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故事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请理性阅读。为增加代入感和阅读方便,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摘要:声明:故事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请理性阅读。为增加代入感和阅读方便,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我叫黎明远,今年三十四岁,在县里一所高中教语文。
提起我爸黎松涛,街坊邻居都说他老实巴交,能把破收音机修得跟新的一样,却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小时候,我总觉得爸爸太沉默了,直到那个夏天,我才明白,有些人越是不说,心里藏的事越多。
我记性特别好,小学二年级那年,二叔回来过一次。那是九十年代初,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从县城坐面包车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邻居王婶趴在我家窗户上看了半天,咂舌道:「松岩发达了啊,这一身行头得几百块吧?」
那天晚上,二叔要请全家去镇上最大的饭店吃饭,爸爸却说:「家里有白菜,你嫂子刚蒸了馒头,凑合吃吧,别浪费钱。」
饭桌上二叔一直劝爸爸去县城发展,说能给他安排个轻松的工作,不用在厂里干重活。
妈妈眼睛都亮了,爸爸却只是埋头扒饭,最后冒出一句:「我手艺在这儿,不能走。」
二叔第二天就走了,临走塞给我二十块钱,那时能买好多好多小人书。
爸爸知道后,把钱收起来说要存着给我上学用。
妈妈偷偷告诉我:「叔叔有出息,当了干部,你爸怕连累他。」
这么多年,爸爸从没主动提起过二叔。过年时,二叔会寄来红包和礼物,我问起他,爸爸只会说:「他工作忙。」
邻居打听二叔的事,爸爸就找借口走开。我曾经以为爸爸是嫉妒二叔的成就,后来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去年年初,我从县城回老家看爸妈。他们住在城郊的老旧小区,房子有三十多年了,墙皮掉得厉害。
这片小区早该拆迁了,只是赔偿问题一直谈不拢。
爸爸退休后,每天在阳台搭了个小工作台,修理邻居的电器。
家具都是八九十年代的老物件,电视还是那种厚背的,妈妈想换智能的,爸爸说:「能看就行,浪费啥?」
妈妈倒是乐观,阳台种了几盆花,有空就去小区门口跟退休老师们打太极。
那天我回去,看见小区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在楼下大声喊叫。
爸爸拉着我说:「那是谭武他们,拆迁队的,想少赔钱,天天来闹。」
我心想,这拆迁的事迟早要解决,本想跟爸爸提二叔,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爸爸那辈人有股倔劲儿,宁可自己吃苦,也不麻烦别人,更何况是多年不联系的亲戚。
五月初,我接到妈妈同事的电话,说妈妈在小区被人推倒了,住进了县医院。
我赶到医院时,爸爸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背影佝偻得像秋天的老树。
见到我,他声音有点抖:「你娘跟那谭武理论,被推了一把,摔在花坛边上,伤了腰。」
主治医生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妈妈却担心费用,一个劲儿说不严重。
我悄悄问爸爸家里有多少积蓄,他支支吾吾,最后承认早年给我上学和买房,基本没剩多少。
「爸,要不...联系一下二叔?」我小心翼翼地问。
爸爸脸一沉:「不用!咱家的事咱家解决。」
晚上,我在医院陪床,妈妈迷迷糊糊说梦话:「手表...手表摔坏了...」
我这才注意到,妈妈一直戴的那块女士手表不见了。
第二天清醒后,她告诉我那是二叔十年前送的生日礼物,一直舍不得换。
「明远,你爸这人就是死要面子。」妈妈叹了口气,「你二叔再忙,也是亲兄弟啊。」
看着妈妈苍白的脸,我下定决心。
趁爸爸回家拿换洗衣服,我翻出妈妈的老式翻盖手机,找到一个标注「小叔」的号码,犹豫了好久,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秀兰姐?好久没联系了。」
「二叔,我是明远,妈妈住院了...」
第二天下午,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医院门口。
我一眼就认出了下车的男人,虽然他快六十岁了,头发花白,但身形挺拔,目光炯炯有神。这是我二叔,黎松岩。
「伤得重不重?谁干的?」二叔见面就问。
我们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爸爸的声音:「不用麻烦你,我们自己能行。」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妈妈眼圈红了,二叔愣在门口,爸爸站在病床边,像两棵分开长大的老树,中间横亘着看不见的沟壑。
经过二叔的协调,妈妈转到了更好的病房,很快做了手术。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也没再反对。
我注意到二叔对医院的人很客气,从不提自己的职务,只说是来看望嫂子。
