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姑娘...救救我...”王大爷伸着颤抖的手，血从额头流到眼角。
雪花纷飞的冬夜，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老人倒在血泊中。
“姑娘...救救我...”王大爷伸着颤抖的手，血从额头流到眼角。
李小雨站在三米外，手机在手中发抖。她的脑海中回响着三年前那个阿姨的声音：“就是你撞的我！你赔钱！”
那一次，她赔了三万块。
这一次，她还敢扶吗？
“求求你...我...我快不行了...”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小雨闭上眼睛，三年前父亲卖掉农用车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整整三十秒。
扶，还是不扶？
这个答案，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01
2023年11月的夜晚，李小雨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她裹紧羽绒服，低头快步走向地铁站。路过一个路口时，前面围了一群人。
“有人摔倒了！”
“快打120！”
“怎么没人扶啊？”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小雨本能地想要上前查看，脚步却在距离人群五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看见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孩，正在打电话。老太太意识清醒，不停地说着什么。
“我没撞你啊，奶奶，我真的没撞你！”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是你撞的！我亲眼看见的！你骑车撞了我就要跑！”老太太大声喊着。
“我只是好心扶你起来的，真的没撞你！”
“撞了就撞了，还不承认！”
小雨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浑身发抖。
她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跑进地铁站。
在地铁上，小雨看着车窗里自己苍白的脸。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件事，原来只是把它埋得更深而已。
回到租住的单间公寓，小雨坐在床边，拿出手机翻到三年前的照片。
那是她大学毕业时和父母的合影。那时候她笑得多灿烂啊，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大城市闯出一番天地，以为善良和努力就能换来美好的生活。
但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2020年7月15日，这个日期小雨永远不会忘记。
那天下午，刚刚毕业两个月的小雨去银行办卡。新工作的工资还没发，她身上只有三百块钱，是父母给的生活费。
从银行出来，她准备去地铁站。经过一个天桥下面时，看见一个老太太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
那个老太太就是陈阿姨。
当时周围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匆匆走过。小雨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阿姨，您怎么了？我扶您起来。”小雨蹲下身子，小心地扶起陈阿姨。
陈阿姨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朴素。她靠在小雨身上，声音虚弱：“谢谢你，姑娘。”
小雨把陈阿姨扶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阿姨，您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陈阿姨摆摆手，“姑娘你真是好人。”
“那您休息一下，我帮您叫个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小雨确认陈阿姨没有大碍，这才准备离开。可是她刚走出五米，身后就传来陈阿姨的大喊声：
“撞人了！撞人了！这个姑娘撞了我就要跑！”
小雨愣住了，回头看见陈阿姨又倒在地上，这次是躺着的，而且开始呻吟起来。
“我腰啊！我的腰断了！”陈阿姨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
路人开始聚集过来。小雨赶紧跑回去：“阿姨，您怎么了？我刚才明明扶您坐好了啊？”
“就是你撞的我！我好好走路，你骑车撞了我！”陈阿姨指着小雨大声说。
“我没有骑车啊，我是步行的！而且我是扶您的，不是撞您的！”小雨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撞了就撞了，还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太没良心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对小雨指指点点：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撞了人还不承认。”
“骑车就骑车，撞了人还说是扶的，真没品。”
“赔钱吧，看这老太太伤得不轻。”
小雨急得眼泪直流：“大家听我说，我真的是扶她的！我没有骑车，我也没有撞她！”
02
但是没有人听她解释。在所有人眼里，躺在地上的老人是弱者，站着的年轻人就是肇事者。
“报警！必须报警！”有人喊道。
警察很快就来了。陈阿姨一看见警察，哭得更厉害了：“警察同志，这个姑娘骑车撞了我，撞了还不承认，还说是扶我的！我这腰啊，疼死了！”
警察问小雨：“你撞了这位老太太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好心扶她的！”小雨哭着说。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雨把经过说了一遍，但陈阿姨立刻反驳：“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骑车撞了我，现在编故事！”
警察看了看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其他物证。这种情况下，很难判断真相。
“老太太，您需要去医院检查吗？”警察问。
