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养的他,既然血洗养父全家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08 22:41 1

摘要:陈家的客厅,永远是这老旧小区里一抹格格不入的亮色。地板光洁如镜,能照出人影,纤尘不染的玻璃茶几上,水果盘里的苹果红得发亮,整齐得如同列队的士兵。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柠檬清洁剂和某种奇异干燥药草的气味,沉闷却洁净。

邻居都说陈家收养的小子林默懂事得不像真人。

他年年考第一,主动包揽家务,连养父的烟灰缸都擦得锃亮。

只有我发现他总盯着鱼缸里的金鱼出神。

那天暴雨夜,陈家响起不似人声的惨嚎。

我撞开门时,他正用养父的猎刀雕刻弟弟的肋骨。

血泊倒映着他微笑的嘴角:“标本...就要取最完整的部位。”

警笛由远及近,他忽然把滴血的刀刃塞进我手里。

“你猜,”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警察会信谁?”

邻居们都说,陈家那收养来的小子林默,懂事得简直不像个活人。这话听着刺耳,可细琢磨,竟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缝隙。

陈家的客厅,永远是这老旧小区里一抹格格不入的亮色。地板光洁如镜,能照出人影,纤尘不染的玻璃茶几上,水果盘里的苹果红得发亮,整齐得如同列队的士兵。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柠檬清洁剂和某种奇异干燥药草的气味,沉闷却洁净。

我端着半碗没吃完的饺子,倚在自家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框上,视线穿过敞开的楼道门洞,恰好能窥见陈家客厅的一角。林默正跪在那片光亮的地板上,背脊挺得笔直。他手里攥着一块雪白的软布,沿着茶几腿的雕花凹槽,一丝不苟地擦拭。那动作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的机器,手腕翻转的角度,布面摩擦的力道,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

“默仔!”养父陈建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满足和一点粗粝,“烟灰缸!又满了!”

“来了,爸。”林默的声音不高,平平板板,没有任何起伏,像播报一段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他放下软布,站起身。动作间没有丝毫迟滞,转身走向沙发旁的矮柜。那柜子上,一个厚重的水晶烟灰缸里,烟蒂和灰烬堆得像座肮脏的小山。

他拿起烟灰缸,走向厨房。厨房门开着,里面锅铲碰撞,油烟升腾。陈建国肥胖的身体堵在门口,嘴里叼着新点的烟,含糊地指点着:“倒干净点!还有边上,上次那点黄渍还在!”

“知道了,爸。”林默应着,侧身挤进油腻的厨房空间。水声哗哗响起,然后是硬物刮擦玻璃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片刻后,他出来,手里的烟灰缸光洁如新,折射着顶灯惨白的光,看不见一丝污渍水痕。他把它放回原处,位置精准,分毫不差。

这一切,都落在我眼中。我嚼着嘴里早已凉透、面皮发硬的饺子,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梗在喉咙里。是羡慕?是惊异?还是……一丝被忽略的寒意?

“哎,看见没?”隔壁单元的张姨拎着垃圾袋下楼,路过时朝陈家努努嘴,压低了声音,脸上是那种混合着赞叹与无法理解的复杂表情,“又是满分!年级第一!老陈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捡回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陈家的宝贝疙瘩,此刻正坐在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鱼缸前。鱼缸里色彩斑斓的热带鱼优哉游哉地巡游,水草随着氧气泵的气泡微微摇曳。林默就坐在旁边那张小板凳上,背对着门口,安静得像一尊塑像。

他看鱼的神情,是我唯一觉得“林默像个活人”的时刻。但那绝不是孩子看宠物的喜爱或好奇。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近乎贪婪的注视。目光像无形的探针,穿透水波,钉在那些游弋的彩色生灵身上,从它们流线型的脊背,扫到微微翕动的鳃盖,再到薄纱般飘逸的尾鳍。他的瞳孔深处,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实验室研究员面对珍稀样本般的专注和评估。

我端着碗,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蹭了蹭,想看得更真切些。就在这时,鱼缸里一条最艳丽的红剑尾鱼,毫无征兆地猛甩了一下尾巴,身体歪斜,直直撞向粗糙的造景石。水面激起一小簇混乱的泡沫。

林默的嘴角,就在那一瞬间,极其细微地向上提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像是平静湖面掠过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某种预期得到了满足。

