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拿着扫把,一下一下地清理着屋檐下积攒的黄沙,那沙子细得像面粉,稍一吹风就又扬起来,落在脸上带着火辣辣的疼。
"我就说嘛,那杨巧梅看着挺好的一姑娘,咋说不当士官就不当了?"
"谁能想到这事儿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王丽撇着嘴,摇头叹气。
戈壁滩上的风沙又一次肆虐而过,拍打着连队营房的窗户,发出哒哒的响声。
我拿着扫把,一下一下地清理着屋檐下积攒的黄沙,那沙子细得像面粉,稍一吹风就又扬起来,落在脸上带着火辣辣的疼。
这地方的风沙,就跟这里的日子一样,看似平淡,却总有股子倔强劲儿。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一年前,那会儿杨巧梅还在咱连队,扎着一个小马尾,干啥都特别麻利。
记得有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训练,烈日当头,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染得迷彩服都变了色。
女兵们一个个都快趴下了,连长站在终点处,手里掐着秒表,眉头紧锁。
杨巧梅咬着牙,背着比自己身子都宽的背囊,愣是一步一个脚印坚持到了最后。
她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嘴唇都咬出了血,可眼神里全是倔强。
连长当着全连表扬她:"看看杨巧梅,这才是咱们女兵的样子!别看人家个子不高,这心劲儿,比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足!"
"王丽,你发啥愣呢?沙子都扫到鞋上了。"李强递过来一杯热水,打断了我的回忆。
这人就这样,粗中有细,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这点儿小心思最是细腻。
我笑笑,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想巧梅呢。"
"今天正好一年了,她说走就走,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我接过水杯,水还烫着呢,捧在手心暖烘烘的。
李强叹了口气,他是老兵了,人长得膀大腰圆,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谁说不是呢。"
"眼看着就要考士官了,成绩那么好,军事课第一名,肯定能过。"他蹲下身子,帮我把散落在地上的沙子拢到一起,"这姑娘不知道咋想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杨巧梅走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跟她的脸色一样。
风卷着黄沙刮过营区,连队的红旗猎猎作响,像是在为即将离别的战友奏响哀乐。
我俩从新兵连就是好姐妹,睡上下铺,上厕所都一起去,啥心事都掰开揉碎了说。
可临走那天,她却一句话也没多说,只是紧紧抱了我一下,眼里噙着泪水,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地不往下掉。
"巧梅,到底咋了?"我追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家里出啥事了?"
她只是摇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你要是有啥难处,就跟我说啊,咱们一起想办法。"我追着她的背影喊。
她只是摆摆手,那动作就跟平常训练完互相道别一样随意,可她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大巴车,再不看我一眼。
车子卷起一阵黄沙,消失在戈壁深处,而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了啥最重要的东西。
日子照常过,操练照常练,可连队少了杨巧梅这个活宝,感觉就少了点儿烟火气。
她走后没多久,我就接替了她内务班长的职位,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夜里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空荡荡的铺位,总忍不住想起她夜里偷偷写家信的样子,趴在床上,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一笔一划地写,那认真劲儿,就跟打仗一样。
我常翻看她留下的那张合影,是咱们刚入伍时拍的,穿着崭新的军装,脸上洋溢着青春和梦想。
照片背面写着:"丽子,别忘了咱俩说好的,一起当最棒的士官!"
这话现在看来,多讽刺啊。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实在的一人,咋说变就变了呢?"李强时不时也会这么嘀咕,"真要回家,提前说一声咱也能理解啊,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呢?"
整理内务时,我在杨巧梅的床板底下发现了一沓家书和一本日记。
那日记本是我俩一起在营区小卖部买的,淡蓝色的封皮,上面还画着一朵小花,她说这花像极了家乡山上的野花。
翻开日记,里面零星记录着她家里的事情,笔迹有急有缓,能看出写的时候心情不同。
"妈的病又犯了,吃药都得去县里,山路十八弯,来回得走一整天。"
"爸说家里钱不够,这月工资我得全寄回去,这次休假回家得多带点儿东西。"
"村里王奶奶的孙子走丢了,多亏我休假回家遇上,找了一夜总算找着了。那小家伙蹲在山沟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我心里直疼。找到他时,那小手冰凉冰凉的,搂在怀里暖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梦见爸妈了,梦里爸站在山顶上冲我招手,我怎么也跑不到他跟前,心里直着急。起来后给家里打了电话,妈说一切都好,可我总觉得她在瞒我啥。"
看着这些话,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敢情她早就有回家的打算了?"我自言自语道,合上日记本,心里复杂得很。
我去找连长,想问问杨巧梅的情况。
连长办公室里贴着前年演习的锦旗,桌上摆着一排笔筒,里面的钢笔整整齐齐,跟连长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
"报告!"我立正敬礼。
"进来。"连长头也不抬,手上签着文件。
我站得笔直,把发现的日记和家书的事说了。
连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眼里满是疲惫:"她临走前求我保密。"
"她家里的事儿,她不想让战友们担心。"连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到底啥事儿啊,连长?"我急切地问。
"她妈病得不轻,肾功能衰竭,得定期透析。"连长叹了口气,"她爸在工地上出了事,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腿瘸了,胳膊也落下了毛病,干不了重活。"
"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不回去,那个家就散了。"
我心头一震,突然明白了她为啥放弃士官梦,为啥不辞而别。
巧梅啊巧梅,你咋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呢?