“要去，必须去！我这腰疼得厉害，可能骨折了！”陈阿姨说。
救护车来了，把陈阿姨送到医院。小雨也跟着去了，因为警察说如果真的是交通事故，肇事者要承担责任。
在医院里，医生给陈阿姨做了全面检查。CT显示没有骨折，但陈阿姨坚持说腰部剧痛，要求住院观察。
“医生，我这腰是不是废了？我才六十三岁啊，还想多活几年呢！”陈阿姨哭诉着。
医生说：“检查结果显示没有明显外伤，建议休息几天就好。”
“不行！我疼得厉害！肯定是内伤！”陈阿姨不依不饶。
就这样，陈阿姨住进了医院。而小雨，成了所谓的肇事者。
陈阿姨住院的第二天，她的儿子来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脸横肉，说话声音很大。他一见到小雨就开始指责：
“就是你撞了我妈？”
“叔叔，我真的没有撞阿姨，我是扶她的。”小雨耐心解释。
“扶？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妈好好走路，你不撞她，她能摔倒？”
“可能是阿姨本来就要摔倒，我看见了才去扶的。”
“放屁！”男人一拍桌子，“我妈身体好着呢，天天跳广场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摔倒？”
小雨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撞了我妈，就得承担责任！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一分都不能少！”
“我...我真的没有撞她。”小雨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没撞？那你为什么在现场？为什么我妈一口咬定是你撞的？”
这个问题小雨无法回答。她总不能说陈阿姨在说谎吧？而且她确实在现场，确实和陈阿姨有过接触。
接下来的几天，陈阿姨家属不断找小雨要赔偿。他们要求三万块钱，包括医药费一万、营养费一万、误工费一万。
“三万？我...我没有那么多钱。”小雨说。
“没钱？没钱你骑什么车？撞了人没钱赔偿？”陈阿姨的儿子不依不饶。
小雨刚毕业，工资还没发，身上总共不到一千块钱。三万块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
她再次报警，希望警察能够调查清楚。但是警察说，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证人，很难判定事实真相。建议双方协商解决。
“协商？他们要三万块，我根本拿不出来！”小雨哭着说。
“那你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是诉讼周期比较长，而且结果也不一定对你有利。”警察无奈地说。
小雨陷入了绝望。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里有钱打官司？而且就算打官司，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败诉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这时，陈阿姨的“证人”出现了。
03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称当时在现场，亲眼看见小雨骑车撞了陈阿姨。
“我当时就在那儿买烟，亲眼看见这姑娘骑自行车撞了老太太，撞了还想跑，被老太太抓住了。”男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小雨惊呆了：“不可能！您说谎！我没有骑车，我是步行的！”
“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又不认识你们。”男人一脸正义。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作证？”
“我当时有急事，走了。后来听说老太太找不到证人，我才想起来这事。”
这个所谓的证人让小雨彻底失去了反驳的机会。现在是一个老人加一个证人的证词对抗她一个人的辩解。
小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她。
事情闹到第五天，小雨实在承受不住压力，给父母打了电话。
“爸，我遇到麻烦了。”小雨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父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父亲才开口：“雨雨，你真的没有撞那个老太太？”
“爸，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撞她！我是好心扶她的！”
“我相信你。”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现在怎么办？他们要三万块？”
“爸，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还有证人，警察也说证据不足。”
“你等着，爸妈马上过去。”
第二天，父母就从老家赶来了。
父亲李建国今年五十五岁，是个老实的农民。他这辈子没出过什么远门，更别说来大城市了。母亲王秀花比父亲小两岁，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
看到女儿的第一眼，母亲就哭了：“雨雨，你瘦了。”
“妈...”小雨扑到母亲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父亲了解了情况后，决定去医院见见陈阿姨。
“阿姨，我是小雨的父亲。”父亲在病床前弯腰鞠躬，“我女儿从小就善良，不可能撞了您不承认。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阿姨躺在床上，一脸委屈：“大兄弟，我理解你护着女儿的心情，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女儿骑车撞了我，现在我腰疼得厉害，可能落下残疾。”
“可是我女儿说她没有骑车。”
“她当然不会承认！撞了人谁会承认？”陈阿姨的儿子在旁边插话，“大叔，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我妈确实受伤了。三万块钱，一分不能少。”
父亲看着病床上的陈阿姨，心里充满了矛盾。女儿从小就诚实，不会撒谎。但是眼前这个老太太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能不能少一点？我们家是农村的，三万块对我们来说...”
