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对峙添上几分焦灼。何时序的目光依旧冷淡，像是隔着一层雾气看她，却始终不肯靠近。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续
17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对峙添上几分焦灼。何时序的目光依旧冷淡，像是隔着一层雾气看她，却始终不肯靠近。
萧沐言攥紧了衣角，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她想点头应下他所有的决绝，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地分开。”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些许委屈，“这婚，离得不明不白。”
何时序微微蹙眉，眉头拧成一个结。“不明白？我怎么就不明白了？”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情都没了，还拖着做什么？”
萧沐言心头一颤。是啊，感情都没了，不是吗？可她还记得，那个下雨天他撑伞来接她下班的模样；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做饭时，锅铲掉进水槽里的笑声；记得他说过：“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你不明白。”她咬唇，眼眶有些泛红，“我不是想赖着你，只是……我不想被误会着离开。”
“离婚可以，但你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离婚可以，但你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放手。”
“离婚可以，但我不想像陌生人一样，从此再无交集。”
她说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不明白，曾经那么爱她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决绝？
而此刻，何时序的心也乱了。他以为她早已心有所属，甚至为了那个人，才选择结束这段婚姻。可如今听来，她的语气、她的表情，竟不像在演戏。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颜行知。”他低声开口，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你以为？”萧沐言苦笑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何时序摇头，眼神坚定如初。“我没有误会。”
那一句“我没有误会”，像一把刀，直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忽然觉得，这两年的沉默与逃避，或许比争吵更伤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对不起，是我没早点说清楚。”
她的话让他怔住，却仍没有动摇他想要离开的决心。
“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没用。”何时序看着窗外，语气淡淡，“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想再回头。”
“哪怕你真的做错了什么，只要尽快签了协议，我也不会怪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痕，那圈淡淡的印记，像极了他们之间那段未竟的爱情。
“我知道你想结束这一切。”她轻轻地说，“可是……让我最后说一句，好吗？”
何时序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游移。
她抬起头，眼里有光，也有泪。
“我不想离婚。”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这一次，我会好好爱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何时序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仿佛也为这段关系留下了一丝余温。
门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可能永远不会说出的答案。
——也许，一切还未结束。
18
萧沐言的嗓音有些发颤，却仍固执地望着他。
何时序那双原本深邃如夜的眼睛此刻仿佛蒙了层灰雾，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一个久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的手指微微蜷起，骨节泛白，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般靠在椅背上。
窗外的风卷着细雨扑打玻璃，室内沉默得能听见钟表滴答作响。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低沉而迟疑，仿佛怕一出口就会惊碎什么。
萧沐言点点头，眼眶微红，“我骗你做什么？你以为我还放不下谁吗？”
她这话落在何时序耳中，却像一枚石子投进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可你以前也说过，”他低声笑了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说你会忘了他，会好好对我。”
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情绪，是失望、是疲惫，还有藏不住的痛楚。
“那次……是我没准备好。”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了些，“那时候我刚知道他结婚的消息，心里乱得很，你向我求婚，我答应得太仓促。”
她看着他，目光坚定，“但我没有后悔嫁给你，只是我需要时间。我承认，那段日子我确实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忽略了你的感受。”
咖啡馆外的霓虹灯在雨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映照着两人之间横亘的隔阂。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不是不了解我。”她的声音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如果你愿意信我一次，我想告诉你——我不是来求和的，我是想让你重新看见我。”
何时序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抱着一摞书，阳光洒在她侧脸，清冷而温柔。
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女孩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后来的每一次相处，他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吓到她。三年的等待，两年的婚姻，换来的却是她眼里从未属于他的光芒。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你总会回头看看我。”
“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你的心始终不在这里。”
萧沐言听着他的话，胸口一阵钝痛。
“不是的，时序……”
“别急着否认。”他打断她，目光幽深，“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你，是真的想留下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我没有理由欺骗你。”她最终只能这样说。
何时序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可我也没有理由再相信你。”
雨声渐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泥土的气息。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在地上交错纠缠，却始终无法真正重叠。
“给我点时间。”他缓缓说道，语气不再坚硬，却带着一丝疲惫，“我不想再轻易做决定。”
萧沐言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
“好。”
她不知道这段路还要走多久，但她愿意等。
哪怕这一次，是他先转身。
19
萧沐言的脊背微微一僵，像是被寒风穿透了衣衫。
她当然明白何时序为何不再信她。那些年她一次次地搪塞、敷衍、疏离，如同将一颗炽热的心，反复丢进冰窖。哪怕他曾经如骄阳般灼人，可再滚烫的情感，也扛不住日复一日的冷落与背叛。
她没有怨怼，因为清楚，自己早已失去了责怪他的权利。
这一切，早在她第一次选择隐瞒时就注定了结局。
沉默良久，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方向盘上，声音低而坚定：“时序，过去的事，我都记得。”
“但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用余下的岁月告诉你，这一次，我是真心想和你白头偕老。”
