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文艺片导演决定在路边摆摊等待观众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7 10:36 1

摘要:今年上海电影节期间,主竞赛入围影片《比如父子》的导演仇晟决定每天在马路边“摆摊”,等待喜欢或不喜欢这部电影的观众。 2018 年,仇晟的长片首作《郊区的鸟》一举拿下 FIRST 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片大奖,蓄势七年才终于带来新作《比如父子》。

“第一个来的是一位大姐,她说她共享单车锁不上,问我能不能去帮她看看。她没看见我旁边的牌子,只看见一个年轻人坐在这里喝咖啡。

我就去帮她把共享单车锁了。这是我们路边 QA 迎来的第一个问题。”

今年上海电影节期间,主竞赛入围影片《比如父子》的导演仇晟决定每天在马路边“摆摊”,等待喜欢或不喜欢这部电影的观众。 2018 年,仇晟的长片首作《郊区的鸟》一举拿下 FIRST 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片大奖,蓄势七年才终于带来新作《比如父子》。

与《郊区的鸟》类似,《比如父子》依旧是一部作者的、带有实验色彩的、口碑有些两极分化的文艺片。喜欢的人很喜欢,无感的则表示“抽象,看不懂”,还有一个影迷直接来到摊前说,她给《比如父子》打了一星,然后跟导演站在路边讨论了半小时。

从看似高冷的文艺片,到接地气的路边摊,中间的转变令人好奇。而决定摆摊这件事背后,也折射出文艺片和电影行业的某些共同处境。

还记得前段时间有导演说,现在创作者很难听到真实的观众声音,路演提问都是经过安排的。仇晟选择了走出影院,在露天的马路边“路演”。

“我们电影首映的时候,其实也请了一些名人,组委会问我们映后需不需要请他们起来发言”,仇晟说,“我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很不平等了,观众好不容易买票进来想问个问题,还要把发言权让给那些名人。他们每天发微博,已经有几千万人看他们说话,所以我想把机会留给观众们。”

上影节颁奖典礼上,《比如父子》获得了艺术贡献奖。仇晟在感言中调侃说自己的父亲是个酒鬼,他一定很喜欢这座金爵奖杯。

《比如父子》是一部关于父亲的电影,故事中倾注着仇晟对父亲的复杂情感。因此当组委会通知他电影入围了上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时,他很希望电影能被排在 6 月 15 号首映,那天是父亲节。

在拥挤的排片表中,《比如父子》的官方映后只有 10 分钟时间。七年前《郊区的鸟》首映时,影迷就对这样带有实验性的作品充满各种各样的疑问,《比如父子》果然也是如此,很多观众看完电影都唤起了自己对父亲的回忆、与原生家庭的羁绊,也很想找到导演,验证自己对片中某处隐喻、某处视听设计的理解“对不对”。

“我想起很多话剧演出完的时候,都会拉一个观众群,让大家能够继续交流。我们也弄了一个二维码,但是感觉还不够,当面交流会更好,又不想在影厅附近影响其他放映,于是我就开始想怎么能把观众带到外面。”仇晟说。

主创迅速去做了一张易拉宝,背景就是电影海报,上面写上“《比如父子》路边 QA ”。放在上海影城门口的柱子旁边,影迷散场出来就能看到,看过或者没看过《比如父子》的观众有任何疑问,都可以上前交流。

当然,很多观众没有什么疑问,只想要导演的签名和合影。也会有路人经过,好奇地探头问:“这是做什么的活动?”

第一天的交流很热闹,然而第二天,仇晟躲起来了。

豆瓣上开始有了《比如父子》的大量影评。有很多打三星四星五星的,也有很多一星。

读完那些恶评,仇晟感到有些沮丧。不说这部电影的诞生过程有多艰难,他原以为这部电影已经比《郊区的鸟》戏剧性更强,调性也不那么忧郁,能够被更大范围的观众理解和接受,结果电影的棱角还是冲撞到了不少人。

他躲在房间里,一度不想跟人说话。制片团队来劝他,争议越大越应该走出来,要多跟观众见面。

到了第三天,仇晟想通了,决定继续“出摊”。

他们在影城对面找到一个咖啡店。店门外有两个蒲团,可以坐在这里露天聊天。

店老板是个年轻人,听说这样的交流形式后也觉得有趣,说可以给他们的咖啡打九折。

下午 3 点,仇晟举着一杯咖啡坐在蒲团上,紧张地等待观众出现。尽管已经在社交平台上发了预告,但他也不确定这样的非即时性 QA 是否还会有人来。

然后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第一个来问问题的,是一个不会锁共享单车的大姐。

后来陆续来了三四个影迷,都是专程来找仇晟讨论电影的,每个都深聊了很久。

“ 有一个是豆瓣上的网友,我们互关了很多年,他说想和我聊完之后再写一个有干货的短评。 ”

于是第三天也算圆满收摊,虽然“客流量”不大,但交流质量很高。主创们总结经验,觉得隔着一条小马路可能还是有些远,还是应该回到影城附近。

18 、 19 号两天,仇昇继续“出摊”。他从晚上起就坐在影城门口的小花坛上,并且开了直播。不断有观众来请求签名合影、询问问题,线上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网友围观,仇晟变得忙碌起来。有幕后主创连麦回答网友提问,主演孙安可也来坐在了导演旁边。

在互动的过程中,主创团队想到,为什么从来都是创作者给观众签名,不是观众给创作者签名呢?

