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极好的小姐,被人从宫中抬出来时,已浑身溃烂,胎死腹中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27 00:20 1

摘要:(接上文,待我极好的小姐,被人从宫中抬出来时,已浑身溃烂,胎死腹中。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文,待我极好的小姐,被人从宫中抬出来时,已浑身溃烂,胎死腹中。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13

她拦在我的必经之路。

似乎早有预谋,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吁!”小太监急促的勒马声,打断了我和季小宝短暂的拥抱。

我透过车帘,盯着拦路的沈降雪,如临大敌。

没留意到身后的季小宝,失魂落魄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

沈降雪应当查到了什么。

她盯着我,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平静的声音中带着眸中嗜血的凶残。

“钟声晚,你跑得掉吗?”

“这段时日,你在永春宫翻云覆雨。”

“真当我沈降雪、沈家,是能被你玩弄于股掌的废物吗!”

长鞭破空而出,赶马车的小太监被她一鞭摔下马车。

带出疾厉劲风,呜呜作响。

我挑开车帘,微微笑着下了马车。

如丧服般的素白裙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宛若战歌响起!

我冲她挑眉,挑衅又嚣张。

神情更是带着怪异的疯批,毫无半点被追杀的紧张感。

她沈降雪自降身价,亲自出手解决我这个下jian之人。

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她重重挥下一鞭,意欲将我打得皮开肉绽。

不料却在半空中,被人徒手接住。

是莫书谦!

他一直注视着马车的动静,远远地看见马车停了半晌不动。

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赶来求情。

“娘娘息怒,声晚有出宫令牌。”

“恕臣多嘴,您无权阻拦。”

硬着头皮,也要将后半句得罪人的话说完。

却并没有什么用。

沈降雪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皇后的侄子。

“你算哪根葱,敢挡本宫的路。”

“赶紧滚,不然连你也一块打!”

她步步逼近,仰起头左右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你这jian 人,胆敢给本宫下毒,今日必须死!”她怒目圆睁,声色俱厉。

向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我,竟仰头迎上她骇人的目光,缓缓靠近,嘴角挑起轻蔑的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畔讥讽道:“是又怎样,荣昭仪,你能奈我何?”

她万万没想到我竟敢承认,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怒极反笑:“好一个大胆的奴才,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趁莫书谦不备,她闪电般扼住我的脖颈,单手使力,如铁钳般难以撼动,五指关节抓紧,尖利的指甲深深扎透我的肌肤,沁出鲜红血珠。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你的命本宫要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本宫说的!”

“是吗?”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沈降雪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莫书谦,依旧霸气十足地掐着我,头也不回地吼道:“少管我!”

吼完才后知后觉不对劲,这声音……细思极恐!

她惊恐地转过身,竟然看到那个她日思夜想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身边。

她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皇、皇上,您怎么会在这?”

他眼底掠过一抹阴鹫之色,竟反问道:“怎么,难道朕出现在哪,还要经过爱妃的准许吗?”

沈降雪下意识松开我的脖颈,着急解释道:“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我却像没骨头般,软软地向地面倒去。

两双手同时伸出,却被离得近的皇上抢了先。

在沈降雪无法理解的眼神中,他稳稳搂住我的腰,视若珍宝般将我圈在怀中,更是无视所有人费解的目光,拦腰将我抱上马车。

他冷声对小太监说道:“回勤政殿。”

这留宿勤政殿,可是盛宠时的荣昭仪和怀有龙嗣的张贵人,都得不到的恩宠。

这一夜,无数人彻夜难眠。

14

天光破晓时,我悠然苏醒。

望着头顶奢华繁复的月色秋罗帐子,惊出一身冷汗。

眸光缓缓向下,便瞧见了单手支颐,阖目守在榻边的皇上。

我屏住呼吸,出神地看了好一会,才幽幽叹了口气,蹑手蹑脚从榻上爬起来。

索性光着脚,悄悄摸摸打开窗,半只脚跨出去想逃跑。

身后却传来浅浅叹息:“阿晚还要逃到哪里去呢。”

我只得提着鞋,讪讪转身,偷瞄一眼他臭着的脸,习惯性想拉他的手,却又瑟缩着不敢。

他便轻咳一声,主动侧身,有意无意把带起的宽袖送至我手上。

我顺藤而上,赶紧捏住衣角讨好地晃了晃,缩着脖子小小声道:“皇上,那个,要不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噗……”他没忍住,一口水喷出来,呛得面色通红,却忍不住笑起来。

乐不可支地弯着腰,丝毫不顾及形象哈哈大笑。

门口的总管公公笑眯眯感叹道:“好久没瞧见圣上这般开心笑过了。”

季祁言却又忽然板着脸,步步逼近,我便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猫,警惕地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被他用禁锢的姿势强势圈在墙壁。

他眼中温度陡然攀升出两簇小火苗,灼热的气息逼近,竟俯身含住我柔软的耳垂!

我经不住地颤栗起来,浑身像被电流击过,娇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一片火热和潮湿,而他脸上也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他沉寂多年的心如火山一夕猛烈爆发,初时浅尝辄止,继而由浅至深缓缓试探。

在我笨拙的回应下,他放下克制,彻底爆发。

仿佛岩浆涌动般热切,滚烫又凶狠的吻便向下游走。

一路攻城掠地,卷扫涤荡,撞得人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任凭总管公公在外头喊破喉咙叫上朝,也挡不住爱意蔓延,春室满色。

我与季祁言缠绵床榻,足足三天三夜。

直到我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连床榻都下不来。

他才欲求不满地拟了旨意,放我出勤政殿。

宫人们都在传,钟娘娘竟只是侍寝三日,便连跳三级,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成为皇上最受宠爱的贵人。

风头不仅盖过荣昭仪,更是连即将临盆的张贵人都望尘莫及。

这后宫的天啊,怕是要变。

刚到卯时,我便要起身,却被季祁言一把拉进被窝。

“爱妃,再陪朕片刻。”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耳鬓厮磨间,情意绵绵,逐渐发展到难以控制。

“陛下,臣妾真的要起身了,再晚可就来不及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我虽嘴上说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无妨,皇后那里,朕自会交代。”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我却知道,这后宫之中,规矩森严,怎能如此随意。

“陛下,臣妾真的不能迟了。”

我挣扎着起身,却被他紧紧抱住。

“爱妃,你这是要弃朕而去吗?”