“可以吗？”
何时序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疲惫。
“对不起，我太累了。”
“现在的我，只想结束这段婚姻。”
“如果你真如所说……那就用离婚来证明吧。”
萧沐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嘴唇微颤，却发不出声音。
她不明白，明明已经说得如此诚恳，他却依旧无动于衷。
难道他真的已彻底放下？
那些解释、那些情意，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最终，还是绕回了那两个字——离婚。
“开车吧。”
他低声催促，语气平静得像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车子缓缓启动，夜色沉沉，车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她眼底的一片黯然。
一路上，她在脑海里反复思索着该如何留住他，哪怕多一秒也好。
然而刚停下车，何时序便迅速解开安全带，推门进了别墅，脚步干脆利落，仿佛连片刻的停留都是煎熬。
她跟在后面，看着他走进屋内那一刻，神情忽然有些恍惚。
屋内的摆设一如从前，温馨又熟悉。
可他不是搬走了么？这些家具不是早该换了？
他环顾四周，眉头微蹙，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
那些沙发、地毯、茶几，分明是新添置的，但摆放的位置几乎与他们结婚初期一模一样。
甚至连墙上那张婚纱照，也被重新挂了回去。
他曾亲手将它砸碎，又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是谁做的？还能有谁？
“这是我们家的样子。”她轻声开口，“我不想你回来后，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屋子，看不到你的痕迹。”
“对我来说，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让我觉得你还在这里。”
“不然，这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空间罢了。”
何时序心头微震，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
感动只是一瞬，五年的积怨才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径直上了楼，三两步走到卧室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本红色封皮的结婚证。
不到五分钟，他已经站在客厅中央，手里紧紧攥着它。
看到那一抹红，萧沐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
他对这一切真的毫无波澜吗？
还是说，他早已迫不及待要割断这最后一根红线？
她咬了咬唇，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落叶：“时序，你……真的想跟我离婚吗？”
“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动摇？哪怕一丝也好……”
她的眼神中带着祈求，那是藏在心底最后的希望。
但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抱歉，从未有过。”
她怔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
何时序转身走向门口，步伐坚定。
萧沐言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耳边回响着他刚才的话。
从未有过……
原来，她在他心里，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夜色如墨，门外风起，吹散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雨天，两人挤在狭小的伞下，她踩到水坑滑倒，他一把扶住她，笑着说：“以后走路看路，别总盯着我。”
那时的她，笑得像个孩子。
如今，伞还在，人却已走远。
他推门而出，夜风卷着潮湿的气息涌入屋内。
而她，依旧站在原地，仿佛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20
四个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刺入萧沐言的心脏。
她终于懂了。
原来何时序曾经那样爱她，是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他从不与她争执，哪怕被误解、被冷落，也只是轻声细语地解释，从未真正责怪过她一分一毫。
可如今，那份温存早已化作锋利的寒意。
他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连眼神都像冰封的湖面，再无往日的柔软。
他曾为她低头，藏起自己的棱角，一次次退让，只为留住这段感情。而她却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甚至以为那是他本就该有的模样。
两年的婚姻，她在无数个夜晚里任性发脾气，他也只是默默承受，然后在第二天清晨端来热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现在想来，那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压抑得太深太久了。
她站在原地，心如死灰，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她委屈吗？自然是的。不被理解，不被原谅，甚至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无情掐灭。可比起他这两年的忍耐，她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他撑着伞送她回家，自己却淋湿了半边肩膀。她当时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还有那次她发烧，他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早上还给她买了粥和药。
她竟然……全都忘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把他的温柔当成习惯，把他的迁就当成理所当然，把他的隐忍当成懦弱。
所以当他终于决定放手的时候，才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
萧沐言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血液都被抽空，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心。
她疼，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他。
她见过他爱她时的模样，也亲眼看见了他不再爱她时的模样。
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残酷。
“明白了。”
她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被窗外的风吞没。
“你……真的要离婚，对吗？”
何时序点头，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好。”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我答应你。”
接过结婚证，她强忍住眼眶的酸涩，转身推门而出。
民政局门口阳光正好，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她还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她拉着他的手走进登记处，满心欢喜，而他却一脸局促。那时她总觉得他是被动的，是勉强接受这段关系的。
可如今回头一看，他其实早就爱她了，只是她没看懂。
今天，她又一次拉着他走进民政局，但这次，是他主动的。
他以为这是终点。
可她知道，这是一段新的开始。
五年前，他用三年时间追她；两年前，她用了两年时间走进他的心。
五年青春，他耗尽了所有耐心。
而她，也可以。
她不怕等，也不怕追。就算他现在不爱她了，她也有信心让他重新爱上她。
结婚证很快办好了，递到何时序手里时，他眉宇间难得松了几分。
萧沐言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那你呢？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何时序愣了一下，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过什么？”
“你说过，只要我陪你来领结婚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皱眉思索片刻，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想干什么？”
她轻轻一笑，背过手，踮起脚尖，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夕阳洒在她脸上，映出柔和的光晕。
