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张之林：铁营洼的变迁

摘要：铁营，名称历史悠久：传说燕王发动靖难之役时，曾在此安营扎寨；明万历年间铁姓始祖铁城由山西省红木县大槐树迁此定居，就这样，姓氏及历史的组合促生了“铁营”。铁营所处洼地即称铁营洼。

铁营洼的变迁

(纪实散文)

文/张之林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伟人毛泽东将地理变迁引申为社会变迁。

两种变迁，铁营洼兼而有之。

铁营，名称历史悠久：传说燕王发动靖难之役时，曾在此安营扎寨；明万历年间铁姓始祖铁城由山西省红木县大槐树迁此定居，就这样，姓氏及历史的组合促生了“铁营”。铁营所处洼地即称铁营洼。

铁营洼，处于乐陵东南方向。乐陵地处鲁西北，毗邻渤海湾，属渤海淤积出的平原地带，是名副其实的沧桑之地。由于淤积程度的不同，地势自然有高有低。铁营洼，海拔只有6.3米，为乐陵最低，比乐陵最高地势13.7米的大孙还低7.4米。其面积近30平方公里。有农谚道：

“七十二个洼，铁营洼是它姥姥家”。

先说说上世纪70年代以前的铁营洼吧。

由于地势低洼，水利基础建设尚不完善，排涝不畅，遇上涝灾，铁营洼就是海子，水势浩渺一眼望不到边，水域面积是杭州西湖的四倍多，坐落在洼里为数不多的村庄便成了岛子。

由于洼地多且其距离一些村庄较远，大多数洼地拥有者每年只种一次一种庄稼——高粱。高粱个儿高，又相对耐涝，雨水多时它已经窜高，水淹没不了，秋后或许还有点收成。高粱播种后，基本上就撒手不管了，爱咋长咋长，只等秋熟时再说。遇上涝灾，洼地成海，遇上干旱，地层龟裂，旱涝均收成不保。只有遇上少有的风调雨顺年份，高粱才长势良好，秋熟后从高处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红红火火，似苍天无偿赏赐给人们的巨额财富等待收取，铁营洼变成了超级聚宝盆。此时农人们个个喜笑颜开，美滋滋地调侃：

“铁营洼十年九不收，收了一年跐着油坛子摸酒篓！”。

因为靠天吃饭，旱涝年份又多，导致经常是“贱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特别是驻在洼地的居民更是困苦艰难。所以，铁营洼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

家住铁家营，受一辈子穷，吃一辈子黄腥菜，烧一辈子干鲁篷。

黄腥菜、鲁篷，都是洼地及其周边盐碱地的野生棵子。黄腥菜喜近地延伸，鲁篷棵则喜拔高展开。两种棵子的叶均呈短杆状，其断面形状稍有区别，嫩时都可焯来吃，或凉拌，或包菜团子，只是黄腥菜好吃些，所以鲁篷棵常得以长成如篷，干枯后杆枝可以当柴烧。

除洼中村子房屋周围外，洼地里没有任何树木，因为洼地除了干旱就是涝灾导致树木活不长。集体经济时，公社号召在洼中道沟两旁种树，种也种了，活也活了一些，但都寿命不长，一般不超过3年，于是，又有了顺口溜：

春天种，秋天黄，冬天进了那灶火膛。

老家国坊村紧临马颊河，在铁营洼北边，地势偏高，拥有洼地两千余亩。洼地离村约5里多地。每次生产队组织去洼地干活需要自带干粮、咸菜、搪瓷缸子或碗，生产队带大锅、棒子面儿、水。午饭时队里架起锅熬稀粥，社员们啃自家干粮咸菜、白喝稀粥。有的社员为抢着多喝碗粥，不怕烫，“呲溜呲溜”地比别人喝得快，一连3碗4碗，可那时并没有人笑活。

有时候，在洼地干活渴急了没水喝，就在就近水沟里靠近水面的坡上挖一个坑，等沟水渗过坑来稍微澄清一些，就用手捧着里边的水喝、或用野苘棵叶子卷出凹槽舀里边的水喝。

铁营洼成了乐陵最穷的代名词。

那时，社员们不免唉声叹气：这苦日子多咱熬出头哇——。

似乎，老天爷对铁营洼了如指掌，终于有一天，他以极其独特的方式给了铁营洼人们昭示：

那是1972年春天，公社号召村民们：“吃在地、睡在洼，完不成任务不回家”。老家国坊村的人们在洼里赶种高粱，吃住在地，过夜就钻进用秫秸搭成的地头窝铺里。当时，我也是那群人的一员。这天黎明，“爷爷儿”（太阳）尚未露头，东方已现明亮霞光，人们刚从窝铺里爬出来，突然就有人手指着东方喊：“看，快看呐！那是什么，怎么一下子出了城市啦？！”钻出窝铺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朝东望去，只见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楼群浮现在接近地平线的空中，似梦幻仙境一般。人们感到无以名状的神奇与惊讶，七嘴八舌大声地议论纷纷。片刻后，有人就说：“这叫‘显呈’（海市蜃楼），百年不遇，好哇，叫咱赶上（遇见）了”。

在人们的注视、嚷嚷中，楼群渐渐模糊不清，随着“爷爷儿”即将露头终于消失。

有上点岁数的人就说：“嗨，盼着吧，咱铁营洼早晚还有兴旺的一天呐！”

对这话，一些人似信非信，更多的人认为这是迷信。

时光的指针又指向了20世纪末。

水利基建的完善使得水患早已匿迹。铁营洼开始有了企业：最初是一家醋厂，后来乐陵农药厂、特油厂相继迁移进来。再后来一家接一家的企业先后在铁营洼落成、剪彩、开工。

直到现在，铁营洼已经有医药化工企业30余家、新材料企业26家入驻。当地青壮年农民不用出远门便可就业，还吸引了许多外地人来此打工。企业中的翘楚——齐鲁制药集团分公司，因为牛，一般人想进去打工还不容易呢。

企业园区成了“循环经济示范园”，先后被评为：

中国智慧化工园区；

山东首批省级化工园区；

省级生态工业园区。

仅2022年就实现税收2.2亿元、进出口总额4.2亿元。

象回娘家一样，带着亲切、怀旧、激动的情感，我不止一次地去铁营洼寻找那过去的印迹，观瞻新的改变。而感官所及的是：一家家崭新漂亮的厂房，宽敞整洁的厂区，平整通畅的道路，规划有序的坐落，生机盎然的绿化，醒目清晰的标识，达标合规的宣示，清新如饴的空气，生产运转的低响，排空即逝的白烟（或汽）……。由此，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心中泛起一阵阵激动惊喜的波澜，这是我家乡的铁营洼吗？哦，这就是我家乡的铁营洼呀——！

除企业外，铁营洼还有蔚蔚壮观的光伏发电场、规模宏阔的生态养殖基地。

光伏发电场：发电设施规模庞大、覆地如海、泱泱浩浩。地势较低存水的光伏电池板下面，还能养鱼、养鸭，形成了立体经济。

水产养殖：有虾、鱼、泥鳅等，水面波光粼粼，生意兴隆红火。尤其是泥鳅，增加了人们餐桌上不多见的美食；食用昆虫蚂蚱养殖，一排排数不清的塑料棚栉次鳞比，买家争相订货，出产供不应求，丰富了大众与高档餐桌，蚂蚱佳肴品名“飞黄（蝗）腾达”增添了人们就餐的情趣。

进入光伏发电区及养殖业区，令人留恋忘返、啧啧称奇、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