他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逗得我咯咯直笑。

“陛下,您就知道逗臣妾。”

我娇嗔着,可心里却满是甜蜜。

“好,朕放你起身,但今晚,你得补偿朕。”

他终于松开了我,我赶紧起身穿衣。

“臣妾遵旨。”

我笑着回应,心里却在想,这三天三夜,早已补偿不了他的恩宠。

我匆匆赶到寿仁宫给皇后请安时,一屋子妃嫔神色各异。

大部分都在等着看好戏,其中以张贵人尤为突出。

她嫉妒到抓狂,把看我不爽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依旧坐在上首位的荣昭仪孤高自傲,眉梢紧蹙,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皇后还未开口,她便斜视一眼,冷嗤地弯起嘴角,嘲道:

“钟贵人好大的架子啊,连给皇后请安都这般不放在心上。”

她父兄给她寻了稀世良药,红斑已然渐渐消退。

季祁言真是最爱我的时候,断不会相信我会害她。

全当是沈降雪嫉妒心作祟,口出狂言的污蔑。

没脑子的张贵人当即接过话茬,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不过是伺候了皇上几天,便耍得好大的威风啊。”

她身边跟着的老嬷嬷,曾是太后身边待过的人。

嘴角弧度轻蔑:

“娘娘刚入后宫,自当端正言行,如此才不辜负皇上这般恩宠。”

15

众人听出其中的告诫之意,均是掩嘴偷笑。

我却像找到亲人般,激动地抓住老嬷嬷的手。

眼含热泪,备受感动:

“嬷嬷这般关心本宫,本宫真是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好呢。”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倒是把嬷嬷给整不会了。

皇后依旧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仔细询问我的吃穿用度,言语间满是关怀。

“钟贵人,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她温和地问道,可我却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我不动声色,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像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回应每个问题。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臣妾把皇上的小厨房霸占啦,天天都能吃得好着呢。”

“穿的也是今秋新贡的绸子,听说是皇上命几十个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呢。”

我开开心心地说着,像完全没留意到自己每说一句,其他妃嫔的脸色变得更差一分。

还沾沾自喜地跑到沈降雪跟前炫耀。

“娘娘您摸摸看,这金丝绣衣可好看呢。”

沈降雪脸黑如锅底,转身就走。

步出寿仁宫,其他妃子生怕听见我这蠢货难听的炫耀,走得飞快。

唯独沈降雪去而复返,对面我时,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

“钟声晚你别装了。

“迟早有一天,我会撕下面具,让皇上看清你是个怎样的人!”

看得出来,她把我恨到极点。

可那又怎样?

我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却隐藏着锋利的刃。

瞥见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明黄色衣袍,眼里闪烁兴奋光芒。

挑衅地笑着,挑着眉,一字一顿。

“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嘴角的笑意慢慢凝结,眉眼竟透出几分森冷的诡异。

好巧啊,今日是长姐的生辰。

就让我送你一份大礼,让你也尝尝那抽魂剥皮的感觉!

沈降雪像被踩中猫尾巴,瞬间被激怒。

她气得跳脚,想也不想地抬脚踹来。

我却好似早有防备般。

看似被一脚正中心口,实则四两拨千斤,卸掉大半力道。

她仿佛踹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这便是你所谓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

本宫身子却无端直线飞出,被匆忙赶来的季祁言纵身一跃,稳稳接住。

“爱妃受惊了。”

心疼地将本宫抱在怀里,目光似刀刃般射向荣昭仪。

“沈降雪,朕念在你父兄功绩,对你百般忍让。

“可这次,你太过分了!”

带着刀锋的话,将沈降雪的脸色逼得血色褪尽。

眸光更是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风拂过眼角,她笑得泛起泪光。

缓了许久,才听到她破碎的声音:

“我过分?哈哈哈哈……”

“是她要害我啊皇上,她害死了我宫里两个人,皇上竟还说我过分?”

泪珠滚滚从眼眶落下,一颗又一颗砸湿襟口。

这就痛了吗?

比起我失去长姐的悲痛,不过万中之一。

还不够呢沈降雪。

你父兄国之栋梁,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怨轻易杀了你,让百姓陷入水火。

但我可以,诛你的心啊。

“若不是被你宫里的人逼急了,阿晚何至于此。”

“她秉性纯善,心思单纯,本不想卷入后宫纷争。”

“是你御下不严让阿晚受苦,这份罪朕都没追究,还敢放肆!”

季祁言脸色分明冷得比高山之巅的雪,还凉上三分。

可低头对上怀中人,却笑意温存地安抚。

“阿晚莫怕,有朕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我便可怜兮兮地仰起巴掌大的小脸。

如琉璃般的眸子里带着水光,像极了受人欺负的小野猫。

纯洁无辜又惹人怜爱。

我与季祁言深情对视,旁若无人地甜蜜互动。

衬得沈降雪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她的声音像是哽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难听。

却又轻到让人心尖颤动。

“皇上,您曾说过只此一生,只对降雪一人不同。”

“这话,还作数吗?”

16

季祁言眸光之中毫无变化,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

“朕向来一言九鼎。

只要你父兄还在战场厮杀一日,永春宫的主人便是你一日。”

沈降雪犹如被一巴掌打醒,怔怔地愣在原地。

整个人像雕塑般僵硬。

努力调整呼吸想要掩饰心痛,可颤抖的鼻息依旧出卖了她。

想必是季祁言拦腰将本宫抱起时,带起的风沙迷了眼。

身后传来沈降雪悲痛欲绝的恸哭。

“皇上,您怎可如此对降雪啊!”

浑厚的哭声像是刀子一样戳人。

可在我听来却美妙无比,宛如世上最动人的仙音。

痛苦吧,哀嚎吧。

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等着吧,我会让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沈降雪在宫中多年,并非只靠皇上一个靠山。

她七年如一日地去太后那儿问安,风雨无阻。

早就凭借这份孝心,让太后也对她刮目相看。

长禧宫内,她声泪俱下,痛斥本宫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自我出现起,勤政明颂的皇上竟无故缺朝,一门心思在本宫身上,茶饭不思,荒废政务。

桩桩件件,字字泣血,意欲除之而后快。

在她长禧宫外跪了一天一夜。

可等来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太后一言不发,就将她打回永春宫。

听来传话的嬷嬷说,早在钟贵人只是宫女时,太后便已告诫过皇上。

那时缘分尚浅,钟贵人也一心只想离宫。

怪只怪荣昭仪多生事端,非要亲手置钟贵人于死地。

如此反倒让皇上幡然醒悟,铁了心要将钟贵人留在身边护着。

言下之意。

沈降雪一手作的孽,如今怎好腆着脸来长禧宫求旨。

婢女秋霜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与本宫听时,本宫正在逗趣莫书谦送来的鹦鹉。

蓝绿相间的羽毛,色彩明亮,欢快地在笼子里活泼跳跃。

秋霜是本宫在内务府结识的小宫女。

她欲言又止。

“莫大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谁人不知,娘娘如今是皇上的心头好。”

“他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送东西给您,要不……还是退回去吧?”