“我要追你。”
她说得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何时序怔住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忽然觉得她陌生又熟悉。
她的眼中，不再是过去的冷漠与疏离，而是藏着某种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光芒。
那一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风依旧吹着，天边的云缓缓飘过。
她转身离去，身影被拉得很长。
身后的人，是否还会回头？
没有人知道。
21
追………
何时序怔在原地，仿佛那一声“追”字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他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朝夕相处、如今却陌生得令人心悸的女人，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他们初识时，萧沐言还是个不善言辞的小演员，在试镜现场紧张得连台词都说不利索。那天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针织裙，头发扎成松松的马尾，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又像是藏着整个宇宙的安静。而此刻，她站在街角的风中，长发被吹起一角，笑意明媚，语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你没听错。”她眨了眨眼，“我说，我要把你追回来。”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要拉开距离，却又被她那句“你不能躲着我”钉在原地。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他低声说，声音像是一块沉入湖底的石头，闷闷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但你是我的经纪人。”她语气一转，竟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也懂我最爱什么。你以为辞职就没事了？那你太小看我了。”
她伸手去拿他的手机，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何时序本能地想藏起手机，却被她一眼看穿心思。
“你是不是以为删了联系方式我就没办法了？”她轻笑一声，“可你忘了，我可是能为了一个角色连续背三十页剧本的人。”
他无奈地将手机递过去，看着她飞快地添加自己的号码、备注名，甚至设了个专属铃声——是《爱如火》的变调版。
“这是什么？”他皱眉。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神秘一笑，把手机还给他，“记住，你不接我电话，我会一直打；你拉黑我，我会换个号再打。”
他听得头皮发麻，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只是……不想再纠缠。”他说得缓慢，像是怕伤到她，又像是怕自己失控。
“可我想纠缠。”她直视着他，“五年时间，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抹去吗？”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柔软，像是旧时光里某个未完成的镜头。那时他们在剧组等通告，她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本翻烂了的剧本。他轻轻替她盖上外套，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归属”的感觉。
可现在，那种感觉回来了，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像一杯温热又苦涩的咖啡，喝下去，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那……见面呢？”他试探性地问。
“看你心情。”她耸肩，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不过我建议你多见我几次，毕竟——”
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可是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出租车来了，车灯照亮了她的侧脸。她转身前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像是某种预告。
“别逃得太远。”她说完，挥挥手，走进夜色里。
而他站在原地，听着耳机里突然响起的《爱如火》，心跳竟有些乱了节奏。
身后传来她远去的笑声，清脆、明亮，像极了他们刚在一起那年，她在海边放烟花时的笑声。
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想把他追回来，还是……只是想让他知道，她从未真正离开？
22
何时序推开新居的门，夜风裹着城市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站在玄关处，指尖还残留着离婚证纸张特有的粗糙感。明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心头却像悬着什么，轻不起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萧沐言今天的反常。
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女人，竟会当众说出“我会追你”这种话。若不是亲眼看见民政局盖下的红章，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他倚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发怔。
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一场误会吧？
她爱的是颜行知，那个温润如玉、永远带着笑意的男人。而他，不过是她人生低谷时偶然遇见的一根浮木。
只是……那句“我会追你”，又为何在他耳畔一遍遍回响？
他摇摇头，把这丝异样的情绪甩开。
也许，她只是还未适应没有婚姻的状态。毕竟，他们共同生活了五年，那些习惯早已刻进骨子里。
他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酒。玻璃杯映着暖黄灯光，晃出一圈圈细碎的光晕。
这几年他在幕后赚了不少钱，足够支撑他接下来的生活。也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奔波劳累，可以安心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想到下个月即将开始的旅行计划，他唇角微微扬起。
这一趟，他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走遍想去的地方，不必顾虑谁的情绪，不用回头。
萧沐言……大概很快也会遇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吧？
翌日清晨，电话铃声惊醒了尚在浅眠的他。
是他的律师打来的。
说是有些事情想亲自谈谈。
他本以为只是例行公事，便答应了下来。
酒吧包厢里，灯光昏暗，酒香弥漫。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比想象中更沉。
“何先生，实在抱歉，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律师语气诚恳，眉宇间透着一丝愧疚。
何时序抬手止住他的话，“不怪你，世事难料。”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你还退回了律师费，这份心意我明白。”
男人苦笑一声，“其实……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该分开。”
何时序挑眉，“怎么说？”
“你和萧小姐……从头到尾都没吵过一次架，连冷战都没有过。这样的婚姻，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奇迹。”
这话让他一愣。
是啊，他们的确没吵过架。
甚至，连争执都未曾有过。
记得有一次他出差晚归，她只是递来一碗热汤，笑着说：“回来就好。”
还有一次，他误删了她辛苦整理的工作资料，她也只是叹了口气，默默重新整理。
他们的婚姻，就像一杯温水，平淡无味，却也从未烫伤过谁。
“可是……”他刚开口，却被一道突兀的女声打断。
“她是我的闺蜜！我们认识十多年了！”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神情坚定。
“是我让我老公约你来的。”
“我知道这样贸然出现很失礼，但我必须说——你们离婚太草率了。”
“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所以，请你给她一个机会。”
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红。
何时序看着她，眼神平静。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
