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他答应我,只要我嫁给他,他就放了我的族人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3-12 14:16 1

摘要:「你这门婚事,终究是伤了你父亲的心。待你归省时,可要好好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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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惠帝二十一年,我嫁与陆池安为妻。

世人皆说,朝汝郡主终于得偿所愿。

然而未过多久,我便坠在了青崖之下。

可笑我村野孤女一朝飞上枝头,今生到底只是做了一场虚妄的梦。

1、

「阿芙,那陆池安便这样好?哪怕他——」

哪怕他被世人唾骂是奸臣佞贼。

哪怕他已有庶子庶女。

哪怕他并不爱我。

长公主顿了顿,终究未说下去。

出嫁那日,她为我披上鲜红盖头后,久久传来一句:

「你这门婚事,终究是伤了你父亲的心。待你归省时,可要好好哄哄。」

然而三日后,太尉郑家满门被抄。

我发虚地骑着马,朝宫门奔去。

却被告知太后病危,惠帝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闻言,我跌坐在地,七月里炎炎暑气,身上竟只觉冰凉。

眼前迎来一片阴影,我抬头,正是陆池安。

他细长的眸中蕴藏着嘲讽,「娘子,不是归省吗?怎来到了此处。」

我挣扎起身,攒着他的衣角边,发抖质问: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嫁你,便会放了我的族人!」

陆池安一把扯过衣袖,力道大得我有些踉跄。

「我是答应过你,可他们——却并非你的族人。」

我内心顿时一沉。记忆纷至沓来。

有些事,须得从三年前开始说起。

当今太后膝下唯有一女,为素华长公主,大昭惠帝为其养子。

长公主嫁与太尉陆绍为妻,三年后,诞下一女,为朝汝郡主。

然郡主五岁那年,被贼人掳走。

十五年后,才出现。

而我便是那个顶替其身份的人。

我原是农家的女儿,那日在山坡上将奄奄一息的郑芙捡了回去。

她受了重伤,眼看便要不行了。

死前她告诉我,她叫郑芙,是素华长公主与太尉陆大人的女儿。

那块双鱼佩是信物,她求我将其尸首带回太尉府,她想回家。

我见她可怜,于是暂且将其埋在了门前的柳树下,带着玉佩独自赴了京。

然而半路上,我被一伙贼人盯上。

虽说我整日干农活有些气力,但面对十几个黑衣壮丁,我未尿遁便已很好。

想来那块双鱼佩是个晦气的,谁拿着,谁便要被抓走。

黑布自我眼上扯下,我方缓缓看清这伙贼人的首领。

竟生得一双桃花烂漫的眸子,只是剑眉入鬓,也忒凶了些。

「你是吴南村吴家的女儿?」

「正,正是。」我嘴哆嗦着。

「你的父兄皆已战死,几年前你的母亲也病逝了,家中只有你一人?」

我点点头。

「这块玉佩,可是那名叫郑芙的女子交于你的?」

我借着微弱的灯火抬眼瞧去,玉佩吊在他的手上,通体泛着淡淡的光泽。

见我没说话,那男子又自顾自地问道:「她可有交代你什么?」

我默了默,声音越来越低:「她说她想回家。」

男子哂笑:「既然她逃跑死了,害我们计划有变,你——便替她回趟家吧。」

玉佩再次落入我的怀中。

几日后,一十分潦草的野女出现在太尉府前。

我扯着无比凄凉的嗓子大喊道:「母亲,母亲!阿芙回来了!」

2、

很小的时候,农田里曾路过一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

他指着我说此女日后必享富贵,然则命有大凶,祸福焉知呐。

想来,他还真有几分本事。

顶替郑芙后,我每日快活享乐似神仙。

穿着价值千金的丝绸华衫,喝着钱财难买的玉露琼浆。

素华长公主待我如明珠一般,黑衣人教我说的那番话,竟都没怎么用上。

只凭着一块玉佩,长公主便死死地将我搂在怀里,真情恸哭道:「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偶尔,我瞧见她出神地看着我时,便会不自觉地低下头。