秋霜担心皇上知道鹦鹉的来处后,生气误会。

本宫却随意敲着笼子,声音散漫地开腔。

“如此娇嫩,杀之可惜,不如炖食。”

秋霜惊得瞪大了眼睛:“娘娘,这……这可使不得。”

本宫轻嗤一声:“本宫自有分寸,你且放心。”

就像棋盘上的棋手。

季祁言和莫书谦,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酝酿了好几日的初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听闻本宫将莫书谦送的鹦鹉炖了吃,季祁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给本宫加封号:纯。

意为心性纯善,恪守不渝。

殊不知,本宫在炖那鹦鹉之前,已悄悄给莫书谦回了一封信。

信中约他今夜子时,来未央宫,共赴云雨。

此消息传到后宫,沈降雪气得七窍生烟。

她在永春宫里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咆哮、尖叫和谴责声,不绝于耳。

宫人们背后窃窃私语,说荣昭仪日夜咒骂钟娘娘,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正值沈降雪父兄出征,为皇上荡平诸寇。

她便趁机向太后进言。

“可怜张贵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未曾得过皇上封号。”

“同样位份的钟贵人,何德何能得此封号?”

“外头难免有人爱嚼舌根,说皇上厚此薄彼。”

太后轻抬眉眼,眯着眸子问本宫怎么看。

本宫极尽虔诚跪伏在地。

“臣妾全凭太后做主。”

从长禧宫出来,沈降雪拦住本宫。

方才在太后面前乖顺的眉眼,已经换上了另一副模样。

她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带着胜利的笑讽刺本宫。

“钟声晚,本宫一日不死,你就休想爬过本宫!”

17

本宫却并不恼怒,甚至饶有兴趣地欣赏她狗急跳墙。

伸手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拽。

出生将门,自小习武的她,竟被本宫这一拽,下盘不稳差点跌倒。

她惊愕地回头看本宫,表情不亚于白日见鬼。

“你会武?!”

本宫轻启红唇,白皙无害的面容上,浮现出疯子般癫狂的笑意。

却是冷得渗人。

“不算很会,但比你强。”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她刚想动手,却被本宫干净利落地一巴掌打在脸上。

她捂着半边脸瞪大眼睛。

“你竟敢打我?”

她是昭仪,而本宫只是一个贵人。

位份在她之下,哪来的胆子以下犯上。

本宫玩味地笑着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弦上。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沈降雪落荒而逃,带着脸上的巴掌印直奔勤政殿。

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季祁言不耐烦地训斥。

“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将门之女风范。”

她吓得立马噤声,将背脊挺得笔直。

指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声音软软地撒娇。

“皇上您瞧瞧,臣妾只是好心奉劝。”

“纯贵人竟这般歹毒,不仅以下犯上,还意图毁了臣妾的容。”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不然岂非寒了战场上父兄和将士们的心。”

不提父兄还好,一提这个,季祁言立马脸黑如锅底。

沈氏父子是骁勇善战没错。

可沈降雪开口闭口便是父兄,岂不是在时刻提醒季祁言的无能这。

便如同把他架在火堆上烤。

而本宫恰在此刻,带着满身伤痕,湿漉漉地昏倒在门口。

秋霜扯着嗓子大喊。

“不好啦!快来人啊!纯贵人被荣昭仪打死啦!”

季祁言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看见本宫像只濒死的小猫咪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一副主人不在,被外人欺负到快死的模样。

他目眦欲裂,双目猩红。

像世界崩塌般,抱着本宫惊慌失措往里跑。

颤抖着喊太医的声音,更是带着极致的狂暴。

沈降雪抬眸望来,当下便发出尖锐暴鸣。

她呆滞地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嘴里一直重复着。

“不可能,怎么可能。”

秋霜眼眶通红,愤愤为主子打抱不平。

“我家贵人已经答应您和太后,将封号退回。”

“娘娘何必赶尽杀绝,一定要将贵人推入湖中淹死。”

“我家贵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全然不会洑水。昭仪仗着自己位份高,我家贵人不敢还手,便好狠的心啊!”

本宫勉强撑起眼皮,一看见季祁言,便像流浪的猫猫见到主人般。

羸弱地钻进他怀里,嚅嗫着唇,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皇上,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这受了欺负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直接把季祁言拿捏得死死的。

沈降雪犹如头顶明晃晃地悬了一把剑。

随时有掉下来,把脑袋削成两半的可能。

她膝行至季祁言脚边,急切地解释不是皇上看到的那样。

我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秋霜气不过:“昭仪娘娘怎可颠倒黑白,当时恰好有莫侍卫在,他可以作证!”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若不是我家贵人死活不让莫大人碰,也不至于落得这副模样。”

18

季祁言大受感动,抱着我的掌心炙热得烫人,他轻声说道:“阿晚,你可知朕心?”

莫书谦就守在殿外,他脸上淡淡的失落,让季祁言看了倍感舒心,季祁言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书谦,你可知朕之苦?”

莫书谦微微低头,轻声回道:“臣知,皇上心系天下,亦念旧情。”

“是,臣可以作证,是荣昭仪将钟贵人推下水。”莫书谦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铁证如山,沈降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紧紧扒着季祁言的衣角大喊冤枉:“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去太后那想收回贵人的封号,绝无他意啊皇上!”

话未说完,就被低下头的季祁言冷冷打断,他捏住沈降雪下颚,力道愈发加大,疼得她眼角泛红:“沈降雪,你可知罪?”

“天家之事,岂容他人非议。”明明暗暗的灯光下,季祁言的面容绽放出一丝狠意,沈降雪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几句话:“皇、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担忧,如此有损皇上威名。”

季祁言被气红了眼,大手一挥:“若真有那不要命的,那便杀一儆百,让他们通通闭嘴!”

沈降雪以为告到太后那儿,就可以让皇上收回封号,结果非但封号没收回,反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皇上从此不入永春宫,我被直接升到妃位,羡煞旁人。

几日后,张贵人诞下公主,她满心欢喜地说道:“皇上,臣妾诞下公主,母凭子贵,望皇上恩宠。”

奈何孩子脖颈部,竟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红色胎记,太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启禀皇上,此乃张贵人在怀孩子时,未及时清理余毒所致。”

季祁言心里大抵也不痛快,只看了一眼,便拉着我的手冷脸离去:“走,朕不欲再看。”

刚生产完的张贵人便如从云端跌至地狱,大雪纷飞的天,她不顾性命,执意跪在勤政殿外,哭喊道:“皇上,求求您开恩,为刚出生的小公主讨个公道啊!”