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道：
“抱歉，离婚了就是离婚了。”
“没有什么所谓的机会。”
“我们结婚以来，一次争吵都没有过，这一次离婚也很平顺。至于未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希望彼此都能好好的。”
他说完，站起身，将一张钞票压在杯底。
“谢谢你的酒。”他对律师笑了笑，“以后就别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走出酒吧，夜风拂面，吹散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抬头望向远处霓虹闪烁的高楼，忽然想起某个夜晚，他们一起坐在天台看星星的情景。
那时她说：“时序，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太平静了，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他笑她矫情。
如今梦醒了，却空了一颗心。
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替谁点亮了回家的路。
只是，那个人，还会回来吗？
23
何时序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决定。
分开就是分开，再无转圜的余地。
爱与不爱，早已尘封在过往。
三年的执着追求，两年的婚姻生活。
五年时光，足以让一个人看清所有。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了解萧沐言。
所谓“给她一个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是给那个不爱自己的人，重新爱上自己的机会吗？
听起来都拗口。
“你……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何时序，沐言她真的在乎你！”
女人急得语无伦次，脚下轻轻跺着地板，声音里满是焦急。
看得出她们关系不浅，友情深厚。
“可这些，还有意义吗？”
何时序抛出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问题。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说明我们的婚姻并不幸福。”
“在一起时都无法幸福，重归于好就能幸福了吗？”
“破碎的东西，终究难以复原。”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对于他们的劝说，他已无意多言。
对旁人来说，也许有理由继续纠缠；
对他而言，五年的光阴足够漫长。
若一个人未曾改变，那这一生都不会变。
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放手成全。
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结局。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没有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
脚步沉稳，背影决绝。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浴室的门再次被缓缓推开。
萧沐言脸色苍白地走出来，眼里藏着深深的失落与倔强。
闺蜜和男友对视一眼，皆是叹气。
“沐言，别着急，他只是还在气头上。”
闺蜜连忙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看着她眼底的无助，连她都忍不住心疼。
她从没见过一向坚强的萧沐言，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
“不是生气。”
萧沐言轻声开口，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我知道他，这不是情绪，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她太了解他了。
曾经他可以为了她低头、忍让，哪怕委屈自己也要护她周全。
可如今那份温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疏离。
“那……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你会放弃吗？”
闺蜜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中满是担忧。
她害怕萧沐言会因此陷入痛苦，更怕她执迷不悟，最终伤痕累累。
萧沐言笑了，目光坚定如初。
“不会放弃。”
“他用了五年去爱我，是我亲手把这份感情丢弃。”
“现在，我要一点一点把它找回来，哪怕这条路艰难无比，我也绝不退缩。”
从她签下离婚协议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决心。
不对！
甚至早在她看到那份协议时，她就已经决定了。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曾经的她不懂自己的心，错过了他的深情。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就不会再让他轻易逃离。
何时序，你以为只有你能坚持？
五年又如何？
九十九次告白又如何？
我会比你更执着，更坚定！
她打开手机，指尖滑动，一条短信悄然发出：
“我喜欢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后面加了一行小字：
告白x1。
24
何时序怔住了，心头涌上一丝荒谬感。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像是某种玩笑，轻飘得让人难以认真对待。
明明已经不再是夫妻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仿佛恋爱初期的举动？
他皱眉，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可她紧接着发来了照片。
画面里是布置温馨的小客厅，桌上摆着蛋糕，还有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盒。她站在镜头前，笑得明媚，像极了从前他们刚在一起时的模样。
礼物是一副墨镜，正是他平日偏爱的品牌。
“给你准备的惊喜，还有这个蛋糕……”
“虽然你人不在，但仪式感还是要有。”
“如果你想来，我还在家等你。”
他看着这些字句，指尖在屏幕上停顿良久，终究只是轻轻合上了手机。
他不想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许，这只是她一时兴起的弥补？又或者，是一种不甘心的挽留？
他不清楚，也不想深究。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仍是和萧沐言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如今两人已形同陌路，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时间冲淡一切。
就在他准备出发之际，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的消息来自颜行知。
“时序，能见个面吗？”
语气诚恳中带着一丝低落，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何时序愣住，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是真不愿再见这个人。
曾经的他，将颜行知视作眼中钉，心里始终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因为他的存在，他和萧沐言之间风波不断，甚至最终走向分离。
但他也明白，这一切并非颜行知的错。
他并不知情，一直以为萧沐言是单身，而自己不过是她的经纪人。
抛开那些纠葛不谈，颜行知确实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对谁都带着几分体贴与尊重。
只是，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段过往。
“行知哥，如果是因为沐言的事，我们……能不能不见？”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回复：
“时序，就算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之间的交情，难道也一并断了吗？”
“说起来，我认识你的时间，可比她早多了。”
“我们是同事，更是朋友吧？”
“就因为她，你要把我彻底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吗？”
“我记得的你，可不是这么决绝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他无言以对。
回忆悄然浮起——当年初入娱乐圈，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是颜行知在片场递水、指点动作，毫不藏私地分享经验。
那时的他，总说：“以后你红了，别忘了请我喝一杯。”
如今，他红了，却再没约过那一杯酒。
“好，我来。”他终于答应。