做贼心虚,不过如此。

一想到柳树下还埋着真正的郑芙早已化骨的尸首,我便羞愧难寐。

好在黑衣人常来,在他各种言语挑衅、威逼利诱下,我内疚的心立马散了一大半。

「郡主大人近日过得可还舒心?」

我的心直跳,生怕被人发现。

「你怎又来了!这是闺阁——」

「你一个乡野丫头,说什么闺阁不闺阁。」

他冷冷一笑,十分不屑。

幸而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的窘迫无人得见。

「十日后太后寿宴,你可知你便要被许配给当今太子了。」

难怪日前,长公主派人来教我礼仪。

「你为何要告知我此事?」

黑衣人的步子愈发接近床榻,他兀自停下。

「你以为我叫你顶替郑芙,是真让你来当凤凰享福的?」

我往被窝后方缩了缩,记忆里匕首冰冷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面上。

「届时自己想办法阻了这婚事,否则——。」

「否则会怎样?」

我不过一番试探,却未料到他下一刻便猛地撩开帷帐。

咫尺之间,他死死掐捏住我的颈脖,窗纸透过模模糊糊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

还是只有那双眸子露出来。

凌冽如霜。

「你若不从,我便让世人都知晓你顶替郡主身份、贪念富贵一事。

你说你那慈爱的母亲是否还会待你这般好?」

他漆黑的眸中倒映着我痛苦扭曲的模样。

呼吸愈发微弱,几乎就快要没了意识。

继而,他的手忽然一松。

我如鱼得水,喘息良久才缓过神来。

「只需做这一件事,你便会放过我了吗?」

男子眉眼间突然绽开笑意,似是瞧我天真太过,不禁调侃:「如今细看,你这模样倒也生得不错,我怎忍心就此放过,不再与你纠缠?」

「此后莫要妄想能离了我的掌控。郑芙,你逃不过的。」

他刻意加重「郑芙」二字,又敲打我一遍。

我呆坐至天亮,仿佛大梦一场。

太后寿宴转眼即至。

我贴在素华长公主身后,步步惊心,惶惶不安。

原来,九重深宫便长这样。

3、

殿内,花香弥漫,富丽堂皇。

我微躬着身子,端正地行了一礼,目光依然停留在长公主绣满牡丹的裙摆上。

正位上峰传来老妇人沧桑的声音:「这便是小阿芙吧。快快免礼,到外祖母这儿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阿芙多年逃难在外,如今终于寻回,定是母后您与皇妹的真心感动了上苍。」

说话的这位便是当今天子惠帝了。听闻他孝顺至极,待这位太后如同亲母。

我端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一步走至老妇人的身边。

她拉起我的手,叫我抬起头来。

可我的眼神却始终微垂着。

半晌,她含笑欣慰道:「与素华年少时的模样相差不大。」

长公主捂袖一笑,颔首道:「母后,快让阿芙落座吧。」

母女俩的眼神于空中交织刹那,太后满头华翠微微一颤:「好孩子,快坐去你太子哥哥身边吧。」

我喏喏回应,在宫侍指引下,坐在了一身穿明黄外袍的少年身边。

我侧目注视了一眼,其眉眼温润如玉,让人瞧了便觉欢喜。

不料他的目光竟也正好扫来。

念及那件关乎我性命之事,我立马将头摆正,收回视线。

案前布满美食佳肴,我却毫无心思品尝一二,生怕下一刻,太后与长公主便提议起某事。

缥缈的眼神流转于对面众人之间,忽而发觉一身穿玄色的男子盯了我许久。

他坐于不远处的金柱下,一双桃花眼,似在哪儿见过。

我低声向贴身婢女燃月与烛星询问,「那人是谁?」

燃月顺着我的视线瞧去,答道:「回郡主,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殿试状元陆池安。」