我心头猛地一缩,碗里的饺子汤晃出来,烫了手背。

“哎哟!”我轻呼一声。

林默的头,像上了发条的玩偶,毫无缓冲地转了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平静无波。“王阿姨?”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板。

“没……没事。”我慌忙把手背在围裙上擦了擦,挤出个笑,“手滑了。你看鱼呢?”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却并未立刻移开,依旧停留在我脸上,似乎在我惊魂未定的表情里搜寻着什么。几秒后,他才缓缓地、重新把头转回去,继续面对他的鱼缸。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从未发生。

我端着碗,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回了自己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的门内。冰冷的水泥门槛硌着脚心,楼道里那股陈年的灰尘和饭菜混杂的气息重新包裹住我,竟让我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关门前,我忍不住又朝陈家瞥了一眼。林默小小的背影凝固在鱼缸斑斓变幻的光影里,像一块投入水中的、沉默而坚硬的石头。鱼缸的水面之下,那条撞晕了头的红剑尾鱼,肚皮朝上,在一丛水草边徒劳地挣扎扭动,搅起浑浊的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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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来到陈家,是在一个同样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末黄昏。空气凝滞不动,粘稠地包裹着皮肤,蝉鸣声嘶力竭,拉扯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一辆半旧的黑色桑塔纳停在了陈家门口,引擎熄火后,那死寂瞬间被放大。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社区的李主任,胖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略显疲惫的笑。接着,陈建国和他老婆刘梅也钻了出来,两人脸上混杂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显而易见的局促不安。

最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才从后座挪了出来。那就是林默。七岁的孩子,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短裤,露出的胳膊腿细得像麻杆。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磨损得厉害的蓝色塑料水壶,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他低着头,头发有些枯黄,遮住了大半张脸。周遭的一切——陈建国带着烟味伸过来的大手,刘梅刻意放柔却依旧显得干涩的招呼声,邻居们好奇探出的目光——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无声的玻璃。他像一件被临时搬动、等待安置的物品,毫无生气。

“这孩子,命苦哇。”李主任拍着陈建国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竖着耳朵的邻居们听清,“福利院那边说,性子是闷了点,可乖得很,从不惹事。”

陈建国搓着手,嘿嘿笑着,想摸摸林默的头,那孩子却微不可察地偏了一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最终落在自己油亮的脑门上。“没事,没事!闷点好,安静!以后这就是你家了,默仔!”他嗓门洪亮,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默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对新家的好奇张望,甚至没有一丝初到陌生环境的孩子该有的、哪怕是最微弱的怯懦或抵触。他只是站着,攥着他的水壶,像一株被移栽到错误土壤里的植物,无声地抗拒着一切。

人群里,不知谁家的婴儿突然尖锐地啼哭起来,划破凝滞的空气。那哭声极具穿透力,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力和不满。几乎是同时,林默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一直藏在阴影里的小脸第一次清晰地暴露在昏黄的暮色下。皮肤是营养不良的苍白,下巴尖尖的。最令人心头一紧的是他的眼睛。那绝不是孩子该有的眼神。里面没有好奇,没有恐惧,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打扰后的、纯粹的厌烦。像深潭水面掠过一丝阴翳,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份骤然降临的寒意,却真实地刺入旁观者的皮肤。

“啧!”一声不满的咂嘴清晰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竟盖过了婴儿的哭嚎。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难堪。陈建国和刘梅的笑容僵在脸上,李主任胖脸上的职业笑容也挂不住了,显得有些尴尬。

“这孩子……”李主任打着圆场,声音干巴巴的,“路上可能……累着了。”

林默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恢复了那种隔绝一切的沉默。仿佛刚才那冰冷的惊鸿一瞥和那声清晰的嫌恶,只是众人集体产生的幻觉。婴儿的哭声还在断续,但在那片陡然降临的、令人不安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遥远。

“默仔,走,回家!”陈建国像是急于逃离这难堪的场面,一把抓住林默细瘦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那小小的、沉默的身体拉进了家门。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吵闹的世界。

楼道里只剩下我和几个还没散去的邻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沉闷,比夏日的暑气更令人窒息。婴儿的哭声终于渐渐弱下去。对门的赵奶奶拄着拐杖,一直没说话,浑浊的老眼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布满皱纹的嘴无声地嚅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像坠了铅块。