"那她咋不跟战友们说呢?大家伙儿肯定会帮忙想办法的。"我急得直跺脚。
连长摇摇头:"她说了,不想让大家为难,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得自己扛。"
"这死心眼的丫头!"我眼眶湿了,"连长,我想休假去看看她。"
连长点点头:"去吧,顺便带上咱连队的心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连队战友们凑的一点儿钱,不多,你带给她,就说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临走前,我去找了李强,说了杨巧梅的事儿。
这个大老爷们儿听完,眼圈都红了:"这傻丫头,咋不早说呢?我表妹在县医院上班,说不定能帮上忙。"
坐了一整天的火车,又转了两次班车,颠得我头晕脑胀,才到了杨巧梅的家乡——河西省最偏远的山区之一。
一下车,满眼的青山绿水,倒是比咱们那儿的黄沙戈壁好看多了。
可这山路崎岖,一眼望去全是高高低低的土丘和弯弯曲曲的小路,想着杨巧梅每次休假都得走这么远的路,心里不是滋味。
村口有个晒谷场,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晒黑的姑娘,正学着站军姿。
那姑娘扎着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老式军装,腰板挺得笔直,就像咱们训练场上的标杆兵。
定睛一看,不是杨巧梅是谁?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她的口令喊得可不比咱们连长差,中气十足,带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那群孩子有男有女,年纪从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却个个精神抖擞,有模有样地跟着口令动作。
"巧梅!"我喊了一声。
她转过头,一瞬间的惊讶后,眼泪就涌了出来,扔下教鞭,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紧紧抱住我。
"丽子,你咋来了?"她的声音哽咽着,手臂紧紧地箍着我,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想你了呗,走得那么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我使劲拍了拍她的背,"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那些孩子们好奇地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问:"梅姐,这是谁啊?"
"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战友姐姐?"
"她是不是也会打枪?"
杨巧梅擦了擦眼泪,笑着介绍我:"这是我最好的战友,王丽,你们叫她王姐姐。"
她拉着我往家走,一路上给我介绍那几个跟着她的孩子:"那个扎两个小辫子的是李家的,爹妈去城里打工,三年没回来了,跟爷爷奶奶住;那个穿红色背心的是张奶奶的孙子,爹妈出车祸没了;那个黑黑瘦瘦的是刚从山那边来的,父母都生病干不了活,他来这边上学。"
听着她絮絮叨叨,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家是村里唯一一户还用土坯砌的房子,屋顶是老式的瓦片,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
"一场大雨下来,这屋子可不得塌了?"我担忧地问。
杨巧梅挠挠头:"去年刮台风,屋顶漏了大半,我和爸忙活了一个星期才修好。"
"这不打算趁着天气好,再收拾收拾嘛。"她说着,像是怕我看不起这屋子似的,赶紧补充道,"虽然看着破,但住着挺安稳的,冬天也不冷。"
屋里简陋得很,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贴着她和战友们的合影,桌上摆着几本磨破边的教科书,角落里堆着几袋化肥和农具。
她妈躺在炕上,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看到我来,硬是要坐起来招呼我。
"阿姨,您别起来,我就是来看看巧梅的。"我赶紧上前扶住她。
她的手冰凉,骨节突出,轻得像片羽毛。
"好孩子,巧梅常提起你。"杨妈妈声音虚弱,但眼神很亮,"说你们俩约好了要一起当士官的。"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抓着我的手不放:"都怪我身子不争气,耽误了她的前程。她本来可以在部队大有出息的。"
杨巧梅赶紧打岔:"哎呀妈,说啥呢。当兵就是为国家做贡献,我回来照顾您和爸,不也是尽孝道吗?"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窗外,语气轻松,可我知道,她是怕妈妈内疚。
"你爸呢?"我问。
"地里呢,这会儿该回来了。"杨巧梅看了看表,"我去叫他回来吃饭。"
她刚要出门,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喘息。
"巧梅,扶我一把。"一个中年男人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他右腿明显比左腿短,走路一瘸一拐的,右手也不太灵活,拎着的菜篮子歪歪斜斜的。
"爸,您又去地里了?"杨巧梅赶忙跑过去扶住他,"不是说好了这两天歇着吗?医生说您不能累着。"
"地里的草得拔,不然庄稼长不好。"杨爸爸倔强地说,"我没事儿,就是腿有点儿酸。"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这是?"