可那夜皇上急火攻心,犯了咳疾,整个太医院都在殿内忙了一夜,张贵人便赤足在殿外跪了一夜。

翌日雪后初晴,枝头雀鸟鸣啾不停,宫人们发现张贵人时,她已没了气息,秋霜惊恐地说道:“娘娘,张贵人她……”

身下落血的红,和堆在肩头雪的白,成了六宫挥之不去的阴霾。

翌日才有消息传出,张贵人的小公主,竟过继到沈降雪膝下抚养,秋霜恨得牙痒痒,很是担忧:“娘娘,这沈降雪心机深沉,咱们得小心啊!”

后宫中母凭子贵是常事,张贵人没有升位份的原因,是因为她娘家无人可依,秋霜继续说道:“张贵人无依无靠,沈降雪却不一样。”

“沈家满门忠烈,只出了她这么颗老鼠屎,即便没有子嗣,她亦可凭借强势的娘家平步青云。”

如今有皇子傍身,只怕不出半年,等她父兄得胜回朝,便会恢复贵妃荣光。

我笑吟吟地喂鱼,似乎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细白的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乱发,问秋霜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她好奇地探过头:“娘娘,什么俗语?”

我便轻轻扶了扶簪子,发出泠泠声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连战连胜的捷报传回京,太后亲自前去勤政殿,与季祁言密谈两个时辰后,皇上当即摆驾永春宫。

不仅带了诸多赏赐给沈降雪,当晚亦宿在那,秋霜焦急地说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这是要宠幸沈降雪啊!”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时,季祁言突然出现在未央宫,拉着我的手,言辞恳切:“阿晚,你知道的,朕心里只你一人。”

“可朕是天子,有太多身不由己。”他抱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目光比月色寂寞。

可月过中天,他还是去了永春宫,我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中,依旧固执地不肯离去。

秋霜叹了口气:“娘娘,回吧,皇上今夜不会再来了。”

她不明白,我守的,就是确定季祁言不会回来!

我把秋霜赶出房间,隐匿在暗处的莫书谦,便如影子般现出身形来:“娘娘,夜深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19

他从身后环抱住我,那力气似要将我揉碎,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爱意如狂风暴雨,肆意宣泄。

“晚晚,我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只属于我一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若誓言。

两具赤裸的身躯,在爱而不得的煎熬中激烈碰撞。

这般扭曲而背德之感,却令人欲罢不能。

待天际泛起鱼肚白,莫书谦悄然翻墙而出。

我与他言:“沈氏父子连年征战,是时候歇息歇息了。”

他宽衣的手微微一颤,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自那夜在小树林,他经不住诱惑,与我翻云覆雨起,莫书谦便与我绑在了一条绳子上,再无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唤秋霜备水沐浴。

一夜颠鸾倒凤,身上汗渍粘腻,实在难受。

在温热舒适的水温与氤氲的水汽中,我昏昏欲睡。

忽而,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我转念一想,便顺水推舟,一头栽倒在浴桶里。

秋霜吓得高声呼喊:“不好了!娘娘溺水了!”

这消息传出去,便成了——纯贵人失宠后,在万念俱灰之下寻了短见。

听说季祁言是从沈降雪的床榻上匆匆赶过来的。

一进门,便看见我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

我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像失去了生命力的行尸走肉。

他满眼心疼,一阵风似的奔来,将我揽在怀中。

指尖轻颤,喉结慢慢滚动,哑声责怪自己:“阿晚,对不起,朕来晚了。”

“是朕的错,是朕昨晚不该离开你。”

他感受到我有些单薄的肩膀微微抽搐,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他心里。

哄好我后,他霍然起身,眼底满是决绝的阴鸷:“摆驾长禧宫。”

待确定季祁言离开后,我迷糊的眸子瞬间变得透亮冷静起来。

哪有半分为爱寻死的沉迷。

昨日被莫书谦折腾了好几回,连胳膊都酸痛难耐。

沐浴时本就恹恹欲睡,干脆借势造势,把季祁言从沈降雪榻上逼过来。

沈降雪恨我恨得牙痒痒,大张旗鼓地操办小公主的百日宴。

虽季祁言去沈降雪那儿的次数少了,却在沈家父子彻底击败敌寇后,随便寻了个由头,将沈降雪升到妃位。

虽不及贵妃尊贵,但吃穿用度皆与贵妃无异。

一箱箱奇珍异宝,更是流水般往永春宫抬。

众人议论纷纷:“流水的贵人,铁打的贵妃。”

我对此只是置之一笑。

我这人啊,没什么手段。

只是会试遍所有能让沈降雪难受的方法而已。

小公主的百日宴是宫中难得一见的喜事,阖宫上下,隆重至极。

我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宫装,略施粉黛便赶去赴宴。

却在刚跨进临华殿,便听门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讽刺:“某些人啊,寻短见有什么用呢,不依旧还是阻挡不了我家娘娘复宠么。”

那是沈降雪身边的大宫女,掐准了时辰,有意在我刚进门时羞辱我。

我可不惯着她。

眼神示意秋霜一巴掌呼过去,打得她直接在原地转了个圈。

她眼冒金星地指着秋霜,两眼喷火:“狗奴才!你竟敢打我!”

秋霜冷笑一声:“我便就是打了,你又能如何!”

我和秋霜一人出一脚,齐齐踹向那宫女。

如痛打落水狗般,将她揍得满地找牙:“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宫女附耳到沈降雪那告状时,还愤愤地瞪向我的方向。

她好像和她的主子一样,不服气呢。

我嫣然一笑,素手轻拍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隔空,极其嚣张地用口型对沈降雪说:不服气就给本宫憋着。

沈降雪正是春风得意,岂能咽下这口气。

酒过三巡,挑刺歌舞不尽兴,她便将目光盯到了我身上。

20

“听闻纯妃妹妹此前做宫女时,常年负责各宫洒扫。”

席间传来隐晦的嗤笑声,众人纷纷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

她边说边偷瞄季祁言的脸色,试探着道:“皇上,此事可当真?”

见他只是眸光转了转,未曾面露不悦,这才得寸进尺。

“妹妹天资过人,一学就会,想必定然偷偷练过不少功夫。”

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不如就由妹妹来给皇上跳一出剑舞来助兴,如何?”

这便是在明目张胆的羞辱。

在场的众人各自心怀鬼胎,微妙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转。

“听说了吗?这段日子皇上日日路过未央宫,却从未踏足过一次。”

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定是纯妃干的那蠢事惹恼了皇上,失宠咯。”

有人幸灾乐祸,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仗着皇上对她有几分兴致,便寻死觅活,她当后宫是什么地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活该!”