他们邀请来互动的观众在易拉宝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易拉宝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人签的是真名,有人签的是网名,还有人画了小龙虾和啤酒。

20 号的第二场放映没有官方映后环节,仇晟就在散场后的商场电梯附近继续“摆摊”。

“ 导演,你是不是很喜欢塔可夫斯基? ”“ 父亲从水里走出,和最后父亲漂浮在水面上是什么的隐喻?”还有一个 17 岁、跟爸爸一起来看电影的男孩问,“您眼中 AI 和人类的关系,是不是对应着男主和父亲的关系?”

面对观众一个个真诚而新奇的解读,仇晟陷入了一阵阵沉思。他会托着下巴认真听观众的分析,然后尝试着给出自己的理解。

交流一直持续到近半夜 12 点。偌大的商场早已关门,只能七绕八绕地找消防通道下去。

“快被掏空了”,仇晟说。但这无疑是幸福的。

《比如父子》主创决定带上这张被影迷签满名字的易拉宝去闭幕式,“带着观众一起走上红毯”。

仇晟很珍视这几天跟观众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做这部电影这些年,会觉得很久没有跟影迷交流了,都不知道大家现在在想啥,所以特别想借这个机会出来跟大家聊聊,我太太和我身边人也都在鼓励我多走出来一点。”

2018 年,仇晟的第一部长片《郊区的鸟》拿了不少奖,对于青年导演来说是一个很高的起点。做第二部长片时,他并没像其他一些导演那样想尽快转向商业制作,依旧选择了作者电影这条路。

“当然,我也是渴望能跟更大规模的观众去对话的,所以在过程中也做过一些调整,比如把原本三四千万的预算压缩到更低,情节也做得更浓烈。”

《比如父子》一度要在 2022 年开机,因为种种原因延后了,然后就碰上了疫情。

最难的时候,仇晟把妈妈留给他的房子卖掉了,找亲朋好友凑了一些钱,又找了一些投资,才得以重新开机,算是背水一战。

市场好的时候,文艺片尚有一方挣扎求生的空间,现在行情不好,商业片都鲜有抗风险能力,文艺片究竟怎样才能持续下去?

在法国等地,在各环节都有对艺术电影的政策倾斜。国内虽然也有艺联这样的“虚拟院线”,但艺术片市场尚不成熟,如果不是有明星加持,或是在电影节入围得奖的作品,很容易在院线一日游,很多等待一两年都没有上映机会。

“文艺片、作者向的电影,有没有可能借鉴音乐节的模式,不是放完电影就完了,而是变成真正的线上线下的连接?有一个主题性的策划,看完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聊聊,现在电影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家觉得它的社交属性不够足。 ” 《比如父子》制片人华开天对娱理工作室说。

仇晟回忆起去年在法国马赛去过的一个电影院,它虽然不大,大概只有四个厅,但有很多海报、小册子可以让影迷免费索取。休息区是一圈椅子,中间的大方桌上摆了一块 2000 片的电影拼图,拼图内容是各种影史经典人物,每个等着看电影的影迷都可以拼上几块。影迷来到这样的空间,会觉得一切都是与电影有关的,而国内影院更多摆放的是收费按摩椅。

院线电影对新一代年轻人的吸引力在下降,这是各种大数据指向的事实。但电影艺术本身仍具有永恒的魅力,仍然是把人们连接到一起的情感载体,就像这几天仇昇在等待观众,也有很多观众专程来找他。

如今很多青年导演都快成半个自媒体人了,除了创作本身之外,他们也不得不想方设法去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清华毕业、“研究过脑机接口”、拍文艺片获奖的仇晟倒不觉得自己摆摊是在“放下身段”,相反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收获了很多信念和温暖,另外我也看到,每个人的观点确实会不同,这对我今后的创作也会帮助很多。”

《比如父子》之前也曾收到过其他国际电影节的邀请,但考虑到宣传曝光需求,主创还是选择了在国内的上影节进行全球首映。目前这部电影还没有发行方和宣传方,主创们会踏上一段新的旅程,为抵达更多观众的视野而努力。

来源:辰东小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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