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键盘骂我手速慢得像乌龟,电脑嫌弃我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06 15:27 1

摘要:当林苟的键盘发出第N声不堪重负的“咔嗒”哀鸣时,他脑子里那根绷了七天的弦,“啪”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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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加班七天,我获得了听见物品吐槽的能力。

>键盘骂我手速慢得像乌龟,电脑嫌弃我收藏夹里的学习资料。

>被当成神经病开除后,我靠找猫找狗勉强维生。

>直到首富重金悬赏寻找祖传夜壶。

>我摸着夜壶的瞬间,它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兔崽子,手洗没洗就摸你祖爷爷?”

>“你们老王家祖坟风水稀烂,害老子睡了八百年硬板床!”

>夜壶底部刻着藏宝图,我正准备开溜。

>它突然尖叫:“敢拿老子去挖坟?信不信我召唤兵马俑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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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苟的键盘发出第N声不堪重负的“咔嗒”哀鸣时,他脑子里那根绷了七天的弦,“啪”一声,断了。

紧接着,一个极其清晰、带着浓郁电子合成音质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钻进他的耳膜:

“敲敲敲!敲你爹呢!单身三十年的手速就这?乌龟都比你爬得快!

老子键帽都快被你敲出火星子了,这破文档才憋出三行?废物点心!”

林苟猛地一哆嗦,手指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高压电打了一下,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幻觉?肯定是幻觉!

连续爆肝七天,每天靠着速溶咖啡和便利店饭团续命,眼睛干涩得如同撒哈拉沙漠,脑子早就变成了一锅熬糊的浆糊,出现点幻听……似乎也说得通?

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试图把这荒诞的声音甩出去,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旁边工位小王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某种不可描述、画面色彩极其鲜艳、动作幅度极其夸张的“学习资料”。

就在林苟的目光接触到屏幕的刹那,另一个声音,尖细、刻薄,带着一种浓浓的嫌弃,又在他耳朵里炸开了:

“噫——!又看又看!林苟你个死变态!这种垃圾玩意儿也往老子缓存里塞?内存不要钱的啊?硬盘空间大风刮来的啊?

老子清清白白一台办公电脑,硬是被你污染成了十八线小黄网服务器!呸!晦气!赶紧删了!

不然老子明天就给你蓝屏死机,让你这月的KPI直接归零!”

林苟的脸“唰”一下白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捂住耳朵,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不是幻觉!绝对不是!键盘在骂他手速慢!电脑在嫌弃他的“学习资料”!

他惊恐地转动眼珠,视线扫过桌上那杯喝了一半、颜色浑浊得如同泥浆的速溶咖啡。果然,一个沙哑、有气无力的声音立刻幽幽响起:

“造孽啊……老子堂堂阿拉比卡豆,生前的梦想是被漂亮小姐姐优雅啜饮,结果呢?

落你手里,天天泡廉价奶精和工业糖精,还他妈是隔夜的!一股子馊抹布味儿!

兄弟,求你了,给个痛快,倒了吧……再喝下去,老子怕是要变异成生化武器了……”

林苟再也忍不住了。

他“嗷”一嗓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翻了那杯饱受屈辱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开来,精准地浇灌在他那件穿了五天、袖口已经磨得起球的格子衬衫上,

也淋湿了旁边小王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墨粉温热气息的季度报表。

“林苟!你他妈疯啦?!” 小王看着自己瞬间被咖啡渍浸染成抽象艺术品的报表,暴跳如雷。

“键盘!电脑!咖啡!它们……它们都在说话!” 林苟指着自己的办公桌,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混乱而变调,

“键盘骂我手速慢!电脑骂我……骂我存脏东西!咖啡说自己是生化武器!真的!它们都在骂我!”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敲击键盘的噼啪声、点击鼠标的咔哒声、同事间压低的交谈声……全都消失了。

几十道目光,带着惊愕、疑惑、同情,以及毫不掩饰的“这哥们终于被加班逼疯了”的幸灾乐祸,

齐刷刷地聚焦在林苟身上,像探照灯一样把他钉在原地。

主管老张那张常年被KPI压榨得如同风干橘皮的脸,此刻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汁。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上下打量着浑身咖啡渍、状若癫狂的林苟。

“林苟,” 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公司体谅大家最近项目忙,压力大。

但压力再大,也不是你扰乱办公秩序、胡言乱语的借口。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嫌恶地瞥了一眼林苟脏污的衬衫和桌上狼藉的咖啡渍,“收拾东西,去财务结清工资。你,被开除了。立刻,马上!”

冰冷的话语像一桶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林苟浑身发冷,张了张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环顾四周,那些曾经一起熬夜、一起骂甲方的同事们,此刻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假装埋头工作。

只有小王,眼神里带着一丝残留的愤怒和更多的“果然如此”的鄙夷。

完了。

林苟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嗡嗡作响。

他像个提线木偶,麻木地、机械地收拾着自己桌上那点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个印着褪色游戏Logo的马克杯,一本卷了边的《五年编程三年模拟》,还有那台刚刚骂过他“死变态”的旧笔记本电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拿起电脑的瞬间,

那刻薄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嘀咕了一句:“哟,失业啦?活该!早跟你说删了那些东西,偏不听!现在爽了吧?

