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之前分析过白骨精的本质,实际上是道家学说中的三尸,即“贪欲”、“色欲”和“食欲”。故而白骨精是每个人心中的心魔,没有实际形象,西游记原著中也从未描写过白骨精本体的形象。与此同时,上文也对应过三尸和三打之间的关系。
前文提要
之前分析过白骨精的本质,实际上是道家学说中的三尸,即“贪欲”、“色欲”和“食欲”。故而白骨精是每个人心中的心魔,没有实际形象,西游记原著中也从未描写过白骨精本体的形象。与此同时,上文也对应过三尸和三打之间的关系。
又结合多部道家和佛家的典籍找出了猪八戒和黎山老母之间的关系,西游中作者也有暗示,猪八戒的母亲就是黎山老母。天蓬元帅的上司——紫薇大帝也是黎山老母的儿子之一。进而分析出紫薇大帝和天蓬元帅的失势是天庭斗争中老母一派失败的表现。
自从唐僧吃了人参果,八戒找到了老母亲,再加上取经前期比较顺利,导致取经团队内部低估了悟空的作用,开始对悟空排挤和打压。每个人都希望多分一些功绩。排挤悟空的整个过程也是心魔作祟的过程,也就是白骨精——三尸作祟的过程。
今天我们继续拆解西游记,看一看没有了悟空的取经队伍还能不能顺利拿下一城。本回要讲的东西很多,所以分成两篇来写,这是上篇。上篇分析较少,大部分都要铺垫之后沉到下篇去,大家如果时间比较紧,快速过一遍即可。
不舍三尸妖魔命,万里之外斩千魂,造化!造化!
话说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打了个寂寞,一点功绩没得,还被唐僧踢出队伍。离队后悟空一个筋斗云就飞回了花果山,看似是很解脱,很快活,但当时他的心境是委屈且愤怒的, 原著里说悟空到了东海边上,又想起唐僧。
止不住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为啥悟空到了东海就开始想念师父呢,到此为止啊,悟空共两次被师父赶走。这次是因为打了白骨精,上次是因为打死了几个毛贼。我们回忆一下,打死几个毛贼后,孙悟空第一次被师父赶走,也是一个筋斗云,直奔东海龙宫。
当时的东海龙王早有准备,在墙上挂了一幅圯桥进履的画给悟空瞧,讲起这幅画中所言是张良恭谨侍候黄石公三捡臭鞋,最终被传授秘集的故事。东海龙王当时对悟空的劝解时说:
“大圣啊,你若不保唐僧,不尽勤劳,不受教诲,到底是个妖仙,休想得成正果。”悟空沉吟半晌后就回到了唐僧身边,悟空这一个跟头翻回去,不仅仅是他沉吟半晌的思考,结果被压了五百年后的思考结果。
同样是冤屈和愤怒的叠加心境,武松和悟空的思考结果截然不同,武松在飞云浦沉吟半晌后,一念成魔提刀回去,大开杀戒血溅鸳鸯楼。孙悟空在东海沉吟半晌后,一心向佛,回到师父身边接着西天取经了,这就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与八百年老猴子心态的区别。武行者最后上了梁山,成了土匪盗贼,孙行者最后上了灵山,成了斗战胜佛。
我们的视角切回悟空,悟空隔了五百年,首次回到花果山,当年的人间仙境花果山此时已是一片狼藉之象。原著里描述此时的花果山是“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花果山的这幅惨状是二郎神带领弟兄前来收割造成的,当时孙悟空满目萧然,心中充满了仇恨,作者作诗一首,表达了悟空心中的愤怒:
可恨二郎将我灭,堪嗔小圣把人欺。行凶掘你先灵墓,无干破尔祖坟基。这里是个伏笔,暗示着孙悟空与二郎神的仇恨,后面悟空再见二郎神时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这个我们留到后面再聊。却说孙悟空悲痛万分之际,突然窜出来几个小猴,叩头高叫道,大圣爷爷今日来家了!小猴子们哭诉说,自从花果山失去了猴王,四万七千群妖,一开始被二郎神烧杀了大半,仙山被烧成荒山,没果子吃又走了一半。最近这猴子们被猎户捕杀又少一半,现在还剩下一千多号猴。
悟空虽然对二郎神无计可施,但一听猎户也敢如此欺负我的小猴子们,当时就坐不住了。于是悟空问猴子们,猎户为啥要捕杀你们。群猴说猎户们有各种明枪暗箭、机关陷阱,抓走的猴子,要么剥皮酱骨、水煮干蒸作下饭食用,要么让猴子们跳圈作戏、翻筋斗、竖蜻蜓,在街上敲锣打鼓卖艺。
