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月季村老于家的农家小院里，李子树上挂满红红的李子，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缀满枝头。

于海燕离家出走了。

1

已经是初秋，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习习微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月季村老于家的农家小院里，李子树上挂满红红的李子，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缀满枝头。

橘黄色的小花猫在树枝上跳跃腾挪，发出喵喵的叫声。

一把竹藤椅上老于头嘴里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睛，看着女儿和老伴，喜上眉梢。

于海燕和母亲相对而坐，母亲手里拿着毛线团，和女儿缠毛线。

“海燕，看到你找到周大深这么好的丈夫，我和你爸这回都放心了。”

海燕腼腆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

“妈，我和周大深只是认识了，我们都同意交往一下试试看。

离谈婚论嫁还远着呢！”

“不远，不远，海燕呀，这事得抓紧，以防夜长梦多。”

老于头抽了一口香烟，站起身，往上屋走。

海燕妈，往女儿跟前挪了挪藤椅，小声说道：

“你爸说得对，周大深这个人不错，我们都帮你打听了。

你看啊，他在汽修厂当车间主任，才28岁，就当了领导。

前途不可限量。

他父亲是邮局退休的干部，他母亲是县文化站的文化干事，也退休了。

周大深是家里的独生子。

你嫁到这样的家庭，就等着享福吧。

早点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我和你爸才能真正放心。”

海燕妈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欢喜得不得了。

海燕咬咬嘴唇没说什么，默默点点头。

其实，海燕今年才22岁，年纪并不大。

2

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年纪，像一朵花一样，美丽动人。

海燕长得漂亮。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又长又卷的睫毛，深深的眼窝，看着有点像混血儿。

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坠着两个深深的梨涡。

年纪好，长相好，按理说，不该被父母催婚。

然而，海燕的父母对女儿多年前的经历，还如梦魇一般，难以忘记。

他们希望海燕能顺利结婚，嫁给周大深，这个肯吃苦又能干又有前途的男人。

七年前的一个暑假，海燕的父母都进城去打工了。

那时候，海燕十五岁，刚刚参加完初中升高中的考试。

海燕以540分的高分考入了县重点高中。

放暑假了，海燕没有进城去跟爸妈团聚，而是去了姑姑家。

因为姑姑是高中数学老师，她想利用假期提前学习一下高一的数学。

海燕很懂事，在姑姑家，除了学习还会帮着姑姑做家务。

姑姑和姑父都很喜欢她。

尤其是姑父张志才。

他对海燕的喜欢更是让海燕的姑姑都有些嫉妒。

甚至，背地里，于双敏悄悄跟张志才说：

“海燕是我的侄女，就算你喜欢她，也别做得那么明显。

她都十五岁了，什么都懂了。”

的确，张志才对海燕的喜欢，有点怪异，已经超越了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他会给海燕买裙子，还是超短裙。

他还会给海燕买丝袜，连体丝袜的那种。

有时候，还会跟海燕说笑话，把海燕逗得哈哈大笑。

3

每次海燕笑得前仰后合，张志才都会在海燕的屁股上轻拍几下。

张志才和海燕的姑姑于双敏是半路夫妻。

于双敏的丈夫死于车祸，丧偶三年后，经人介绍，她嫁给了张志才。

他是县里育英小学的教导主任。

张志才也是二婚，头昏的媳妇，难产去世了，没有孩子，没有牵绊。

他们结婚以后，张志才一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于双敏也想给张志才生个儿子或者女儿。

然而，他们备孕两年，于双敏的肚子始终鼓不起来。

于双敏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说明她的身体健康，没有问题。

张志才在和于双敏结婚前，他和前妻也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

按理说，这夫妻俩，身体都正常。

但是，于双敏就是怀不上。

虽然，他们私下也很着急，但是，于双敏怀不上就是怀不上。

于双敏一直责怪张志才，说他身体有问题，总是让他去医院查查。

张志才以前妻曾经怀孕为由，证明自己身体很健康，拒绝去医院检查身体。

夫妻俩因为怀不上孕的事情，经常吵架。

但是，毕竟两个人的身份都是教师，不好像别人那样大吵大嚷。

他们每次吵架都是关起门窗，压低嗓子，吵上几句。

吵得最凶的一次，就是张志才摔了一个茶杯。

这事就发生在海燕过来过暑假的上个月。

海燕来了，于双敏和张志才要在侄女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他们说话，相敬如宾，柔声细气。

4

让海燕看了，都觉得姑父和姑姑感情很好。

张志才和于双敏在海燕跟前制造了夫妻和睦的假象，让海燕放松了警惕。

加上张志才一副文质彬彬的相貌，谁会想到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那天，天气特别闷热。

于双敏给海燕做完数学辅导，给她留下练习题，让她练习。

于双敏还给海燕切了一盘西瓜，叮嘱道：

“海燕，我去趟学生家里，做个家访。

你做完习题，吃点西瓜，早点休息。”