抱着你的‘学习资料’喝西北风去吧!略略略~”

林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逃也似的抱着箱子,在无数道无声的注视下,狼狈地冲出了这个压榨了他所有青春和头发的地方。

写字楼外阳光刺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站在喧嚣的街头,抱着那个装着失业证明和旧电脑的破纸箱,茫然四顾。

接下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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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业的第一个周,林苟过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银行卡里的余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归零,房东催租的微信消息一天比一天语气不善,语气从“小林啊,房租该交了”迅速升级为

“林苟!再不交钱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方便面的味道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经久不散,连带着他身上也仿佛腌渍入味。

“废物!废物!废物!” 那个破键盘的声音,在他每次打开求职网站投递简历石沉大海后,就准时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像甩不掉的魔音灌耳。

“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要你有什么用?当初敲我的劲头呢?喂狗啦?”

电脑也不甘寂寞地加入嘲讽大军:“投简历?投个锤子!就你这简历,写得跟狗啃过似的,HR看了都得自戳双目!

还幻想年薪百万出任CEO迎娶白富美?醒醒吧!梦里啥都有!先想想怎么不被房东扫地出门吧!

啧啧,这破屋子,连WIFI信号都嫌弃,弱得跟八十岁老太太喘气儿似的!”

林苟痛苦地把头埋进膝盖里,双手用力捂住耳朵。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这些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的,它们就像扎根在他脑子里的毒草,直接在他的思维里生根发芽,疯狂蔓延。

他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直到某天傍晚,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扛不住,下楼去便利店买临期打折面包充饥。

刚走到小区花坛边,就听见几个大爷大妈围在一起,七嘴八舌,愁云惨雾。

“哎哟,可怎么办呀!我家豆豆,我那心肝宝贝儿,今早溜出去到现在都没影儿啊!”

一个烫着羊毛卷的胖阿姨拍着大腿,眼圈通红,“这都一天了,它能去哪儿啊?会不会被人抓走了?会不会饿着冻着?”

“王姐,别急别急,”旁边一个秃顶大爷安慰道,“豆豆那么机灵,肯定躲哪儿玩去了。我们再多找找,贴点寻猫启事……”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带着委屈和惊恐的喵喵声,从旁边茂密的冬青灌木丛深处传来。

同时,另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浓浓抱怨的童稚声音,直接灌进了林苟的耳朵:

“喵呜~笨死啦笨死啦!你们这群两脚兽眼睛长头顶上啦?我就在这!这丛冬青后面!

有个缺德鬼丢的破纸箱把我卡住了!尾巴好痛!喵了个咪的!救命啊!再不来救驾,本喵就要驾崩啦!驾崩了你们就没得撸了!”

林苟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循着声音,扒开那丛浓密的冬青树枝,果然看见一只肥嘟嘟的橘猫,被卡在一个丢弃的快递纸箱和墙壁的夹角里,正徒劳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发出可怜的哀鸣。

猫脖子上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刻着“豆豆”二字的小铭牌。

“豆豆!我的豆豆!” 胖阿姨王姐一眼就看到了,惊喜地尖叫起来,扑了过来。

林苟费了点劲,把那个碍事的破纸箱扯开,把那只骂骂咧咧的肥橘猫解救了出来。

王姐一把将失而复得的爱猫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激动得语无伦次:“小伙子!太谢谢你了!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豆豆在这里的?我们找了半天都没发现!”

周围的大爷大妈也围了上来,啧啧称奇,看林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林苟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搓着手,脑子还有点懵。他能怎么说?难道说“是您家猫自己喊救命骂你们笨被我听到了”?

他只能含糊地应着:“呃……碰巧,运气好,听见它叫了。”

“什么运气!小伙子你就是有本事!” 王姐不由分说,从她那鼓鼓囊囊的买菜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硬是塞进林苟手里,

“拿着!一点心意!必须拿着!你可是救了我们家豆豆的命!”

崭新的百元大钞,带着油墨特有的微涩气味,实实在在地躺在林苟掌心。

那触感,那分量,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连日来的麻木和绝望。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旁边一个穿着讲究、牵着一只毛发雪白蓬松的贵宾犬的老太太犹豫着凑了过来,

试探着问:“那个……小伙子,你眼神这么好使?能不能……也帮阿姨个忙?我家‘球球’前两天跑丢了,脖子上戴着个白金镶钻的项圈,可值钱了!

你要是能帮我找回来……”老太太比划了一个数字,“阿姨给你这个数!”

林苟的心脏,不争气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好像……找到了一条活路?一条非常规的、极其诡异的活路。

接下来的日子,林苟的身份悄然转变。

他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网上乱投简历,而是印了一沓极其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小卡片,上面就一行大字:“专业找猫找狗找失物,效率奇高,价格面议。”

下面留了他新办的、只用于接“业务”的廉价老年机号码。他把这些小广告,精准地贴在了附近几个高档小区和宠物医院的公告栏上。

起初,生意寥落,零星几个电话打来,将信将疑。

但当林苟凭借着他那“与万物沟通”(主要是听物品和动物吐槽抱怨)的诡异能力

精准地从一个熊孩子藏玩具的沙发夹缝里找到客户丢失的钻戒,从隔壁楼天台废弃的鸽子笼里解救出某位总裁的爱犬(据总裁夫人哭诉,那狗是因为嫌弃新买的狗粮太难吃而离家出走,并一路吐槽狗粮品牌“黑心奸商偷工减料”),

他的名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越来越大。

“神了!真神了!”

