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冷汗浸湿了中衣,黏腻地贴在背上。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前世那令人窒息的青紫勒痕。梦里,公主空洞的眼神、柳依依那张顶着公主脸却扭曲得意的笑容、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驸马”顾廷渲虚伪的悲恸交织缠绕,如同冰冷的毒蛇,一次次将她拖入
番外篇
1
春歌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中衣,黏腻地贴在背上。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前世那令人窒息的青紫勒痕。梦里,公主空洞的眼神、柳依依那张顶着公主脸却扭曲得意的笑容、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驸马”顾廷渲虚伪的悲恸交织缠绕,如同冰冷的毒蛇,一次次将她拖入深渊。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锦被,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寒意自脚心窜上,让她打了个激灵,也驱散了最后一丝混沌的睡意。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朝阳宫熟悉的雕梁画栋上。这里是真实的,是公主殿下浴火重生、拨乱反正后的世界。春歌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清凉的夜风涌入,带着庭院里新开的栀子花的甜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因噩梦而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她不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夺舍、自己却无能为力,最终惨死的卑微宫女。她是嘉成公主赵华音最信任、也最受倚重的一等女官春歌。公主殿下给了她新生,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尊严和力量。
想到公主殿下,春歌的心便安定下来。那场惊心动魄、快意恩仇的复仇仿佛就在昨日。顾廷渲成了疯癫的废人,永世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柳依依带着满心怨恨和脏病死去;那助纣为虐的妖道早已伏诛;顾家满门倾覆,流放千里;就连琼娘那吸血的家人,也被殿下雷霆手段处置,挫骨扬灰。殿下更是设立了琼善堂,让无数如琼娘般苦命的女子有了庇护之所。
殿下做到了她曾立下的誓言,让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2
“又做噩梦了?”清冽而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春歌猛地转身,只见公主殿下不知何时已披衣站在内室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她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昳丽的容颜在月色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仪,多了几分柔和,但那双眸子,依旧清亮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殿下!奴婢吵醒您了?”春歌慌忙行礼,心中懊恼。
赵华音摆摆手,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春歌依言过去,却只敢挨着榻边坐下。赵华音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惊悸和强装的镇定,叹了口气:“是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嗯……”春歌低低应了一声,在殿下面前,她无需隐瞒。
“都过去了。”赵华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孤魂野鬼的滋味,我尝过。但如今,魑魅魍魉已除,该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了。”她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语气带着一丝释然,“琼善堂那边,进展如何?”
提到琼善堂,春歌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这是殿下交付给她最重要的事务之一。她详细汇报了近日收容的几位孤女情况,其中一个小女孩,因不愿被卖给富户做童养媳,被家人打得遍体鳞伤逃出来,被琼善堂收留后,展现出惊人的刺绣天赋。
“奴婢已请了最好的绣娘教导她。”春歌眼中闪着光,“殿下,您说得对,给她们一条活路,一个机会,她们自己就能抓住希望,开出花来。就像琼娘姑娘若有机会,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赵华音静静听着,嘴角泛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微笑。这笑容,是复仇成功后的释然,更是看到自己亲手种下的善因结出善果的欣慰。“你做得很好,春歌。”她肯定道,“记住,琼善堂不仅是收容之所,更要让她们学到安身立命的本事,让她们知道,女子亦可自强自立,不依附任何人。”
