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乾隆二十三年重阳节，济南府历城县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秋阳中。城东"听雪轩"内，七八位书生正围坐在黄花梨木案前，案上摆着几碟时令瓜果和一壶新酿的菊花酒。窗外金菊怒放，香气透过雕花窗棂飘入室内，与墨香、酒香交织在一起。

乾隆二十三年重阳节，济南府历城县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秋阳中。城东"听雪轩"内，七八位书生正围坐在黄花梨木案前，案上摆着几碟时令瓜果和一壶新酿的菊花酒。窗外金菊怒放，香气透过雕花窗棂飘入室内，与墨香、酒香交织在一起。

孟青檀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杭绸直裰，腰间系着一条松花绿丝绦，显得格外清爽。他眉目疏朗，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正为众人斟酒。他是历城县有名的才子，更有一手扶乩请仙的绝技，城里文人雅士都爱与他结交。

"诸位，今日重阳佳节，不如我们分韵赋诗如何？"孟青檀举起酒杯提议道。

众人纷纷应和。正当大家思索诗句时，许明远忽然放下酒杯，目光被窗外景象吸引。只见庭院中几丛修竹在秋风中婆娑起舞，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叶间隙，将斑驳竹影投射在石棋盘上，宛如一幅天然水墨。

"有了！"许明远拍案而起，朗声吟道："月移竹影侵棋局。"

众人听罢，无不拍案叫绝。这七个字将眼前景致描绘得栩栩如生，月光、竹影、棋盘三者相映成趣，意境深远。然而当大家试图对出下联时，却都陷入了沉思，无人能续。

"孟兄，何不请仙人对句？"许明远笑着将酒盏推向孟青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孟青檀微微一笑，点头应允。他命书童取来扶乩用的沙盘和乩笔，亲自净手焚香。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竹叶沙沙作响。孟青檀神色肃穆，与书童各执乩笔一端，悬于铺满细沙的黄花梨案上。

片刻之后，那乩笔竟自行游走起来，在细沙上划出蜿蜒的痕迹。众人屏息凝视，只见沙上渐渐显出四个清丽娟秀的字迹："问城西古柳。"

"这..."李秀才捋着花白胡须，眉头紧锁，"这算什么对子？分明是推托之词。"他失望地摇头，显然对这结果不甚满意。

张举人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城西确有一株百年垂柳，据说是前朝所植，莫非真有玄机？"

孟青檀也感到诧异。他扶乩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含糊的乩语。那乩笔此刻已静止不动，任凭他如何询问，再无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得向众人拱手致歉："今日仙人似有难言之隐，改日再试如何？"

雅集不欢而散，但那句"问城西古柳"却如一颗种子，悄然埋入孟青檀心中。

三日后，恰逢冬至。清晨起来，孟青檀发现砚台中墨条将尽。他素来喜爱写字作画，对墨锭极为讲究。忽然想起城西"松烟斋"的墨锭最是出色，据说用的是泰山古松烧制的烟灰，墨色乌黑发亮，入纸不晕。

"今日正好去城西走一趟。"孟青檀自言自语道，顺手取过一件狐裘披在身上。推门而出，只见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他踏雪而行，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城西较城东更为僻静，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显得古朴许多。行至西城门附近，孟青檀果然看见一株合抱粗的古柳矗立在城墙边。那柳树树干黝黑皴裂，如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枝条上挂满晶莹的冰凌，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更令孟青檀惊讶的是，树下竟有个青布棉袍的老翁正在摆摊。老翁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花白胡子垂至胸前，正低头整理着柳条筐中的货物。孟青檀走近时，老翁恰好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面容，眼睛明亮如少年。

"老丈卖的是什么？"孟青檀俯身察看，只见柳条筐里整齐码着数十块乌黑油亮的墨锭，每块上都印着精致的松针纹路，与他平日所用大不相同。

老翁展颜一笑，面上皱纹舒展开来，如老树皮般深刻却透着温暖："自家制的松烟墨，公子可要试试？"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孟青檀拿起一块墨锭细看，只见其质地细腻，凑近闻竟有淡淡松香。他正欲询问价格，老翁却已掀开身后草帘，露出一个简陋却整洁的院落："外面天寒，公子若不嫌弃，可到寒舍一叙，老朽还有更好的墨锭。"

好奇心驱使下，孟青檀跟随老翁进入院内。院中三间茅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和干玉米，墙角一株老梅正含苞待放。老翁引他进入正堂，屋内陈设简朴却一尘不染，正中墙上悬着一幅褪色的对联。

孟青檀的目光立刻被那对联吸引。上联已被虫蛀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字，而下联却清晰可辨："风送梅香入酒樽。"

"这..."孟青檀如遭雷击，浑身一震。这不正与三日前许明远所吟的"月移竹影侵棋局"天然成对吗？月对风，移对送，竹影对梅香，侵棋局对入酒樽，平仄相协，意境相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下联！

他心跳加速，手心渗出细汗，急问老翁："老丈贵姓？这对联从何而来？"

老翁不急不缓地为他斟了杯热茶，笑道："老朽姓柳，街坊都唤我柳翁。这对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是多年前一位故友所赠。"

孟青檀想起乩语"问城西古柳"，顿时寒毛倒竖。眼前这位柳翁，莫非就是仙人指引他寻找的人？那对联的下联，难道就是仙人要他们寻找的答案？

柳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从箱底取出一个锦盒，盒面绣着精致的松鹤纹样："公子与此物有缘。"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通体泛着幽蓝光泽的墨锭，在昏暗的室内竟隐隐发光，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

孟青檀伸手欲接，又想起礼数，忙从袖中取出钱袋："不知此墨价值几何？"

柳翁却连连摆手，将锦盒塞入他手中："此墨非卖品，只赠有缘人。公子既得仙人指引而来，便是它的主人了。"

孟青檀接过锦盒，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不似普通墨锭的重量。他正欲再问，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柳翁神色微变，催促道："天色不早，公子该回去了。"

被半推半送地请出院门，孟青檀回头望去，只见柳翁站在古柳下向他挥手告别，身影在夕阳中渐渐模糊。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锦盒，又抬头看看那株百年古柳，心中充满疑惑与震撼。

雪不知何时已停，西边的天空泛起绚丽的晚霞。孟青檀紧了紧狐裘，踏着积雪向城中走去，脑海中回响着那幅对联的下联："风送梅香入酒樽。"这简单的七个字，似乎揭开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神秘世界的帷幕。

来源：故事大王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