“老姐姐,咋了?”旁边有人问。

赵奶奶摇摇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发出笃笃的轻响,转身慢吞吞地往自家门口挪。“……太静了,”她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带着一种年长者洞悉世事的苍凉,“那孩子……身上没点活气儿。像块冰,捂不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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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一锅粘稠的粥,在陈家的“完美”和林默那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缓慢地熬着。他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起初激起的涟漪早已平息,只留下一种被刻意维持的、光滑如镜的假象。

林默在学校,是老师口中“省心到极致”的典范。作业永远工整得如同印刷品,考试分数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地稳定在年级第一的位置。课堂提问,他站起来,答案简洁准确,声调平直,眼神越过老师的肩膀,落在教室后面空白的墙壁上,仿佛那里写着无形的标准答案。没有少年人的得意,没有回答正确后的羞涩或喜悦,只有一种完成既定程序的漠然。他像教室里的一个影子,安静,高效,毫无存在感,却又无处不在——他的名字总在高悬的成绩榜最顶端。

在家里,他更是将“懂事”演绎到了极致。地板永远光可鉴人,碗碟洗刷后不留半点水渍,陈建国乱扔的臭袜子会在他踏进家门前就出现在洗衣篮里。他甚至记得刘梅随口提过的每一种忌口,饭桌上绝不会出现她不爱吃的菜。他像一个设定精密的家政机器人,将陈家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陈建国对此无比满意,常在酒桌上拍着桌子,唾沫横飞:“老子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捡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比亲生的还顶用!”他肥胖的脸上泛着油光,享受着这份天降的“福气”。刘梅起初还有些不安,但日复一日的省心和邻居们羡慕的言语,渐渐将那点不安磨平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接受。生活像被熨斗烫过,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只有一次,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完美”冰面,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那天轮到我做社区义务巡逻,傍晚时分,我踩着夕阳的余晖,抄近路穿过小区后面那片几乎废弃的小公园。荒草长得有半人高,几棵歪脖子老树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腐烂和尘土的气息。

就在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野蔷薇后面,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背影。林默。他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

好奇心驱使我放轻脚步,悄悄绕到侧面,借着几棵杂乱灌木的掩护望过去。

那一幕,让我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林默面前的水泥地上,躺着一只羽毛凌乱的麻雀,显然是刚死不久,小小的身体还带着余温,眼睛半睁着,蒙着一层灰翳。而林默,正用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生锈的小刀,极其专注地、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那只麻雀的翅膀!

刀锋划过皮肉和细小的骨头,发出轻微而粘腻的声响。他的动作稳定得可怕,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光芒,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一种攫取了全部心神的、冰冷的兴奋。他仔细地将那沾着暗红血迹和细碎绒毛的翅膀从麻雀小小的身体上分离下来,然后捏着那薄薄的一片,举到眼前,迎着西斜的、血色的残阳,仔细地观察着翅膀骨骼的纹路和羽毛的走向。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手中不是一片血腥的死物,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阳光穿过他手中那片羽毛凌乱的翅膀,在他苍白的小脸上投下诡异跳动的光斑。他伸出沾着血污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翅根处断裂的骨头茬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完美的、沉默的林默。他像一个沉浸在私人宝藏里的、邪恶的小炼金术士,周身散发着与周围荒芜环境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和满足。

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林默的动作瞬间凝固了。那专注狂热的光芒从他眼中倏然褪去,快得像被拉灭的灯。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像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我藏身的方向!

没有惊慌,没有失措,只有一种被打扰的、极其深沉的阴鸷和冰冷彻骨的审视。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我像被那目光冻僵在原地,血液都凝固了。他看清是我,脸上那层阴鸷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覆盖上那种惯常的、毫无波澜的平板。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随手将那片还滴着血的麻雀翅膀扔进旁边的草丛深处,看也没再看地上那小小的尸体一眼。那把生锈的小刀,被他用一块捡来的破布擦了擦,塞进了裤兜。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动作自然得像刚刚结束一场寻常的游戏。然后,他迈开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瘦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疯长的荒草和歪斜的树影里,没有回头。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余晖被浓重的暮色吞噬。废弃小公园里只剩下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我站在原地,双腿发软,晚风吹过荒草,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冰冷的嘲笑。那只被遗弃的麻雀尸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小小的黑影,无声地控诉着刚刚发生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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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林家客厅里那个巨大的鱼缸旁,悄然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旧鞋盒。它被林默小心地放在鱼缸底座靠墙的阴影里,上面还压了一本旧杂志,像一件被刻意遗忘的杂物。