沈降雪咄咄逼人,季祁言坐视不理。

而我一身素净,神情泰然,没有半分要争宠的样子。

胜利的天平倾向哪方,早已不言而喻。

我仿佛心里未有半点数,淡淡地瞥了一眼沈降雪,轻笑道:

“姐姐想让我献舞,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既然求刺激,不如来点更刺激的。”

我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妹妹的剑舞缺个人形木桩,不如姐姐舍身为大家助助兴,来当木桩如何。”

我笑得轻松,将藏在眼底的锋芒,用一脸真诚代替。

“你放心啊姐姐,我剑法很准的,保证不会在姐姐身上戳个三刀六洞。”

拖我下水?这本事可不只兴她一人用。

大殿寂静无声。

一声憋不住的笑骤然响起,让人面色一僵。

谁啊,这档口还没点眼力见,还笑。

哦?是季祁言啊,那好吧,没事了。

沈降雪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想起那日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就让她险些摔倒。

她缩了缩脖子,赶紧找借口回避:“本宫近日照顾公主,怕是精神不济,帮不了妹妹呢。”

“那你早说啊姐姐。”

我不客气地昂起头:“这样的话,本宫倒也是精神不济,献不了丑呢。”

皇后揶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纯妃倒是会推诿。”

沈降雪被我气笑,扶着腰嘚瑟:“本宫是因为照顾公主,日夜操劳累的呀。”

“那请问,妹妹又是哪门子的精神不济呢?”

我把手掌贴在小腹,轻描淡写:“大概是腹中龙种过于闹腾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大变。

沈降雪的表情好似吃了一只苍蝇,面色难看至极。

她从潜邸开始,便跟着季祁言,至今未能有孕。

而我不过月余,怎么可能轻易怀上?

当即以关心为由,让太医当面问诊。

“微臣恭贺皇上!”

太医躬身行礼,声音洪亮:“纯妃娘娘确有两个月身孕,脉象稳健,想必定是极为好动的皇子。”

太医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打了方才所有看笑话人的脸。

特别是沈降雪。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那,抬不起头。

分明维持着体面勉强道了声恭喜:“恭喜皇上,恭喜纯妃妹妹。”

却面色挫败地接受来自四面的嗤笑眼神,腰杆怎么也挺不直。

守在殿外的莫书谦先是苦涩一笑。

转念间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在心里盘算日期。

反复确认后,他神色狂喜,看季祁言的目光从羡艳转成嘲讽。

低头用如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深情地落在我腹部。

皇后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烦扰。

太后关切询问时,我身侧忽然刮起一阵香风。

天旋地转中,竟被季祁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横抱在怀中。

“皇额娘,事关皇子不可马虎,朕这就带纯妃下去好生叫太医瞧瞧。”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大步向殿外走去。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皇上慢走。”

“皇上一路顺风。”

殿中一片嘈杂,而我却只觉得季祁言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能抵御一切风雨。

21

说罢,他紧紧抱着我,还炫耀般地掂了掂。

全然不顾旁人目光,阔步走出临华殿。

他一心都吊在我身上,全然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

在我耳旁咬牙切齿道:

“你个没良心的小妖精,朕日日从未央宫门口过。

“你竟如此狠心,从不喊朕进去。”

嘴里说着真是伤透了朕的心,眼里却半分责怪的意思也无。

笑意更是压都压不住。

我倦怠着,娇嗔地推他胸膛。

用刚好传到沈降雪耳中的声音,扬声道:

“那还不是皇上精力太过旺盛,臣妾怕伤着肚子里的小皇子呢。”

句句诛心,每个字都精准地踩在沈降雪痛处。

化作无数把刀子,一刀刀插在她心头,真比直接砍了她还难受。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我早早起身去御花园散步。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永春宫。

来得不是时候,正巧新进宫的几位才女正在堂内。

沈降雪颇为不耐道:

“纯妃真是好雅致。”

“御花园与永春宫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就能走着走着,走到本宫这来!”

这段时日她深居简出,远远地瞧见我,掉头就跑。

根本不给我陷害她的机会。

可她难道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么?

我在永春宫喝了好一会儿茶,也不准才人们走。

在沈降雪不耐烦到极点时,单手托腮,笑意不达眼底地开口。

“姐姐可曾听闻过,此前有位陆才人,甚得皇上宠爱。”

沈降雪眼神微变,直接下逐客令。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妹妹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未央宫歇息去吧。”

说完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

我似笑非笑,声音逐渐沉下来。

“你应当记得陆杳杳才对。”

起身凑近,两人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

如毒蛇般无声而阴冷地盯着她。

“当初不正是你一杯毒酒,私自赐死,一尸两命?”

“再诬陷她与侍卫私通,最后仗着父兄功绩,把这件事遮掩过去的吗?”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背地里做的阴暗事,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都被抖出来,让她有种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的耻辱感。

心虚地笑了下,极不自然地矢口否认。

“什么孩子,陆才人根本没有身孕,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闪躲着。

我极其怪异地扬唇,背对着才人们。

竟抓着她湿漉漉的掌心,放在自己小腹上。

“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姐姐你看看,我腹中的龙子,是不是陆才人的鬼魂投胎,来找你索命?”

最后半句话,我一字一顿,咬字极重。

殷红的唇一张一合,让沈降雪莫名地神情恍惚。

脑子“嗡”地一下。

仿佛看见一张吃人的血口大盆,如地狱入口般,向自己猛然袭来。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推了我一下。

等察觉不对时,已经迟了。

我得逞地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捂着小腹大呼救命。

秋霜更是嚷嚷得,恨不得能去勤政殿门口叫喊。

天色十分昏暗,满天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

未央宫内黑压压跪了一群人。

我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太医说惊吓过度,心悸导致昏厥。

入宫时不起眼的才人们,此刻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季祁言脸上阴云密布:“如实说来,是不是荣妃推的纯妃?”

才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将所见所闻如实道出。

“臣妾、臣妾只看见,荣妃娘娘推了一下。”

“纯妃娘娘便倒在地上,身下流了好多血。”

22

“你这狠毒的妇人!”

季祁言怒不可遏,胸中似有烈火燃烧,无处宣泄。

竟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给了沈降雪一记耳光。

“朕对你处处容忍,你却愈发放肆。”

“先前是陆才人,接着是张贵人,如今竟连朕的纯妃都不放在眼里。”

季祁言深吸一口气,似是强忍着怒火,最终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看来朕的确太惯着你了。”

“自今日起,你便禁足永春宫,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沈降雪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她瘫坐在地上,眼神比夜色还要黯淡。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已然完了。

正在她暗自伤神之际,太医一声惊呼。

“皇上!纯妃的脉搏愈发微弱,恐怕……恐怕……”

太医欲言又止,季祁言额角青筋暴起,他粗暴地抓过太医的衣领,怒吼道:

“救不活阿晚,朕要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陪葬!”