见面地点定在一家老书店，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质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旧时光交织的气息。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何时序看到颜行知正站在角落翻阅一本摄影集，神情专注如昔。
两人目光交汇，短暂的尴尬如潮水般涌来，又悄然退去。
“时序。”颜行知率先开口，“无论你是否愿意听，我都想说一声抱歉。”
“还有，我和沐言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也只是兄妹之情，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他开门见山，不遮掩，也不回避。
“我知道，行知哥。”何时序声音平静，“我从未怪过你。”
事实如此，他没有理由迁怒于一个不知情的人。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若不说清楚，心里总觉得不安。”
“可是……”颜行知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你真的决定放手了么？”
“不再给她一次机会了么？”
25
窗外的雨丝细细密密地斜打在玻璃上，像谁心头挥之不去的愁绪。颜行知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色，声音低沉却温和。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沐言中意我。”
何时序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杯沿的奶泡正在缓缓消融，如同他心头那层薄薄的平静。
“她刚进公司的时候，眼神里藏不住的心动。”
“就像你当年看见她时一样，一眼就沦陷了。”
颜行知笑了笑，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略显疲惫的脸庞上。两人坐在这家街角的老咖啡馆，空气中浮动着拿铁淡淡的焦香与木质家具散发出的岁月气息。
“但我始终把她当妹妹看。”
“你也了解我，对谁都温和，可真正走进心里的人，寥寥无几。”
他顿了顿，回忆起那次杂志拍摄的前前后后。
“那次约拍，我是真心想帮她打开市场。资方说她的形象太保守，粉丝互动少，曝光率也不够理想。”
“他们希望她能有些突破，哪怕只是视觉上的新鲜感。”
“所以我才提议一起拍那组照片。”
“但前提是——我已经离婚了。”
“如果不是这个前提，我根本不会答应。别说外界怎么看，光是我前妻那一关，我就过不去。”
何时序没说话，只是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滑入喉咙，像极了那段被尘封的日子。
“我知道你是为她好。”
“娱乐圈这行，哪有那么多清白？炒作、绯闻、洗白……我都见过太多。”
“一张封面照，算得了什么。”
颜行知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节奏缓慢而沉稳。
“她对我很好，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一直陪在我身边。”
“但她不知道，我对她，终究不是爱情。”
“有过心动吗？”何时序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
“当然。”颜行知坦然一笑，“哪个男人面对那样一个温柔又执着的女孩，能不动心呢？”
“女追男本就容易，更何况是她这样优秀的女孩。”
他望向窗外，雨还在下，街道上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仿佛都在逃离些什么。
“但我不能越界。”
“她是你的妻子，我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何时序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消化这些话，也像是在回望过去那些未曾察觉的细节。
“所以你一直保持距离。”
“是。”颜行知转回头，目光坚定，“因为我知道，有些情谊比一时冲动更重要。”
咖啡馆的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铃铛叮咚作响。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终于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都过去了。”何时序低声说道，像是对自己说的。
“嗯。”颜行知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但有些话，不说清楚，总觉得欠了彼此一个交代。”
雨声渐歇，暮色悄然降临。
他们的影子在昏黄灯光下拉得很长，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可有些事，真的能过去吗？
26
这个问题，何时序确实很想知道。
如果颜行知对萧沐言也有意，他们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阻碍。
颜行知看着何时序眼中那抹藏不住的探究，索性不再兜圈子。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何时序怔住，眉头微微皱起。
“不喜欢你了？”
这话说得太轻巧，像是随口一提的玩笑，可偏偏颜行知的眼神认真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以为我在骗你？”颜行知轻笑了一声，“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银杏叶上，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我见过她喜欢我的样子，那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现在不一样了，她的目光变得平静，甚至……有些疏离。”
“从我结婚之后，她看我的方式就变了。”他说着，声音低了些，“说实话，我那时候还松了口气。”
“我是个重情的人，即便后来婚姻出了问题，我也从未真正动过别的心思。”
“但我发现，她也慢慢放下了。”
何时序沉默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直以为萧沐言对颜行知的感情深沉而执着，如今听来，似乎并非如此。
“可是……”他终于开口，“她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颜行知轻轻点头，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那是习惯。”他说，“人有时候会惯性地重复一些情绪，就像走路走惯了某条路，就算目的地变了，脚还是会往那边迈。”
“不过，这份习惯终究会消失。”
他顿了顿，忽然换了语气，“特别是那次你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第一次失去了光。”
“你没看见她当时的样子，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何时序，我不怪你不信，但我必须告诉你——萧沐言，真的爱上你了。”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震得他一时语塞。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思绪翻涌，理智和情感在拉扯。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做什么决定。”颜行知站起身，走到窗边，“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朋友。”
“我不是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更何况……我对婚姻早已失望。”
他回头看了眼何时序，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比起你，我更懂得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是什么滋味。”
何时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他知道颜行知说的是什么。
他失去的，不只是信任，还有曾经全心投入的爱情。
而自己呢？
不过是被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耽误了两年。
相比之下，他的痛苦，似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颜大哥，抱歉……让你想起这些事。”他低声说道。
“不用道歉。”颜行知打断他的话，神情认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别像我一样，错过了才后悔。”
“如果你们还能重新开始，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生没有多少回头路可以走。”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起窗帘的一角。
