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隐居山中9年:人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疯狂一点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24 16:25 1

摘要:孔亚雷居住的小村庄位于莫干山脚下,距离湖州德清县高铁站约半小时车程。我们抵达时是正午,孔亚雷站在自家小院门口,头戴草帽,向我们遥遥招手。正值绣球花期,他身后几丛蓝色的无尽夏,大朵大朵地从篱笆探出头来。

50岁的作家、翻译家孔亚雷

搬到莫干山脚下生活已经9年。

他在湖边租下一栋老房子,亲自装修设计,

家具几乎都是二手的。

莫干山脚下的家

住在村里的日子,

孔亚雷与一屋藏书和一院花草为伴,

阅读、写作、做咖啡、听唱片,

“不能方便地点到外卖,

但能方便地听到鸟鸣,看到落日。”

在花园里,伴着绣球花阅读、喝咖啡

他曾经是银行职员和报刊主笔,

28岁辞职写作,

第一部小说无人问津,历经6年才出版。

此后他搬到乡下,

一边写作,一边周末带孩子,

小说和译作多次获奖,

几年前儿子也考入北京大学。

他说20年了,自己写作从来没有顺利过,

但是还没有放弃,

“难的事情是有价值的。

就做你想做的事情,疯狂一点,

这一代人什么样,并不意味着你要怎么样。”

5月底,一条拜访了孔亚雷的家。

打理花园

孔亚雷居住的小村庄位于莫干山脚下,距离湖州德清县高铁站约半小时车程。我们抵达时是正午,孔亚雷站在自家小院门口,头戴草帽,向我们遥遥招手。正值绣球花期,他身后几丛蓝色的无尽夏,大朵大朵地从篱笆探出头来。

孔亚雷的家

2016年初春,孔亚雷在村里租下了一栋两层老房,亲自装修设计。他保留了房子的外观与结构:石基,黄土墙,木梁和灰瓦,内部则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混搭:老木头地板,整面墙的白色书架,黑胶唱机,铸铁壁炉和尼泊尔地毯……一切简洁而和谐。

孔亚雷习惯听黑胶,左图为他收藏的黑胶唱片

家里的家具都是二手的,有些是从莫干山上捡的,有些则是一件一件从旧货市场淘的。他十分迷恋旧日的事物,觉得它们“散发出美妙而无价的时间感”,在他家里还藏有大量黑胶唱片,他所驾驶的二手车上仍然(并只能)使用CD机来播放音乐。

不过,书才是这座老房子的灵魂所在,几乎占领了每一处空间。“我对书有一种生理性喜欢。经常有人问我,这些书你读得完吗?其实书并不一定要读完,你读到一段甚至一句,可能一辈子都记得。”

拍摄那天,灶台边放着一本罗兰·巴尔特的《小说的准备》,这是一本关于写作的书,做咖啡的间隙,孔亚雷就随手翻上两页。

客厅几乎被书淹没

客厅更是一片浩瀚的书海,随着新书不断增加,书的海平面还在持续上升,几乎淹没了孔亚雷的办公桌,只留下一小片台面供他写作、翻译,犹如汪洋里的一叶扁舟。

就在这张书桌上,他写出了第二本长篇小说《李美真》和文学评论集《极乐生活指南》,译完了詹姆斯·索特的《光年》和塞萨尔·艾拉的《音乐大脑》——前者为他拿到了第四届单向街书店文学奖的年度文学翻译奖。

从写第一本长篇小说算起,孔亚雷已经写了20多年。虽然出版了不少作品,也拿过一些奖项,但他坦言自己的写作从来没有顺利过,也尚未写出真正伟大的作品,“但是我还没有放弃,难的事情是有价值的。”

孔亚雷接受一条采访

这是孔亚雷乡居的第九年,他仍在践行一种理想主义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成本非常低,而精神成本比较高。”他告诉我们,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么多年来竭尽全力地做想做的事。

“一个文学杂志主编曾经开玩笑说,孔亚雷被文学害了,收入越来越低。但是恰恰相反,我觉得我被文学救了。”

以下是孔亚雷的自述。

窗外的风景

搬到莫干山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在乡村生活过。1975年,我出生于安徽县城,后来在上海读大学,又去了杭州工作。最早来莫干山是因为一个朋友在山顶租了房子,邀我去住。我翻译的第一部作品《幻影书》,就是在那里完成了结尾部分。

契诃夫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一旦你在乡村生活过,醒来后或入睡前闻到的是乡村的空气,你就再也无法在城市里生活了。我特别能感同身受,因而萌生了搬到莫干山的念头。

在湖边散步

2016年,寻觅许久,我看中了一栋莫干山脚下的老房子。首先吸引我的是房子外观,有一种分寸感,这种分寸感并非是设计师设计出来的,而是民间智慧。房子不大,但有个宽敞明亮的庭院,周围被茶园、群山和湖水环绕——我常常会去湖边散步。

家的细节,花砖与老柜子

孔亚雷画的大象,与“达利的钟”

我包揽了所有的装修设计,这个房子像我的一件作品,一点一点用细节来丰满它,就像在写一本小说,大到墙面颜色,小到一个门把手,一切都要由我决定。我希望这个房子从不同的角度看进去有不同的景观,像一幅幅画。

有人问我是不是要改成民宿,否则装修得这么好干嘛?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当成艺术品来打造呢?