若说禁足之事让沈降雪倍感冤屈,那么季祁言此言一出,便如一把利刃,将她心中的恨意瞬间点燃,如火山般奔涌而出。

情绪上头,沈降雪竟忘了自己此刻还是戴罪之身。

她眼眶发热,眼底满是委屈,声音颤抖道:

“皇上让所有人给纯妃陪葬,难道我们姐妹在皇上眼里,竟一文不值吗?”

季祁言正气头上,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发凉薄,他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

“正是。”

沈降雪掩下眼底滔天的恨意,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回到永春宫后,她立即吩咐人传信给父兄:

“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她的全部信息。”

侍女在一旁劝道:“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降雪虽百转千回咽不下这口气,但终是明白不能以卵击石的道理,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苟在永春宫,一声不吭。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到三日,皇上竟又急匆匆地宣她到未央宫。

我气息虚弱地躺在榻上,见沈降雪容色憔悴,心中便升起莫名的痛快,只是这点痛快,还远远不够。

我憋出一连串的咳嗽,伸手将季祁言的手臂抱在怀里,娇声道:

“皇上,臣妾感觉你的身体热乎乎的,真暖和啊。”

正值春分,寒气逼人。

季祁言是顶着满身风雪赶过来的,手掌分明还被冻得有些麻木。

可在我看来,竟是温热的!

这分明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他不忍地别过脸,泪水从苍白的面上滚落下来,一颗颗落在地面上,亦落在沈降雪心上,让她的心如被凌迟。

季祁言仿佛下定决心,眼神坚定地拍了拍我的手:

“阿晚放心,朕定能救你!”

他面朝沈降雪,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口中亦唤着她小名:

“雪儿,阿晚快要不行了,此事因你而起,理应由你结束。”

沈降雪愣了愣,一片灰败的眼底,如枯木逢春般迅速长出枝桠。

然而,后面一句话,却将她彻底推向地狱。

“有方士言,如能取七月七日夜半出生的素阴体之人心头血入药,或有一线生机。”

“朕记得,你便是此时出生的素阴体。”

沈降雪自嘲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哑疲倦:

“原来皇上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取我的心头血给她治病。”

这种感觉,仿佛是从高空掉落,摔得粉身碎骨,无数的尖锐碎片扎进心中,痛得她无法呼吸。

有皇上出面,心头血手到擒来。

制成的药吃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我的脸上竟开始出现回光返照般的红晕。

可惜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恢复如初。

我无力地拉着季祁言的手,泪盈盈地宽慰他:

“没关系的皇上,是臣妾福薄,留不住小皇子。”

“今后臣妾无法相伴左右,还望皇上一定要爱惜自己,切莫为臣妾伤心啊。”

23

季祁言心痛地揽着我,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抬手轻抚我通红的眼尾,声音里满是病态的偏执:“阿晚,你可要撑住。”

高个子的江湖术士面露遗憾之色,缓缓说道:“此药需服够七七四十九天,纯妃娘娘方可痊愈。”

他顿了顿,又道:“可若真是如此,只怕荣妃娘娘会撑不住……”

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季祁言的决断。

他无奈地闭上双目,片刻后,再睁开时,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语气坚定而决绝:“那便日日取血,直到取够七七四十九天!”

沈降雪闻声,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另有对策,竟不哭不闹,乖乖配合取血。

然而,每次亲眼看见我把药丸吃下去后,她的眼中总会闪过一抹诡异莫辨的阴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沈家断然不会容忍家里唯一的嫡女,就这样寂寂死在这深宫之中,他们蠢蠢欲动,却被一封联名弹劾的奏折,压得自身不保。

一桩桩一件件,均为状告他们草菅人命、滥用私刑。

铁证如山之下,莫书谦暂代指挥使,沈家父子被连夜急召归京。

他们在勤政殿外跪了两天,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宽大处理,却只字不提被人冤枉。

然而,圣意难违。

最终,沈家父子被除去爵位和官员身份,贬为平民百姓,以正仕风。

一时间,宫中风起云涌,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我的未央宫,却是一片祥和之象。

病好之后,我的面色愈发红润动人,腹中的龙子亦十分好动。

皇上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还未出生,便先册封我为贵妃,这一举动,让宫中不少人眼红不已。

但睚眦必报的沈降雪,此番竟毫无作为。

秋霜捧着新贡的碧螺春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娘娘,宫里都在传,荣妃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同您对着干啦。”

我勾唇轻笑,目光却望向不远处阴沉沉的天空,心中暗道: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异常宁静。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未央宫骤然传出凄厉的惊呼。

秋霜的哭腔几乎传遍六宫:“快来人啊!纯贵妃娘娘滑胎了!”

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娘娘取血救命遭遇反噬,胎儿不见尸骨,只化作一摊血水。能去子留母,已是万幸。”

丑时,季祁言颤颤巍巍地从寝殿走出,眼神涣散、形如枯槁。

惊惧之中,竟喷出满口鲜血,昏死过去。

人人都说,皇上痛失爱子,是伤心过度导致的。

然而,仍有止不住的流言蜚语四处传。

有人说季祁言是因为半夜醒来,瞧见我满脸痦子,被吓得引发旧疾。

总之,自那之后,我卧病不起,将所有探望之人拒之门外。

季祁言像变了一个人,每每来未央宫,不过点头的功夫,便避之不及,拔腿就跑。

我的未央宫,俨然成了一座冷宫。

开春的时候,万物复苏。

沈降雪被解禁足的这日,她盛装打扮,摇曳着身姿进未央宫。

刚进门,就有茶盏向她砸来,在她身侧不足一寸的地方碎开。

“你滚!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本宫滚!”我从屏风后怒喝道。

沈降雪轻轻松松地躲掉飞来的杯子,支开旁人,轻笑着,也得意着:“贵妃娘娘好大的脾气呀。”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又道:“想来是以前被皇上盛宠过的人,果真是有几分傲气。”

有意把“以前”“过”这两个词加重语气。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屏风后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的声音干哑暗涩,苍老得如同八十老妪:“你得意个什么劲,等我脸好了,皇上定会回心转意。”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脸好不了了。”

24

我轻勾朱唇,假意显出一丝慌张,声线微颤:“不可能!太医说素阴体引发的痦子只是暂时的。”

我故作惊恐地望向沈降雪,试图以慌乱掩饰心中算计。

沈降雪却似看透一切,轻蔑地冷笑:“等你的血和本宫的血融合,本宫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比先前更娇艳动人。”

她语气笃定,似已胜券在握。

我心中暗笑,却仍装作惊骇,失声反驳:“不可能,本宫每日亲眼盯着你看你取血,你绝无从中调换,万万不能够!”

