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仲春五月。长白山南麓暴马林山区的夜晚，忽然不安宁起来。林海中，不仅有夜枭的怪笑，还有狐狸的夜啼和野狼的长嚎。

仲春五月。长白山南麓暴马林山区的夜晚，忽然不安宁起来。林海中，不仅有夜枭的怪笑，还有狐狸的夜啼和野狼的长嚎。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在山林间小心地匍匐前行，走走停停，十分警惕，但又似乎坚定不移地朝着一座森林老屋靠近，行为十分诡异。

半个小时后，黑影窥得没有狗看门，便悄无声息地来到森林老屋前，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砰砰砰地拍打木门。

屋内，被拍门怪声吓坏的小狗跳上炕，一边低声恐惧地呻吟着，一边往主人的被窝里钻。

护林员高强的老伴高大妈首先被小狗弄醒了，接着听到了木门上传来了不规则的拍打声。

高大妈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声：谁呀？

拍打木门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屋里屋外重新陷入沉静之中，唯有林中传来夜猫子的啼嚎和不知名的动物的嚎叫。

不久，又传来几声拍打木门的砰砰声。高大妈又问了一声，谁呀？拍门声又停了下来，屋里屋外一片宁静。宁静得有些瘆人。

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山密林中的半夜时刻，谁能来拍护林员的门呢？而且连问两遍没有回音！

高大妈害怕了，急忙推醒酣睡中的老头子高强。

高强68岁，曾经是这方山林远近闻名的猎手，上世纪九十年代响应国家号召，上缴了心爱的猎枪，从此金盆洗手，当了林场的护林员，和老伴在山中独居了20多年。

高强醒来，恰巧听到了第三次敲门声。这次声音比前一次小，只是拍打了三声，便再也没有了敲打。

高强和老伴悄然起身，各自把一柄大斧子攥在手中，静候这半夜山林中的不速之客还有什么动作。

又不久，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叹息，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高强护林20多年，得罪了不少盗伐林木的不法分子，所以常有不法之徒寻衅滋事。前不久，他的两条巡山犬被恶徒毒死了，这才又养了只小狗。

林场场长告诫高强：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易出门。

但今晚这事，透着诡异。

第二天，屋外的公鸡照样打鸣。直到外头的太阳很亮了，高大妈才让老头子高强出屋查看。

小院中被高大妈昨天傍晚打扫得干干净净，平整坚硬的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高强低头查看着每一个角落，一直走出小院，走进林间，也没有看到一点儿昨晚敲门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是人，是兽？是人为什么不说话！是兽为何还会像人一样地叹息？

世上事就是这样，可知的并不可怕，因为已知。未知的才显得可怕，因为对其一无所知。

老两口议论了半天也议论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只好吃完饭照旧进山巡逻。

夜晚，一直等待到半夜，也没有再听到敲门声。可是老夫妻刚刚入眠，那诡异的敲门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老两口被惊得几乎同时醒来。

高强手攥劈柴大斧子想开门查看，却被老伴儿死死拉住。

不久敲门声又起，砰砰砰，似乎很重。

高强瓮声瓮气地喝问一声：谁？

外头的黑影一愣，仿佛被高强浑厚的呼喝声吓住了，急忙伏身地面，静待屋内的反应，仿佛只要屋门一开，它就会趁势而入似的。

这一夜，这个惊悚的黑影只拍打了两次门，便没有再拍，仿佛被高强老爷子那声“谁”吓住了。但是，细心的高大妈似乎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妇人哭泣之声，那声音在高山密林中夜半传来，显得有些瘆人！

这一夜，老两口几乎再没再合眼。

高大妈说，那两声女人的啼哭，让人听着揪心。肯定是什么人，或者什么鬼，遇到什么难事儿啦，来向我们求援呢！

高大爷则安慰她说，扯淡！这哪里是什么女人的啼哭？说不定是什么野兽的叫声呢，凑巧了和敲门声弄到一块儿啦！实际上，他也承认听到了那令人恐惧的“啼哭”声。

天亮后，老两口手提大斧子，房前屋后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这半夜敲门者留下的任何痕迹，再检查附近山林，也没有发现什么被盗伐的迹象。