这里非常奇怪,要知道花果山的猴子都是悟空亲自操练过的军队,素养不输师驼岭的正规军。花果山的群猴绝对是一支能打的铁军,猴子们没法对付二郎神也能理解,但是什么样的猎户有这等本事,能欺负花果山的猴子呢。我们来看看这群猎人的装束:
“只见那南半边,冬冬鼓响,当当罗鸣,闪上有千余人马,都架着鹰犬,持着刀枪。猴王仔细看那些人,来的凶险,好男子真个骁勇。但见狐皮苫肩顶,锦旗裹腰胸,袋插狼牙箭,胯挂宝雕弓。”大家看明白了吧,这等组织、这等装备,哪里是猎户啊,这分明就是军队,再者说哪有一千多号猎人一起捕猎的。于是悟空一怒之下就杀了一千多号“猎户”,替猴子猴孙们除去了这股隐患。悟空杀死这一千多人以后,作者对这群猎户的赞诗更是怪异:
人亡马死怎归家,野鬼孤魂乱似麻。可怜抖擞英雄将,不辨贤愚血染沙。这首诗根本就是对战死疆场的士兵的描写,又是抖擞英雄,又是不辨贤愚,当真是打个猎有啥贤愚好辨的。那作者写猎户这段剧情到底是在说谁呢,这明显是在指丧骂槐,千古英雄将死于不辨贤愚的唐僧之手。唐僧为了三条假人命间接害死了一千多真人命,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尸魔——白骨精
悟空被贬退,是因为他杀了三个假人,但是悟空回到家后,一怒之下一口气直接杀了一千多真人。打完这一仗后,悟空当时就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这一段也能反映出悟空两次跟唐僧矛盾爆发的原因所在,那就是西游世界里不同物种对生命的价值观的差异。
在社会身份方面,悟空虽然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猴类,所以悟空最看重的是猴类。闹地府时,就把猴类的死亡一笔勾销。悟空对人命也是看重的,因为他最开始修行就是学人礼说人话,拜人类为师,学的是人类的修炼方法,讲的是人类的道德观念,在对待生命的态度方面,悟空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他杀掉一千多人,很有报复的快感。
悟空对其他动物修炼的妖精那是根本不在乎,当初跟天兵天将作战时,悟空聚拢的七十二路妖王全被天兵捉了,悟空说:
“捉去的头目乃是虎豹狼虫、獾獐狐貉之类,我同类者,未伤一个,何须烦恼。”那么只有悟空如此看重同类的生命吗,当然不是。虽然唐僧嘴里整天念叨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唐僧实际上并不在意其他物种的生命价值,他只看重人命,只要悟空打死了人,哪怕是坏人,他也要发火。而悟空打死其他动物,他却绝无二话,甚至拍手叫好。在悟空第一次保护唐僧时曾打死一只老虎,唐僧当时说的什么?他说:
“真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因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生命价值观,在西游记里是适用的。那么问题来了,仙人对凡人的生命价值是如何看待的呢,我们在电视剧里也能看到多数神仙坐骑宠物、门生故吏之类都有下界为妖的习惯,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身为天庭命官的天蓬元帅、卷帘大将,他们下了界也是吃人度日。(详见我第一篇分析《观音出口成脏,吃人竟是仙家本分,真正的西游记并不简单》)
很显然,神仙不认为人类和自己是同类。西游世界是融合了佛、道两教学说搭建而成,它的核心设定就是道家的飞升与佛家的轮回,飞升就是脱去了凡胎肉体,而成为神仙。人类的躯体只是个壳,灵魂才是主体,而灵魂是进行六道轮回的,灵魂是唯一不变的,并不是人类独有的,它存在的形态是寄托于躯体之中。所以神仙与凡人的关系就如同凡人与牲畜的关系,人看待猪牛羊的心理,就是神仙看待凡人的心理。
神仙的形象虽多为人形,但是成为了神仙,就不属于人了。所以神仙们对吃人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如来佛祖修成丈六金身后就不再是人类,认孔雀为母。寿星是人类形象,但他的坐骑延寿之法却是吃人。玉帝不下雨,饿死奉仙郡三分之二的人,最终定论那是郡守不敬神的过错。
有样学样大师兄,一事无成猪八戒