海燕点头，继续埋头做作业。

于双敏换了一身衣服，背上背包，出门去了。

海燕做完习题，觉得天气实在太热，于是，去了浴室洗澡。

就在洗澡的时候，海燕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以为是老鼠，海燕从小害怕老鼠，听到老鼠的声音就令她浑身颤抖。

她蹲在浴盆里一动不动，到处搜寻老鼠的身影。

就在她望向浴室的房门的时候，在门缝里，她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姑父在门外偷看她洗澡。

海燕双手赶紧抱在胸前，迅速转过身体。

她感觉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倒立。

她不敢相信，姑父竟然会偷看她洗澡。

她又恍惚间，感觉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慢慢地转身，她还是双臂挡在胸前，再次看向那个门缝。

门缝那里根本没人。

海燕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她稍微镇定一下，继续洗澡。

洗完澡，回到卧室里，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晚上九点一刻了。

5

海燕撩起窗帘往外望了望。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半个月亮被云彩遮挡。

姑姑家楼下就是一条巷子，又深又黑。

巷子里的柳树，在月光的清辉笼罩下，形成黑色的树影。

晚风吹来，柳树枝随风摇摆，那些黑色的影子也随风摆动。

姑姑到现在还没回来，海燕有点担心。

忽然，门外传来姑父的声音：

“海燕，睡了吗？”

海燕放下窗帘，连忙应声：

“姑父，我还没睡，姑姑还没回来，我想去巷子口接她。”

海燕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蓝色的七分裤，坐在床上说道。

“不用你去接，我等下去接，你先睡下吧！”

这是姑父的回话。

海燕想了想，既然有姑父去接姑姑，她就不用担心了，拉过毯子盖在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海燕身体感到有一个巨大的重物，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的身体感受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那疼痛把她惊醒，海燕的脸和一个男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志才。

海燕刚要张嘴大声呼喊。

张志才一把捂住海燕的嘴，“别叫，别叫，让你姑姑知道，她会打死你的！”

海燕大大的眼睛无助地盯着张志才。

眼睛里充满恐慌，害怕，不可置信。

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张志才的控制，使了半天劲儿，还是没能挣脱。

她想用手推开张志才，两只胳膊刚一用力，才发现，她的手臂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6

海燕绝望地闭上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几分钟过后，张志才才放开海燕。

他气喘吁吁地叮嘱：

“海燕，你最懂事，最乖。

这种事千万不可以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爸妈和你姑姑。

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老师和同学。

并且告诉他们，是你gou引我！”

海燕被吓住了。

她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拽过毯子捂在脸上呜呜地哭了。

海燕浑身颤抖到几乎要抽搐。

她心里害怕极了，无助极了。

听到姑姑进门的声音，海燕抵住哭声，无声地哭泣。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她好想扑到姑姑的怀里，控诉张志才的兽行。

张志才对她恐吓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回响：

“你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去告诉你的老师和同学。

我还要告诉他们，是你gou引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个锋利的飞镖，直扎海燕的心脏。

她的眼睛在流泪，她的心脏在流血。

海燕蜷缩在床上，身体不住地抽搐。

那一晚，她想到了死。

可是，想想爸爸妈妈，为了供她读高中，去了省城打工。

想想自己以540分的高分考上县重点中学。

如果不出意外，三年拼搏后，她可以考上重点大学。

想到这些，海燕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同时，她告诫自己，这件事让它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暑假不过30天，海燕终于熬过去了。

高中开学，海燕去上学了。

7

虽然，海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己遭到姑父欺辱的事情。

但这件事，像一场疾病，折磨着她。

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她选择住校。

每晚，只要睡着，就会做同样的梦，就是那天在姑姑家的遭遇。

她总是在叫喊中把自己惊醒。

因为吵得同宿舍的同学休息不好，她被学校劝退住校。

无奈之下，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

海燕以为过一段时间，自己的情况就会好转。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患上了抑郁症。

不敢一个人睡觉，只要睡觉，就会做噩梦。

因为长时间休息不好，上课的时候，她总会睡着，考试的成绩一落千丈。

到高二的时候，她已经跟不上老师和同学们的学习进度。

学习的压力加上常年睡不着觉，海燕变得憔悴，少言寡语，萎靡不振。

每次学校放假，海燕回家，爸妈察觉她的异常，询问她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

海燕只会摇摇头说：

“不是，可能就是没有休息好。”

爸妈都忙着赚钱，忽略了她，她的抑郁症渐渐严重。

高三上半学期，海燕因病停学。

后来，老于带着海燕去了省城医院，经过检查，他才知道，海燕已经病了三年。

老于知道海燕从小懂事，从来不让父母操心。

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孩子如今病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中学校里高手如云，课业繁重。

孩子们竞争激烈，大家头上都顶着高考的压力。

海燕一定是被这些压力压垮的。

8

海燕对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守口如瓶。

他的爸妈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四年后，也就是海燕经人介绍去了县里文化宫工作的时候，她被姑父欺辱的事情才大白于天下。