烛星饶有兴趣地在我耳边低声补充道:「听闻这状元郎至今还未娶妻,京城内不少富贵人家都——」

然而,烛星还未说完,便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今日哀家寿宴,感念盛世,四方太平,只是皇帝,哀家尚且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四下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台上的舞女与歌姬也停了动作。

惠帝立马起身,恭敬问道:「儿臣愿闻其详。」

太后放下手中的酒盏,十分唏嘘:「上个月徵儿便行冠礼了,皇帝在徵儿这般大时,早已娶妻。」

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禁虚汗频频。

「徵儿是我大昭的太子,应当早立正妃,延绵后嗣才是。」

惠帝连声附和:「母后说的是,有劳母后挂念了。」

此时,当事人顾元徵抬步来到殿中,不紧不慢地跪下去,叩首道:

「皇祖母所言,孙儿谨记在心。」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看了长公主一眼,笑颜道:

「阿芙相貌端正,身份高贵,与徵儿很是登对。今日不妨喜事成双,为他们赐下婚事吧。」

此言一出,殿内如惊雷乍起,众人诧异吃瓜。

没有时间再让我犹豫了。

趁着惠帝还在思虑,我在四路目光注视下,忍着颤抖如筛的双腿来到中央。

横竖都是死路,如今暂且还担着郡主的名号,这般死去倒也不枉此生。

于是两眼一闭,高声肃道:

「太后娘娘,臣女——已有心属之人!」

4、

此后再回想起那日的英勇,不亚于北周的李将鞭打武帝、唐朝的陈将逼玄宗赐死杨妃。

然而,他们都是将军,坐拥军马,我又算个甚。

方说完那句,我便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所谓如芒在背,便是此情此景了。

殿内鸦雀无声,我绝望至极,等待着死亡的宣临。

「哈哈。」

惠帝却突然大笑起来,「皇妹啊,这阿芙还真有你当年的几分英气。」

一太监首领在其授意下将我扶起。

我唯唯诺诺地站在那方,只敢盯着自己的绣花鞋。

上面缀着明灿灿的东珠,真真是富贵迷人眼。

「阿芙,你方才说你已有心上人,那此人又是谁呢?」

惠帝微笑地看着我。

我两眼一抹黑,几乎晕厥。

自我进了太尉府这个福窝,整日便只知吃喝享乐,京城内的公子哥一个也不识。

现下要我乍的说个名号来,那不是赶鸭子上架,连个葫芦瓢都没得画。

好在我眼珠子转得快,目光撞上了那金柱,柱下又坐着那噙着笑有些瞧我笑话的状元郎。

我勾起嘴角,指着他放声道:「就是他,新科进士陆池安。」

后来?

后来我一夜成名,京城内将我这笑料编成了话本子,走街串巷地叫卖。

长公主的民间遗珠不爱那凤位,却爱那小白脸的状元郎。

赐婚之事自然便被搁置了。

由于皇家脸面问题,我也并未嫁给那状元郎。

长公主被我气得有些发狠了,这几日正卧榻将养,折腾不动了。

而我则被太尉禁在房中,不得踏出一步。

然,殊不知对于我这样的农女来说,只要不去地里晒太阳,一日三餐有菜有肉,便是顶顶好的日子。

我在房里睡得昏天黑地,做了无数个美梦。

当然,偶尔也会窜出几个噩梦来。

譬如,那黑衣人某日夜里又乘着月色来了。

「你倒聪明,竟敢说出那样的话来堵太后。」

我讪讪一笑,就当他是满意这桩结果了。

「可你既说了爱慕状元郎,为何不做出些举动来,好让宫里的那几位信服。」

他幽幽的音色摄人心魄,让人忍不住遐想那面纱下的模样。

我忍着气,好言好语地回应:「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我被幽闭在室,连房门都出不得,又如何去勾搭那状元郎呢?」