“小林师傅,你是不是会算卦啊?”

“林大师,我家那败家鹦鹉飞了三天了,您给看看它跑哪儿骂街去了?”

赞誉和惊叹纷至沓来。林苟的生活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泡面从红烧牛肉升级到了加火腿肠和卤蛋的豪华版,房东的脸色也由阴转晴,甚至偶尔会关心地问一句“小林啊,今天又帮哪位老板找到宝贝啦?”。

他甚至还给自己那台整天嘲讽他的旧电脑换了块新电池(电脑对此表示:“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新电池续航也就那样,凑合用吧!记得下次直接给我换台新的!要顶配!”)。

虽然还是会被脑子里的各种声音吵得头疼——比如路过垃圾桶时,里面被丢弃的香蕉皮会哭诉自己“还没熟透就被抛弃的悲惨一生”;

路边的共享单车会抱怨“哪个天杀的二百五把我锁在树上了”;

甚至他新买的那双打折运动鞋,刚上脚就开始嫌弃他“脚汗太多,影响鞋生体验”——但至少,他饿不着了,也不用担心露宿街头了。

就在林苟逐渐适应这种“城市灵媒”(他自己戏称)的诡异生活,觉得日子勉强能过下去的时候,

一个足以改变他命运轨迹的电话,打到了他那台嗡嗡作响、信号时好时坏的老年机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但此刻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急切:

“是林师傅吗?我姓王,王德发。冒昧打扰,听说您在寻物方面……有非常独到的本事?”

王德发?林苟脑子空白了一瞬。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好像经常出现在本地财经新闻头条?

那个身家据说几百个小目标、跺跺脚能让本市经济抖三抖的超级富豪?

林苟握着那台破旧的老年机,手心瞬间被汗水浸湿,滑腻腻的,差点没拿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猛地松开,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咚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自己耳膜发麻。

“是……是我。”他清了清干涩发紧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王……王先生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脑子里,他那台旧电脑的尖刻声音适时地蹦了出来:“哟!大鱼!超级大鱼!林苟你走狗屎运了!赶紧抱紧土豪大腿!

能不能给老子换顶配就看这一哆嗦了!快!快舔!”

林苟强行无视掉脑子里那个添乱的家伙,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的王德发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加凝重:“是这样,林师傅。我们王家,有一件极其重要的祖传之物,前几天……不慎遗失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是一个……夜壶。”

“夜……夜壶?” 林苟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脑子里,键盘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响起:“噗——!祖传夜壶?哈哈哈哈!这老王家祖上挺有味道啊!传什么不好传这个?

传家宝是夜壶?笑死爹了!林苟你听见没?夜壶!哈哈哈哈!”

王德发似乎也预料到了林苟的反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不容置疑的严肃:

“是的,林师傅,请不要误会。那并非普通的……器物。它是我王家传承八百余年的信物,意义非凡。据族谱记载,它本身是前朝御窑烧制的珍品,更重要的是……”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秘的庄重,“它与我们家族一个重大的秘密息息相关。若能寻回,必有重谢!”

电话那头报出了一个数字。

林苟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个数字……后面跟着的零……多得他需要掰着手指头数好几遍!

足以让他立刻还清所有债务,买下他现在租的这栋破楼,再把他那台整天骂骂咧咧的破电脑升级到顶配十次都绰绰有余!

“咕咚。” 林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巨大的金钱诱惑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眩晕的脑袋上。

什么诡异能力,什么物品吐槽,什么祖传秘密……在这一长串金光闪闪的数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王……王先生!”林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急切,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林苟别的本事没有,找东西,尤其是这种有‘历史底蕴’的东西,绝对专业!您告诉我大概在哪丢的?

我马上!立刻!现在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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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一辆低调奢华、车身光洁得能当镜子照的黑色迈巴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林苟那栋破旧出租楼楼下狭窄、堆满杂物的过道口。

这画面,充满了极致荒诞的违和感,仿佛一头优雅的猎豹误入了满是油污的修车铺。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穿着剪裁合体、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面容严肃如同石雕的司机。

他微微躬身,为林苟拉开了后车门,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林苟抱着他那台用旧毛巾包裹着的、依旧喋喋不休嘲讽着“破车显摆什么”的旧笔记本电脑,穿着自己最好(其实也就是洗得比较干净、没破洞)的T恤和牛仔裤,局促不安地坐了进去。

真皮座椅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皮革清香,瞬间将他那间弥漫着方便面味儿的出租屋甩到了九霄云外。

车子平稳地驶离逼仄的城中村,汇入都市清晨的车流。

窗外的景象飞快倒退,从低矮杂乱的棚户区,到整洁宽阔的街道,再到郁郁葱葱、保安严密的高档别墅区。

林苟感觉自己像被一股无形的洪流裹挟着,从一个世界被抛进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脑子里,键盘和电脑的声音难得地消停了一会儿,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阶层跃迁(哪怕是暂时的)给震住了。

