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HIV击倒的五年,我活得比从前更精彩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6-24 12:22 1

摘要:5年前,我们发起了一场倾听HIV感染者人生故事的行动,收获到很多感染者令人动容的分享。HIV或加深了他们与至亲的隔阂,或粉碎了他们刚刚启航的梦想,恐惧和无助将他们吞没,但我们仍然隐约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坚韧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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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HIV后,最可怕的是死亡吗?”

“不,是恐惧。”

5年前,我们发起了一场倾听HIV感染者人生故事的行动,收获到很多感染者令人动容的分享。HIV或加深了他们与至亲的隔阂,或粉碎了他们刚刚启航的梦想,恐惧和无助将他们吞没,但我们仍然隐约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坚韧和温暖。

如今,我们再度回访那些曾经和我们分享过故事的感染者——这些穿越过生命废墟的人已然摆脱对疾病的恐惧,从病毒那里夺回了健康;他们带着勇气重塑生活的秩序,为自己人生的前路点亮一束束光。他们想用自己的故事告诉所有人,被动接受生命的宣判,不如主动掌控人生的方向,当我活着,我便要做生命的主宰。

大厂P8,自救的5年

@陈桐,36岁,互联网从业者

2018年,陈桐确诊HIV感染。感染HIV的打击太大了,恐惧、羞耻、自责同时袭来,急性发病期的身心折磨几乎将他击溃。他将原本谋划好的带父母3周异国游,视为“告别旅行”。旅行的最后一天,他独自一人在酒店崩溃大哭,以为自己的人生将就此终结……

旅途中,陈桐满脑子都是病毒在体内肆无忌惮地生长的样子,旅行结束后,陈桐立即找到医生开始治疗,他不想再坐以待毙。

在过去的5年里,陈桐一直努力进行自我疏导,一步步培养带着病毒生活的心态,当连续几次的检测报告显示,他体内病毒检测不到时,他对疾病的恐惧也逐渐褪去。陈桐还关注了不少HIV治疗相关的科普账号,看到有一些感染者因为延迟服药,CD4数值只剩个位数的案例,这让他对当初延迟数周才开始服药的经历感到后怕。陈桐从不后悔当初坚持去家庭旅行,只是回想起旅途中每一次情绪上的起伏波动和掩面痛哭时,都会反复问自己:既然HIV早已从“绝症”变为可防可控的慢性疾病,是不是我当初更早启动治疗,内心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纠结和负面的情绪了?

在一次HIV感染者心理咨询活动中,二十来人,围坐在一起,轮流讲述各自的经历。最初陈桐几乎不说话,只是听。但慢慢地,开始开口。他听到别人的恐惧、羞耻、挣扎,那些原以为只有自己才有的病耻和病恐,原来很多人都有。在旁人的推荐下,陈桐开始看哲学书。他重构了认识世界的框架,发现自己原本对道德、自由、疾病等等的观念,都值得反思。

思想巨变后,陈桐开始健身、规律作息、吃得更健康。每周的空闲时间,他更愿意安排给拳击、网球和健身房。他还尝试通过画画与内在的自己对话。每晚睡前,他闭上眼,想象自己是一棵树,并把画面画下来。最初的树是枯的、空的,没有根。但画着画着,枝干开始抽芽,色彩开始丰富,画出了人,也画出了希望。他感觉到,某种力量在内心悄然生长,那力量一点点把他从深渊中拽出来。

图|陈桐画了75幅心理日记

5年间,陈桐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辗转,跳槽大厂,顺利晋升,工作生活现在早已与常人无异。他为父母在老家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重新精装修,还给妈妈找了健身教练督促她锻炼身体。他自爱,也爱人。

陈桐觉得,主动决定治疗的那一刻,是他迈出的最重要一步,也是他重启人生的第一步。抗病毒治疗,就像一只及时伸出的手,把濒临崩溃的他拉了回来,成为他赢回生活主动权的关键。

最近,陈桐重新尝试了画。这次,他画出了一幅万花筒样式的枝杈。想象中,顺着自己的手,不停向四周分出更多的树枝血管,越分越细,不断扩张。他现在什么都不怕。

图|陈桐的新画

负债150万,患艾没有将他打倒

@李幸司,35岁,教培老师

2020年,李幸司正经历人生的至暗时刻。原先的工作变得很不景气,30岁的他不得不努力转行,在大年初六,李幸司又意外发现伴侣留下一封遗书后企图服药自杀。他这才知道交往6年的对象投资失败,借了网贷,信用卡也透支,欠下了150万的债务。及时送医后,人救了回来,但累累负债压得人喘不过气。内外交困之下,李幸司仍然决定,帮伴侣一块还债……