黑衣人邪魅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丢在榻上。

「将它服下,三日内,你必能得见外面的秋日。」

原来是让我唱出苦肉计。

我将那药粉和水喝下,夜里便开始发热。

亏得我底子好,换做那些闺阁里足不出户的弱女子,此药定能要了人性命。

待我清醒过来,长公主正伏在我的枕前。

她双眼熬得通红,一开口便知是哭狠了的嗓音。

此时,我想起了我的生母。

她是个纯纯的乡野妇人,重男轻女,粗鄙不堪。

对于贫苦人家来说,母爱多少会显得有些拙劣。

她不曾这样悉心照顾于我,也不曾为我熬得双目通红。

她常将「女儿家生来便是讨债的」挂在嘴边。

甚至在她死前,还想着将我贱卖给隔壁做妻奴,好换些铜钱为其儿子做个衣冠冢。

那一晚,我没有关紧木窗,风冷冷地吹了一宿。

她本就在弥留之际了,当天夜里便发热逝去。

第二日,隔壁的人来讨我,我跪在生母尸首旁撕裂心肺地狰狞笑着。

他们都传我疯了。

于是我成了村里的疯子,怪人,孤女。

谁又能想到,人生在世,瞬息变化。

那个孤女还有如此显贵之时。

我开始心疼眼前这位华贵的妇人。

她爱女如命,本不该被我这般的人戏弄。

若得知被我欺骗,她那苦命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一腔爱意都错付给了一粗野阴毒的孤女。

她定会很恨我入骨,必将我杀而后快吧。

然而,我对不起他们的,又何止这些……

5、

待我彻底好转时,太尉夫妇气怒的心绪也平息了良久。

禁闭自然是解除了。

大抵是看开了,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女儿的性命重要。

我暂且松了口气,开始干上为京城供奉八卦的活儿。

陆池安,年二十有三,锦州人也。

父母皆亡,老家唯有几亩薄田糊口。

听闻他如今被惠帝封为正三品中书侍郎,圣眷正浓。

只是,仿佛名声不大好听。

许是为人太过无情,得罪了好些老臣。

更有那不怕死、读迂腐了的后生骂他狼子野心,是奸臣。

很好,那黑衣人若想要我的命,直说好了。

何必拐着弯的让我去送死?!

这样的人,我若和他闹出点绯闻来,他先几口唾沫腥死我,世人再来千万口唾沫淹死我。

回到府,太尉与长公主最后凌迟处死我。

人生如此,倒也圆满极了。

我苦恼地徘徊在东门外,正午渐至,脚下的影子越发得短。

此时,燃月唯唯诺诺地戳了戳我。

我定睛一看,五颜六色的朝服从宫门口涌出,散朝了!

为免家父瞧见,我赶忙躲在那尊石狮子后方。

说来,那日太后寿宴虽记住了那张脸,但这乌泱泱的人群里,要一眼找到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我与燃月、烛星各各拉起眼皮,不敢眨眼地排查着。

终于,找到了!

只是并非通过人脸识别,是通过那几个世家小姐定位到的。

待我迎上前去,陆池安已被那几个胆大的小姐团团围住了。

一旁走过去几个散臣,窃窃私语道:「陆池安这小子怎么日日都有女人找上门。」

我脚下一时不稳,如此说来,此事倒又增添了几分难度。

毕竟,他的绯闻不少,而我要成为这些绯闻中,最明显的那个。

如此,我便要做得最过,最不要脸。

我扶额尬笑,不禁怀疑,这些京城女子和乡间村姑也无甚区别。

于是清了清嗓,厚着声音说道:「诶,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有点急事!」

我挤在这些女人中间,凭着一身蛮劲终于凑到了陆池安眼前。

不知身后是谁推搡一把,我径直撞上了陆池安的胸口。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呐!

