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妈走后的第二年，我十岁的时候被诊断出轻度自闭症，以及重度抑郁症。

妈妈走后的第二年，我十岁的时候被诊断出轻度自闭症，以及重度抑郁症。

得了自闭症的人就像一座孤岛，对外界有一道天然的屏障。

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大都是没有反应的。

不止如此，还会有很严重的刻板行为，接受不了变化。

比如昨天交的作业本和今天发下来的不一样。

我会崩溃的大哭，不停的重复一句话，作业本不一样了。

因为同时还患有重度抑郁症，我还会拿笔去捅手腕上的静脉，血流得到处都是。

这时候，周围所有人都会用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窃窃私语的讨论我是神经|病，应该被关到精神病院去。

这些痛苦的记忆就像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淹过我的头顶，带来的只有深深的绝望与恐惧。

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明白，明明是他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光明。

为什么，他又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说出那些让我坠入深渊的话来。

程甜恍然大悟，捂着唇笑了起来，

【早说，我就没必要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了。】

他听到神经|病这个词时顿了顿，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不生气了吧，老婆。】

可我记得，当初只要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出神经|病三个字，他就会疯了一样的揪住对方的领子，要求对方向我道歉。

他的眼神凶狠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欺负我的人杀死。

他总是这样，比我自己都要在乎自己的感受。

如今，我看着成熟，穿着笔挺燕尾服的他，却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那个少年，好像死在了过去。

程甜的目光落在他戴着吊坠的脖子上，缓缓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就把她送你的吊坠摔碎。】

这条吊坠是一个和尚送给我的。

他告诉我，只要吊坠在，身死不灭。

我死后，灵魂会出现在吊坠周围。

于是，在他第五年的下半年回国时，我把吊坠送给了他。

我太爱他了，哪怕死也要留在他身边。

和尚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转告他。

他将吊坠紧紧攥在手里，眼神郑重且坚定。

他说，在他心里我永远是最重要的，哪怕拼上性命他也要保全吊坠。

只是时过境迁，他的誓言因为她一句话动摇了。

他犹豫了半响，抬眼看了程甜一会，眼神越发坚定。

他利落的摘下脖子上的吊坠，狠狠的向地面砸去。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席卷心头，我尖叫出声，

【不要！】

没有能人听到我的呼喊，吊坠还是碎了，碎得四分五裂。

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不断的有冷风倒灌进来，冷得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头痛得几乎要炸开，我痛得拍打自己的头想以此来止痛。

可是没有用。

我狼狈的嚎啕大哭。

哭到蹲在地下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好想立刻死掉，这样就能彻底解脱了。

可我已经死了。

此刻，我整个灵魂好像扭曲了，眼睛看到的事物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

我此时的状态。

像还活着，又像彻底死了。

这时，程甜突然对上了我的视线，笑得阴深恐怖。

在国内的时候，喜欢李铭的女孩有很多。

程甜另辟蹊径找到我，求我帮她送情书。

我踌躇了片刻，她笑眯眯的说，

【林潇潇，你不会喜欢李铭吧？

你要是不给我送情书，我可要把你的秘密告诉他了哦。】

最终这封情书还是送到了他手上。

这是我第一次帮人送情书，还是送给李铭。

那天李铭拿着情书，看了我很久。

半响，他缓缓念出我的名字，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

他当着我的面，打开情书，肉眼可见的失落。

他丢下我走了，脸色不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程甜开始到处说我是不要脸的绿茶，小三。

说我勾引李铭。

但实际上，我从不会主动联系他，就是怕他的女朋友介意。

哪怕回复他的内容，也只是最礼貌，最客气的用语。

绝对不会越过朋友的界限。

我不可能和他彻底断了联系，也不会拒绝他合理的求助。

因为妈妈说过，做人要有良心。

李铭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我会感激他一辈子。

世界上，除去男女之情，还有友情。

程甜来找过我，她可以停止对我的造谣，前提是我申请退学。

最后，还是李铭介入要求我向她道歉这件事才罢休。

4，

又过了半小时，婚礼上的宾客情绪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程甜眼眶又红了，咬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李铭面色发沉，到洗手间给我发了几条语音。