“不行！”陈阿姨的儿子断然拒绝，“撞了人就要承担责任！你们有困难，我们也有困难！我妈住院，我请假照顾，也有损失！”
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父母住在小雨的单间公寓里。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谁都睡不着。
“雨雨，告诉爸，你到底有没有撞那个老太太？”父亲在黑暗中问。
“爸，我真的没有。如果我撞了她，我一定会承认，一定会负责。但是我真的只是扶她起来。”小雨的声音很坚定。
“我相信你。”父亲说，“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那个证人的证词...”
“爸，那个证人肯定是假的！他们是一伙的！”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父亲叹气，“要不然，我们认了吧。三万块钱，爸想办法。”
“不行！”小雨坐起来，“爸，我不能承认我没做过的事！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父亲苦笑，“原则能当饭吃吗？现在是他们有证据，我们没有。打官司不一定能赢，而且要花更多钱。”
母亲也开口了：“雨雨，要不然就算了吧。三万块钱，我们砸锅卖铁也给你凑出来。只要你平安就好。”
“妈...”小雨哭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撞她。”
“妈知道，妈相信你。但是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是要解决问题。”母亲拍着女儿的背，“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如果这事闹大了，对你的工作、生活都有影响。”
小雨知道父母是为她好，但是心里就是不甘心。
04
第二天，父亲开始想办法筹钱。他们家本来就不富裕，父亲种地，母亲在镇上打零工，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几个钱。为了供小雨上大学，家里已经借了不少债。
父亲首先想到的是卖掉家里的农用三轮车。那是他花了一万五千块钱买的，已经用了三年，现在最多能卖八千。
“老李，你要卖车？”邻居老王听说了，“这车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没办法，雨雨在城里遇到麻烦了，需要钱。”父亲没有说具体什么事，怕丢人。
“需要多少？我这里有点。”
“谢谢老王，数目有点大，你帮不了。”
父亲最终以七千五百块钱卖掉了三轮车。这还不够，他又向亲戚朋友借钱。
“建国，你要借这么多钱干啥？”大伯李建军问。
“雨雨有急事。”
“什么急事需要三万块？不会是生病了吧？”
父亲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其辞。但是纸包不住火，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李建国的女儿在城里惹祸了，撞了老人要赔三万块钱。
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飞：
“李建国家的雨雨撞了老人不承认，太没良心了。”
“现在的大学生就是这样，读书读傻了，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
“三万块啊，李建国这下可惨了。”
这些话传到小雨耳朵里，她更加痛苦了。不仅自己被冤枉，还连累了父母在村里抬不起头。
一个星期后，父亲终于凑够了三万块钱。其中包括卖车的七千五，借来的两万二千五。
这两万多块钱，是从十几个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有的借了五千，有的借了三千，还有的只能借五百。父亲为了这些钱，几乎求遍了所有认识的人。
“爸，我们不给。”小雨最后一次挣扎，“我们去法院起诉，我不相信法律不能还我清白。”
“雨雨，你太天真了。”父亲摇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法官也是人，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弱者。而且，就算我们赢了，这个案子拖几个月，你的工作怎么办？”
小雨无言以对。她刚刚开始工作，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而且，”父亲继续说，“就算最后我们赢了，但是村里人的闲话你听见了吧？他们已经认定你撞了老人。这个名声，比三万块钱更难挽回。”
小雨彻底绝望了。
第二天，父亲带着三万块现金来到医院。
“阿姨，钱我带来了。”父亲把一个布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陈阿姨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全是现金，有一百的，有五十的，还有不少二十和十块的。
“大兄弟，你这钱...”
