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微熹,山间薄雾缭绕。远处的群山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清晨的露珠挂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折射出点点晶莹。
第一回:晨曲
晨光微熹,山间薄雾缭绕。远处的群山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清晨的露珠挂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折射出点点晶莹。
张大爷拄着竹制的拐杖,缓慢地走在通往村口的泥土路上。他今年七十有三,腿脚不太利索,但每天清晨这段路,他都要走一趟。这是他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咳咳——"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不住地咳嗽。深秋的寒意渗入骨髓,让他瘦削的身子微微发抖。树下那块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水,张大爷却像往常一样坐了下去,目光投向远方蜿蜒的山路。
那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
"大儿子张捷说过年要回来的,这都快十个月了。"张大爷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二儿子张建去年说工地忙,今年一定回来,可这眼看又要入冬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大爷牵着他四岁的孙子王飞慢悠悠地走来。
"老张,又这么早?"王大爷打了个招呼,他比张大爷小几岁,但也已是满头白发。
"睡不着啊。"张大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是带娃去哪?"
"他爹妈昨晚打电话,说要我带他去县城照相,寄给他们看看。"王大爷叹了口气,"这孩子,都快半年没见着爹妈了。"
小王飞怯生生地躲在爷爷身后,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不在身边,只能通过手机里的视频才能看到他们。
"大爷爷,我爸爸说过年要给我买遥控汽车。"小王飞突然说道,稚嫩的声音里充满期待。
张大爷摸了摸小王飞的头,心里一阵酸楚。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子,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小家伙。女儿张小英嫁到城里后,连着生了两个孩子,可这么多年,他连孙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走吧,老王。"张大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早点去早点回,这天要下雨了。"
就在这时,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不好啦!赵大妈晕倒了!"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顾不得多说,赶紧往村里走去。王大爷一把抱起小王飞,加快了脚步。
赵大妈是王大爷的媳妇,今年六十八岁。平日里一个人在家照顾两个孙子孙女,儿子王军和儿媳在外打工。前些日子她就总喊头晕,可怕给儿女添麻烦,硬是不去看医生。
等他们赶到赵大妈家,已经有几个村民在帮忙。赵大妈躺在堂屋的地上,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三岁的小孙女王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把人心都要哭碎了。
"快叫救护车!"张大爷急得直跺脚,"老王,你快给你儿子打电话!"
王大爷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还是邻居李大爷的儿子李小雷帮忙拨通了电话。李小雷难得回村一趟,没想到碰上这种事。
"妈,妈你醒醒!"王大爷握着赵大妈的手,老泪纵横。
救护车很快到了,可医生说需要家属签字。王军在电话里说他马上请假往回赶,可从城里到这儿,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
"我来签!"张大爷突然站了出来,"我是他们的邻居,这么多年都住在一起,我来签!大不了出了事我负责!"
救护车呜呜地向县医院驶去,载着昏迷的赵大妈和心急如焚的王大爷。张大爷站在村口,看着救护车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扶着老槐树,慢慢坐在了青石板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雨丝轻柔地打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张,你也回去吧,别淋着了。"李小雷走过来劝道。
张大爷摇摇头:"你知道吗,小雷,我大儿子张捷上次回来,还说要给我买个手机,可到现在都没信。二儿子张建去年过年,就待了三天。我闺女小英,从嫁人后就没在家住过一个整月......"
李小雷沉默了。作为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人,他何尝不明白父母的期盼。可生活逼人,谁又能时时陪伴在老人身边?
"你爹知道你回来了吗?"张大爷突然问道。
李小雷低下头:"没,我就待两天就走。厂里活多......"