最终,迈巴赫滑入一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驶过一条蜿蜒在如茵绿草和名贵花木间的私家车道,

停在一座宛如欧洲古堡般宏伟的白色建筑前。

巨大的罗马柱,光洁的大理石台阶,穿着制服、如同雕像般肃立的管家……一切都散发着浓郁的、金钱堆砌出来的奢华气息。

管家引着林苟穿过挑高得令人眩晕的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映照着墙壁上那些林苟只在拍卖行图册上见过的油画真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名贵木料、鲜花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高级感”的气息。林苟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脏了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他能“听”到角落里一个造型别致的珐琅花瓶在矜持地炫耀自己“苏富比拍来的身价”,

也能“听”到头顶一盏壁灯在抱怨“每天亮这么久很费电的知不知道”。

终于,他被带到了一间极其宽敞、四面都是顶天立地书柜的书房。

书房的厚重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个穿着深色丝绸家居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威严中带着明显疲惫和焦虑的中年男人。

正是王德发。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纸张泛黄的族谱。

“林师傅,你来了。”

王德发抬眼看向林苟,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对林苟过于“接地气”的装扮和那台包裹在旧毛巾里的破电脑感到些许不适。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开门见山:“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那件祖器,据最后接触它的老佣人说,是在整理库房时,不小心与一批准备捐赠给慈善机构的旧物混在了一起,被运走了。

我动用了所有关系去追查那批旧物的去向,最终线索指向了城南的‘老物件杂货铺’。那批东西,极有可能就在那里。”

王德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摊开的族谱某一页泛黄的插图上。

林苟凑近一看,那是一幅极其精细的工笔线描图,画的正是一个造型古朴、肚腹圆润、带有如意云纹装饰的……夜壶。

旁边还有一行蝇头小楷的标注:“王氏传家重器,秘藏之钥,关乎族运,切切!”

“林师傅,”王德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眼神更是锐利得仿佛要将林苟穿透,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到它!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那笔酬金,立刻兑现!”

“城南旧货铺”几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林苟脑子里,后面紧跟着的是那串足以让他灵魂出窍的零。

他几乎是拍着胸脯,用尽毕生最铿锵有力的语气保证:

“王先生放心!掘地三尺,我也给您找出来!”

迈巴赫再次化身离弦之箭,载着心急如焚的林苟和那位沉默如山的司机,风驰电掣般冲向城市另一端。

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杂乱的棚户区取代,空气中弥漫的香水味也变成了混杂着机油、垃圾和廉价食物气息的市井味道。

城南旧货铺,名副其实。它蜷缩在一条污水横流、电线如同蜘蛛网般纠缠的小巷尽头。

门脸破败,歪歪扭扭的招牌上油漆剥落,勉强能辨认出“老物件”三个字。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陈年灰尘、霉味、旧木头和廉价樟脑丸混合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林苟直咳嗽。

店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照明是屋顶上一盏蒙着厚厚油污、光线昏黄的白炽灯泡。

狭窄的空间被各种奇形怪状的旧物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缺胳膊少腿的木雕菩萨和褪色的搪瓷痰盂堆在一起,蒙尘的旧座钟旁边是锈迹斑斑的煤油灯,

一摞泛黄的旧书摇摇欲坠地压着一堆断了弦的二胡和掉了漆的琵琶。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灰尘在昏黄的光柱里缓缓飞舞。

林苟刚踏进店门一步,如同捅了马蜂窝,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个声音,老的少的、尖的哑的、兴奋的抱怨的、哭诉的骂街的……像开了闸的洪水,轰然涌入他的意识!

“哎哟!又来一个!快看快看!这小子看着挺愣!”

“愣头青!别踩我!老子可是民国雕花架子床!身娇肉贵!踩坏了你赔得起吗你?”

“赔?呸!穷酸样!看他那鞋,地摊货吧?五十块顶天了!”

“新来的!瞅啥瞅?没见过这么有年代感的痰盂啊?老子当年可是大户人家小姐屋里的!”

“大户?得了吧!就你?装过啥心里没点数?一股子味儿!”

“吵死了吵死了!还让不让壶睡觉了?昨晚哪个缺德玩意儿把老子跟那破铜铃铛放一起?叮铃咣啷响一宿!烦死壶了!”

“睡个屁!你个夜壶睡什么觉?装什么大尾巴狼?”

“嘿!老子乐意!管得着吗你?你个破铜钱串子,生锈了都没人要!”

……

林苟被这突如其来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神污染”轰炸得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差点没当场去世。

他用力甩了甩头,努力在这片意识层面的菜市场里捕捉那个最关键的目标——老王家的祖传夜壶!

按照族谱图样,它应该是青瓷的,圆肚,带如意云纹……

他强忍着脑子里的嗡嗡作响和翻江倒海的眩晕感,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堆积如山的破烂里艰难地搜寻。

旧藤椅在抱怨硌屁股,缺口的青花碗在哭诉被抛弃,断了柄的紫砂壶在骂街……就是没有符合特征的夜壶声音。

汗水顺着林苟的鬓角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林苟的神经越绷越紧。

王德发那张带着威压的脸和那串诱人的零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找不到?难道真丢了?或者……已经被不识货的当成破烂处理掉了?