我给房子取名为“莫兰迪”,这是我非常喜欢的艺术家,他几乎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意大利,永远在画室里画些瓶瓶罐罐,那种专注神秘而美妙。

春天,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洒在餐桌的光线

江浙一带的农村挺宜居的,但也有不便之处,比如不能下楼就拿到外卖,买到日用品。不过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不方便意味着有别的方便,能够方便地听到鸟鸣,看到落日,在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植物气息里散步。

平时起得早些,我会在清晨的阳光里吃早餐,感受光线微妙的变化。在一些日子里,暮色将至的时候,整个世界会变得像蓝宝石一样,那种蓝只有在乡村才能见到。湖对岸远处的群山正是满月升起的位置,有时会突然在窗外发现巨大的月亮,犹如奇迹一般。

在城里你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乡下你会发现一切都是无中生有的。那么小的一个种子撒下去,会变成那么巨大的一个果实,连一颗南瓜都是奇迹,人会因此变得有敬畏心。

孔亚雷的儿子长大后,仍然时时来乡下住

刚搬来乡下那几年里,一边写作一边带孩子。孩子平时住校,每到周末和长假都会来住。几年前他考入北京大学,朋友问起我育儿心得。其实他基本没有上过培训班,大人经常在看书,他自然就会看书。不管是真正的书,还是生活和大自然这本书。

湖边四季

我刚刚过完50岁生日,现在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就像第二次青春。孩子也大了,我也还在创作,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

看书,写作,做饭,打扫卫生,打理花园……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是没有时间孤独的。住在乡下,远离人群,感觉自己像一柄刀锋在大自然里接受磨砺,变得更加锋利,人不再会那么优柔寡断,甚至不会那么多愁善感。

孔亚雷的小说和译作

年轻时我辞职过好几次。

上大学时我读的是外贸专业,毕业后就去了银行上班。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走文学这条路,也许和我的父母都是作家有关。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反而对写作有些抵触,想去过另一种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不了那样的生活,因为我真正发现了文学的乐趣。我爱上了读村上春树,当时在国内连《挪威的森林》都还很难买到。在银行工作的第四年,我辞职去了一家报社。

很快我发现报社的工作也不适合我。在报纸上写文章,经常是为了版面和话题去写,那种写作是快速的,而我特别想写一些能够留存下去的东西,这也是后来选择文学作为职业的原因之一。

左:孔亚雷的第一本译作《幻影书》

右:孔亚雷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不失者》

左:孔亚雷长篇小说《李美真》

右:孔亚雷翻译的《光年》,作者为詹姆斯·索特

28岁那年,我离开报社,全职写作。被一股强烈的年龄焦虑驱使着,特别想在三十岁来临之前写完一本小说。小说写得很快,不到半年就完成了,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地方愿意出版。我只好重返社会,又去报社和杂志社工作。

2007年,第一本署上我名字的书出版了,那是我翻译的《幻影书》,保罗·奥斯特的作品。一年之后,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不失者》才因缘际会地出版,此时距离写完它已经过了六年。小说出版后,我再次辞职,只是这一次之后就没有再上过班了。

我决定辞职是受到好友李剑鸿的影响,他是世界顶级的噪音音乐家。有天他到我家蹭饭,离开时我送他去车站,一路上和他诉说自己的种种痛苦。他反问我,难道人一定要上班吗?我几乎是突然顿悟,是啊,我为什么一定要上班?我要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全力以赴,竭尽所能——于是,我一直做到了今天。

2020年,在我的第二本长篇小说《李美真》里,我借主人公之口描述过乡居最初几年的感受。

“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仿佛正在缓缓展开。每个早晨都闪闪发光(即使外面阴雨连绵)。每件事——煮咖啡、看书、散步、去超市购物,甚至入睡——似乎都散发出新的意义,都闪烁着新的光芒。”

但是很快我就不得不直面写作焦虑,无处可逃,时至今日我仍然有一些焦虑的躯体化症状。“在报社时我之所以没那么焦虑,是因为我对那份工作的厌恶抵消了,或者说遮蔽了我的焦虑。而当那股厌恶消失了,被彻底解除了,焦虑便悄然耸现——就像浓雾散去后的黑色山峰。”

为读者签书

其实不上班的感觉是挺可怕的,甚至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力。当你有工作的时候,其实你不是对一切负责的,可以把你的失败归咎于上司,归咎于公司,归咎于地铁,归咎于各种原因,却把自己排在很后面。

很多人一边工作一边抱怨无法实现梦想,如果他冷静下来想想,一旦所有实现梦想的条件都符合了,他反而会非常焦虑。其实没有什么可以真正阻碍你,除了你自己,其他的都是借口。

我的人生没经历过特别大的波折,但是我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磨难,那就是写作。我也写了20年了,从来没有顺利过,但是我还没有放弃。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难的事情是有价值的。消费主义的逻辑是让人觉得一切都很简单、便捷,事实上世界不是这样运作的。

冬日夜晚,与一部黑白老电影为伴

家里处处有书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住在乡下,身处消费主义社会的漩涡之外。这里的生活成本非常低,完全可以过低物欲的生活,但是精神成本会比较高。

你可能觉得一个月需要1万块才能活下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月要读多少本书,看多少部电影才能活下去?我们是不是太关注物质的成本,而太不关注精神的成本了呢?

每一代人面临的时代和问题都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一代人什么样,并不意味着你就要什么样。我还是相信,人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疯狂一点。法国诗人瓦莱里有一句话,如你想象的那样去生活,否则,你会如你生活那样去想象。

孔亚雷形容自己正在过一种简单而锋利的生活

我一直希望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作品看待,因此得处理好每个细节,不能做低劣恶俗的事情,不能糟蹋这件作品,这甚至是得体和尊严的来由。

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一点,就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创作,不管最后能不能写出真正伟大的作品,我都将竭尽全力。

来源:左右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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