为防止出现意外，老两口只好下山向林场场长汇报。场长害怕出大事，立即带领一名职工来山上考察。

夜晚，竟然没有出现奇异的敲门声。

高强老两口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和场长撒谎似的。场长却有耐心，一连在山上住了三天。

第三天夜晚，正在酣睡的场长也被这怪异的敲门声惊醒了。

砰砰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却十分清晰。那同来的青年职工想靠人多势众推门查看。场长为安全起见，没有同意，只是平静地对外问了几声“谁”，便再也没有听到动静。

正等候时，砰砰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不过只是两声。因为遥远的山林间，竟忽然传来了几声闷雷似的虎啸。

场长嘀咕：这拍门声，可能被老虎的吼声吓跑了。

清晨起来，场长和职工围着小院前前后后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夜晚拍门家伙的任何踪迹。

奇了怪了！是人是兽，总该弄个明白，否则一旦出现大案，麻烦就大了。

场长听从青年职工的建议，当天就在护林老屋前后安装了两台红外相机，

以查看夜晚敲门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场长又在山上等了两天，只好返回场部。可是，就在场长离开的当晚，夜半敲门的家伙又来敲门了。

高强老夫妻从天黑就一直观看监控电视，可惜什么都没有来。房前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小动物从院子中匆匆跑过。房后竟然发现一条胳膊粗的大蛇，从老屋蜿蜒爬向了丛林。

正在老两口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忽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从远处的树林中钻了出来，走到通往老屋的小路上又忽地两腿站了起来，扭动着身子四处观望了一霎，又付下身子向老屋走来，越走越近，竟然忽然没了踪迹。

老两口正诧异间，门又被拍响了。只见荧屏上有一道黑影扶着门慢慢站立起来，扬起手臂砰砰砰地拍打着老屋的木门，拍打之后，还不断扭动着脑袋观察四方。

这时高强老爷子才发现，这半夜敲门者的脑袋有些尖，仔细一看，竟然是尖嘴獠牙的狼脑袋。高大妈也看明白了，吓得竟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高大爷越看越明白，这是一只狼！它不断地前来敲人类的门干什么？难道是骗人开门后，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地杀人？

不一会儿，那敲门狼扑通落地，挣扎了好几次，再也没有人立而起地站着敲门。

再以后，这只狼竟然慢慢地蹒跚而去，一直消失在看不见的夜色里。

场长得报，急忙带五六名职工上山观看录像资料，最终确认：敲门的确实是狼，但图像不清晰，所以不能判断这只狼为何要半夜前来敲护林员的门。

场长把上山来的职工分作三组，划片进林子寻找。他断定，这狼肯定就在附近居住。

中午时分，高强老汉在塔头甸子边的乱石丛中，找到一窝到处乱爬的狼崽。

离狼窝不远处，一只瘦骨嶙峋的母狼死在一株大树下。

此狼屁股和背部伤口累累，污血染红了附近的皮毛，绝对不是偷猎者的猎具所伤。看来是伤重血尽而死。

场长请来动物保护专家现场分析，专家判断：根据虎啸情况分析，母狼可能在前几天猎食时遭遇老虎，未及逃脱即被老虎所伤。

母狼伤势严重，自觉难以抚养这窝狼崽，便想通过拍门的方式，诱导护林员前来狼窝，帮它哺育这些即将没有母亲的孩子。

但是高强老人和场长都没有理解母狼的意图。母狼等不及，只能无奈地死去。

动物专家说：那些夜晚留在老屋前的叹息声、哀哭声，无非都是母狼伤重难以忍受的呻吟而已。

狼崽尚小，怕是送到有关部门难以成活。高强老夫妻就接过了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委托，就在山上用羊奶哺育狼崽。

后来，这窝张大了的狼，竟然成了高强老人手下的“护林狼”。

场长自豪地说，自打狼崽长大后，这片山林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盗伐现象。

来源：作家王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