就在他心焦如焚,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苍老、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浓浓怨气的声音,

如同游丝般,顽强地从角落里一堆破铜烂铁的最深处,钻进了他的意识:

“……唉……这都多少年了……骨头都要睡散架了……老王家那帮不肖子孙……找的什么破地方埋祖宗……阴冷潮湿……

地脉稀碎……害得老子睡了八百年硬板床……腰酸背痛腿抽筋……连个正经枕头都没有……”

找到了!!!

林苟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箭步冲到那堆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破烂前,也顾不上脏,双手并用,奋力地扒拉着。

生锈的齿轮、断裂的秤杆、变形的搪瓷盆……被他粗暴地掀开、丢到一边。

灰尘弥漫,呛得他连连咳嗽。

终于,在扒开一个压扁了的破铁皮饼干盒后,一个圆滚滚、沾满泥垢和可疑污渍、肚子上隐约可见如意云纹轮廓的……

青瓷夜壶,露出了它那饱经沧桑的真容。

就是它!族谱图样上的那个!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林苟。

钱!那笔天文数字的酬金!顶配电脑!新房子!好日子!都在向他招手!

他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冰凉、沾满灰尘的壶身,想要把它从破烂堆里彻底解救出来。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那粗糙釉面的瞬间——

一个苍老、嘶哑、却如同炸雷般暴怒的声音,猛地在他脑子里炸开,音量之大,震得他整个颅腔都在嗡鸣!

“嗷——!哪来的小兔崽子?!手!你的爪子!洗没洗?!脏不拉几的就敢摸你祖爷爷的脸?!

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尊老?!撒开!给老子撒开!!”

这声音,粗粝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一股积攒了八百年的起床气和难以言喻的暴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祖宗”威严。

林苟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夜壶内部的“祖安问候”炸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

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都僵住了,抓着夜壶的手都忘了松开。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埋汰的圆肚家伙,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碾碎又糊到了墙上。

夜壶?会骂人?还自称……祖爷爷?!

那夜壶似乎对他呆滞的反应极其不满,壶身在林苟手里猛地一挣(虽然没挣动),骂声更加高亢激昂,带着一种被严重冒犯的滔天怒火: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祖宗这么俊的老宝贝?!小瘪三!耳朵聋啦?老子让你撒手!听见没?

再不撒手信不信老子……老子滋你一脸陈年老酿?!八百年陈化!保证让你回味无穷!刻骨铭心!!”

“滋……滋一脸?!” 林苟的脸瞬间绿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仿佛那不是个夜壶,而是一颗滋滋冒烟、随时会爆炸的生化炸弹。

那苍老暴怒的声音还在他脑子里余音绕梁,震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司机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地站在门口,此刻看到林苟对着一个脏兮兮的夜壶脸色发绿、浑身僵硬,终于忍不住,皱着眉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

“林师傅?找到了?是这个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沾满污垢的夜壶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嫌弃。

显然,这东西的外在形象,实在难以和“传家重器”、“关乎族运”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是……是它!绝对没错!” 林苟回过神来,声音还有点发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他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那夜壶,赶紧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T恤,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碰壶身太多地方,把它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或者说一颗随时会爆的脏弹)一样,仔细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那沉甸甸、冰凉凉的触感,此刻却让他感觉无比烫手。

“走!快走!” 林苟抱着被T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夜壶,逃也似的冲出旧货铺那令人窒息的霉味和喧嚣。

直到重新坐进迈巴赫后座,感受到真皮座椅的柔软和车内清冽的空气,他才长长地、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平稳地驶向王家那座宛如宫殿的宅邸。

林苟低头,看着怀里那个T恤包裹的“祖宗”,心里五味杂陈。酬金近在咫尺,但这东西……也太邪门了!它刚才骂了什么来着?“睡了八百年硬板床”?“老王家祖坟风水稀烂”?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包裹里的夜壶似乎因为车辆的颠簸而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包裹的缝隙处,恰好露出了一小块光滑的壶底内壁。

林苟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里。

只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不断变幻的城市灯光,他清晰地看到,在那青瓷的壶底内壁上,并非光洁一片,而是用极其精细、几乎与釉色融为一体的线条,阴刻着一副……图案!

那图案线条繁复,有山峦起伏的轮廓,有河流蜿蜒的走向,还有几处用特殊符号标记的点位!

虽然只是一瞥,细节模糊,但那结构,那感觉……分明像是一幅地图!

藏……藏宝图?!

林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被夜壶怒骂的惊惧!

价值连城的古董夜壶?王德发许诺的天价酬金?

跟这壶底隐藏的、可能指向惊天财富的秘密相比,简直……简直就像是芝麻和西瓜!

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跑!立刻!马上!

抱着这个会骂人的宝贝夜壶远走高飞!找到那个藏宝地!里面的东西,绝对比王德发的酬金多十倍、百倍!到时候,谁还稀罕他那点钱?

顶配电脑?他要买一打!天天换着用!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心再次被汗水浸透。

他不动声色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车窗外的街道,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规划着路线:

下一个路口右转,有一条人流量大的商业街,趁乱下车……或者,干脆等车开到王家庄园附近僻静处……

就在他心跳如鼓、肾上腺素飙升,准备实施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时——

怀里那个被T恤包裹的夜壶,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这一次,那苍老的声音不再仅仅是愤怒,更带上了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和冰冷刺骨的威胁!