可我知道那是什么。

每次去陈家送点东西,或者仅仅是路过敞开的门洞,我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角落。那个旧鞋盒像一个无声的潘多拉魔盒,散发着阴冷而黏腻的气息,牢牢吸附着我的视线。我仿佛能穿透纸板,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那片边缘沾染着暗褐色干涸血渍的麻雀翅膀,或许还有其他什么……被那双稳定得可怕的小手从活物身上剥离下来的“部件”。

这隐秘的收藏,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进我对林默的认知里,日夜不停地释放着冰冷的恐惧。那个沉默、完美、高效的“机器人”形象彻底碎裂了,露出底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质地——一种对生命结构近乎病态的迷恋,一种剥离血肉、凝视本质的冷酷狂热。

这份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越勒越紧,让我夜不能寐。终于,在一个同样沉闷的下午,我鼓起残存的勇气,敲开了陈家对面赵奶奶的家门。老人家独自住着,眼睛浑浊了,耳朵却还灵光,心也像明镜似的。

赵奶奶把我让进她那间弥漫着淡淡檀香味和老家具气息的小客厅,听我语无伦次、声音发颤地讲完小公园里的见闻,讲那个诡异的旧鞋盒。她布满老年斑的手一直无意识地捻着一串磨得油亮的佛珠,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陈家紧闭的防盗门,久久没有言语。空气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来自肺腑深处,带着岁月的重量和一种洞悉的悲凉。

“那孩子……”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心房里头,没点热乎气儿。看人看物,都跟看……看那案板上的肉没两样。”她顿了顿,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住了,微微颤抖。“养不熟的狼崽子,眼神里都带着冰碴子。老陈家……唉,引狼入室啊!那两口子,还当捡了块宝,早晚……”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了。她佝偻着背,咳得撕心裂肺,枯槁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仿佛要把那颗沉重的心掏出来。浑浊的眼泪顺着她脸上深刻的沟壑蜿蜒流下。

我看着老人痛苦的模样,听着那绝望的预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那旧鞋盒里的东西,连同赵奶奶这泣血的警示,在我脑中嗡嗡作响,搅成一团冰冷的、不祥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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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张力中继续滑向那个注定的深渊。陈家的“完美”依旧维持着,光滑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林默升入了初中。课业的难度对他而言似乎依旧构不成任何阻碍,成绩单上的数字依然漂亮得无可挑剔。然而,一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水底泛起的危险气泡,开始悄然浮现在水面之下。

先是学校里,负责生物实验室的管理员在整理器材时,发现存放动物骨骼标本的柜子有被撬动过的痕迹。虽然没丢什么贵重物品,但几具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的骨架,位置似乎被动过,其中一具兔子骨架的肋骨,有两根被极其小心地拆解下来,又勉强装了回去,手法生涩却透着一股偏执的仔细。管理员嘀咕了几句“哪个调皮学生手欠”,最终也只是加强了柜锁,并未深究。

接着是小区里的流浪猫。那几只常年在垃圾箱附近觅食、被好心人偶尔投喂的野猫,接二连三地消失了。起初没人太在意,野猫的流动性本就大。直到负责打扫卫生的老张头,在锅炉房后面那个堆满废弃杂物的阴暗角落,发现了一只黄狸花猫僵硬的尸体。

“啧,惨哪!”老张头摇着头,在楼道口跟人闲聊,带着一种目睹了不洁之物的嫌恶,“肚子被啥东西给掏了,肠子……唉,别提了。像是被啥野兽祸害的,可这城里哪来的野兽?怪事!”

这消息像一阵带着腥味的风,在小区的闲言碎语里短暂地打了个旋儿,又很快被日常的琐碎淹没。只有我,在听到“肚子被掏了”这几个字时,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那个旧鞋盒的阴影,那片麻雀翅膀的轮廓,无比清晰地在我眼前晃动。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双稳定、冰冷的手,是如何在黑暗的角落里,进行着那场隐秘而血腥的“解剖”。那绝不是野兽的撕咬。那是精准的、带着目的的剥离。

这些零碎的、令人不安的征兆,像细小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刺入我紧绷的神经。我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一个周末的下午,趁着陈建国出去打牌,刘梅在厨房忙碌,我找了个借口,敲开了陈家的门。

客厅里弥漫着柠檬清洁剂的刺鼻气味。林默正坐在他惯常的位置——巨大的鱼缸旁,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浸泡着某种白色的、扭曲的、像树枝又像骨头的东西,在透明的液体里沉沉浮浮。我的目光扫过那个角落,心猛地一沉——那个旧鞋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书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上了小锁的薄木箱。

