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部经典图书是如何产生的?离不开作者的写作初心、创新创意和呕心沥血之功,同时,“为人作嫁衣”的出版人同样不可或缺。出版人在一本书出版和流传的过程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在一本书诞生的背后,还有哪些精彩的故事?
编者按:一部经典图书是如何产生的?离不开作者的写作初心、创新创意和呕心沥血之功,同时,“为人作嫁衣”的出版人同样不可或缺。出版人在一本书出版和流传的过程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在一本书诞生的背后,还有哪些精彩的故事?
新华出版社联合《出版人》杂志,推出“出版人手记”专栏,为读者讲述每本书背后的出版故事。在这里,我们能看到每个选题的来之不易,看到每个段落的字斟句酌,看到每个封面和书名背后的用心良苦,也能看到一群可爱的出版人,他们是这么认真、这么努力,他们的故事或许并不惊心动魄,但一定鲜活生动。就让我们从另一重角度去审视手中的书,去感受每一本书诞生的别样精彩吧。深夜痛哭后仍然初心不改,才有机会在出版的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做编辑最大的幸运,是与一本本好书不期而遇。2023年的夏天,我遇见了《良渚》,平凡的时光,也因此被赋予了独特而深邃的意义。
良渚遗址是中华文明五千年历史的重要实证,2019年,良渚古城遗址入选《世界遗产名录》,良渚古城的高度成就,堪称“早期城市文明的杰出范例”。
慕良渚盛名已久。2020年底,良渚博物院与上海古籍出版社共同策划了“中国早期文明丛书”。经历数次讨论后,项目于2021年正式启动。这套丛书邀请了新石器时代晚期重要遗址的考古领队、研究学者执笔,旨在深度阐释“满天星斗”,全面反映中华文明形成和发展的关键时期。
邂逅
上海古籍出版社在长期出版实践中形成了鲜明的团队协作传统,尤其体现在大型丛书和重大项目的系统性推进中,通过跨学科合作与集体智慧,确保了学术出版的严谨性与延续性。
“中国早期文明丛书”同样延续了这一优良传统,由三位资深考古学编辑通力协作,协同推进编纂工作。项目启动后,成功入选2023年度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根据来稿时间和出版安排,已先后出版了《红山》《凌家滩》《陶寺》《屈家岭》四部著作。
2017年,我曾参与编辑李新伟老师的《仪式圣地的兴衰》一书,因此在李老师新书《良渚》项目启动之初即确定了由我责编。
在与李老师合作出版《仪式圣地的兴衰》时,其宏阔的视野、对辽西地区复杂道路的精彩剖析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老师严谨、认真、高效,在与其沟通书名、对接出版流程、商量书稿修改细节时,他都会及时明确地回复,其中占比最高的回复当数“好”。一个“好”字,体现了他对书稿编校过程的全力配合,也让当时还是新手编辑的我大受鼓舞。
打磨
在到稿之前,学界不少学者听说李新伟将写作《良渚》一事,对此也满怀期待。良渚太重要了,重要到目前从不同维度解读良渚的著作已颇为丰富,如何才能写出新意?这对作者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2023年7月,《良渚》正式到稿。200余页的原稿,带给了我无限惊喜。通读的过程中,我分明感受到了纸间文字传递出的力量。原稿逻辑缜密、结构紧凑、标题凝练、行文流畅,在中华文明起源的大背景下,开篇即建构了前良渚时代的宇宙秩序,历数了前良渚时代社会的跨越式发展,并重点解读了千年间神王之国的变革与气魄。