“东拼西凑的。”父亲老实地说，“阿姨，我女儿可能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看，能不能少要一点？”
陈阿姨看着这些皱巴巴的钞票，有那么一瞬间，眼神有些闪烁。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坚决：“不行，说好了三万就是三万。我这腰伤得重，说不定以后都好不了。”
父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里还有五千，是我们的生活费。阿姨，求您了，我女儿还年轻，这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爸！”小雨冲进病房，“不能给！”
“雨雨，别闹了。”父亲按住女儿。
“我没有撞她！为什么要给钱！”小雨大声喊着。
陈阿姨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复杂了。但是她的儿子在旁边督促：“妈，钱数对了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最终，小雨一家给了陈阿姨三万块钱，陈阿姨在一份私了协议书上签了字，表示不再追究责任。
走出医院的时候，小雨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
愧疚的是连累了父母，愤怒的是世界的不公。
事情解决了，但是留下的后遗症却很严重。
05
首先是经济压力。三万块钱对于小雨一家来说是巨款，父亲为了还债，把家里仅有的一头牛也卖了。母亲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在餐厅洗碗，一个月一千五百块。
小雨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全部寄回了家里。自己在城里的生活过得极其节俭，一天只吃两顿饭，顿顿都是最便宜的快餐。
但是比经济压力更严重的是心理创伤。
小雨开始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在公司里，同事请她帮忙，她都要想半天，担心又被人陷害。
有一次，一个同事不小心摔倒了，小雨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扶，而是后退。
“小雨，你怎么了？”同事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小雨慌忙找借口走开。
她开始失眠，经常做噩梦。梦里总是那个陈阿姨指着她说：“就是你撞的我！”她在梦里哭着解释，但是没有人相信她。
小雨的男朋友张明也因为这件事和她分手了。
“小雨，我相信你没有撞那个老太太。”张明说，“但是你现在的状态让我担心。你变得疑神疑鬼，对所有人都不信任。”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小雨哭着问，“我被人冤枉了三万块钱，难道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过去？这是过去吗？我现在还在还债！我父母还在为这三万块钱拼命工作！”
张明无奈地摇头：“小雨，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说。”
但是这一分开，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小雨的世界越来越小，她不敢交新朋友，不敢参加聚会，甚至不敢在路上多看别人一眼。她害怕任何可能的麻烦，害怕再次被人陷害。
工作上，她也变得畏手畏脚。本来她是个很有创意的人，文案写得很有灵气。但是现在她不敢提出大胆的想法，不敢承担任何风险。
“小雨，你最近的作品缺乏亮点。”主管找她谈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雨摇头，她不敢说实话。万一同事们知道她被人讹过，会怎么看她？
就这样，小雨在痛苦中度过了三年。三万块钱的债务终于还清了，但是心里的阴霾却越来越浓。
她开始看心理医生。
“李小姐，您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说，“您经历了一次严重的心理创伤，现在对类似的情况产生了过激反应。”
“医生，我还能好吗？”
“当然可以，但需要时间和治疗。您要学会释怀，学会重新信任这个世界。”
“可是我怎么能释怀？我明明是无辜的，却要承担责任。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我为什么要信任它？”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李小姐，您说得对，这个世界确实不总是公平的。但是如果您因此而封闭自己，那么伤害您的人就真的赢了。”
小雨知道医生说得有道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她依然不敢扶摔倒的老人，依然对所有人保持警惕，依然活在三年前的阴影中。
直到那个雪夜，她遇到了王大爷。
06
2023年12月18日，小雨加班到很晚。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所有人都在加班赶方案。
她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外面下着雪，路面有些湿滑。
小雨裹紧羽绒服，低着头快步往地铁站走。她现在习惯了走路时不看周围，因为她害怕看到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闷响。
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小雨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老人倒在路边的雪地里。
老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积了一层。
小雨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了看周围，街上很冷清，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倒在雪地里的老人。
小雨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三年前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陈阿姨躺在地上，指着她说：“就是你撞的我！”
证人站出来说：“我亲眼看见她撞的！”
父亲弯腰鞠躬，小心翼翼地递上三万块钱。
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雨雨，村里人都在说你...”
小雨浑身发抖，她想要逃跑，就像三年来无数次遇到类似情况时一样。
但是她的脚步没有移动。
因为那个老人开始呻吟了，声音很微弱，在雪夜里听起来格外凄凉。
“救...救命...”
老人的声音传到小雨耳朵里，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个老人是真的需要帮助。他不是陈阿姨，他没有演戏，他是真的摔倒了，真的受伤了。
小雨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颤抖。她可以打120，让救护车来救这个老人。这样她就不用亲自接触，就不会有被讹的风险。
但是救护车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这个老人能撑得住吗？
而且，如果她打了120就走，万一这个老人死了，她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姑娘...救救我...”老人的声音更弱了。
小雨看见老人的脸上有血，从额头流下来，在雪地上形成了一摊红色的印记。
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还小，但是她记得爷爷最后一次住院时那双渴望的眼神。
眼前这个老人的眼神和爷爷一样，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小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
三年了，她一直活在恐惧中，害怕再次被人伤害。但是今天，她突然意识到，比被人伤害更可怕的是失去善良。
如果她今天走开了，如果这个老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助而出了意外，她会后悔一辈子。
而且，就算她被讹了又怎么样？三万块钱她已经赔过一次了，大不了再赔一次。但是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小雨终于迈出了脚步。
她蹲在老人身边，声音颤抖地问：“大爷，您怎么了？”
老人艰难地抬起头，小雨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他的额头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流。
“我...我头晕，摔倒了。”老人说话很费力。
小雨赶紧掏出纸巾，小心地帮老人止血：“大爷，您别害怕，我马上叫救护车。”
她拨打了120，然后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老人身上。
“大爷，您叫什么名字？家里人的电话是多少？”
“我...我叫王志远，手机...在口袋里...”