李幸司的这份感情是浓烈而复杂的,不仅有爱,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感恩:李幸司是一名HIV感染者,而他没有被伴侣嫌弃,反而得到了更多来自对方的陪伴和照顾,帮助他一直与疾病对抗。

站在30岁的岔路口,李幸司的生活开始被转行、负债、疾病等重重挑战占据,这是他生命里,持续与不确定性作战的时光。

往后三年,李幸司转向做全职教培。为了多赚钱,他给自己排满课,“硬着头皮干、不要命地干。”周末一天能上7、8节课,从早上7点半一直熬到晚上11点半结束。

“22点30分教室里依然灯火通明,这个时间要准时吃三颗药,吃完没一会儿感到头晕、恶心,但是课得继续上,就强撑着继续讲题。”

对李幸司来说,这段经历记忆犹新,“那会儿几乎每天吃完药,都要经历这样一次精神对抗。”

他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幸司”,是英文“Since”的谐音,象征着自己从此变成了新的人。李幸司把治疗当作是驯服体内的一个小怪兽的必要过程。在规范治疗后,HIV对他的身体影响并不大,重要的是自己合理地面对疾病,承认它和自己身体的共生关系,尽量友好地相处。

苦尽甘来,李幸司生命里的巨大转机发生在2023年。在一次常规的复查时,医生告诉他,现在许多创新药已经可以医保报销了,副作用会少很多,可以考虑调整一下治疗方案。

他深知,改善自己的健康状态有多么重要,现在既然有机会选择,那他不仅希望能获得治疗,更要维持全面的身心健康。

“以前是没得选,就那么几种药,现在我们有机会选一个让自己舒服的药物,不如主动做出一些更好的选择,不要在健康上做出妥协。

在和医生进一步沟通交流后,他改用了一款创新药物,之前头晕恶心的症状在吃完药后没有再出现过,李幸司有精力更加专注于自己的课堂,渐渐成长为机构里经验丰富的教培老师,他每个月上180个课时,带30多名学生,业绩名列前茅。

今年,靠着努力和俭省,李幸司和伴侣已经合力偿还了80多万外债,他们把剩下的债务做了分期,每个月固定还一万五左右,结余的一部分用于提升生活品质。现在经济宽松一些了,李幸司会给父母买礼物,大方地和朋友聚餐,也能够通过偶尔买个唱片、钢笔,集齐喜爱的乐队鱼丁系的所有唱片,让自己融化在音乐与快乐中。他估计,还清债务,大概还需要5年,那时他还不到40岁,如果有可能,自己再考个研,读自己想学的市政工程。

图 | 幸司收藏了一些绝版乐队唱片,还债中咬牙卖掉

“生活和健康都在不断向好,我对人生也有了更多的自由掌控,新的旅程,已然启程。”

父母的歧视和冷眼,终于放下了

@翟子安,34岁,公司管理

翟子安感染HIV快10年了,当年父母知道后立即与他做了生活的切割,甚至准备再生一个孩子“代替”他。翟子安噩梦中都是父亲骂他变态时狰狞的脸,是母亲害怕儿子被指责生活作风有问题,吓得花白的头发。祸不单行,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翟子安的病情并未有好转,医生通过检测报告发现,翟子安可能感染的是棘手的耐药病毒株,这也就意味着,一些传统的治疗方案可能并不起作用,不得不更换药物,虽然换药后病毒被控制住了,但此消彼长的是更多的治疗费用和更严重的不良反应……

之后,翟子安决定离开老家,独自到北京闯荡,也算是一种自救:既是离开歧视自己的家庭,也是在给自己寻求更好的救治。

在北京,他了解并加入北京的病友组织,成为志愿者,也遇到很多经受过类似耐药经历的病友,大家都有共同的感觉,仿佛一夜之间,治疗又回到了“解放前”。经历了多次换药,翟子安体会到,不是所有的药物都同样强效,他期待有一种药物,既能够持续阻止病毒变异,又能维持长期疗效。

医学在高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创新药物开始出现。2021年底,一批HIV抗病毒创新药被纳入医保,翟子安很快了解到这个信息,果断联系医生,更换成耐药屏障高、服用简便的创新方案,每日服药量从7粒减至1粒,也不像以前那样出现明显的不适,有了崭新的生活状态。