框架结构方面,我并无改动,所做的工作多是细节方面的“小修小补”。良渚博物院的同仁熟悉良渚的历史,也了解最新的研究成果,因此全程参与了审读与编校,在行文细节把控和高精度图片的查找方面也提供了大量帮助。从《良渚》来稿到出版的10个月间,李新伟、良渚博物院的同仁与我,围绕书稿细节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讨论:副标题经历了从“中华文明之光”到“撞击与熔合的文明结晶”的调整;英文译文从Crystal of Interaction and Integration调整为Early State Formation by Interaction and Integration;关于苕溪周边是否有稻田的问题,是忠实于写实还是做写意处理;如何让图片定名更为整齐规范;判断用“嘉陵荡”还是“嘉菱荡”更准确;思考定名为“头盖骨杯”还是“头盖骨器”;为保证参考文献的准确性,逐一查找张光直先生著作的版权页;仔细对比玉柱形器外轮廓展开图是否变形……这些讨论或许无关宏旨,却体现着学者们的严谨与审慎。
《良渚》吸纳了最新的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良渚都邑的营建、大型水利设施的构建、高等级墓葬的秩序、神圣仪式的空间等,这些宏大的场景都配备了满版大幅图片。作者对“天极宇宙观”“蜕变与羽化”以及良渚“神徽”所做的解读非常精妙,对于精美的陶器、玉器纹样展开图,我也做了重点关注。这些线条与纹样,包含了大量社会历史的原始内容和丰富意义。遥想当年,“它们都是炽热信仰中无数礼仪的组成部分与符号标记”。希望这种文、图对照的形式,能让读者直观感受到史前时代先民们惊人的创造力,以及强烈的情感、思想和信仰。
关于图片的编排顺序,其实有一个整合的过程。来稿是按照专业考古图书的惯例,将图片分为线图与图版两部分的。对常规的考古学术专著而言,正文黑白印刷,附线图;图版全彩印刷,附彩照。为了让书稿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呈现,我统一了两套编号系统,对线图与彩照做了取舍与调整,比如良渚“琮王”反山M12∶98上的“神徽”就是以1∶1等比例展现的。
编辑《良渚》,会为良渚的重要发现所震撼,也会为李老师对良渚先民精神世界的探索所吸引,还会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敬意来。李老师最初接到邀约时先是推辞,“江东子弟多才俊”,担心资料的熟悉程度与研究水平难以企及,后在方向明老师的劝说下才决定写作《良渚》,以向良渚先民致敬。这或许能代表很多考古学者的想法,他们也是这样心怀敬意,奔走于广阔天地间,努力探寻着被岁月尘封的文明脉络。
《良渚》确实是一部致敬之作,行文字斟句酌,配图精益求精,每处细节都精心琢磨。写作过程中,李老师常怀这样的敬意:“细观器形方圆、纹饰连蜷、神目偾张、獠牙突兀的精微之处,思绪如地纹上的万千旋云,与正在羽化成飞鸟的神王悠然意会。”或许,只有达到“悠然意会”的意境,才能用笔触勾勒出这样一个广大与精微兼备的世界。
宣发
相信每个编辑都对自己责编的书倾注了太多情感,将它视若珍宝,盼望它能为更多的读者所了解,我亦不例外。《良渚》出版后,除了常规书讯的推送,我还尝试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播,在社内直播间和读者聊我读《良渚》的感想。希望通过直播,与读者做面对面的交流。
上海书展期间,我曾想约请李老师和良渚博物院的老师到书展现场和上海图书馆与读者分享《良渚》,遗憾的是因李老师工作繁忙,活动未能如期举办。之后,我惊喜地发现《良渚》入选“中国好书”8月榜。为准备素材,我请李老师专门录一段视频推荐《良渚》,李老师的回复依然简洁明快,“好”“好”“马上录”。
不久又有好消息传来,《光明日报》向《良渚》一书发出书评邀约。李老师建议请方向明老师撰写,方老师欣然应允。方老师笔力深厚,两周内就撰写了一篇饱含学术深意的书评,其中有对《良渚》内容的评述与拓展,有两位老师多年的学谊与交流,也有对浙江考古、早期中国形成模式的思考。来稿后,经历一周反复打磨,终于定稿。之后,《良渚》一步一步向前,从登上上海古籍社自评好书年榜,到“世纪好书”年榜、“上海好书”年榜,直至“中国好书”年榜。
以上,就是那年夏天“遇见”《良渚》的故事。因为传承的力量,我“遇见”了《良渚》;也因为《良渚》,我与一群可亲可敬的考古人有了更多的交集。
来源:新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