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照在桌上的茶杯上，泛起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这一刻，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只有钟表滴答作响，像是在催促着某个即将到来的转折。
而何时序，依旧沉默。
27
何时序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那些过往的片段。他终于读懂了颜行知欲言又止的眼神背后，藏着怎样的情绪。
“珍惜眼前人。”这句简单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情绪尽数释放，然后才缓缓开口：“颜大哥，你说得我都明白。”
只是，他不是冲动的人，也不是会因为一时感动就推翻理智做决定的那种性格。
身为经纪人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用冷静去衡量每一个选择。无论是面对事业上的压力，还是私人感情里的纠葛，他都能保持清醒。
正因为这份清醒，他才能一次次包容萧沐言的任性，也才能在她提出隐婚的时候，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选择了妥协。
“可我现在的决定，并非是因为冲动，而是思考后的结果。”他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窗外的风轻轻拂动窗帘，屋内灯光柔和，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顿了顿，“但我其实和你一样，对婚姻已经不再抱有幻想。”
“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因为你一个人。”他低声说道，“压垮一段关系的，从来不是最后那根稻草，而是每一根逐渐累积起来的负担。”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彼此都有责任。”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上，“作为成年人，我愿意承担后果，所以才会选择放手。”
“无论她和你有没有未来，我都会离开。”他抬起头，眼神澄澈而平静，“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决定，是我早就想好的。”
颜行知怔住了，他原以为自己能说动何时序回心转意，却没有想到，对方比自己看得更透彻。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何时序轻轻打断。
“颜大哥，不用再多说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把你卷进来，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段婚姻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
“你是外人，但也是当事人之一。”他笑了笑，语气却格外温和，“既然我们都经历过，那就都放下吧。”
“婚姻本应是美好的，可惜并不是每一段婚姻都配得上这个词。”
“你也好，我也好，未来的路还长，也许会有更好的人出现，也许没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该为自己活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咖啡馆，留下一阵微凉的风从门口吹进来，卷起桌角的一张纸巾。
颜行知坐在原地许久，直到视线重新聚焦，才意识到自己的肩膀似乎卸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他也曾被背叛、被伤害，也曾无数次在夜里辗转难眠，想着那段失败的婚姻。
可现在想想，何时序说得没错——如果一直困在过去，今日与明日有何分别？人生又怎能重新开始？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仿佛终于从那段阴霾中走出。
然而当他回头，看到不远处那个身影时，笑意便慢慢淡了下去。
萧沐言穿着厚重的大衣，戴着毛线帽，几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她的眼眶红得明显，泪水还未干涸，顺着脸颊滑落。
她听到了全部。
一字不差。
颜行知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受伤与不甘，却又带着一丝倔强。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了。”他叹了口气，“但我想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想坚持他吗？”
28
两次。
这是第二回从何时序嘴里听到那样决绝的话。
萧沐言心中翻涌着酸涩，像是被旧日的影子狠狠刺了一刀。
她不是不痛，只是比起自己的心碎，更心疼的是他眼里的冷意。
他曾那样深情地爱过自己，如今却说出这般无情之语，可见她曾带给他多么深的伤痕！
放弃？
怎么可能！
她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怎能轻描淡写地转身离开？
那些年她忽略他的等待、漠视他的温柔，如今她要亲手将它们一一拾起，哪怕用尽一生去修补。
用自己的方式！
他若想逃，她便追到底。
不只是为了赎罪，更是为了不留遗憾。
“行知哥哥，我不会放手。”
“他的离去，是我应得的惩罚，是对我这五年冷漠的报应。”
“我接受这份惩罚，也甘之如饴。”
“可我不能就此止步！我记得他曾经有多疼我，我也记得那九十九封情书背后的执着。”
“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不想让那份感情就这样消散在风里。”
“哪怕这条路再难走！”
“但我一定会走下去！无论结局如何，我都愿意试一试。”
“就像当初我为他做的那九十九次告白一样。”
“从前我欠他的爱，我会用余生告诉他，我懂了，也学会了如何去爱。”
萧沐言语气坚定，每一句话都像刻在骨子里的誓言。
颜行知静静听着，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们两个都是倔脾气。”
“一个不愿低头，一个不肯放手，真不知以后会闹出什么局面。”
萧沐言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
“等我把他重新追回来，我要让他每天对我说‘我爱你’！”
“我要让他知道，和我复婚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刚才那副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她挥了挥白嫩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着。
心里却暗暗发誓——
何时序，你尽管得意吧！迟早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让你明白……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让你沦陷在我的温柔里，让你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更要让你知道，你曾给我的那一份深情，我已经学会，未来……我会加倍奉还。
萧沐言的心声，何时序自然听不到。
他此刻正忙着收拾行李，准备踏上旅程。
这套房子是他新买的，还没来得及布置，等旅行归来再慢慢整理也不迟。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萧沐言的消息。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何时序看着屏幕，眉头微皱，心底本能地抗拒。
既然已经分开，就不该再纠缠不清。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消息他偶尔才会回上一句，本意是想拉开距离，让她死心。
可她似乎并不打算退缩。
“怎么？连一顿饭都不肯赏脸？”
“何时序，你也太小气了吧？”
“就算离婚了，做不成夫妻，做个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还是说……你怕我？”
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他无奈一笑，最终还是答应赴约。
这一顿饭，也许正好可以借机把话说清楚。
婚姻已经结束，过往的情分也该画上句号。
他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窗外夜色渐浓，街边的霓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照着他沉默的脸。
回忆却不请自来——
那年冬天，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羽绒服，在书店门口等他，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
他刚从图书馆出来，寒风吹得他脸颊泛红，她却笑着把杯子递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
“对不起……有点烫。”
她羞涩地笑了笑，眼神却明亮得像是冬日里的阳光。
那时的她，还不懂得爱情的模样，而他，早已沉溺其中。
如今，他们之间的温度，是否还能回到那一刻？
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这一餐饭，或许比任何一次都要难以下咽。