那一年，于双敏和张志才闹离婚。

张志才因为于双敏不能给他生孩子，在外面找了情人。

于双敏捉奸在床。

她顾不上自己是教师的身份，对那个狐媚女人大打出手。

愤怒的于双敏像一头发狂的母狮，把那女人的嘴巴打肿了，耳膜打穿孔了。

那女人把于双敏告了。

于双敏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一年徒刑。

在于双敏入狱前，她要求面见张志才的学校的校长，揭发他做过不可见人的勾当。

警察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告诉她，可以写信给校长。

于双敏写了举报信，给张志才的学校。

在心里揭发张志才的兽行。

这封信，她写了两份，一份寄给育英小学的校长，另一份寄给于天海，就是于海燕的爸爸。

于双敏在一次无意间，看到张志才的日记里，记录他和于海燕的那一次肌肤之亲。

于双敏当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张志才细致地记录那晚的情形，当时他的体验和感受。

让于双敏不得不接受这个不堪入目的事实。

她拿着张志才的日记，跟他对质，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么龌龊的事情？

张志才没有任何惊讶和慌乱，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切，我当多大点事？

我是个男人，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说来也巧了，我犯错的对象，刚好是你的侄女，你于双敏的亲侄女！”

9

于双敏扔下日记本，抄起桌上的擀面杖砸向张志才。

“你个chu生，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把海燕害惨了，原本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因为抑郁症辍学。

原来你才是她得抑郁症的元凶。

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狗命！”

于双敏拎着擀面杖满屋子追着张志才跑。

张志才慌不择路，从窗户跳了出去。

因为于双敏家住的是二楼，张志才只是扭伤了脚，并无大碍。

于双敏去医院看望海燕，都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海燕的变化太大了。

灵动的大眼睛黯淡无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

本来就很瘦的海燕，如今变得皮包骨头。

才十八九岁的姑娘，仿佛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在她身上，看不到这个年龄本来就应该有的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于双敏知道，海燕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张志才害的。

她好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哥哥。

可是，想到张志才是她的丈夫，想到他是学校的教导处主任。

如果她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于天海绝不会放过张志才，一定会替海燕讨回公道。

张志才可能丢了工作，可能被抓进去，他们的婚姻可能就保不住了。

在海燕和自己之间，于双敏再三衡量，最终还是选择保全张志才。

然而，张志才并没有因为于双敏替他保守秘密，就对她心存感恩。

相反，张志才chu轨了。情人是一个学生的家长。

张志才的背叛彻底激怒了于双敏。

10

捉奸在床的事实，让于双敏认清张志才的本来面目。

她失手将张志才的情人打成轻微伤。

她将要付出一年牢狱之灾的代价。

这让于双敏决定不再替张志才保守秘密。

她要告发他。

她惩治不了的男人，让学校和于天海来惩罚他。

张志才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他被学校开除了。

还没等于天海领着棍子去教训他，回家的路上，他被摩托车撞飞，当场毙命。

张志才死了，这个消息传到海燕那里。

似乎她的心结一下子被打开了。

欺负她的人，害她断送学业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海燕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海燕去了文化宫上班差不多两年，就经人介绍，认识了周大深。

周大深对海燕一见钟情。

见过一面之后，他们就决定交往。

海燕对周大深也很满意，不仅是他的工作和家庭条件。

周大深长得也很帅气，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的笑容，高大魁梧的身躯，给人安全感。

他们相恋半年，周大深就对海燕求婚了。

海燕哭着答应求婚。

就在海燕和周大深婚礼的前一个星期。

周大深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里面有人告诉他，于海燕在十五岁一次不堪经历。

这封信的信封上虽然没有署名，在信纸的最后，却是这样的落款：

于海燕的表哥林大同。

于双敏在监狱服刑一年，出狱后，她成了寡妇。

丈夫张志才的丑闻，加上自己坐了一年的牢，让她没脸去上班。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于双敏本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11

割腕自杀，却没有死成。

于双敏疯了。

于双敏的儿子林大同带着一个疯妈过日子。

日子过得艰难不言而喻。

因为有个疯妈，到了婚配的年龄，没有女孩愿意跟他交往。

想到母亲疯了，林大同的心像被刀剜一样疼。

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源于于海燕。

如果那年暑假，她不来家里，继父就不会对她产生非分之想。

如果不是继父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母亲也不会跟别人大打出手，把自己送进监狱。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母亲也不会疯。

我林大同也不会找不到女朋友。

林大同想来想去，他要报复于海燕。

于是，写了那封让周大深看完头皮发麻的信。

周大深接受不了不完整的于海燕。

毕竟他曾深爱过她，无法面对面跟她说分手。

周大深给于海燕写信提出分手。

分手的理由就是林大同写的那封信。

他还把林大同的信附在信后。

于海燕长达十来年的梦魇，一直就没有醒来。

这个可怕的噩梦终究毁了她的幸福。

于海燕拿着周大深的信，欲哭无泪。

第二天，她收拾行囊，离开了她的家，离开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本短篇小说，为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

来源：乐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