"爸,这是我战友,王丽,我跟您提过的。"杨巧梅帮他放下篮子。
"哎呀,快请坐请坐。"杨爸爸想要客气,却因为腿脚不便,动作笨拙。
"叔,您坐,我来帮忙。"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晚上,我俩挤在一张小炕上,炕头点着一盏煤油灯,火苗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窗外是漆黑的夜,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和虫叫,跟戈壁滩上的寂静不同,这里的夜晚充满生机。
"你之前咋都不跟我说实话?"我抱着被子,小声问她。
"说了你能咋样?"杨巧梅躺在我旁边,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军令如山,谁能因为家里的事儿就随便离队?"
"可咱们是好姐妹啊,有啥事不能一起想办法?"
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我:"丽子,我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我爸那样了,我妈又病着,我不回来,这个家就散了。"
"但你的梦想呢?你不是跟我说要一起当最棒的士官吗?"
她苦笑道:"谁说我放弃梦想了?"
她指了指窗外:"你没看到吗,我教那些孩子站军姿、做早操,还给他们讲咱们在部队的故事。我的梦想,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罢了。"
看着她倔强的侧脸,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啊,就是死心眼,啥事都憋在心里。"我用被子蒙住头,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泪。
"嘿,丽子,别哭啊。"她掀开被子,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挺好的,真的。这里的风景多好啊,比咱们那儿的黄沙漫天强多了。"
她的笑容那么勉强,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我知道她在撒谎,她分明想念部队,想念那里的生活,想念我们这些战友。
第二天一早,鸡还没叫,杨巧梅就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听见她轻手轻脚地穿衣服,忍不住问:"干啥去?天还没亮呢。"
"地里浇水去,趁着早上凉快。"她系好裤带,"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我也爬起来,跟着她去了地里。
村后有片梯田,层层叠叠地依着山势,像巨大的台阶。
杨巧梅熟练地操作着引水的工具,田埂上走得稳稳当当,一看就是干了不少日子的样子。
"你咋会这些?"我好奇地问,"你不是城里长大的吗?"
她笑了:"回来这一年,啥都学会了。"
她爸腿脚不便,但硬是要下地,杨巧梅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他一不小心摔着。
"闺女,你去忙你的,我能行。"杨爸爸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皱纹往下流。
"您消停会儿吧,医生说了您不能累着。"杨巧梅一边说一边扶着她爸坐下,熟练地帮他按摩着发僵的右腿,"这腿又疼了是不?回头咱去趟卫生院。"
"哪用得着?吃点儿药就好了。"杨爸爸摆摆手,"那卫生院啥也没有,去了也是白去。"
中午休息时,杨爸爸突然对我说:"小王啊,我知道巧梅有多想回部队。"
他声音低沉,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头:"她半夜里还穿着那身军装偷偷哭呢,以为我们不知道。"
"前些日子,村里有人笑话她,说她好好的大学不上,部队不待,回来当农民,是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
"她不吭声,一个人在屋里抹眼泪。我这当爹的,心里难受啊。"
我不知道该说啥好,只能低着头揪着裤腿上的线头。
"叔,您别这么说。巧梅在这儿挺好的,村里人都敬重她。"我干巴巴地安慰道。
"那孩子心里苦啊。"杨爸爸叹了口气,"我这伤是在工地上出的,老板不想赔钱,东躲西藏。要不是巧梅回来,跑前跑后打官司,咱家早就垮了。"
"她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可这次是真把自己给耽误了。"杨爸爸的眼圈红了,"我这当爹的,啥用没有,还连累她。"
我想起杨巧梅在部队的样子,训练场上冲在最前面,宿舍里笑得最大声,休息时间总是给大家讲笑话逗乐子的样子。
再看看现在的她,晒得黝黑,手上全是茧子,但眼睛里那股倔强劲儿一点都没少。
"叔,您别自责,巧梅这孩子有主见,她不勉强。"我拍拍杨爸爸的手,"再说了,当兵为国,孝敬父母为家,都是咱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回连队前,我跟村支书聊了聊,才知道杨巧梅这一年干了多少事。
她给村里几个没人管的孩子办了个小课堂,按部队作息时间管理,早上出操,白天读书,晚上还教他们唱军歌。
带着村民成立了互助小组,谁家有困难大伙儿一起帮,学的就是部队的互帮互助精神。
还跟县里福利院联系,给那些留守儿童找"代理爸妈",每周都有人去看望他们,带点土特产给他们改善生活。
支书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们部队培养了个好同志啊!这丫头,把咱这穷山沟都给盘活了。"
"刚开始村里人还笑话她,说她好好的大学生、军人不当,回来当农民,是不是犯错被赶回来的。"支书摇摇头,"谁知道人家是真心实意为乡亲们着想啊。"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又酸又甜。
酸的是巧梅受了这么多委屈,甜的是她在这儿也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我回到连队,把杨巧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战友们。
大家围坐在训练场边上,听我讲完,都沉默了。
"她家真那么困难啊?"新来的女兵赵敏问,眼睛红红的。
"嗯,房子都是土坯的,刮风下雨都不安稳。"我点点头,"她妈病得不轻,她爸也干不了活,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李强第一个站起来:"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她!"