"那你去看看你爹吧,他最近总说腿疼。"张大爷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这些老家伙啊,就盼着能多见见自己的儿女。"
雨越下越大,山村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张大爷依旧坐在村口,望着那条通往县城的山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封皱巴巴的信。那是他托人写的,准备寄给大儿子张捷的。信里说他最近总做噩梦,梦见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喊不到一个人。
可这封信,他攥了好几天,始终没有寄出去。
远处的山峦在雨中若隐若现,恍如一幅泪眼朦胧的水墨画。张大爷静静地坐着,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他单薄的衣衫。在这个偏僻的山村,在这个寂寥的清晨,一个老人的心事,随着雨水悄然滑落。
在他身后,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对于留守的老人们来说,日子总是那么漫长,那么难熬。他们期盼着、等待着,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满目沧桑。
这是一个平凡的清晨,却又是无数个让人心酸的日子中的一天。岁月无声流淌,带走了他们最美好的年华,却带不走他们对儿女的思念。
第二回:斜阳映深秋
赵大妈被送进医院已经三天了。
张大爷坐在自家的堂屋里,看着墙上发黄的老照片,神情恍惚。照片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站在老槐树下,那是十年前的中秋节,也是最后一次全家团圆的时候。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张大爷的思绪。
"老张!老张!"是王大爷的声音,"不好了,医院说要动手术,可是......"
张大爷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拐杖打开了门。只见王大爷站在门口,满脸焦虑,手里攥着一张医院的检查单。
"医生说老伴得做心脏搭桥手术,要十多万......"王大爷的声音都在发抖,"可王军说厂里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张大爷的心一沉。他太了解这种无助感了。去年他自己住院的时候,大儿子张捷说手头紧,二儿子张建说刚买了房子,女儿小英刚生二胎,没人能拿出钱来。最后是靠着卖了几亩地,才勉强看完病。
"老王,你先别急。"张大爷叹了口气,"我这还有点积蓄,先救人要紧。"
"这......这哪行啊......"王大爷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张大爷的手机响了。这是去年女儿小英给他买的,说是方便联系,可大多时候都是静音的。
"爸,您在家吗?"电话那头传来张捷的声音。
"捷啊,是你?"张大爷的声音顿时有了精神,"你......你要回来了吗?"
"爸,过年我可能回不去了。"张捷的声音有些疲惫,"公司在谈一个大项目,我走不开。对了,我听说王大爷家里出事了?"
"是啊,赵大妈病得不轻......"
"那您可别掺和,现在这年头,帮人容易惹麻烦。"张捷的语气变得严肃,"您那点退休金,自己都不够用......"
张大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可是......"
"爸,我还有个会议,先挂了。您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瞎操心。"
电话挂断了,留下一室寂静。
王大爷尴尬地站在门口,张大爷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他转身走进里屋,从床底下的铁盒子里取出一叠存折。
"老王,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一共六万多。"张大爷把存折递过去,"你先拿去用,等......"
"不行!"王大爷后退一步,"这是你的养老钱......"
"养老?"张大爷苦笑一声,"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养的?再说了,都是一个村的,看着你们家里人受罪,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爷爷!"是小王飞的声音。
两个老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军和他媳妇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抱着王娟的李小雷。
"爸,医生说妈的手术不能再拖了。"王军满脸愧疚,"我刚才打了好多电话,就是借不到这么多钱......"
张大爷看着王军夫妇疲惫的面容,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王娟,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老王,走,我跟你去趟银行。"他转身回屋拿起拐杖,"我前几天刚在电视上看到,现在银行对老年人有什么专门贷款。咱们去问问,说不定......"