西游路上接下来即将出场的是黄袍怪,他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奎木狼,也是西游记各路妖王中唯一一个有天庭正牌编制的高级神仙。魁木狼是动物修炼成仙,但是他跟天上的神仙们是同类,吃人跟吃鸡鸭鱼热没啥区别,这是奎木狼吃人上瘾的根本原因。
咱们说回唐僧,唐僧赶走悟空后取经项目组总算没有其他人前来抢功了,唐僧浑身舒坦,拍马前行。悟空走后,八戒在前面开路,沙僧挑着行李。还记得四圣试禅心那一回,八戒特别讨厌挑担吗,这下子终于轮到沙僧挑担了。自从悟空走后,八戒舒服,沙僧舒服,唐僧也舒服,只有观众不舒服。但是让他们几个不舒服的事情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嘻嘻哈哈、一身欢快的走进了乌巢禅师(如来变的)重点强调的黑松岭。唐僧清了清嗓:“徒弟啊,山路崎岖,甚是难走,恐有妖邪妖兽。”八戒才不在乎什么妖兽,抖擞精神,挥舞钉耙开路,领着唐僧就进入了黑松林。当真是傻狍子一个。
按照惯例,一到山路难行、难以立足的地方,唐僧的肚子就开始饿。果不其然,唐僧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问八戒要吃的。八戒则是毕恭毕敬,来了一句“师父请下马在此等候,老猪去寻”,但是师父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八戒到底去哪里找吃的,八戒帅气的说:
“我这一去,钻冰取火寻斋至,压雪求油化饭来。”给唐僧听得是扬眉吐气,听着就比悟空的阴阳怪调要气派。虽然师父也曾问了悟空同样的话,但是悟空和八戒的态度截然不同,八戒张口就是一句满分答卷,完爆悟空。而八戒首次开工化斋,倒也殷勤,确实走了十几里路,但实在是找不到吃的。八戒终于明白了大师兄的不容易,八戒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当初行者在时,老和尚一要就有,今日轮到我的身上怎就这么难。
所谓当家方知柴米贵,八戒越想越泄气,想着干脆躺平算了,于是说躺平就躺平,当场就找了个草窝子,呼呼大睡起来。八戒睡得舒服,但老和尚饿得心里发慌、身心不安,于是问沙僧,这老猪还能不能回来啊。沙僧说:
“师父,你还不晓得哩,他见着西方上人家斋僧的多,他肚子又大,他管你?只等他吃饱了才来哩。”大家看见没,沙僧这浓眉大眼的心眼最多,他曾久居玉帝身边,说话办事很有学问,他在悟空被贬之际装聋作哑,一句话也不说。但沙僧成为二师兄后,很快也继承了老猪的刻薄。于是唐僧又安排沙和尚去寻八戒。这真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没一个,沙僧也是久久不见人影,唐长老饿得实在不行,打算自己去找点吃的。他悄悄的披上衣服就出发了,虽说 唐僧才是钦点的取经人,但唐长老却不认路,转着转着就朝南走了过去。
唐僧在森林中漫步,不知不觉就误入一个山洞,揭开帘子一看,只见一个凶恶的魔王正在王位上酣睡。这魔王生的是“两边乱蓬蓬的鬓毛,却都是些胭脂染色,三四紫巍巍的髭髯,恍疑是那荔枝排牙”。这妖怪的长相非常经典,唯一能识别的特征就是穿着黄袍,唐僧当时就软了,灰溜溜正想逃走,魔王的小妖们一把把唐僧把住了,带到魔王跟前。
妖怪问你是哪里的和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快快说明。唐僧说:
“我本是唐朝僧人奉大唐皇帝之命,前往西方求经。经过贵山特来塔下谒圣,不期惊动威严,望乞恕罪。”妖怪哈哈大笑道:
“果然是你,正要吃你哩,你却来得甚好,甚好!”瞧瞧,唐僧这个赤胆忠心大禅法师见到妖怪也瞬间吓成舔狗。另外从这段对话我们可以看出,魔王知道唐僧是取经人,我们都知道这魔王是天上的魁木狼星君,是正牌神仙,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蟠桃不够分了才下界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位列仙班的奎木狼并不拒绝吃一些唐僧肉。
与其说魁木狼是魔王,不如说他是神仙更合适。因为奎木狼确实是有仙籍的,也没有什么投胎转世的遮羞布。奎木狼这个神仙真的非常奇怪,他虽然没有主动抓唐僧,但是也不拒绝唐僧肉的诱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后面会说。