【林潇潇，你不是小孩了。

你别以为躲在暗中不出面，我就会对你心软妥协。】

他盯着屏幕，见我没有回他消息，他顿了顿。

过了会，他紧抿着唇，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

【林潇潇，我告诉你，你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头。】

他想回头也回头不了了。

我蹲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色难看的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一拉黑。

做完这一切，他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刚走到台上准备给她求婚带戒指，电话就响了。

看着110的来电，我知道我的死讯来了。

我很好奇李铭得知我死在飞机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为我流泪吗？

答案是，他出奇的冷静。

他看到这个电话时，只是微微一愣，接听了将近一分钟后，就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照常举办婚礼。

他向她求婚，为她戴上戒指，钻进头纱里亲吻她的脸颊。

她羞涩的躲在他怀里，他轻轻搂着她，唇边挂着一抹宠溺的笑。

他的情绪没有因为我的死讯有一点点的变化。

我很想大声的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最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便归于静默。

我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在乎。

我死后，又怎么奢求他会为我难过呢。

婚礼结束后，他以家里有事为由，订了回国的飞机急匆匆的走了。

我好奇的跟上了他。

飞机上，他找空姐要了杯水。

他握着杯子喝水的时候，水洒到了他裤子上。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他从小就学画画，手比一般人稳得多。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手抖得这么厉害。

回国后，他去警察局领了我的遗物。

在来往遇难乘客的家属中，他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类，情绪稳定不哭不闹。

就好像死的只是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拿着我的遗物，去了我的出租屋。

他坐在我的床上，一点一点将包裹里的遗物拿出来。

他拿出的第一件物品是，是我和他的合照。

照片上的他，敷衍的偏过头，只有我因为拥有了人生中和他的第一张合照而开心的笑着。

他说他不喜欢拍照，我信了。

没多久，我却无意间在他笔记本的云盘里找到了他和程甜在一起三个月合拍的上百张合照。

因为飞机是掉进海里遇难的。

所以，当他拿出照片的那一刻，一股海水的腥味迎面扑来。

我有些恍惚，似乎在一瞬间回到那个海水倒灌进飞机的恐怖时刻。

他只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就面无表情的放到一旁。

第二件物品是孕检单。

我和他都愣住了。

记忆像海水般涌入脑海，我回想起了一切。

当时的我检查出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他却告知我爱上了程甜。

我原本是想打掉的，到医院检查后，出于身体原因只能生下来。

我不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冷声道，

【林潇潇，你能活下来全靠我，你的命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

【来美国给我老婆当伴娘，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你再也不欠我的了。】

我没有拒绝的立场，他也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如他所愿，我死在了飞往他婚礼的航班上。

这下，他该满意了吧。

我用两条命，偿还了他的恩情。

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他盯着孕检单看了许久，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猜，他应该在庆幸。

庆幸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死了。

他不用担心我会带着孩子纠缠他，阻碍他的幸福。

将来，他心爱的妻子会给他生一个他期待的，可爱的宝宝。

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然后呢，他短暂的悲伤会在幸福的长河中消散。

没人会记得曾经有天使降临，陪伴了我六个月之久。

只有我会永远记得她。

妈妈在世的时候说过，做人胜负欲不要那么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去争容易把命赔掉。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争，一退再退，却连肚子里成形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第三件遗物是我的日记本。

他宽大的手覆盖在上面，却久久没有翻开。

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六月七号，他五年后回国见我的那天。

你下飞机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惊喜得飞奔上前紧紧的抱着你。

你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你在抗拒我的拥抱。

你牵起了我的手，动作却显得那么刻意。

你说好要陪我七天，第三天就急匆匆的走了。

你说是因为工作忙，可是我半夜在阳台，听到了你们打电话的声音。

你跟她打电话和我是不一样的。

你们有好多好多的话题可以聊。

聊天南，聊地北，聊得你开怀大笑。

可是我不行。

无论我说什么，我们都会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知道是我太无趣，还是你对我没了耐心。