“呵!小瘪三!心思活络了是吧?想抱着你祖爷爷跑路?想挖老王家祖坟里的宝贝?!”

林苟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它……它怎么知道?!

那夜壶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一种森然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在林苟的意识深处:

“敢拿老子去挖坟?!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召唤埋在骊山脚下的那帮老兄弟——大秦的兵马俑!

让他们扛着戈矛出来削你?!削得你亲妈都不认识!骨灰都给你扬喽!!”

“骊山……兵马俑?!”

林苟彻底石化。

他像一尊被速冻的雕塑,僵硬地抱着怀里那个裹着廉价T恤的、沉甸甸的、此刻却仿佛散发着地狱寒气的青瓷圆肚夜壶。

深秋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湿意,透过半开的车窗,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却激不起皮肤上哪怕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站在王家那宏伟得如同城堡的宅邸前宽阔、冰冷的车道上,脚下是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昂贵石材。

身后,那辆象征财富与权势的黑色迈巴赫静默着,司机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垂手侍立,眼神古井无波。

怀里,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祖宗”,那苍老、粗粝、充满暴躁和绝对威严的声音,依旧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如同魔咒:

“削得你亲妈都不认识!骨灰都给你扬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末梢。

召唤兵马俑?削人扬灰?这威胁……太他娘的离谱了!

离谱到足以让任何正常人都嗤之以鼻,骂一句神经病。

可偏偏,林苟他……不正常啊!

他能听见键盘骂他手速慢,能听见电脑嫌弃他收藏夹,能听见咖啡控诉自己是生化武器,能听见一只肥猫骂人笨……

现在,一个据称睡了八百年王家祖坟的夜壶,威胁要召唤两千多年前的秦兵马俑出来削他……

这逻辑链条,在他这诡异的人生里,竟然该死的、严丝合缝地成立!

冷汗,顺着林苟的额角,滑过冰冷的皮肤,痒痒的,他却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艰难。

怀里这玩意儿,它真能召唤兵马俑吗?万一呢?万一它真能呢?那可是兵马俑!跟它们干架?

他林苟算哪根葱?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格!

另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泼天富贵。

王家承诺的天价酬金,足以让他下半辈子躺在钞票上醉生梦死。

还有……壶底那惊鸿一瞥、线条繁复的藏宝图……那后面隐藏的,可能是远超酬金的、足以震动世界的财富!宝藏!真正的金山银山!触手可及!

跑?还是不跑?

这个念头如同两头凶猛的野兽,在他脑子里疯狂撕咬、搏斗。

一边是“祖宗”的森然威胁和未知的恐怖力量,一边是足以改变一切、闪耀着致命诱惑的金色光芒。

他僵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了。

风似乎也停了下来,只有怀里那夜壶无形的“注视”,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牢牢锁定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王家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无声地敞开着一条缝,里面泄出温暖明亮的光线,如同通往财富圣殿的入口。管家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似乎正准备迎接他们。

林苟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被T恤包裹的圆润轮廓,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跑?还是不跑?

他抱着那烫手的夜壶,站在冰冷的晨风里,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

晨风打着旋儿,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贴着他僵硬的裤脚打了个转,又溜走了。

怀里那裹着廉价T恤的圆润祖宗,沉甸甸的,像个揣在怀里的定时炸弹,冰冷、死寂,却又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威压。

王家那扇华丽厚重的橡木大门,如同巨兽的咽喉,无声地敞开着,泄出温暖得近乎虚假的光。

管家那身笔挺的制服出现在门内的光影里,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欲开口。

林苟的脚,像被焊死在了冰冷光滑的石板路上。

往前一步,是天价酬金,也是怀里这“祖宗”的虎视眈眈和那壶底令人窒息的诱惑。

退后一步?往哪退?抱着这能“召唤兵马俑”的玩意儿亡命天涯?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就在这生死抉择的关头,怀里那祖宗似乎对他漫长的沉默极度不满。

那苍老暴戾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再次在他脑子里猛地拉响,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被轻视的狂怒:

“小兔崽子!发什么呆?!腿被兵马俑打折啦?还不快把你祖爷爷我恭恭敬敬地请进去?!

等着吃老王家闭门羹呢?!信不信老子现在就……”

“别!祖宗!祖爷爷!您息怒!息怒啊!” 林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在脑子里哀嚎求饶,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一激灵,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抱着夜壶的手又紧了紧(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谄媚的笑容,对着门内等候的管家,

也对着怀里那看不见的“老祖宗”,用一种近乎破音的腔调喊了出来:

“到……到了!王先生!您的传家宝!我给您找回来了!完好无损!绝对完好无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既要抱稳“祖宗”,又不敢让它磕着碰着,更不敢让它离自己身体太近,仿佛那玩意儿随时会自爆),

踉踉跄跄地冲向了那扇敞开的、象征着安全(暂时的)和酬金(烫手的)的大门。

管家看着林苟这副狼狈不堪、如同抱着个随时会炸的油锅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恢复了平静,微微侧身让开通道:

“林师傅辛苦了,请随我来,先生在书房等候。”

书房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王德发依旧坐在那张巨大的书桌后,但脸上的焦虑和疲惫已经被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所取代。

当他的目光落在林苟怀里那个被T恤包裹的圆润物体时,眼中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芒。

“好!好!好!” 王德发激动地站起身,绕过书桌,几步就跨到了林苟面前,“林师傅!果然名不虚传!快!快让我看看!”