我顾不得头上的痛觉,心中一喜。

这才第一步,就有了身体接触,很好很好,继续继续。

我含羞抬眼,送上秋波:「是阿芙失礼了,不慎撞到了陆大人。大人,没事吧?」

此刻,陆池安的脸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隐忍,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似要与我保持很远的距离,遥遥作揖说道:「微臣见过郡主。」

我赶忙伸出手去,想要虚扶一下,却听见背后响起另一男子的声音:「阿芙,你怎跑这儿来了。」

6、

我转身瞧去,竟是太子顾元徵。

「太子殿下长乐无极。」众人赶忙行礼道。

顾元徵却似眼里瞧不见他们一般,独独走至我的眼前,将我缓缓扶起。

他眼中含着温柔,做出与我十分亲昵的模样。

我忍住不解,与他迎来送往了一番,毕竟表面功夫总得做下去。

然而待我回过神时,陆池安早已溜走。

顾元徵像是奸计得逞,在我耳边低声了一句:「堂妹,陆大人都已走远了,你还不赶快追上去?」

原来,他是记恨我那日拒婚,驳了他的面子,特来整蛊的。

我的脸霎时变得铁青,剜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陆池安与你绝无可能。不若早些死心吧。」

他的话语间,像是拿定了什么。

风声猎猎,吹起我宽大的袖袍。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艰难起来。

此后回想,也许结局早已注定。

未出半月,京城内茶余饭后的笑料便又是我朝汝郡主的了。

说我也许是在民间时伤了脑子,才做出这许多荒唐的事来。

这些日子,幸而太尉不常在家,长公主又陪着太后礼佛去了,我才迟迟未被关禁闭。

现下,我连陆池安的门前栽了几颗树,开了几朵花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面上越是端着,与我保持距离,我便越是胆大妄为,毫不避讳地跟在其左右。

今日,又是一场秋雨。

我坐于马车中,等着陆池安散朝。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我斜靠在软枕上,好生无聊。

说来,若无这等趣事,这郡主日子也没什么乐子。

甚至有时竟觉得,也许我真的喜欢上陆池安了。

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都怪他不该生得那样好看。

烛星撩起车帘,朝我递来眼色。

我打着哈欠,施施然下车。

然而却未料到,迎来的是郑太尉的当头一棒:「孽障!还不回家,丢人现眼!」

天雷翻滚在云边,闪电劈下,长公主的脸在白光乍现中显得格外肃穆。

我跪于厅前,吃痛地受着手板。

一下,两下,三下……

而厅外,烛星与燃月的杖刑也是一下,两下,三下……

雷暴与雨声太大,淹没了她们凄厉的哭喊,与绝望的惨叫。

我想,她们大抵是救不活了。

我害死了两条人命。

「阿芙,原以为你那日只是开玩笑,不想嫁与太子,可谁知,你竟对那贼子动了真情!还闹得满城皆知!」

「是我们太过纵容你了。你归家这么久,玩也玩够了,日后便待在芙蓉阁好好反省吧。」

我心头一恸,下意识觉着长公主定会对陆池安做些什么。

于是双手鲜血地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母亲,孩儿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求母亲,不要再累及旁人,伤害无辜。」

长公主缓缓蹲下,捏着我的下巴,和言细语说道:「阿芙,一切都晚了。

你若再求情,那小子只恐性命都将不保。」

她的眸中只剩冰冷,令人望之生惧。

此时天边一片轰然,似有万间山峰崩塌。

我竟一口气未提上来,久久地晕了过去。

7、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新来的婢子芋香怀里抱着一只插了花的瓷瓶走近。

「郡主,今日的花是芙蓉花哩!」

我遥遥坐于窗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花粉嫩姣美,只是屋内太过死寂,一切并不相配。

无人告知我陆池安的消息,就连那黑衣人也不曾再来过。

我从深秋,被关到正冬日里。

元旦佳节,宫中设宴,我终于被放了出来,随长公主等人赴宴。

这次,长公主恨不得将眼睛都长在我的身上,要我寸步不离她。

我在人群中翻来覆去扫视,还是未看见那双桃花一般烂漫的眸子。

正唏嘘叹气之际,忽然长公主一把将我捞了起来。

我茫然看向四下,怎么个个都站了起来。

定睛再瞧。

忽然,手中精致的栗子糕滚落在地。

他还活着。上天保佑,他还活着。

陆池安跟在一身穿华服的老者身边,缓缓走进殿中。

唔,今日他打扮得倒还算齐整。

玉面相公,粉头俏郎。

栗子糕被他一脚踩得稀碎,而我眼中却只看到他发髻上簪着镶嵌宝石的金冠,穿着王公贵族才能穿的锦衣。

别怪我是个俗人,只看人衣着打扮,我只是好奇——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又升官发财啦?