小雨从老人口袋里找到手机，翻出了他儿子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王大爷的朋友，他摔倒了，现在在小区门口，您快来一下。”
“什么？我爸摔倒了？严重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声音。
“头部有外伤，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好，我马上过去！”
07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小雨帮着医生把王大爷抬上担架。
“家属呢？”医生问。
“在路上了，我跟着去医院。”小雨说。
在救护车上，王大爷意识时清时糊，但是他一直握着小雨的手。
“姑娘，谢谢你。”
“大爷，您别说话，保存体力。”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
“不会的，您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给王大爷做检查。CT显示他有轻微脑震荡，头部需要缝针，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王大爷的儿子也赶到了医院。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体面，一看就是做办公室工作的。
“爸！您怎么样？”儿子冲进急救室。
“没事，就是头晕。”王大爷虚弱地说。
儿子看了看小雨，问道：“您是谁？”
“我是路过看见大爷摔倒的，就送他来医院了。”小雨解释。
“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儿子连连鞠躬。
但是很快，儿子的态度就变了。
当医生告诉他王大爷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费用大概要一万多块钱的时候，儿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一万多？这么贵？”
“脑震荡需要观察，而且头部伤口要处理，这是必要的费用。”医生解释。
儿子转向小雨，眼神变得怀疑：“您说您是路过的？”
“是的。”
“那我爸为什么会摔倒？您看见经过吗？”
小雨心里一紧，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看见大爷倒在地上，具体怎么摔的我没看见。”
“没看见？”儿子的语气变得不善，“您没看见他怎么摔的，怎么知道他摔倒了？”
“我听见声音，然后看见他在地上。”
“什么声音？”
“就是...摔倒的声音。”
儿子越来越怀疑：“我爸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摔倒？您是不是撞了他？”
小雨的心脏狂跳，熟悉的恐惧又回来了。
“我没有撞他！我是好心救他的！”
“好心？”儿子冷笑，“撞了人还说是好心救的，这套路我见多了。”
“我真的没有撞他！”小雨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您为什么在现场？为什么这么巧您就碰见了？”
小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确实，这太巧了，巧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您是不是骑车撞了我爸，然后假装救他，想蒙混过关？”
“不是的！我是步行的！”
“步行？那您怎么撞的？”
“我没有撞他！”
这时候，王大爷虚弱地开口了：“儿子，别为难这个姑娘。她是救我的恩人。”
“爸，您脑震荡了，记忆可能有问题。”儿子不听，“她肯定是撞了您，然后假装救您。”
“不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自己摔倒的，这个姑娘救了我。”
“爸，您别被她骗了。她撞了您，就要承担责任！”
小雨彻底绝望了。历史又要重演了。
08
她想要离开，但是王大爷的儿子拦住了她：“想走？撞了人就想走？”
“我没有撞他！”
“那您拿出证据！”
证据？小雨哪里有证据？就像三年前一样，她又一次陷入了没有证据的困境。
“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撞了！”儿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报警！”
小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想起了父亲卖掉三轮车的场景，想起了母亲在电话里的哭声。
难道这一切又要重演吗？
难道好心救人就一定要承担这样的代价吗？
“我真的没有撞他。”小雨最后挣扎着说。
“撞没撞，让警察来判断！”
儿子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等一等！”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
“您好，我是小区的保安。”男人说，“我听说有老人摔倒了，是在我们小区门口吗？”
“是的。”王大爷的儿子说，“我爸被这个女的撞了。”
“撞了？”保安皱眉，“不太可能吧。”
“什么意思？”
“我刚才查看了监控录像，您父亲是自己摔倒的，这位小姐是救人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有监控？”
“是的，小区门口新装的摄像头，刚好拍到了整个过程。”保安说，“这位小姐根本没有接触到老人，是老人自己走路时突然摔倒的，然后这位小姐看见了就去救他。”
王大爷的儿子脸色变得很难看：“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把录像拷贝了一份，您想看吗？”
“看！”儿子立刻说。
保安掏出一个U盘：“这里有完整的录像，从老人摔倒到救护车来，整个过程都有。”
他们找了一台电脑，播放了监控录像。
录像很清楚地显示：王大爷一个人走路，突然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倒在地上。小雨从远处走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老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上前救助。
整个过程中，小雨和王大爷之间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更没有碰撞。
看完录像，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大爷的儿子脸红了：“对...对不起，我误会您了。”
小雨却哭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解脱。
三年来，她第一次有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这次她确实没有被冤枉，但是这种被证明清白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没有监控的夜晚。
“如果三年前也有监控就好了。”她心里想。
“小姐，您没事吧？”保安关心地问。
“没事，谢谢您。”小雨擦干眼泪。
王大爷虚弱地说：“儿子，向这位姑娘道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儿子深深鞠躬，“我以为...我以为...”