为了更彻底地扭转心态,他自觉地求助于心理咨询师,释放父母压力带来的不安全感,有意识地减少自我否定。他逐渐变成了一个自信的人,敢于去改变和帮助他人。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曾发布过一个数据,在污名化严重的地区,人们推迟治疗的时间是正常时间的2.4倍[1]。过去几年里,翟子安选择持续投入感染者个体陪伴与关怀工作,建立艾友社群,起名“积极生活小组”。他的工作之一就是帮助感染者改变认知:一是对疾病的认知,二是对自我的认知。

翟子安发现很多人听信了“你一定要先从传统药开始吃,传统药没用了再换创新药”这个说法,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病友们改变这个认知,“不希望有更多病友走我的老路。”同时,翟子安也会讲述自己曾因被污名化,饱受病情恶化的折磨,忍受至亲语言暴力的经历,他会告诉新的感染者,要接纳真实的自己,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疾病。

在艾友社群的志愿工作里,翟子安倾诉过往,也倾听痛苦,他的自我和解也慢慢完成,由一位弱小的“受助者”变成了一位成熟的“支持者”。

为了改善和父母的关系,他邀请母亲参加了一次公开的分享会,面对上百位心理咨询师,翟子安上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台下的母亲听完哭了,终于,他得到了亲人的部分理解。后来,他也的确有了一个妹妹。翟子安没有排斥这个可爱的家人,反而用心照顾她,做好一个大哥。翟子安计划把妈妈和妹妹都接到北京生活。他尝过亲人的冷眼,绝不希望妹妹再受伤。

自暴自弃时,被爱情打捞回来

@林天,32岁,销售

5年前的投稿中,林天说,“我没有想过怎样自己才能好,而是渴望被爱。”

确诊HIV感染时,林天只有19岁,还在念大二。去拿结果的前夜,父母在林天面前哭了个通宵,道歉说没教育好他。同时也担心,如果消息不胫而走,怕是会给林天带来更多的压力。2012年,HIV诊疗水平和药物可及度还很受限,林天并没有立即开始治疗。之后的几年,他浑浑噩噩地继续学业,夜晚出入酒吧、KTV、夜宵摊,看似放任自己的 “疯狂与快乐”,实则等待着生命走向终结。他渴望有人陪伴的幸福,却又自视为“行走的病毒”,不敢和他人有更多亲近……

直到在一次派对上,林天认识了一个十分投缘的新朋友,对方处处照顾他,两人还相约单独出游,当对方开口表白时,林天不得已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我不想害你”,企图断掉联系。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嫌弃他,得知林天没有接受治疗,对方主动请求陪他去医院复查。自那之后,林天开始正式治疗。

在抗病毒治疗的日子里,林天多数时候要独自和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斗争,头晕反胃、精神萎靡,但知道恋人在默默地陪伴着他,总是多了几分安慰。后来工作原因,两人开始了异地恋,林天总会收到对方准备的突然而至的惊喜。两人会连线一起看书,互相分享,林天因此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三毛,坎坷但洒脱自由的三毛,为当时萎靡的林天增添了勇气。

交往了更长时间后,当恋人提议结束异地,让林天来到自己的城市共同生活时,林天犹豫了。他难以舍弃在家乡的生活还有父母,最终两人不得不走到分开的路口,但林天一直铭记,是那个人让他明白,自己也是正常的人,有能力掌控自己人生的走向。

恋爱结束后,林天单身了好几年,但重建的生活秩序一直延续了下来。林天选择用健身、学习摄像和视频剪辑、旅行,填补自己的生活。爱情于他不再是必需品,他更加珍惜自己的健康。林天经常在互联网的信息流里“淘金”,搜索一些关于HIV治疗的动态,当听说很多生活在大城市的病友已经换成了新型的治疗药物,而且还能够医保报销,他心动不已。他早已接受与HIV共存的生活状态,而摆脱药物带来的身心不适,让生活更舒服自在,是他一直所渴望的。

2024年,林天决定和医生更深入地聊一聊自己的治疗状态,希望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治疗方案,获得更好的生活质量。

“我的生活在不断向好,为了更长远的人生,我不能在身体健康上继续做出妥协,既然现在我有能力让自己获得更好的治疗,我一定会为自己主动争取。”