我故意提高声调,引得旁人侧目。

沈降雪扭曲着面容,得意地告诉我:“是我的血没错。可我从未说过,我就是沈降雪呀。”

此言一出,如五雷轰顶,我大骇,失态地高声质问:“你、你竟不是沈降雪?!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故意做出难以置信之态,引得屏风后的秋霜暗中偷笑。

屏风后的我挣扎着想要从榻上爬起来,却不慎掉下床榻,显得异常狼狈。

我急切地质问她:“说!真正的沈降雪在哪?本宫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取血救命。”

我故意做出困兽之斗的模样,引得沈降雪愈发得意。

她心情极佳地欣赏着我的难堪,看到我困苦受窘的样子,比自己得赏赐还要开心。

“还想复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冷笑着,似在看一场笑话。

我心中冷笑,却仍装作惊恐:“真正的沈降雪早在十七年前,就被我亲手拿石头砸死了!”

她语气狠戾,毫不掩饰杀意。

“我桃代李僵,沈家父子把我这个冒牌货当成乡下回来的真嫡亲妹妹,有眼无珠地宠了我十多年。”

她得意地讲述着自己的阴谋,却不知已落入我的圈套。

我寂寥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响,恨声问她:“你就不怕皇上知道这事吗?”

我故意试探,引得她露出破绽。

有前车之鉴,来未央宫之前,她特意确认过。

皇上、太后、皇后,都在各司其职。

同样的陷阱,断不会再上当第二回!

她冷笑一声:“吓唬谁呢,同样的陷阱,你以为本宫会蠢到这种地步吗?”

她轻移莲步,绕过屏风。

见我背对着她,倒在地上,身形一动不动,单薄得像随时能被风吹走。

她目露凶光,掏出匕首步步逼近:“钟声晚你这jian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敢跟我抢!”

泛着寒光的匕首高高举起。

倒在地上的人却在此时转头,龇着大牙,冲她得意地笑。

那哪是奄奄一息的我,分明是生龙活虎的秋霜啊。

沈降雪瞪大眼睛:“怎么是你!钟声晚呢!”

她惊慌失措,匕首却仍抵在秋霜颈上。

却被突然飞出来的簪子狠狠插中手腕。

匕首落下的同时,我从帘子后走出来,声音清亮无比:“你姑奶奶我在这呢。”

我神采奕奕,白里透红,哪有半分病得快要撒手人寰的样子。

吓得沈降雪魂不附体,跟见了鬼似的往后逃。

眼看着就要摸到门框,却被一双沉重的脚步挡住去路。

抬头一看,直接吓傻。

竟……竟是父亲!

瞬间明白上当的她,怒不可遏:“钟声晚!你竟敢诓骗我!”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脸无辜:“是啊,我就是骗了你,你能拿我怎样?”

此刻沈将军正缓缓抽出刀,眼里透着果断的杀伐,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

她后背发凉,冷汗瞬间打湿里衫。

她抱着沈将军的脚脖子,拼命摇头解释:“爹爹,您听我说!不是您听到那样的,您要相信女儿。”

“女儿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刺激纯贵妃,故意撒的谎,不是真的!”

她试图挽回,却不知一切已成定局。

对方孤身而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

一刀插在沈降雪脚踝上。

她即刻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我冷眼旁观,心中却暗自得意。

啧啧!声音无比悦耳,让人痛快得很呢。

25

无论沈降雪如何哭喊求饶,绞尽脑汁地解释,沈将军皆是充耳不闻,神情冷峻得仿若一尊雕像。

“沈将军,您听我说,这都是误会啊!”

沈降雪涕泪横流,声音凄切,试图唤起沈将军的一丝怜悯。

她不知道,莫书谦早已把证据送到沈府。

否则今日,我又如何能请得动他。

沈降雪的呼喊引来不少人围观,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沈将军却不顾劝阻,手起刀落,执意挑断她的手脚筋。

“沈将军,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的亲侄女啊!”

沈降雪声嘶力竭,绝望地嘶吼。

让她从今往后无法再作孽。

“沈家与你,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沈将军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去勤政殿请罪。

先前他不肯开口解释弹劾,如今态度却陡然转变。

将沈降雪如何诓骗沈家为她排除异己,杀害多条人命的事尽数抖落。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愿上阵杀敌,戴罪立功!”

月光长长,冷风瑟瑟。

永春宫俨然成了一座冷宫。

偌大的宫殿,落叶遍地,一片萧条。

我把秋霜送出宫。

独自费了好大的劲,才在柴房找到瑟缩在角落里的沈降雪。

时移世易。

当初我韬光养晦睡柴房时,她还是光芒万丈的荣贵妃。

如今我们。

一个成了冷宫弃妃。

一个被贬作庶人,终身幽禁深宫,至死方休。

瞧见是我,而非他人,沈降雪反而眉开眼笑。

她好似有意在等我。

有恃无恐地看向我,不屑道:

“钟声晚,你可知我是谁?我是陆杳杳的妹妹!

“你既如此在意我长姐,那我便给你个报恩的机会,把我从这鬼地方捞出去。”

我却用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勾唇冷冷睨她:

“你猜,探子为何会送消息晚了。”

我一直在想,长姐面对沈降雪的毒计,为何甘心赴死。

直到取血时,我看见她肩头的胎记才明白,原来沈降雪就是假死的都督府嫡二小姐。

长姐的嫡亲妹妹。

见她笑容消失,整个人怔怔地愣在原地,我长笑不止。

背着春日的最后一抹余晖问:

“你想长姐吗?”

她惊恐万状地盯着我,不断向后躲。

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想啊。”我的声音慢慢冷下来。

“不孝,我送你去见长姐。”

沈降雪怒目圆瞪,立马点头如捣蒜。

“想想想!”

我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送你去见她。”

她长吸一口气,愣是被气得脸色铁青。

她恨恨地望着我,冷哼一声。

“钟声晚,没有皇上的口令,你私自赐死我,是死罪。”

当初她害死长姐时,正宠冠六宫。

可我如今已然落魄。

真敢违背圣意,这辈子,便再难在后宫翻身!

我扶额长叹:“你猜我进宫是干嘛来的。”

旋即抬脚迈出门槛。

“我的确不会亲自动手杀你。”

“但有人会。”

话音刚落,自她身后闪出一人,正是那王嬷嬷的老相好,张德顺公公。

沈降雪浑身颤抖,像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曳。

张德顺没有直接杀了她。

而是生生将她的舌头割下来,祭拜王嬷嬷。

“沈降雪,你害死王嬷嬷,今日就用你的舌头来祭她!”