29
玻璃窗外的霓虹倒映在银质餐具上，泛着柔和的光。何时序望着对面那束熟悉的红玫瑰，花瓣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风干的记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口袋里的打火机，指尖摩挲着金属外壳上的划痕——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后，她在机场送他的最后一支烟留下的痕迹。
“你还是喜欢坐这个位置。”萧沐言将餐巾轻轻铺在膝头，动作优雅得像从前一样。
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丝绒长裙，发尾微卷，香气是五年前他就熟悉的雪松调。只是如今闻来，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我记得你以前总抱怨我点菜太慢。”她笑了笑，将菜单递还给侍者，“现在倒是干脆了。”
“你喜欢吃鱼片粥，我记得没错的话。”她说这话时，语气轻柔，仿佛是在回忆某个寻常午后。
“嗯。”他点头，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那里已经没有了戒指的痕迹，只有一圈淡淡的肤色差异，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那时候你总会偷偷把辣椒酱放进我的汤里。”她忽然提起往事，眼里带着笑意，“说是让我‘尝尝’生活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弧度。
那时的他，确实爱捉弄她。
“你还记得那次我发烧，你带我去医院的事吗？”她继续说着，声音轻缓如风拂过水面。
“你说要照顾我，结果自己先睡着了，护士来了你都不知道。”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你靠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我的病历单。”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夜晚。
“那时候你总是这样，嘴上逞强，行动却很温柔。”
“可现在……”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现在连看我都懒得看了。”
餐厅里放着一首老爵士乐，萨克斯的声音慵懒而缠绵，像是旧时光里未曾说完的情话。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从未把你当负担。”她抬眼看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
这句话像一滴水落入湖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也不懂。”他低声回应，“但至少我愿意试。”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刀叉偶尔碰触瓷盘的清脆声响。
“你说，如果当年我没有拒绝你，我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她忽然问。
这个问题像一片落叶，轻轻飘落在他们之间。
他没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有的只是走过的路，和那些无法回头的瞬间。
30
饭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的一角。两人像是默契地回避着什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里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萧沐言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纹，仿佛在凝视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她想起他们曾在那家老书店里并肩翻书的午后，那时他总会不经意间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书中沉睡的故事。
而如今，连一个眼神都成了奢侈。
何时序起身离开时，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
没有告别，也没有回头。
萧沐言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无声的雪崩，悄无声息地压垮了她所有的勇气。
“原来……这就是你曾经在我面前感受到的情绪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无力挽回的错失感有多折磨人。她曾以为自己足够理智，也足够清醒，可现在才意识到，她从未真正理解过他内心的挣扎与沉默。
她靠在窗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的那个夜晚。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撑伞送她到门口，却始终站在雨中，直到她进门才转身离开。那一刻，她本该察觉到些什么。
可惜，她错过了。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了助理递来的消息——何时序订了飞往国外的机票。
她没有惊讶，只是轻轻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几分释然，也有几分决绝。
“他想逃。”
可她不想再逃了。
发布会现场灯光闪烁，她穿着一件素雅的米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坚定。
“我决定暂时退出娱乐圈。”
话音刚落，台下的记者们一片哗然。
“萧小姐，这是不是意味着您要隐退？”
“是因为私人原因吗？还是……有新的发展计划？”
颜行知坐在角落，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上那个女人。他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我的身体状况很好。”她语气平稳，“我只是想去做一件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比入围电影节还重要？”
她微微一笑，目光透过镜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是我后半生的幸福。”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
“如果失去了，我会用一生去后悔。”
发布会结束后，她走出会场，夜风吹起了她的发梢，空气中有一丝初春的凉意。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把你的位置发给我。”
“我要去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别闹。”
她没反驳，只是轻声说：“我不是在闹。”
“这一次，我想好好抓住你。”
她挂断电话，抬头望向星空。那些曾经错过的时间，她愿意一点点追回来。
哪怕要走很远的路，哪怕他不愿回头。
她也要让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他。
而此刻的何时序，正坐在异国他乡的咖啡馆里，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拿铁。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关于萧沐言退出娱乐圈的新闻，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
她真的……为了他放弃了所有？
他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为，她更爱的是舞台和掌声。
可现在看来，也许他错了。
电话再次响起，是颜行知。
“沐言辞职了。”
“她说要去找你。”
“何老弟，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早就爱你了？”
他放下杯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残留的奶泡痕迹，仿佛还能触碰到她曾经靠在他肩上的温度。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中，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他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斩断这段牵绊。
31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杯凉透的茶，余温早已散尽。
萧沐言将最后一件衣物叠好放进行李箱，动作利落得仿佛在和过往告别。她望着窗外暮色渐沉的城市天际线，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怕我错过一条消息，还要特意打电话确认我在哪？”
免提键被按下的一瞬，何时序听见她翻动衣架的声音，还有拉链滑过时轻微的摩擦声。