林苟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着王德发伸过来的、保养得宜的手,又低头看看怀里这“祖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一层层、极其缓慢地揭开包裹着的T恤,如同拆解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当那个沾满泥垢和岁月痕迹的青瓷夜壶,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书房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下时,王德发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夜壶,如同捧着失散多年的骨肉,又像是捧着整个王家的气运。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轻轻抚过那圆润的壶身,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如意云纹。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炽热得吓人,“八百年了……秘藏之钥……我王家的……”

就在王德发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到壶底时——

“嗷——!!!”

那苍老、嘶哑、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再一次在林苟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音量之大,远超在旧货铺和在车里的任何一次!带着一种被亵渎神明的极致狂怒!

“王德发!你个小王八羔子!爪子往哪摸呢?!摸你祖宗的脸?!反了你了!懂不懂什么叫孝道?!懂不懂什么叫尊卑!

八百年前你祖宗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上柱香!你个不肖子孙!手!爪子!给老子拿开!立刻!马上!!”

林苟被这近距离的“灵魂咆哮”震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没当场跪下去。他惊恐地看向王德发。

只见这位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首富,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捧着夜壶的手,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变得一片惨白!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王德发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夜壶“砰”地一声放在了旁边一张铺着厚厚天鹅绒的古董矮几上!

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矮几上那个静静立着的、其貌不扬的青瓷夜壶,眼神如同见了鬼!

不,比见了鬼还要惊骇!

偌大的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德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林苟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昂贵的紫檀木矮几上,那个沾着泥垢的青瓷夜壶,在璀璨水晶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种幽冷、诡异的光泽。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圆肚,如意纹,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沉默老者,又像一个蛰伏的、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

林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沙子。

他偷偷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小心翼翼地飘向那夜壶的底部内侧——那个惊鸿一瞥、刻着繁复线条的秘密所在。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绝对威严和浓浓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锥,精准地、狠狠地刺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小兔崽子……眼睛……老实点……再看……老子真叫人了……”

林苟猛地一哆嗦,瞬间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如同军训时面对教官。

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里层的衣衫,冰凉一片。

他僵硬地站在书房中央,左边,是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死死盯着夜壶如同盯着洪荒猛兽的首富王德发。

右边,矮几上,是那个骂跑了首富、此刻正“沉默”着的青瓷夜壶祖宗。

夹在中间的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的肉。

那笔诱人的天价酬金,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壶底的藏宝图,更像是一个通往地狱的甜蜜诱饵。

跑?往哪跑?首富的保镖估计就在门外。怀里这“祖宗”……是真能“叫人”啊!

晨风从未完全关严的窗缝里挤进来,带来一丝庭院里草木的微凉气息,卷动着书房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那风,似乎也绕开了矮几上那个圆润的青瓷物件,不敢惊扰。

林苟抱着胳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他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受控制地、极其隐蔽地,再次瞟向矮几上那夜壶的底部。

幽暗的壶底内壁,那繁复的线条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林苟像根被霜打蔫的茄子,杵在书房中央。

左边,是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死死黏在矮几夜壶上、仿佛那玩意儿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的超级富豪王德发。

右边,矮几上,那个圆肚青瓷的“祖宗”,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散发着幽冷、沉默(但林苟知道它只是暂时懒得骂)的诡异光泽。

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林苟甚至能“听”到书桌上那支镶钻的万宝龙钢笔在瑟瑟发抖地嘀咕:

“妈呀…壶爷发飙了…好可怕…张总上次签十个亿的合同手都没抖这么厉害…”

王德发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全然没了之前的从容威严:

“林…林师傅…你…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他问这话时,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林苟和夜壶之间来回扫视。

来了!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林苟瞬间挺直腰板,脸上堆砌起十二万分的茫然和恰到好处的关切:

“声音?王先生您说什么声音?除了您的呼吸声,我什么也没听见啊?是不是您太激动了?低血糖?”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暗示:祖宗!配合一下!装个死!

矮几上,夜壶似乎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意念,但终究没再出声拆台。那冰冷的警告意念倒是消停了点。

王德发狐疑地盯着林苟看了足足十秒钟,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说谎的痕迹。

林苟的表情管理堪称影帝级别——无辜、困惑、带着点打工仔面对金主爸爸时特有的忐忑和关心。

最终,王德发似乎说服了自己,那恐怖的声音是源于自己连日来的焦虑和血脉中某种难以解释的感应(或者纯粹是幻听)。

他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将目光从那让他灵魂战栗的夜壶上撕开,转向林苟,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

“没…没事就好。”

他摆摆手,脚步还有些虚浮地绕过矮几,几乎是逃也似的坐回他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仿佛那张红木桌子能给他提供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他拉开一个抽屉,动作略显急促地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推到桌沿。

“林师傅,辛苦了。这是你的酬劳,以及一份保密协议。”

王德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关于找回这件祖器的一切细节,包括它的…任何特殊性,我希望你能永远烂在肚子里。

签了字,支票就是你的。”

林苟的目光瞬间被那张支票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牢牢吸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钱!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他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故作镇定地拿起笔,飞快地在保密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指尖触碰到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支票时,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的惊惧和疲惫。

成了!老子发达了!