人群中,他似有若无地朝我这方轻瞟了一下。

我却屏气凝神,像个呆鸡被他唬住。

「老朽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华衣老头方要装作行礼的模样,惠帝便惶恐地起身,将他扶至右手边的座位上。

「皇叔,此次归京,便别走了。就留在此处,侄儿替你养老。」

原来是先皇的幼弟,贤亲王殿下。

传说他年轻时游历四方,不曾娶妻,也不曾生子。

皇室向来重视子嗣延绵,想来是太后与皇帝忌惮于他,担忧其谋夺皇位,故也就随他去了。

贤亲王笑着摆了摆手,摸了把白须,说道:「不必了。我如今也算是有后人了。」

众人竖起耳朵,十分好奇。

只见贤亲王指了指身旁的陆池安,解释道:「前些日子,这后生救了本王一命。念其孤苦,本王已认其做义子。」

好你个陆池安,论攀附权贵的本事,你若第二世间无人敢称第一呐!

我恶狠狠地咬了口酥饼,亏我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小子的安危,你倒好,转身抱了这棵参天大树,做起贵人来了。

「只是我儿池安命苦,无奈多了一门外室,这外室还已有身孕,想必日后恐不好娶正妻——」

这口酥饼还未咽下,便生生地哽在了我细细的喉中。

他不仅遇贵人,成贵子,还找了女人,那女人还有了孩子!

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大抵是真的爱上陆池安了。

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8、

「阿芙,还想嫁与陆氏子吗?」

马车内,长公主冷不丁地问起这档子事。

我没力气地摇了摇头。

反正那黑衣人很久都未出现了,我的这出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长公主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这便对了。还是太子——」

打住,虽说我不想和陆池安有瓜葛了,但也没说要和顾元徵扯上半分关系。

「母亲,嫁人的事,日后再说吧。女儿现下只想和您与父亲,欢欢喜喜地同住在一处。」

闻言,长公主将我拥入怀里,温柔说道:「好阿芙,母亲也多想将你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可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天夜里,我闻着暖暖的薰炉,睡得正昏沉。

一道手贴在我脸上,将我生生冰醒。

我迷迷糊糊地将那手打开,却被一下子握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我睁开眼,还未发声,便被死死捂住。

「小娘子,多日未见,可还安好?」

这死男人又来了。

我彻底清醒过来:「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黑衣人冷笑:「你倒乖觉。」

「是呢,我郑芙为人粗鄙,性子乖张,冥顽不灵,心思不正,诡计多端!」

见我仿若吃了火药一般,黑衣人怔了怔。

沉默了一会,他方从袖中掏了一木盒出来:「将此物放进郑太尉的书房之中。切莫让人瞧见,记着放得隐蔽些。」

我打开木盒,凭着手感,觉着里面似是些草纸一般的东西。

他缓缓说道:「此物若让第二个人瞧见,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啪」的一声,木盒被合上。

我将它推回黑衣人怀中,冷漠道:「我做不来此事,既会要我的命,那我做不做,又有何区别?」

说罢,便将脖子往前一送,做好被他掐死的准备。

谁知他这次却没了动静。

又过了好几个月,黑衣人一直未再出现。

然而太尉府上却闹了一出贼人,说是有人潜进长公主房中,忽而又不见了。

我心觉不妙,劝说太尉与长公主将府中上下搜查了一番。

然而既无何物丢失,也无何物多出。

不知为何,我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长公主见我近来又懂事了几分,便带我出门去东远寺上香。