"张大爷......"王军红着眼睛想说什么。
"行了,别说了。"张大爷摆摆手,"你们年轻人不容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折腾几年。"
深秋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村道上,给两个佝偻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他们慢慢走向村口,身后跟着王军一家和李小雷。
路过老槐树时,张大爷突然站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默默撕成碎片,任风吹散。
"怎么了,老张?"王大爷问道。
"没什么。"张大爷笑了笑,"就是想起个往事。"
他没说的是,那封信里不仅写着他的孤独,还写着一个秘密——他其实得了胃癌早期,却一直瞒着所有人。
这个秘密,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山路蜿蜒,通向远方。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却坚定。他们都知道,这一走,或许就要倾其所有,甚至还要背上债务。
但是他们依然选择这样做。因为在这个偏僻的山村,相互扶持,早已成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还能看到那些飘散的信纸碎片,像飞舞的蝴蝶,又像飘零的落叶,诉说着一个老人的无声悲欢。
李小雷站在父亲家的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檐下的雨水滴答作响,他的手搭在那扇斑驳的木门上,仿佛能触摸到岁月的沧桑。昨天赵大妈的事,给了他太大的触动。
"咳咳......"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李小雷的心猛地揪紧了。他终于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霉的气息。屋里光线昏暗,他的父亲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竹床上,蜷缩成一团。
"爹......"
老人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雷?真是小雷回来了?"
"是我,爹。"李小雷快步走到床前,看着父亲消瘦的面容,心如刀割。
床头散落着几个药瓶,都是些最普通的止痛药。老人的腿上盖着一条打着补丁的棉被,被角已经磨得起了毛边。
"你咋回来了?不是说厂里忙吗?"老人挣扎着要坐起来。
李小雷连忙扶住父亲:"我...我请了几天假。爹,您的腿又疼了?"
"没事,老毛病了。"老人摆摆手,眼神却躲闪着,"你快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大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老李,医院那边......"
看见李小雷,张大爷愣住了。
"张大爷。"李小雷起身问候,"您说医院?我爹怎么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老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张大爷欲言又止。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李小雷急了。
"小雷啊......"张大爷叹了口气,"你爹上周摔了一跤,我们偷偷带他去医院查过。医生说...说他的髋骨裂了,得做手术......"
"手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知道......"老李头虚弱地说,"你在外面不容易,我自己能挺过去......"
李小雷猛地转身,掀开父亲腿上的棉被。老人的右腿肿得厉害,隐约能看见发紫的淤青。
"都十多天了,怎么还不去医院?"
"他啊,"张大爷摇头道,"说等你过完年回来再说。这两天疼得睡不着觉,我偷偷给他买了些止痛药......"
李小雷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想起昨天在赵大妈家,自己还劝张大爷别瞎操心,可张大爷却一直在默默照顾着自己的父亲。
"爹,咱这就去医院!"
"不去!"老人固执地说,"手术要好几万,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借!我想办法!"
"你自己都攒了好几年首付,好不容易快要在城里买房了,我不能拖累你......"
李小雷跪在床前,紧紧抱住父亲:"爹,对不起,是我不孝......"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张大爷默默地退了出去,他知道父子俩需要独处的时间。
可他刚走到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他回头一看,老李头竟然晕倒在地上!
"快叫救护车!"张大爷大喊一声,冲进屋去。
李小雷手忙脚乱地拨打急救电话,老人却突然醒了过来,抓住儿子的手:"小雷,答应爹,别...别花那冤枉钱......"
"爹!"
"我这条命......"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值不了几个钱......"
"住嘴!"李小雷怒吼道,"您要是不在了,我在城里买再大的房子有什么用?"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张大爷站在雨中,看着李小雷抱着父亲上了救护车。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自己的儿女,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的大儿子张捷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爸,我请假回来了。"张捷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我听说李叔住院了?"
张大爷愣在原地:"你不是说...要开会吗?"
"开什么会啊,"张捷红着眼圈,"我听村里人说,是您一直在照顾李叔。我...我想明白了,再重要的会议,也没有您重要。"
父子俩相对无言。许久,张大爷才问道:"你弟弟妹妹......"
"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建子说今晚就到,小英明天一早的车。"
张大爷转过身,不让儿子看见自己的泪水。他知道,那封被风吹散的信,或许真的传达到了某个地方。
门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秋阳透过云层,洒在这个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在这寂寥的山村,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爱与牵挂从未走远,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让所有遥远的思念,都找到归途。
来源:卡哇伊莱昂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