他一拍大腿,眼里冒着光:"我表妹在省城医院上班,可以帮忙联系专家给杨妈妈看病。"
"我爸在民政部门,可以帮着申请一下救助金。"老刘也站起来。
"我家在县城开超市的,可以帮着销售村里的农产品。"小张举起手。
战友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那股劲头,就跟当年集体帮杨巧梅准备士官考试一样。
连长也来了,站在人群外面听了一会儿,咳嗽一声:"你们想干啥呢?这么热闹。"
大家立马立正站好:"报告连长,我们想帮帮杨巧梅!"
连长点点头:"我已经跟团里汇报了情况,上级正考虑把杨巧梅所在的村子列为部队定点帮扶对象。"
"不过,具体怎么帮,还得你们出主意。"连长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毕竟,谁比你们更了解战友需要什么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我心里暖烘烘的,想着告诉巧梅这个好消息时她会多高兴。
半年后,我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山村。
这次不只我一个人,李强、老刘、小张,还有连长,一行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村口已经修起了水泥路,平整得很,不再是那种下雨天就泥泞不堪的土路。
杨巧梅家的土坯房也换成了砖房,红砖青瓦,门前还种了几棵小树,俨然一副新农村的样子。
医院的专家定期来给杨妈妈看病,透析的设备也送到了村卫生室,不用再跑那么远了,病情稳定了不少。
村里的土特产通过部队关系卖到了城里,香菇、木耳、红薯干,收入比往年翻了好几倍。
我们到的那天,杨巧梅正在村口的小广场上教孩子们唱军歌。
那广场是新修的,平整得很,边上还立着杆子,每天早上都升国旗。
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校服,声音洪亮,唱的是《当兵的人》。
看到我们,杨巧梅愣住了,然后拔腿就跑过来,一把抱住连长:"首长好!"
那样子就跟回到了部队一样,满脸都是激动。
连长摸摸她的头:"杨巧梅,你小子还记得立正敬礼不?"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连杨巧梅也跟着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忍不住。
晚上,连长拿出一份文件:"杨巧梅,组织上经过研究,决定给你一个特殊名额,可以直接考核入伍为士官。"
"你的表现,组织都看在眼里。这一年,你虽然不在部队,但处处都体现了军人本色。"
屋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杨巧梅。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半晌才抬起头:"谢谢首长,谢谢组织的关心。"
"但是..."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但是啥?"连长问,眉头微皱。
"但是现在村里的孩子们需要我,我妈的病还没完全好,我爸也离不开人照顾。"杨巧梅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坚定。
"还有那几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我答应过要带他们长大的。"
连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眼里有种莫名的欣慰。
"首长,我想说的是,当兵保家卫国,我现在守着这一方水土,守着我的家人,守着那些需要我的孩子,不也是在尽一个军人的责任吗?"
杨巧梅站得笔直,就像当年在训练场上一样,目光坚定,不容动摇。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杨巧梅的脸上。
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放弃梦想的女孩,而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她选择了另一种战场,用另一种方式坚守着军人的信念。
如今,杨巧梅的"小战士兴趣班"已经成了村里的招牌,周边几个村的孩子都来这里学习。
她用部队的方式教育着这些孩子,教他们团结互助,教他们吃苦耐劳,教他们热爱祖国。
那些曾经无人问津的留守儿童,现在个个精神抖擞,学习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杨妈妈的病情稳定了,杨爸爸也能做些简单的农活了,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村里的产业也越来越红火,不少年轻人从城里回来,要在家乡大干一场。
我站在村口,看着远处的孩子们整齐地站成一排,跟着杨巧梅唱起那首我们最熟悉的军歌。
风吹过麦田,掀起金色的波浪,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支小小的部队正在成长。
这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守卫吗?守卫着祖国的未来,守卫着民族的希望。
"王丽,咱还回去吗?"李强站在我身后问,手里拎着杨巧梅家送的土特产。
我笑了:"回啊,为啥不回?只不过,有些人选择了战场,有些人选择了故乡,守护的,不都是同一片蓝天吗?"
"我就说嘛,那杨巧梅看着挺好的一姑娘,咋说不当士官就不当了?谁能想到这事儿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