“我理解。”小雨说，“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知道您的担心。”
“您太善良了。”儿子说，“这样吧，我给您一些钱，算是感谢费。”
“不用了。”小雨摇头，“救人不是为了钱。”
“那至少让我请您吃顿饭。”
“真的不用。”
王大爷看着小雨，眼神很复杂：“姑娘，您刚才说您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小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能跟我说说吗？”
小雨看着病床上的老人，想起了自己三年来的痛苦，终于开口了。
09
她把三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大爷，包括怎么好心扶人，怎么被讹钱，怎么被迫赔偿三万块。
听完小雨的讲述，病房里一片寂静。
王大爷的眼睛湿润了：“姑娘，您受苦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小雨说。
“没有过去。”王大爷摇头，“如果过去了，您就不会犹豫那么久才救我。”
小雨被说中了心事，眼泪又流了出来。
“是的，我害怕。我害怕再次被人冤枉，害怕再次连累父母。但是我看见您倒在雪地里，我不能不救。”
“您知道吗？”王大爷说，“我刚才其实醒着，我听见了我儿子对您的指责。那一刻，我想起了三年前您遇到的事情。”
“什么意思？”
“我知道陈桂花。”王大爷说出了一个名字。
小雨愣住了：“您知道她？”
“她是职业碰瓷的，专门讹好心人。您不是她的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王大爷的话像炸雷一样击中了小雨。
“您说什么？她是职业碰瓷的？”
“是的。她和几个老伙伴组成团伙，专门找善良的年轻人下手。一般一次能讹几万块钱。”
小雨感觉天旋地转：“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差点被她们骗了。”王大爷说，“半年前，她们找到我，说要我做她们的证人，给一千块钱好处费。”
“证人？”
“就是假装看见别人撞了她，然后作证。她们说这是没有风险的生意，一次一千块。”
小雨彻底震惊了：“那您答应了吗？”
“我没答应。”王大爷说，“我是个老实人，不会做这种缺德事。但是她们告诉我，已经有很多人上当了，包括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是我。”小雨的声音颤抖着。
“应该就是您。”王大爷叹气，“她们说那个女孩很善良，看见老人摔倒就去扶，结果被讹了三万块钱。”
小雨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
三年了，她终于知道了真相。她不是倒霉，她是被人精心设计陷害的。
“姑娘，别哭。”王大爷安慰她，“至少现在您知道真相了。”
“可是已经晚了。”小雨哭着说，“三万块钱已经赔了，我父母的苦也受了，我这三年的痛苦也熬过了。”
“不晚。”王大爷说，“我可以为您作证。”
“作证？”
“证明陈桂花是职业碰瓷的，证明您是被陷害的。”
小雨心里燃起了希望，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有用吗？事情都过去三年了。”
“有用。”王大爷坚定地说，“我认识几个记者朋友，可以把这件事曝光出去。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也防止其他人再上当。”
“真的吗？”
“真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能为您做的。”
小雨握住王大爷的手：“谢谢您，谢谢您愿意相信我。”
“不，是我要谢谢您。”王大爷说，“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我可能就没机会帮您了。这或许就是天意。”
来源：秋风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