就在他捏着支票,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然后光速撤离这个是非之地时——

“哼!没出息的小瘪三!几个臭钱就把你乐得找不着北了?” 那苍老刻薄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鄙夷,“瞧你那点出息!

当年你祖爷爷我肚子里装过的黄金,比这破纸片上的零加起来都多!”

林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灿烂起来。他选择性忽略了脑子里的声音,对着王德发深深鞠躬(主要是为了掩饰抽搐的嘴角):

“谢谢王先生!您放心!我林苟嘴最严!今天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运气好点儿的寻物师傅!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和…呃…祖器叙旧了?”

他着重强调了“叙旧”两个字,眼神瞟向矮几上的夜壶。

王德发的脸皮明显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再次掠过一丝惊惧。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挥挥手:“好!好!管家!送林师傅出去!”

管家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为林苟拉开了书房厚重的门。

林苟捏着支票,脚下生风,逃也似的冲出了这间充满了金钱味道和“祖宗”威压的书房。

直到重新坐上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驶离那座宛如宫殿的宅邸,汇入喧嚣的都市车流,他才彻底放松下来,瘫软在后座上,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结束了!噩梦结束了!富贵到手了!

他掏出那张支票,对着车窗外的阳光看了又看,数了又数后面的零,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脑子里,键盘和电脑的声音早就按捺不住,开始疯狂刷屏:

键盘:“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林苟!你发了!真发了!

顶配!老子要顶配机械键盘!Cherry MX 红轴!RGB 光污染拉满!快!现在就去买!”

电脑:“哼!算你小子还有点狗屎运!不过警告你,别以为有钱了就敢删老子的‘学习资料’!那是历史的见证!懂不懂?

见证你从屌丝逆袭的珍贵史料!顶配主机!显卡要最新的!内存插满!固态硬盘给我上2T!听见没?!”

林苟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买!都买!顶配!双份!键盘你一个我一个!

电脑?直接换最新款顶配游戏本!再给你配个32寸4K曲面屏当副驾!”

迈巴赫没有把他送回那个破旧的出租屋,而是直接开到了本市最大的数码商城。

一个小时后,林苟左手抱着最新款的顶配外星人游戏本,右手拎着全套Cherry机械键盘和外设,像个暴发户一样站在商场门口,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本市最贵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今晚,他要睡在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总统套房里!吃最贵的room service!泡最大的按摩浴缸!

然而,乐极容易生悲。

就在他躺在酒店柔软得如同云朵的超大床上,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用新电脑下载游戏,听着新键盘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嗒”声时,

一个熟悉的、充满怨念的苍老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他脑子里幽幽响起:

“呵…小兔崽子…挺会享受啊?软床垫?大浴缸?山珍海味?”

林苟嘴里的龙虾肉“啪嗒”掉在了昂贵的埃及棉床单上。

他浑身一僵,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一寸一寸地扭向床头柜——那里,安静地躺着他新买的、最新款的iPhone Pro Max。屏幕是黑的。

“祖…祖宗?!” 林苟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您…您怎么…”

“怎么跟来了?” 夜壶的声音带着一种“你太天真”的嘲讽,

“你以为签个破协议,拿张破纸,就能甩掉你祖爷爷我?天真!老子睡了八百年硬板床都没甩掉老王家那群不肖子孙!就凭你?”

林苟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完了!这祖宗是赖上他了?!

“听着,小兔崽子。” 夜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软床垫,硌得老子腰疼!比老王家祖坟的硬板床还难受!给老子换成棕榈硬板!还有这什么破水?一股子消毒粉味儿!老子要喝天然山泉水!无污染!富含矿物质的那种!明天就去给老子弄!”

“还有!” 夜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嫌弃,“你刚才吃的什么玩意儿?油了吧唧!腥不拉几!一股子海腥味!熏死壶了!

以后吃饭离老子远点!再敢污染壶爷我的空气环境,信不信老子……”

“信信信!祖宗!我信!” 林苟哭丧着脸,看着手里最新款的顶配手机(现在成了祖宗临时的“传声筒”),

感觉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泼天富贵,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伺候祖宗”的阴影。这哪是富贵?

这分明是请回来个活爹啊!还是个口味刁钻、脾气暴躁的活爹!

他哀怨地看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感觉未来的“顶配”人生,充满了“硬板床”、“山泉水”和“远离海鲜”的悲壮气息。

而在他脑子里,夜壶还在喋喋不休地挑刺:“……还有这破手机信号,时好时坏的!

影响老子接收天地灵气懂不懂?明天顺便去营业厅,给老子办个最顶级的5G套餐!要无限流量!听见没?小兔崽子!”

林苟绝望地一头栽倒在柔软得让他祖宗腰疼的豪华大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脑袋。

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来源:牛奶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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