六月十号你登上了飞机。

我执意送你，你朝我摆手让我回去。

我们明明靠得那么近，你却好像看不见我流下的泪。

或者说，是你不想看见。

你回美国后的半年内，我没有揭穿你，你也像没事人一样如往常那般待我。

你似乎以为你藏得很好，我什么都发现不了。

可是你忘了，我有多爱你。

你只需要站在那，稍微一个皱眉的动作，我就能精准闻到你情绪的变化。

你知道吗？在那些你庆幸我没有发现异常的瞬间，我每一秒都在难过。

可是你看不见。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想留在那个抓住蝉的夏天。

我不小心把膝盖摔流血了，你想尽办法逗我笑，不让我的眼泪落下。

那时候的你，看得见我的悲伤。

六月十一号。

我哭了一天，整夜整夜睡不着。

李铭，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我看到这心里酸涩的厉害。

下一秒，日记本的这一页，有一滴一滴的水掉下来浸湿了上面的字迹。

我以为是天花板漏水了，抬眼去看，看到的却是李铭流下的泪。

我不理解他在哭什么。

哭我的可怜 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十几年 ，以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一尸两命死在飞往他婚礼的航班上，只为了以亲人的身份出场，见证他的幸福。

哭我的可笑，明明暗示得那么明显，却还是掩耳盗铃，企图能跟他多在一起几秒钟。 好像那几秒钟就是永远。

还是哭我的不幸，还没过26岁的生日就死了。

没人会去关心我的踪迹，连遗体都得等他认领。

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恨到骨髓里，恨死了他。

脑海里闪过很多恶毒的诅咒。

最后也只是希望流过的泪能烫死他。

我的身体越来越轻，灵魂透明得像空气。

我似乎要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5，

李铭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我将小花猫寄托的宠物医院。

他去美国的这几年，我收养了一只流浪小花猫。

最初，她只是跟着我上下班，目送我回家。

后来，她救了我一命，咬着我的裤腿死活不让我进入小巷。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就是小巷里的连环杀人案。

我最孤单的时候，是她陪在我身边，等天明，等日落，等他的消息。

我们彼此紧紧依靠，都想从对方身上找到精神寄托。

她叫盈盈，名字是她自己选的。

我喊她其他名字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直到听到我喊她盈盈，她愉悦的应了我。

盈盈这个小名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给未来的宝宝取的名字。

他说盈盈这个名字好。

盈字有满的意思。

这意味着，宝宝一生都是美满幸福的。

他是不喜欢猫的，甚至有点厌恶。

他回国看到我的小猫，眉头紧蹙，不耐烦的让我把小猫丢掉。

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不同意，还因此跟他吵了一架。

他接听了宠物医院的电话，那边让他去接小花猫。

我以为他不会去。

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一改常态，对盈盈很好，细心照料，给她买了很多的零食。

只是盈盈记仇，不喜欢他，甚至还咬他。

小猫什么都懂，只是不会说话。

我因为他流泪的时候，盈盈叼着零食过来哄我。

他在的时候，盈盈都不肯吃东西。

没人了，盈盈才会从自己的小窝出来慢慢吞吞的吃点猫粮。

李铭回国的这些日子，程甜给他打过很多电话，催他回来。

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拖着。

程甜受不了了，回国找到他，两人大吵了一架。

程甜扫视了一眼地面上的空酒瓶，盯着他颓废的模样冷笑道，

【李铭，你别在这装深情了。

如果你真的爱林潇潇，在国内的时候。

你不会前脚她刚给你过完生日，后脚就急不可耐的找我去酒店开房！

你不会忘了你当时那猴急的模样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像是被人戳中心事，额头青筋直跳，眼里全是怒火。

【林潇潇怕你，我可不怕，我就说！

那天，你还特意在楼下给我买了女仆装求我穿给你看，这些你都忘了....】

心里堵得发慌，他们在吵什么，我都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他生日的时候赶上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

