替换坏掉的灯泡、忍着疼痛独自去社区医院问诊开药的每一个瞬间,都会被成百倍千倍地放大。
但是倔强的董奶奶,从不曾在他人面前表露出分毫。
只有心细如发的林梅,看出了她心底的羡慕,默默地用行动满足了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
终于,在这一刻,所有的情绪溃堤,让董奶奶泪流满面:“林梅,我的好孩子,你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
7
就这样,耄耋老人董奶奶,本以为就要寂寂地孤独至终老,却在八十三岁这一年,意外地获得了一个贴心的“女儿”。
这个女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和她相依为命,共渡朝夕。
然而现在,在仅仅一年多之后,这个女儿却凭空消失了;
不仅如此,周围的所有人还都笃定地对她说:这个女儿从来不曾出现过。
难道这一切,都是寂寞的董奶奶,自己幻想出来的?
“不可能啊,”派出所接待室的的董奶奶老泪纵横,哭得绝望而又无助,“我卖房子的钱,可全都存在她手里啊!”
来源:智慧案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