“林默,”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最近在学校……还好吗?学习压力大不大?”我试图扮演一个关心邻家孩子的普通长辈。

林默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他的指尖缓慢而稳定地拂过冰冷的玻璃罐壁,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平直得像一条冻住的河:“还好,王阿姨。”

“哦……那就好。”我有些词穷,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他擦拭的那个罐子,那里面浸泡的东西形状诡异,“那个……生物课,挺有意思的吧?听说你们实验室……”我故意提起话头,想看看他的反应。

这一次,他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终于抬起了头。

目光相触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我尾椎骨窜起。他的眼神依旧是冷的,但眼底深处,却跳跃着一簇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一种被压抑着的、近乎狂热的兴奋。

“标本,”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里沉闷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很有意思。”他的视线转向那个玻璃罐,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沉浸在私人世界里的、近乎愉悦的表情。“看它们的结构,骨头,关节……怎么连在一起,又怎么……分开。”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罐壁,发出轻微的叩击声,“比活的……清楚多了。”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活的……太乱了。”他补充道,目光终于从罐子上移开,重新落回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对秩序和“清晰”的纯粹迷恋,以及对我这个闯入他“圣域”的打扰者,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审视。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梅端着洗好的水果走出来,脸上带着惯常的那种被家务磨砺出的疲惫笑容:“哟,他王姨来了?吃水果!默仔,给王姨倒水啊!”她显然什么都没听到,也没察觉客厅里这凝固而诡异的气氛。

“不用了,刘姐,我就说两句话。”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站起身,强笑着,“家里还炖着汤呢,得回去看着火。”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陈家的大门。身后,林默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王阿姨慢走。”那声音像冰冷的蛇,贴着我的脊背滑过。

门外,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烈,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股深沉的、粘稠的寒意从骨缝里渗出,将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那个浸泡在液体里的扭曲标本,那双跳跃着冰冷火苗的眼睛,还有那句“比活的清楚多了”的低语,在我脑中反复回响,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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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日子终于来了,像一只在黑暗中窥伺已久的、择人而噬的凶兽,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暴雨在入夜前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天空如同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天河倒灌,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楼宇、地面和一切能发出声响的物体上,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毁灭性的喧嚣。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抽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怪啸,像无数怨灵在嘶吼。整个世界仿佛被浸泡在冰冷、浑浊、无边无际的水幕里。

我家那盏老旧的吊灯,在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也神经质地跟着闪烁,将屋内本就堆满杂物的空间切割成一块块动荡不安的光斑。电视机里播放着嘈杂的肥皂剧,声音开得很大,却依然压不住窗外那令人心悸的暴雨声浪。

突然——

“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厚重的雨幕和电视的噪音,无比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

那声音……是陈建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恐惧!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全部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来了!那个念头像淬毒的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侥幸和迟疑——赵奶奶的预言,那个旧鞋盒里的秘密,小公园里的血腥一幕……所有零碎的、令人不安的碎片,在这一声惨嚎中轰然拼凑成完整的、狰狞的现实!

紧接着,是更混乱、更绝望的声音!女人的尖叫(是刘梅!),带着哭腔的、变调的童音哭喊(是陈家那个才五岁的小儿子!),还有……重物沉闷的倒地声,以及某种硬物反复、快速撞击肉体的、令人牙酸的钝响!

“咚!咚!咚!”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残酷的、令人作呕的节奏感,穿透雨幕,穿透墙壁,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成了冰渣。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绝望的惨叫和恐怖的钝响在颅内疯狂回荡。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短短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客厅吊灯还在神经质地闪烁,电视里男女主角还在不知死活地谈情说爱。

“救命……救……啊——!”又一声变了调的、属于刘梅的尖叫,像被扼住喉咙的鸡,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被更响亮的钝器击打声彻底淹没。

不能再等了!

一股混杂着极度恐惧和残存勇气的力量猛地冲上头顶。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扑向自家大门,一把拉开!冰冷的、饱含水汽的狂风裹挟着暴雨的腥气,劈头盖脸地砸来。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陈家防盗门的缝隙里,透出一线猩红粘稠的光,像地狱裂开的一道伤口。

我冲到陈家门前,那扇平日里擦得锃亮的铁门此刻虚掩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破裂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从那门缝里汹涌扑出,瞬间将我吞没!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向那扇沉重的铁门!