“是,殿下!”春歌郑重应下,心中涌动着暖流和使命感。殿下的目光,已从仇恨转向了更广阔的天地,而自己能追随殿下,为这改变尽一份力,何其有幸。
3
琼善堂坐落在京城西隅一处清幽的院落,闹中取静。白墙黛瓦,庭院里种着几株琼花树,此时花期已过,绿叶葱茏,更显生机勃勃。
春歌着一身素雅得体的宫装,正耐心地指导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整理新到的布匹。她的动作温柔,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这批棉布质地厚实,颜色也正,裁剪时务必注意经纬,不可浪费一丝一缕。手艺精进一分,日后你们的底气便足一分。”
“是,春歌姑姑。”女孩们齐声应道,眼神专注而认真。在这里,她们不仅获得了温饱,更学到了规矩、女红、识字算账,甚至简单的药理。春歌深知,殿下要的不是一群永远被庇护的弱者,而是能挺直腰板活下去的人。
“春歌姑姑!春歌姑姑!”一个扎着双丫髻,约莫七八岁、名叫小满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脸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您看!这是我今天绣的帕子,绣娘嬷嬷说可以拿到前街的铺子里寄卖了!”她献宝似的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方素净的绢帕,角落绣着一枝栩栩如生的琼花,针脚虽显稚嫩,却充满了灵动的生气。
春歌接过来,指尖抚过那细腻的针脚,心中感慨万千。琼花,琼娘……这名字是殿下钦定的。她蹲下身,平视着小满亮晶晶的眼睛,认真道:“绣得很好。小满,记住,这帕子换来的每一文钱,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干干净净,堂堂正正。以后,会有更多。”
小满用力点头,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希望。
看着院子里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景象,听着女孩们或清脆或腼腆的交谈声、读书声,春歌感到一种沉甸甸的满足。这里没有前世公主府的压抑和虚伪,没有顾廷渲、柳依依之流的腌臜算计,只有努力向阳而生的坚韧。这里,是殿下亲手开辟的一方净土,也是她春歌倾注心血守护的新生之地。她仿佛看到,无数个“琼娘”的悲剧,在这里被悄然改写。
4
又是一年深秋,金菊吐蕊,丹桂飘香。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日是嘉成公主赵华音下嫁新科状元、户部尚书之子沈砚的大喜之日。沈家世代清流,沈砚本人更是才德兼备,风骨铮铮,深得帝后与太子信任。这门亲事,是陛下亲自赐婚,亦是公主殿下首肯。
婚礼盛大而隆重,却无半分奢靡浮华之气。处处透着皇家应有的威仪与沈家一贯的端方雅正。没有顾姓宾客的踪影,只有满堂真挚的祝福。
春歌作为公主最亲近的女官,一身喜庆的宫装,侍立在殿下身侧。她看着殿下身着华丽繁复的凤冠霞帔,在帝后慈爱、太子欣慰的目光中,由驸马沈砚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完成一项项庄严的礼仪。
沈砚望向公主的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珍重,没有丝毫算计与谄媚。他身形挺拔如青松,举止从容有度,与记忆中顾廷渲那虚伪做作、眼底总藏着算计的模样,判若云泥。
当礼官高唱“礼成”,沈砚轻轻执起公主的手。隔着珠帘,春歌看到自家殿下微微侧首,与驸马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公主殿下素来清冷锐利的眉眼,如同春雪初融,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而温暖的笑意。那不是面对仇敌的快意恩仇,也不是面对朝臣的威仪端肃,而是发自内心的、属于一个女子在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之时的安然与宁静。
春歌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酸酸胀胀,最终化为一片熨帖的暖意。她悄悄低下头,忍回了眼眶的湿热。
殿下啊,您看,乌云散尽,终见朗月清风。您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前世的孤苦飘零、血泪仇恨,终于在这一刻,被这满堂的喜乐和驸马爷掌心传来的温度,彻底驱散、埋葬。
喧嚣的喜乐声中,春歌感觉自己的手心被轻轻塞进了一样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颗用彩纸包着的、小小的桂花糖。抬头,只见刚刚还在献宝的小满,正躲在廊柱后,探出半个脑袋,冲她狡黠又腼腆地笑着。
春歌握紧了那颗带着体温的糖,望向那对在众人祝福中执手而立的新人,再看向廊下那个沐浴在新生阳光里的小小身影,脸上也缓缓绽开了一个释然而充满希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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