当初沈降雪便是用这三寸之舌,许他们平安一世、出宫到老。

所以张德顺恨透了她。

沈降雪倒在杂草丛生的泥土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由自主地贴地翻滚。

她衣裳沾满泥土,不再鲜亮。

我轻笑俯身:“沈降雪,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在她充满怨恨和不甘的眼神下,杀人诛心。

“我从未爱过季祁言。”

26

她双眼瞪得滚圆,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脸部肌肉扭曲变形。

神情更是狰狞可怖。

我却低沉而愉悦地狂笑不止,一遍遍刺激她。

“他更不可能爱你,你不过是他牵制沈家的一颗棋子。”

“失去沈降雪的身份,你便是个无人怜爱的可怜虫罢了。”

冷风阵阵呼啸而过。

寒鸦凄厉的叫声在耳边不住盘旋。

沈降雪身体弯成弓形,眼珠子瞪得极大。

嘴里发出一声声濒死的惨嚎,声嘶力竭。

在凄冷的宫殿中,显得毛骨悚然。

在痛苦和痉挛中,手指抽搐成爪状,被活活气死。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三个月后。

太后大寿,普天同庆。

季祁言又得了好几位美人,早已把未央宫忘得一干二净。

这皇宫啊,向来如此。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皇后成了上一届宫斗中的最后胜利者。

她母仪天下,操持着整场寿宴,不料杂耍艺人打铁花时,落下的火星子竟不小心将隔壁的未央宫点燃。

等人们发现时,火势已无法控制。

总管公公来报。

“启禀皇上,旁侧的宫殿被烧成了废墟。”

“所幸只有一人未逃出。”

季祁言眼皮跳了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颤着声问是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那待在冷宫中的纯妃罢了。”

他这才想起来我的存在。

觥筹交错,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在眼前显现出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庞。

他第一次觉得,美人在侧亦不能使自己开心。

冷风吹来,心里空落落的。

好似缺的那块,正是最重要的一块。

三日后,一枚从废墟中抛出来的暖玉,被送到季祁言跟前。

那块玉是当初在冷宫初见时,我们之间的信物。

当日情景犹在眼前。

那宫女眸光灵动似雪,垂眸指着他身上的玉。

笑问:“小太监,口说无凭,要不你把这个抵押给我,如何?”

竟不知,这一抵,便是一生。

季祁言举着那枚打着同心结的暖玉。

绦子被烧得焦黑。

他细细打量着断口粘合处,着以描金修复的绘图。

上头画着两个相互依偎的背影,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却在下一刻,玉佩自他手中断成两截。

两个相依相偎的人,生生被分成天各一方。

像个心里最后一根绷着的弦突然断裂。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捂着暖玉,痛苦呜咽。

庆佑三十年。

季祁言以淑德皇后凤体抱恙,不宜执掌中宫为由,另立新后。

沈降雪无疑手狠心辣。

但背后暗暗推波助澜之人亦十分可恨!

长姐谨慎,有身子后为护龙胎,不敢同旁人吐露心声。

皇后却佛口蛇心。

佯装与长姐推心置腹,背地里,却将这一消息透露给沈降雪。

废后坐观上壁。

远远瞧着我与沈降雪斗得你死我活,她便如那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殊不知死去的白月光,成了皇帝心头的朱砂痣。

她呀,受不起天子之怒。

有知情人士透露,皇帝废后,纯粹是因为爱妃钟氏死于废后之手。

消息是师叔打探来的,他低声叹息。

“听闻皇上旧疾发作,一发不可收拾。每至深夜,时常叨念和纯爱妃在一起的日子。”

爱妃?

我抬手轻拉竹帘,挡住帘外刺目的光。

只觉得这两个字亦如刺目的浮光般,遥不可及。

27

自那日踏入冷宫喂猫起,我便开始了处心积虑的接近。

我投其所好,故意示弱,对他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

便是用这手段,让他生出非我不可的决心。

或许季祁言曾对我有过真心,可我,不过是他诸多棋子中的一枚罢了。

什么情啊爱啊,不过是借着深情的由头,借机除掉皇后一党。

师叔翘着修长的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躺在藤椅上,拎着一壶春风醉小酌。

“师侄啊,你看,我助你复仇,助你全身而退。”

他从藤椅上蹦起来,双手托腮做乞求状:“那……今晚的碗能不能你刷啊?”

我轻哼一声:“你助我复仇,是为了报答我帮你刷了那么多次碗。”

师叔嬉皮笑脸道:“师侄,你这心眼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将酒肆的账单铺在桌案上,头也不抬地和他斗嘴:“师叔啊,但凡有个花生米,你也不会醉成这样。”

师叔愁眉苦脸道:“当初我为了二两银子赌你骗不到长姐,愿赌服输,这碗我刷定了。”

我轻笑一声:“你这赌注,可真是输得心甘情愿。”

柴门轻扣,独臂男人牵着一匹瘦马在我面前站定。

“敢问店家,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夏末微光打在莫书谦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显得面容更为沧桑。

他穿着寻常粗衣,一双单薄的战靴边缘处已磨出洞。

描着我画像的绢布,却被小心保存,仿佛那是他唯一珍视的至宝。

我茫然摇头:“未曾见过。”

莫书谦眼神黯了黯,放下一个地址:“若店家日后见到内子,劳烦传信至此,在下必定重酬。”

师叔在一旁冷眼旁观,嗤笑一声:“这男人,真是痴得可以。”

莫书谦转身欲走,师叔突然开口:“喂,你就不问问这姑娘是谁?”

莫书谦脚步一顿,回头道:“她若是我要找的人,自然会认得我。”

师叔撇撇嘴:“真是个死心眼。”

莫书谦走后,我将写有地址的绢布引火点燃,将那段前尘过往,也一并烧毁。

师叔欲言又止:“你要不要……”

我斩钉截铁打断他:“不要。”

师叔叹了口气:“你啊,真是个倔脾气。”

我轻声道:“我不会告诉莫书谦我是谁,更不会留下他。”

师叔挑眉:“为何?”

我语气坚定:“他所执念的孩儿,本就不存在。不过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术,加上幻药制成的假象。”

师叔沉默片刻,轻声叹道:“可惜了。”

我摇头:“不可惜。从他诬陷长姐偷看他时,便注定这辈子我与他再无可能。”

师叔笑着打趣:“你这个人啊,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可结果呢,却为了二两银子,赌上一生。”

我轻轻一笑:“可不是嘛,长姐才是骗子呢。”

我与长姐相识时尚小她一岁。

我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长姐,你要一直保护我哦。”

长姐笑着点头:“好,我会一直保护你。”

如今我却比长姐大了三岁。

我轻声道:“长姐,今后便换我守你啦!”

师叔在一旁轻笑:“你这丫头,还真是个痴情种。”

我摇头轻笑:“不过是报答长姐的恩情罢了。”

杳杳钟声晚,青山独自归。

穿过荒山一片,你看晚霞漫天,听风过山间。

好在那些年当贵妃时,常托师叔夹带珠宝出宫。

从此薄酒小菜,做个富贵闲散人。

悠哉,悠哉。

来源:YYX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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