路上偶然听见有人说起陆池安。

他的外室生了一对龙凤,只是红颜薄命,大人当下便难产离世了。

可笑,也可悲的是,京城中那些世家、豪门望族又开始打起他的主意。

毕竟他如今不仅是朝中肱股之臣,更是贤亲王的义子。

我跪在神佛前,心中所求所愿,不知不觉中还是与他有关。

我很想让天上的神仙给他与一丑陋至极的姑娘牵线,又想让神仙为他那双孩儿找寻一温厚敦良的主母。

我如此为他所念,却在走出门的那一刹,为方才的祈求后悔万分。

真是可悲啊,命运反复颠簸,却不曾眷顾我一次。

石阶下,陆池安面色如常,静静地站在那方。

我本打算视若无睹,快步离去,却听见他冷冷一笑:

「你待他们那样好,可你那父亲母亲,会领你情吗?」

那双桃花眼,那声冷笑。

我忽然想起什么,手中捏着的两个瓷娃娃,「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大昭素有这样的风俗,儿女将刻有父母生辰的瓷娃娃供奉在寺庙中,尔后带回家,埋于庭院,便可祈父母长命百岁,无病无忧。

「郑芙,哦不,应该是吴南村的孤女才是。」

9、

陆池安露出他从未有过的张狂笑意,一步一步走至我跟前。

瓷碎片被他踩在脚底,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娘子,做人还是莫要忘恩负义的好。你叫那些家奴,翻了个底朝天,可有找到什么?」

虽是白日,扶光西晒,我却汗毛直立,噤若寒蝉。

原来陆池安便是那黑衣人。

我竟被他戏耍了如此之久。

「你,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唇齿间打颤,被气得有些眼前发晕。

陆池安定定地看着我,继而手抚上我的脸颊,那样冰凉,仿若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放心,只要你听我的,你必安然无恙。」

「那——太尉府的那些人呢?」

陆池安轻蔑一笑:

「你不该这么聪慧的。乡下女子,何苦要生出这样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我眼中含泪,直直地跪了下去。生来卑贱之躯,求人便只会如此。

碎片扎入肉中,疼得令人心口一揪。

「陆大人,求你,不要——」

陆池安一把将我拽了起来,他离我那样近,仿佛下一秒便会将我生吞活剥。

「那你便去求你那长公主的母亲,做太尉的父亲,将你许配给我!许配给我这带着外室儿女的男子!」

原来那外室之事,是长公主做下的局,将那怀有身孕的风尘女子送去其枕边,以此来警醒他。

然而,他陆池安从不是那爱惜声名之人。

毕竟他肆意弹劾太后那派老臣,行事果决狠辣。

人人都瞧不上他,说他急功近利,太过显眼,心思深沉,恐为奸佞。

只是,这是一位母亲做下的,为的是她的孩儿。

他原本也有母亲,然而一朝满门被抄,陆家全族,只有他一人侥幸存活下来。

可叹的是,彼时我尚且不知这些。

我被他言语做出的假象蒙骗,以为他只是想羞辱我一番,以报长公主所做之局。

后来,我绝食三日,终于逼得郑太尉与长公主松口,同意让我嫁给陆池安。

我原以为此后便会相安无事了,谁知天地变化,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陆家与太后母家被抄,两族之人皆依旨下狱。

罪因如何,世人并不挂心。

惠帝对太后等人的恨,多年终于得报。

传闻太后一病不起,无人可得见。

而我则被陆池安关在黑屋之中,如囚犯一般度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天,陆池安醉酒闯了进来。

他神志不清地对我说:「阿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一把推开他,愤恨质问道:「什么结束了?到底是什么结束了!」

陆池安癫狂地笑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喃喃道:「都死了,自然便就结束了。」

「阿芙,我与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我如坠深渊,胸口处的心痛苦麻痹地就快要死去。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长公主那样慈爱温柔的笑脸,郑太尉骄傲又溺爱的眼神。