我发着高烧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并且给他亲手做了一个小蛋糕。

蛋糕里藏着一枚戒指。

我鼓足勇气，犹豫再三才放了进去。

他吃完饭后，却急匆匆的走了，连生日蛋糕都没切。

到了后半夜，我实在烧得难受，给他打电话让他帮我买退烧药。

他接听电话的声音带着急躁。

他说他在忙导师安排课题，一会再找我，现在没空。

漏洞百出的谎言他随口一编，我竟然信了。

我忍着剧痛下楼买药，吃了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他敲我的门，他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愧疚的哽咽声从喉间溢出。

他红着眼眶说，他对不起我。

当时的我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我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心疼他忙课题忙到半夜，还跑来照顾我。

如今想来，我对他的心疼是多么的可笑。

看着眼前这个爱了许多年的男人，我再也生不出半点爱意，只有吞了几十只苍蝇般的恶心感。

【李铭，承认吧。

相对于林潇潇，你更爱我的身体。

她给不了你的，我能给。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对我上瘾了，哈哈...】

程甜抱着胳膊，笑声很好听，犹如铃铛般悦耳。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林潇潇发烧，让你送药的时候，你抱着我冲刺，让我把你夹紧一点，喊你老公。

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这可是我们相爱的美好回忆啊！】

程甜捂着嘴娇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的攥紧拳头，喉咙动了动，大步进入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吐了出来。

他边吐边流泪。

吐不出东西，就开始吐胃酸。

程甜刚开始还能忍着恶臭，给他倒水照顾他，说两句软话哄他。

到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他癫狂的模样跑了，打电话叫他的朋友过来劝说他回美国。

陈浩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皱着眉问他，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和程甜打得火热，都举办婚礼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做给谁看？

还是说，林潇潇死了以后，你突然发现你爱的人是她？】

李铭没说话，开车把陈浩带到了他家里。

他推开他房间的门让陈浩进去。

尽管我和李铭关系很好，但他从不让我踏进他的房间一步。

所以我一直对他的房间充满了好奇。

灯开了，我期待的惊天大秘密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满墙面的画。

画中的主角是我。

九岁的我，十九岁的我....

开心大笑的我，难过流泪的我....

他画画超级厉害，我是知道的。

但我每次求他帮我画肖像画，他都拒绝了。

他说，他不画人。

某次，我不死心的纠缠他。

他终于烦了。

他说，画人，他只画未来的妻子。

我心中的失落难以言说。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求他画我。

我没想到，他嘴上拒绝了，房间里全是我的肖像画。

陈浩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床上，低低的垂着头，找陈浩要了根烟，借了火。

他的指尖升起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我听见他用悲伤的声调说，

【那丫头，眼下有颗泪痣，跟我死去的妹妹一样。

小霜是我带到河边玩，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的。

当时的我不会游泳，根本不敢下水。

爸妈虽然没有责怪我，可是我一睡觉就会听到小霜喊我哥哥，救救我。】

【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对林潇潇好，是因为她像你的妹妹。

你想把对妹妹的愧疚弥补在她的身上。】

指尖的烟燃尽，烫到了皮肤，他也不觉得痛。

他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太蠢了，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以为对那丫头只有亲情，而非男女之情。

在一起的那两年，我才清楚的知道我是爱着小丫头的。

并不是狗屁亲情，而是爱情。

我想占有她，想让她的眼里只有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到美国要背叛她？】

陈浩不解。

【我和小丫头在一起的那两年我跟程甜睡了，在美国也跟程甜睡了。

我再也配不上她了，我只能用我的方式，逼她离开，逼她彻底忘了我。

哪怕她会恨我！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死在航班上....】

【可是，她没有机会恨你了....】

陈浩看着地面接连不断落下的水滴，眼神有些复杂。

6，

我的尸体在殡仪馆等待火化。

他来送我最后一程。

我被一张白布从头盖到脚。

虽然看不到恐怖的模样，但却有难以忍受的阵阵恶臭传来。

他颤抖着手将我身上的白布缓缓拉开。

他先是看我的脸，我因为惊恐瞪大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是巨人观的身体，以及高高隆起的肚子。