一天晚上,爸爸回家取东西,我和二叔在医院走廊聊天。他递给我一支烟,我婉拒了,他笑了笑:「也对,你爸从不抽烟,你随他。」
「二叔,您和我爸...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望向远方:「没有过节,只有亏欠。」
他告诉我,爸爸年轻时原本很有才华,中学时就能写一手好文章,曾被推荐去县报社当记者。
但那时家里太穷,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爸爸初中毕业就进了工厂。
「你爸比我大五岁,我能考上大学,全靠他。」二叔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年我高考前,你爸的工厂要内部提拔技术员,待遇能翻一番,但需要全心培训,没法照顾我复习。你爸二话没说,把机会让给了别人,每天下班回来给我做饭,辅导功课。」
我从没听爸爸提起过这些事。
「后来我在省城工作,好几次想帮他调过去,他都拒绝了。」二叔掐灭烟头,「他还要求我们别来往太密切,说是怕影响我的仕途。你爸这人,宁愿让别人以为我们兄弟感情不好,也不愿意沾我的光。」
听到这里,我眼眶发热。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人,却不知道他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妈妈住院的第七天,谭武居然找上了医院。原来他打听到二叔的身份,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什么拆迁的事都好商量,还想托关系办事。
爸爸当场就怒了,指着门让他滚。谭武却不走,说什么二叔在体制内有地位,大家都是自己人。
「我兄弟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爸爸声音冷得像冰,「想找他,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晚上,爸爸和二叔在病房外吵起来了。爸爸说二叔大张旗鼓来医院,让那些小人盯上了家里,二叔则反驳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松涛,你这辈子就知道躲,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你弟弟,帮你是应该的!」二叔难得提高了嗓门。
「我不需要你可怜!」爸爸猛地站起来,「你的成就是你自己的,跟我没关系,我不需要你感恩,更不需要你施舍!」
二叔沉默了几秒,突然跪在爸爸面前:「哥,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你好好相处?」
我从没见过爸爸落泪,那天晚上却是第一次。
第二天,我回老家取东西,在爸爸的工具箱底层,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铁盒。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二叔的照片:穿学士服的,参加工作的,结婚的...
还有厚厚一叠报纸剪报,都是关于二叔工作的报道,每一篇都被塑料袋保护得严严实实,按日期整整齐齐排列着。
我忽然明白,爸爸从不提起二叔,不是不关心,而是藏得太深。
他这辈子就像个默默付出的影子,宁可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栽种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回到医院,我把发现告诉了二叔。他愣了好久,说要去趟爸爸的老工厂。
第二天他回来时,情绪激动地告诉我,他找到爸爸的老同事,才知道爸爸这些年默默资助了好几个贫困学生,从不张扬。
「他连我都瞒着,」妈妈轻声说,「总说是厂里组织的,我现在才知道,那都是他工资里省出来的。」
一周后,拆迁的事有了进展。二叔没动用关系,而是帮着小区居民走法律途径,最终争取到了合理赔偿。谭武们再也不敢来闹事了。
妈妈出院那天,我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合影。
爸爸站在二叔旁边,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嘴角有了一丝柔和。照相时,他主动搭上了二叔的肩膀。
搬入新家后,爸爸的性格似乎软化了不少。他开始接受二叔定期来访,虽然还是过着简朴的生活,但不再拒绝亲情。
有一次,邻居问起二叔,爸爸难得地主动开口:「那是我弟弟,当官的,但他是个好官。」
时光如水,带走了误会,冲刷了隔阂。
有时我想,爸爸这一辈子,像极了一棵榕树,把最好的养分都输送给了枝叶,自己却扎根在泥土里,默默无闻。
前几天,我在整理东西时,发现爸爸年轻时写的一本日记。最后一页上有一行字:「人生在世,能帮弟弟走出一条路,此生足矣。」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爱,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表达,但它们比天空还辽阔,比海洋还深沉。
看着爸爸佝偻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那是世界上最伟岸的身躯。
明面上,二叔是省里的大人物,但在我心里,默默无闻的爸爸,才是真正的英雄。
来源:读不完的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