“哐当——!”

门猛地弹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客厅里地狱般的景象,毫无遮拦地撞入我的眼帘。

灯光惨白刺眼,将这片修罗场照得纤毫毕现。猩红的液体在地板上肆意流淌,蜿蜒汇聚成小溪,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像铺开了一层粘稠的、暗红色的镜面。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气,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浓烈得几乎要将空气都凝固。

陈建国庞大的身躯面朝下趴在一片血泊中央,头颅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骨茬混着暗红的血肉碎块,触目惊心。他身边不远处,刘梅仰面躺着,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脖子上豁开一道巨大的、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液还在汩汩地往外冒。

而在客厅中央那片最刺目的猩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蹲在那里。

是林默。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此刻后背却溅满了星星点点、喷溅状的暗红血迹,如同雪地上绽开的邪恶梅花。他手里握着的,赫然是陈建国平时挂在客厅墙上炫耀的那把沉重的双筒猎刀!长长的、闪着寒光的刀刃,此刻正向下滴着粘稠的、温热的血珠,在地板上砸开一朵朵小小的、不断晕开的暗花。

他的面前,是陈家那个才五岁的小儿子。孩子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血泊里,像一只被撕碎的布娃娃。小小的胸膛已经被剖开,肋骨像被暴力折断的白色栅栏,突兀地支棱着,暴露出里面暗红蠕动的内脏。

林默正低着头,左手稳定地撑开孩子胸口的皮肉,右手握着那把滴血的猎刀,刀尖极其精准、极其稳定地探入那血肉模糊的创口内,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剥离、在雕琢着什么。他的动作专注得可怕,仿佛正在进行一项神圣的艺术创作,周遭的惨烈死亡和浓郁血腥,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似乎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巨响,动作顿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头。

那张苍白的小脸,溅上了几滴暗红的血点,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或血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眼神,撞上了我的视线。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一丝一毫被撞破行凶的慌乱。

那眼神深处,一片死寂的冰湖。冰面之下,却翻涌着一种……完成杰作的、近乎纯粹的满足和兴奋。他看着我,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

一个微笑。

一个浸泡在血海尸山里的、天真又残忍的微笑。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沾着血点的脸上,那微笑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平静愉悦。

“……标本,”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穿透了暴雨的轰鸣和死寂的空气,钻进我的耳膜,“就要取最完整的部位。”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小小的、被剖开的身体,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又像是在对我进行某种冰冷的科普。

我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灵魂似乎已经尖叫着逃离了躯壳。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刺破了狂暴雨夜的喧嚣,一阵尖锐、急促、象征着秩序和终结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层层雨幕,传了进来!

呜——呜——呜——!

警笛声!

那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凝固的、血腥的地狱图景。

林默脸上的微笑,在警笛声灌入耳朵的刹那,骤然消失了。冰湖般的眼底,那点诡异的满足瞬间冻结、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打断的、极其深沉的阴鸷和冰冷的算计。那眼神快如闪电,扫过门口僵立如雕塑的我,扫过地上他精心“雕琢”的残骸,最后定格在他自己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猎刀上。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无形的绞索在急速收紧!

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限。

没有任何预兆,林默动了!他像一只被惊起的、迅捷无比的猎豹,猛地从血泊中弹起!沾满血污的小手爆发出与他体型不符的、惊人的力量!

他一步就跨过了地上他养父庞大的尸体,动作没有丝毫迟滞,目标明确——直扑向我!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那片溅满血花的白色身影裹挟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鬼魅般扑到眼前!

太快了!

沾着温热粘稠血液的刀柄,被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蛮横的力道,狠狠地、死死地塞进了我下意识摊开的、冰凉颤抖的右手里!

金属的冰冷触感混合着粘腻温热的血液,瞬间包裹了我的手指。那沉甸甸的凶器带着死亡的温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下一秒,他冰凉的小手如同铁钳,紧紧攥住了我握着刀柄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同时,他那沾着血污和雨水的小小身体,带着一股血腥的寒气,猛地贴近!

温热的、带着奇异铁锈味的呼吸,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喷在我的耳廓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恐惧的寒栗。

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垂。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耳语的亲昵,却又冰冷得像深海的寒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鼓膜:

“你猜……”

他顿了顿,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警察会信谁?”

警笛刺耳的尖啸,在这一刻,如同丧钟般,在陈家门外轰然炸响!

来源: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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