如今,林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精神也更加充沛,他开始拓展朋友圈,为自己建立更多的社交支持体系,也制订了新的生活计划,比如每半年爬一次山,每个季度去不同的城市,尝尝不同地方的美食。林天期待攒足本领,将来离开县城,到大城市,或许到那时会有更前沿的治疗方式,甚至治愈的可能。

图|林天旅行时留念

如果能再遇见5年前的自己,林天会说,不要只是渴望被爱,更要爱自己。只有当一个人不再畏惧孤独,学会自我关怀、自我满足,才是抵达内心安稳的路径。

自认被忽视的长子,没有被父母推开

@文浩,27岁,社区服务人员

从小到大,文浩都是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大儿子。父母似乎更喜欢活泼外向的弟弟,总是挑文浩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毛病。

成长在偏僻的农村里,文浩的苦闷无处诉说。因为和父母之间缺少交流,性教育缺失,2015年,还在读高二的文浩发生了无安全措施的性行为。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瞒过父母,并乞求医生不要戳破真相。而父母也心照不宣。确诊仅仅4天后,父母就带着他奔赴县医院,抽血、报到、拿药——治疗,就这样果断地开始了……

后来,他考上了贵州的一所大学,在成都找了份专业对口的社区服务工作,独自租房生活。父母很少过问他的病情,尤其是父亲,从小生疏,彼此几乎不通电话。在外漂泊多年,文浩从不主动联系家里,他依然觉得活泼外向的弟弟更受宠爱。

转变发生在疫情期间,被封控的文浩,眼见药物即将耗尽,焦虑万分。解封后,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却第一时间就拉着文浩去拿药。母亲也开始频繁来电,询问他是否坚持服药,钱够不够用。

在那一刻,文浩终于释然了。尽管父母始终没有和他正面谈论过患病的事,但老两口又以另一种方式在关心着儿子。他忽然意识到,当年父母果断地带他到医院开始治疗,是多么关键。因为启动得足够快,他的病毒载量很早就降到了检测不到的水平。这不仅保护了身体,也让他比许多病友更早地摆脱了那种强烈的“病人”身份感。

探知了父母对自己的关心,文浩更加积极治疗,坚持锻炼,努力维持身体状况的稳定。过去,他都是等母亲打电话来关心他,自己并不主动和家人交流。其实母亲节的时候,他也想表达些什么,却讲不出口。文浩提起有一次主动给妈妈买去按摩仪,妈妈却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用,让文浩感觉自己的孝心不被重视。但他现在明白了,父母不是不爱大儿子,只是和他一样,不懂得如何表达爱。

文浩想起自己刚确诊时,在父母的陪伴下他不再犹豫、立即开启治疗。对于感染者而言,能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治疗,阻止身体被进一步伤害,这坚定的选择,源自父母那无声的爱给了他保护和勇气。

截至2024年12月31日,中国的艾滋病人和HIV病毒感染者超过135万人[2]。相较于5年前,人数增长了差不多10万。

他们需要对抗的,是巨大的人生变故、HIV是必死绝症的旧观念,还有社会普遍存在的歧视。也许一夜之间,他们被父母、伴侣抛弃,陷于绝地。

好在,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如今HIV感染者的治疗覆盖率和成功率持续达到90%以上[3],他们的生命长度和生活质量已经与常人无异。所有人都要放下对HIV的恐惧,我们必须清楚:HIV感染者可以正常生活。

确诊之际,HIV似乎要永远地攫住脆弱的生命。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更快启动治疗,以最快速度将病毒载量降低到检测不到的状态,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保护起自己的家人;选择一个能够帮助自己长期抑制病毒复制,持续阻止病毒变异的健康护盾,规范治疗、定期检测,主动规避耐药等潜在问题的出现;选择让药物贴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关注病载的同时关注自己的身心状态,让HIV逐渐淡出生活的中心,获得长久的自如。

感染HIV,并不意味着生活的重心朝着应付疾病而倾斜,每一个感染者都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1]. Gesesew HA, Tesfay GebremedhinAT, Demissie TD, Kerie MW,Sudhakar M, Mwanri L.Significantissociation between percsivedHN related stigma and latepresentation for.

[2].2024年12月全国艾滋病性病疫情[J].中国艾滋病性病,2025,31(03):225.DO1:10.13419/j.cn-ki aids.2025.03.01.

[3]. http://news.youth.cn/sz/202012/t20201202_12600714.htm

撰文|刘思聪

编辑|崔玉敏

来源: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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