话说唐僧这边主动送到魔王嘴里,而新任的首席大弟子还在草垛子里睡得正香,沙僧一番苦找,终于找到了八戒,于是沙僧上来就是一顿痛骂。
沙僧揪着耳朵,方叫醒了,道:“好呆子啊,师父教你化斋,许你在此睡觉的?”呆子一向是孙悟空对八戒的专属称呼,之前沙僧对八戒都是毕恭毕敬的喊二哥,悟空这一走,沙僧对八戒也是毫无恭信之意了。作者在这里的安排其实是符合逻辑的,大家想一想,当一个团队最有权威的人走了以后,剩下半斤八两的菜鸡们确实没有人能够成为新的权威代表。整个团队自然就松散了。
兄弟二人折腾回来,发现师父不见了,找了一阵,就找到了妖怪洞府门,上书六个大字“碗子山 · 波月洞”。这山洞名字有讲究,我们后面会说。此时八戒既然已经成了大师兄,那自然要帅气的向沙僧说:“兄弟莫怕,你且栓下马匹,守着行李,待我问他的信看。”
且看八戒对悟空的模仿,悟空叫阵时,是这么说的:
“是你也认不得你老外公哩 !你老外公仍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姓孙,名悟空行者,若问老孙的手段,说出来教你魂飞魄散,死在眼前。”猪八戒叫朕魁木狼时是这么说的:
“我儿子,你不认得我是你姥爷,我是大唐差往西天去的,我师父是那御弟三藏,若你在家里趁早送出来,省了我丁耙筑进去。”很明显,猪八戒这个大师兄当得非常用心,对悟空的作风模仿的也是有模有样,但是奎木狼不吃你这一套,笑着跟八戒说,是有一个唐僧在我家,我也不曾怠慢,他安排些人肉包与他吃了,你们也进去吃一个何如?八戒一听人肉包就流哈喇子,眼睛都直了,就要进去吃。被沙僧一把扯住说:“哥啊,他哄你哩,你几时又吃人肉哩。”
八戒一听,有道理啊,俺老猪已经是出家人了,不能吃人肉了。于是八戒举起钉耙打了过来,随后老猪老沙一耙一杖,和奎木狼大战在一起。奎木狼也不甘示弱,打算拿下双杀。他们三人在半空中恶战数十合,打得不可开交,但是这个不可开交是有水分的。原著描述过:
“若论手段,莫说两个和尚,就是二十个,也敌不过那妖精。只为唐僧命不该死,暗中有那护法神祇保着他,空中又有那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助着八戒沙僧。”大家看明白了吧,按照原著的设定,如果我们假设奎木狼和悟空战斗力五五开,那么沙僧和八戒战斗力最多也就是悟空的四十分之一,悟空说他们的本事只不过是放屁添风一点也不过分。这场恶战看起来是二对一,斗了三十个回合,实际上是四十一对一才勉强打到了三十回合。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同样是位列仙班的神仙,这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确实是挺水的。但奎木狼这样的强人在天庭里肯定也不止他一个。此时唐僧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突然一个夫人出来,问唐僧从哪里来,为啥被绑在这里。唐僧偷眼看,发现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少妇,当场咽下眼泪,强装镇定的说:
“女菩萨不削问了,我已是该死的,走进你家门来,要吃就吃了吧,又问怎么的。”这少妇倒也直率,直接告诉唐僧,我家从这里往西有三百里,有个地方叫宝象国,我是宝象国的三公主,乳名百花羞。十三年前,这妖怪把我卷走关在这里,生儿育女,我多年思念父母不能相见。
姑且不讨论公主遇见一个陌生人就直接摊牌是否合适,但是很明显,公主这段话暗藏的信息量极大,我们下期会仔细分析。听到这里唐僧也摊牌了,自己就是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公主打算放了唐僧,让唐僧答应带一封家书回去,唐僧连忙磕头,谢恩后逃到后门荆棘丛里瑟瑟发抖。
等奎木狼回家后,公主又来编个瞎话,劝他饶了师徒三人,没想到奎木狼异常爽快的答应。“我要吃人,哪里不能捞几个吃吃,这几个和尚反正也走不了多远,就放他们去吧。”于是奎木狼放言让猪八戒杀僧滚蛋,再敢来犯,断乎不饶。八戒见状,恨不得马上找个草垛子钻进去睡一觉,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来源:kel可乐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