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初梁晋夹寨之战（十）

摘要：蜀王王建，给晋王李克用写信，劝他各自称帝。李克用回信说：“此生誓不失节！”且说李克用一生，功过都有，只有这句话体现出他的忠诚。王建收到信后，又拖延了几个月，毕竟称帝的心切，最终还是自称为帝，国号为大蜀，改年号为武成，任命王宗佶、韦庄为宰相，唐道袭为内枢密使，立

蜀王王建，给晋王李克用写信，劝他各自称帝。李克用回信说：“此生誓不失节！”且说李克用一生，功过都有，只有这句话体现出他的忠诚。王建收到信后，又拖延了几个月，毕竟称帝的心切，最终还是自称为帝，国号为大蜀，改年号为武成，任命王宗佶、韦庄为宰相，唐道袭为内枢密使，立儿子王宗懿为皇太子。还自己上尊号，称英武睿圣皇帝。

岐王李茂贞也想效仿蜀王称帝，只因地域狭小，兵力空虚，不敢称帝，只是设置官府，任命官员，所有的号令，都模仿帝制。

梁主朱温最忌惮晋王，篡位之后便派大将康怀贞，率兵数万，进攻潞州。晋将李嗣昭据城坚守，康怀贞日夜猛攻，竟不能克。于是康怀贞四面筑垒，形成包围之势，分兵屯守，打算长期围困。李嗣昭向晋告急，晋王李克用立即派周德威为行营都指挥使，率领李嗣本、史建瑭、安元信、李嗣源、安金全等前往救援潞州。

行军至高河，遇到梁将秦武前来阻拦，周德威立即挥兵出击，秦武战败逃走。康怀贞也向梁廷增兵，梁帝朱温气他无能，将秦武贬为怀州刺史，改派李思安为潞州行营都统，降康怀贞为行营都虞侯。李思安领河北兵西行至潞州城下加筑重营，内防城中突围，外拒援军，这座营垒叫做夹寨。而且调山东人民，馈运军粮，俨然有垒高粮足，虎视眈眈之势。

晋将周德威不与力争，只是每日遣轻骑兵抄袭，敌出我归，敌归我复出，以此来牵制梁军。李思安恐怕运粮队被劫，又在东南出口筑起甬道，与夹寨相接，以免有疏漏。即便如此，同德威与部下诸将轮番进攻，排墙填埑，不时来骚扰，害得梁军日不得安坐，夜不得眠，只好坚守不出，与晋军持久对峙。

李克用此时却命李存璋等分别攻打晋州、洺州，使梁军往来东西应援，疲于奔命。梁帝朱温也发兵河中陕州将士，驰赴行营，厚添兵力，两下里旗鼓相当，誓决雌雄，自梁开平元年秋季开战，直至二年正月，尚未解决。这是梁晋第一次大战。

李克用因为军务繁忙，半年未曾卸甲休息，难免忧劳交集，最终导致背部毒疮发作。卧床数日，背上的毒疮更加严重，已经无药可医。他自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召来弟弟振武军节度使李克宁、监军张承业以及大将李存璋、吴珙、掌书记吴质等人，立长子李存勖为嗣。李存勖是李克用次妻曹氏所生，小名叫亚子，自幼精通骑射，胆识过人，李克用早就视为奇才。年纪十一岁时，就跟随李克用立下战功，到唐朝廷报捷时，唐昭宗见他相貌非凡，赏赐他鸂鶒（一种水鸟）纹金杯和翡翠盘，并抚摸他的背说：“这孩子相貌奇特，将来若是大富大贵，不要忘记我家！”因此李克用更加宠爱看重他，特意让他继承自己的爵位。

李克用对克宁等人道：“此子志向远大，将定能继承我的遗志，希望你们好好教导他，我死而无憾了。”又召来李存勖至病榻前，叮嘱道：“李嗣昭正困守潞州，被敌军重重包围，可惜我不能亲自去救援了，恐怕要与他永别了。我死后，丧葬事了，你速速与德威等人竭力前去救援，千万不要令他陷落才好。”

说到这，又命人取来平时佩戴的箭袋，拔出三支，分交李存勖，交付一支，谆嘱数语：第一矢教他灭梁，第二矢教他扫燕，第三矢教他驱逐契丹。梁晋乃世仇，李克用不能来梁是他此生的一大遗恨。燕指刘守光，叛晋降梁，也是李克用所仇恨的。契丹酋长耶律阿保机，曾与李克用约为兄弟，及至梁主受禅，耶律阿保机与梁通好，自食前言，所以克用引为恨事。

李存勖流着泪受命。李克用又对李克宁说道：“我死后，亚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要负我重托！”话音未落，一声狂呼，竟尔毙命，享年五十三岁。（公元907年）

李克用病逝后，晋阳城内阴云密布，其子李存勖跪在灵前痛哭不止，李克宁等重臣主持丧仪，整个晋王府整整七日笼罩在悲恸与暗流中。李克用生前收养的六七个义子，此刻却各怀心思。李存颢、李存质等人素日与世子享有同等礼遇，眼见年仅二十三岁的李存勖继承王位，竟暗中勾结，散布“兄终弟及”的谣言。李克宁久握兵权，在军士中又有威望，因此也有嫌疑。幸好有李克用生前信任的张承业一心辅佐李存勖，这才没有发生大的变故。