可我能做的,只有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他半个音。

他突然扑来我的面前,凶狠至极地将我的手掰开。

「为何不听!郑芙,你必须听!」

我哗的一声哭了出来,几乎崩溃说道:「可我不是郑芙!郑芙已经死了!她一直埋在吴南村,你不是比世人都要清楚吗!」

他的神色继而冷了下去,面如死灰。

陆池安一把推开那扇门,站在那处对我说:「你走吧。」

「走得远远的,走到我永远都见不到你的地方!回去继续做你那吴南村的孤女!」

我毫不迟疑地起身,向那光亮的地方奔去。

「对了,你那所谓的母亲临死前托我给你留了封书信,只是你不识字,可要我念与你听?」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平静道:「你念吧。」

陆池安从袖中掏出那封卷了边的信纸,心绪越发激扬地念了起来:

「乡野女子,你心思歹毒,扮作我儿,假冒我儿,害我全族凄惨至此。上有神明,下有地府,你去向何处,终将被折磨一生!」

我艰难地迈着步子出了那间逼仄的小室。

一口淤血终于喷出。

腥甜充斥在我的喉间,似有长公主为我做的栗子糕的味道。

我不知是如何走至后院,骑了一匹烈马。

风声作响,呼啸而过。

我神思游荡,竟连身后跟着另一匹骏马也未发现。

「阿芙,切莫胡来!」

陆池安的声音忽近又忽远。

他是赶不上我的。

因为我已决心赴死,钗入马身,马儿痛得嘚嘚奔驰。

世间若真有尽头,那便是此刻了。

一轮红日悬在崖间,我向往地朝那儿冲去。

我才不要再做回那吴南村的孤女,我是朝汝郡主,是素华长公主的女儿。

恍惚间,我瞧见陆池安悬崖勒马,跌落在地,惊恐万分、悔恨不已的模样。

那双桃花眼,真真是此生,我见过最美的眼了。

只可惜,我从未告诉过他。

陆池安,天上地下,我们永不相见。

10、番外

惠帝生母舒妃陆氏,自入宫便得圣宠,不久便生下彼时唯一的皇子。

然皇后心生妒忌,膝下唯有一女,故依仗母族势力庞大,陆氏一族孱弱微薄,杀母夺子,诬陷陆氏,致其全族被诛。

殊不知,贤王对陆氏曾一见钟情,默默爱慕多年。他暗中告知惠帝真相,并救下陆氏最小的男丁,带在身边抚养长大。

该男丁便是后来叱咤风云、威望极高的丞相陆池安。

说来陆池安元妻朝汝郡主郑芙英年早逝,嫁去不过三个月,便香消玉殒。

时人对此揣度纷纷。

有人说,郡主是染了恶疾离世的。

也有人说,郡主是因丈夫害了父母双亲以及族人,愤恨之下自尽而亡的。

自郡主亡故,陆池安生了一场大病,此后走路便有些颠簸,无人知其内因。

陆郎爱郡主否?

世人未可得知。

然京城里,始终只流传过朝汝郡主曾如何深深爱慕陆氏状元郎。

如何不知礼仪,如何不知廉耻,如何蛮横霸道。更有那父母将此作为反面教材警训自家女娘。

大昭文帝十二年,官拜丞相三十余载的陆池安致仕返乡了。

他此生,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位极人臣,也算是将陆氏一族推向了巅峰。

然奇怪的是,他回的并非老家锦州,而是京城外一十分偏僻的村子,名叫吴南村的地方。

尔后又在此处活了十余年,方离世。

后人为他收拾遗物时,从一落了灰的木盒中找到一封早已泛黄的信纸。

上面隐约写着:

「阿芙我儿,母亲一早便知你非我血肉,然世间缘分天定。我死后,你莫要挂念,也莫要自责。若思念母亲,便种上几只芙蓉以此慰藉。」

后人甚至未细看,便将信纸扔进火盆中,连带盒子烧了个干净。

传闻,陆相爱花。

以芙蓉为最。

来源:牛奶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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