他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说吧，我在听。”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窗帘的窸窣声。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你不该辞职，更不该彻底退出演艺圈。”
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冷静，却又掺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
“对我来说，这是损失。”他说。
萧沐言却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是不是损失，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张旧合照，照片上的两人站在海边，笑得没心没肺。那时的何时序还会弯腰替她系鞋带，会记得她不喜欢吃海鲜，会因为她说一句累就立刻叫车送她回家。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轻轻放下照片，语气坚定。
何时序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可我们……已经离婚了。”
“回不去了。”
这句话，他说得比以往都轻，却也更让人窒息。
萧沐言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一张机票小心地夹进护照中。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是因为颜行知才决定离婚的吗？”
她等这个答案很久了。
何时序迟疑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克制：“有关系，但不是全部。”
“我们的感情，早就有太多问题。”
“就算我能忍下这一次，以后呢？”
“就算我知道你不喜欢颜行知，我也不能保证不会分开。”
“说到底，这段婚姻本就不合适。”
“我们根本……不合适。”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萧沐言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得不像刚经历一场情感风暴的人。
“我明白了。”
“原来是你爱我、包容我、呵护我、迁就我、忍让我。”
“所以这段婚姻对你来说，是折磨，是牢笼。”
“我也知道，耐心是有极限的，耗尽之后，只剩空壳。”
“我后悔的，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在你对我所有的温柔都消磨殆尽之前。”
“我更后悔的是，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柔软了几分。
“何时序，我知道我错了。”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从前的我们，那不叫婚姻。”
“真正的婚姻，是两个人一起努力经营的。”
“我会让你看到，我想给你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何时序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针，轻轻刺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呼吸都不顺畅。
最终，他只能重复那一句说了无数遍的话：
“我们离婚了。”
“我们……不合适。”
萧沐言轻轻一笑，那是种看透一切后的释然。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但她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如初。
“何时序，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
“你说。”
萧沐言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刚刚好，像是命运安排好的节点。
“一个月。”
“我赌我们会再次相遇。”
“如果我输了，我们就此断了联系，永不相见。”
“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重新追你的机会。”
“别逃，认真面对我。”
“你敢不敢？”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帘轻轻摇晃。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城市，何时序才低声说了一句：
“好。”
32
豪掷一注！
这场较量堪称惊心动魄。
可何时序始终不信，茫茫人海中，她真能寻到自己。他早已做好了隐匿的准备，这一局，她的赢面微乎其微。
“你注定会输。”
他想不通，萧沐言为何敢下这么大的赌注。胜算几乎为零，这简直像在沙漠里捞出一枚针。
“不会的。”
她语气坚定，像是已经预见了结局，“我坚信我们会重逢。”
她的眼神透着笃定，仿佛这一切早已写进命运的剧本。
“我想知道原因。”
何时序皱眉，她凭什么如此自信？
他换了手机号，行踪不定，连常去的地方都刻意避开。即便她有办法追踪，也得耗费大量精力。等她赶到时，他或许早已离开。只要他不想被找到，她就永远找不到。
“很简单，我相信天意。”
“命运会把我们再次拉近。”
“我们的缘分，还没尽。”
“因为……我还爱着你。”
她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无形的力量，那份执着竟让人心颤。
何时序沉默片刻，望向窗外的夜色。他也想看看，命运是否会偏袒她。
“好。”
“我应战。”
那一刻，尘封已久的心湖泛起涟漪。若真有奇迹，那说明他们之间，仍有未解的牵绊。
“何时序，我只是开玩笑。”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我从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也不信老天爷会安排我们的重逢。”
“我之所以敢赌，是因为这两年来，我对你的了解。”
“也许你现在还觉得我在说谎。”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早已刻进了我的生命。”
“哪怕我不去刻意寻找，不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我也比任何人都更懂你。”
“我会凭这份了解，把你找出来。”
“让你无处可逃！”
话音刚落，电话已挂断。她嘴角轻扬，眼神里满是笃定。
而何时序怔在原地，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真的了解我？
他甚至怀疑她是否记得自己喜欢喝哪一种咖啡，又或者习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但她却说得如此确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没再深思，只当是一场玩笑。
自那之后，萧沐言仿佛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而他依旧在旅途中漂泊，独自一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
时间如风般掠过，一周过去，毫无她的踪迹。
他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又一周悄然流逝，他仍未见她出现。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也许……她终究输了。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他的决定。
距离赌约结束，只剩下半个月。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她就不会再来打扰他。
旅行仍在继续，生活如同湖水般平静。
他开始学会用平常心面对那段回忆。虽然起初听到赌注时，心头曾有过波澜，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动摇。
因为他相信，萧沐言一定会输。
其实，她并非没有努力过。
在这段时间里，她踏遍了许多他曾去过的城市。
她曾在江南的雨巷中徘徊，在北方的古寺前驻足，在海边的咖啡馆里翻阅旧书。
她一次次错过，却从未放弃。
她始终相信，命运会在最后一刻，站在她这边。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午夜钟声响起，便是她彻底失败之时。
可她仍坚信，今天会不一样。
她买了一张北上的车票，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个时节，北方正飘着雪。
她记得，他曾在一场拍摄中，对着漫天飞雪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样纯粹。
她将最后一搏，押在了这场雪上。
列车缓缓驶入某站，车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
习惯性地掏出耳机，准备听音乐消磨旅程时，一只纤细的手递来另一只耳机。
“你喜欢轻音乐。”
他脱口而出，语气熟稔得像是昨天才分别。
何时序猛然侧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眼朦胧却笑意盈盈的脸庞。
来源：快乐小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