监军张承业（原唐朝宦官，因李克用庇护逃过朱温诛杀宦官之劫）敏锐察觉危机，闯入灵堂对李存勖谏言：“真正的孝道在于守住基业！如今朱温大军压境，若因守孝荒废军政，岂不正中敌人下怀？”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存勖当即结束守制，召集众将议事。

李存勖担心自己不能承受父亲的遗命，难以弹压各军，叔父李克宁德高望重，众人都很信服，李存勖于是对李克宁说：“父亲去世，兄弟相继，这是旧有的制度，我年纪尚小，不通事务，恐怕不能继承父亲的遗业，还是请叔父主持大局吧。”李克宁说：“你是先王的嫡子，还有先王的遗命，谁敢违抗！我一定会尽力辅佐你。”张承业也在一旁劝说，李存勖这才接受了众人的拥戴，在晋阳即晋王之位，兼任河东节度使。李克宁担任太保、同平章事，依旧像以前一样处理军中事务。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当夜，李存颢潜入叔父李克宁府邸，以"自古兄终弟及"的说辞挑唆，他们对李克宁说：“兄终弟及，乃是古今旧事。您手握兵权深得军心，何必以叔拜侄？”李存颢等人又说：“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会有灾祸降临。”李克宁正色道：“我只求保住李家的基业，其他的我不在乎。”

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冷笑声，克宁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妻子孟氏从房中出来，不禁责怪道："你怎么也跟着胡言乱语！"孟氏压低声音说："天赐良机若不把握，必遭祸患！你真以为李存勖是善类吗？"李存颢见有已重要助力，又施展如簧巧舌，把利害关系说得天花乱坠。克宁被说得心旌动摇，长叹道："如今名分已定，叫我如何是好？"李存颢立即接话："此事易如反掌，只需除去张承业、李存璋二臣，大事可成。"克宁沉吟片刻："你且与亲信详加谋划，再从长计议。"

李存颢闻言大喜，急忙召集党羽密谋，决议拥立李克宁为河东节度使，并将晋王李存勖及其母曹太后押送后梁，全境归附朱温。这般卖主求荣的谋划，当真是丧心病狂。都虞侯李存质虽是李克用养子，但因与克宁素有嫌隙，在商议时屡屡提出异议。李存颢添油加醋向克宁告状，竟罗织罪名将李存质杀害。

自此李克宁愈发肆无忌惮，公然要求兼任云中节度使，并要求割让蔚州、应州、朔州三地作为属郡。这番动作终于引起李存勖警觉，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

李存勖表面应允克宁兼任云中节度使的请求，暗中却通过太史敬镕得知叔父谋反计划，决定先下手为强。曹太夫人惊惧不已，李存勖故作悲戚对张承业泣诉："我愿让位避祸。"老臣厉声反驳："先王托孤之言犹在耳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场叔侄之争即将上演。

计议已定，晋王府设下鸿门宴。当李克宁、李存颢等人赴宴时，伏兵四起。李存勖含泪质问："叔父既不受让位，为何谋反？"铁证面前，李克宁羞愧无言。随着香案上李克用牌位前的寒光闪过，李克宁身首异处，孟氏自缢而亡，这场夺位风波终告平息。

平定了内乱后，李存勖开始谋划对外用兵。这时，听说唐哀帝在济阴被朱温杀害，李存勖采纳周德威"哀兵必胜"之策，于是穿上丧服，为唐哀帝发丧，声讨朱温的罪行。此时他知道潞州被梁军围困已久，形势危急，于是与诸将商议救援潞州。周德威说：“潞州是河东的屏障，如果潞州失陷，河东就危险了。梁军修筑夹寨，防守严密，我们不能轻易进攻。不如先派小股部队骚扰他们，让他们疲惫不堪，然后再寻找机会进攻。”李存勖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周德威率领骑兵，不断地骚扰梁军的运粮队和巡逻士兵。梁军被骚扰得疲惫不堪，但又无法抓住周德威的部队。

此时潞州前线告急。朱温趁丧亲率大军围城，守将李嗣昭身中流矢仍死守孤城。后来，朱温听说潞州久攻不下，打算退兵，诸将纷纷进谏劝阻。朱温于是留下一部分军队继续围困潞州，自己率领大军返回大梁。这时，李存勖认为时机已到，对诸将说：“朱温已经退兵，梁军必定松懈，这是我们救援潞州的好机会。我们要趁他们不备，发动突然袭击，一定能打败梁军。”于是，李存勖亲自率领大军，日夜兼程，向潞州进发。

到达潞州后，李存勖与周德威等人商议作战计划。他们决定趁着大雾，发动突然袭击。第二天，黎明时分，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李存勖率领大军，悄悄地接近梁军的夹寨。梁军没有防备，被晋军突然袭击，顿时大乱，浓雾中突然杀出晋军。晋军奋勇杀敌，统帅刘知俊仓促应战，招讨使符道昭坠马被斩。主将被杀，士兵四处逃窜，梁军大败。李存勖成功地解除了潞州之围。

戏剧性的是，当周德威驰援潞州时，城头李嗣昭竟张弓欲射。原来这位沙场宿将误以为援军是梁兵伪装，直到看清德威面容，方才开城相迎。两位猛将相拥而泣，潞州之围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