他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好久。

他是最怕死人的。

我以为他会慌乱而逃，他没有。

他苍白着脸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盖在我身上，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

【潇潇，这里好冷，你和宝宝冷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看着我高度腐败的脸庞，神情有些恍惚。

我听到他说，

【潇潇，你最喜欢臭美。

如果你还活着，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很恨我吧。】

轮到我火化，在我的尸体被抬进火化炉即将焚烧的那一刻。

他喊住了管理员。

管理员问他有什么事。

他愣怔片刻，才意识到我已经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了。

无论如何，他都留不住我了。

我的肉身化作了灰烬，他晕倒在殡仪馆，眼睛流出的是血泪。

我也该消失了。

可是我的灵魂还没有彻底消散。

我突然想起老和尚对我说过的话。

【对人世间有执念的灵魂是不能投胎转世的。】

我一下子想到了盈盈。

她是我唯一的牵挂。

我希望她好好活着，就好像我的天使从未离开，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幸福的活在这世间。

可我这一辈子啊，注定什么都留不住。

留不住妈妈。

留不住他。

留不住宝宝，也留不住盈盈。

李铭晕倒在医院，醒来后，程甜来看他。

她从他那拿了我的出租屋的钥匙，说是给他做饭。

【不要，不要把钥匙给她！】

我抱着头，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她看盈盈的眼神，跟当初让我去死的眼神一摸一样。

我疯狂的冲他喊叫，泪流满面的哀求他。

他听不见，他只是想了想就把我的钥匙给了她。

他出院后，去找盈盈，他想把盈盈到回美国生活。

盈盈却消失了。

他问她盈盈去哪了。

她轻飘飘的笑着，

【分开了。】

他表情的有些疑惑。

她好心解答。

【字面上的意思。

你一半，我一半。

你不吃得挺香的吗？还问我是什么肉，肥而不腻。】

李铭脸色一变，到洗手台吐得昏天地暗。

盈盈死了，我渐渐萎缩成了一个点，没了说话的力气，也不能到处飘了。

在消失前，他给我过了最后一个生日。

蛋糕很大，是我喜欢的草莓蛋糕。

在插到第26根蜡烛时，他的手颤抖着，许久都落不下去。

对着昏黄的烛光，他闭上眼，轻声道，

【潇潇，生日快乐。】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

后妈的女儿生日 爸爸给她定了一个很大的蛋糕。

我凑上前，想讨一块吃。

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只能缩到墙角，眼巴巴的看着。

七岁，妈妈得癌症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吃过美味的蛋糕。

一群人吃完蛋糕走后，后妈将不成形的蛋糕放在过道准备丢掉。

我偷偷捡起几根蜡烛，插在上面。

很认真很认真的许愿。

我想要妈妈活过来。

我被后妈踹了几脚，摔倒在地。

她用最恶毒，肮脏的话骂我，她说我是乞丐就知道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她说我跟我妈妈一样下贱。

我既难过，又愤怒，气得浑身发抖。

捡起把剪刀就往她身上砸，砸出了血窟窿。

后妈要打死我。

他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拉着我往外跑。

他跑累了，气喘吁吁的问我，我是不是想吃蛋糕。

过几天，他也生日了，我可以到他家和他一起吃蛋糕。

我捏着手，踌躇了一会道，我可以许愿吗？

他愣了下，笑着说，可以。

他生日那天，我们一起许愿。

我问他许的什么愿。

他说，许你的愿望都实现。

这时他九岁。

之后每年，他的生日，主角变成了我。

十八岁的他会因为我在学校被人欺负，连夜从大学坐飞机飞回家，把欺负我的人打一顿。

二十八岁的他 是欺负我最狠的人

所以什么是爱呢？

泪眼朦胧中，那个穿着白衬衫，洋溢着笑容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向我奔来。

我听到他说，笨蛋，守护你的骑士到了。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