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世纪70年代,我在乡间中学教书,闭塞。第一次知道史铁生的名字是从《广州文艺》编辑陆龙威口中知道的,1981年她来南京组稿,说刚在北京拜访了史铁生,太惨了。瘫痪,坐轮椅,因做了肾手术,排尿在体外挂个袋子,为减少家人的负担,坚持不喝水、少喝水。龙威又说,他在街道
▓ 张昌华
上期回顾链接:人物|速泰熙 潘耀明 蔡玉洗 张抗抗,我为他们照过相
▲史铁生(1995年北京)
中国当代作家命运最悲惨的当属史铁生。故有人说:“当你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史铁生吧。”
上世纪70年代,我在乡间中学教书,闭塞。第一次知道史铁生的名字是从《广州文艺》编辑陆龙威口中知道的,1981年她来南京组稿,说刚在北京拜访了史铁生,太惨了。瘫痪,坐轮椅,因做了肾手术,排尿在体外挂个袋子,为减少家人的负担,坚持不喝水、少喝水。龙威又说,他在街道小组上班,月薪30元,因他只能上半天班,每月15元……当时我没有读过史铁生的作品,直至1983年他《遥远的清平湾》横空出世,我才成为他的读者。
我与史铁生交浅,只通过两封信,都很简单。一是1994年他的《命若琴弦》在我们社出版后,想追购样书,并寄来一帧照片,打算再版时插入书中。第二封信是2000年他给我的一张贺卡,上书“诚实乃万善之源”。
但我与他见过三次面,我入职出版社后,蔡玉洗任总编辑,他在《钟山》当编辑时,史铁生是他的作者。我央蔡玉洗带我去见史铁生,印象中是1986年左右,我们在雍和宫附近四合院一小平房中见到史铁生,那时他母亲已去世,父亲照顾他。他虽残废,但性格开朗,健谈,而且写作很勤奋。他与玉洗俩谈得很欢,我不便插话,静静倾听。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家桌子上有一只大白搪瓷缸,盛满一缸子开水,父亲不在身边时,方便他自饮。
史铁生与我们社有渊源,他不仅在我们出版社出过书,在《钟山》发作品,还是改版后《东方纪事》的顾问和作者。1989年史铁生已与陈希米女士喜结连理,1991年史铁生迁至城东的水碓子,1995年2月我去拜访,居住条件大有改善,有间蛮像样的书房,与他聊了些《东方纪事》停刊后社里的变化,送他一些书并留影。
▲1995年2月拜访史铁生,他居住条件大有改善,有间蛮像样的书房。
最后一次见史铁生是2005年,社里出一套《大家文丛》,收梁实秋先生的散文集。社里委托我编选,与梁氏后人梁文茜女士谈稿子、签合同。梁文茜家与史铁生新居一步之遥,我又摸上史铁生的门。他住一楼,我印象极深的是门前添了条木板铺垫的长长的斜坡道,那是方便史铁生轮椅进出的。多年不见,我一报家门,他马上说想起来了。我们聊聊社里的故人故事,诸如蔡玉洗已调到凤凰台饭店当总经理之类,纯礼节性的。时近午饭,没有深聊,照了张相我便匆匆离去。
史铁生18岁下乡到延安,21岁不幸瘫痪,与命运抗争,坚持写作,为人世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有识人士礼赞他——史铁生“是这浮躁世界中的最后一丝慰藉,他的存在几乎成为中国文坛的精神象征。”
10 舒婷(1952-)
▲舒婷(右)、陈仲义(2013年香港)
在与同辈的作家朋友的交往中,我与舒婷过从不算多。通过七封信,见过三次面,但为她留过三次影。第一次照相,我时值盛年,到厦门向她组稿;而后是我行将退休,她到南京开会访我;最后一次是我退休十年后在香港偶遇。后面两次均是为舒婷与陈仲义照的合影,“留此存照”之类,乏善可陈;唯第一次为他们拍的“全家福”,与他们的儿子陈思共进晚餐有趣,值得一记。
上世纪90年代,吴星飞主政时的江苏文艺出版社,有一件敢为人先之举,即破文坛惯例,率先为当时风头正健的中青年作家出版文集。计有苏童、叶兆言、朱苏进、铁凝、方方、池莉等十多位。我想为诗人舒婷出一套,苦于无法联系,后想到叶兆言。兆言热情,他与舒婷沟通后把她的地址给了我。我给舒婷写了封中肯又不失热情的信。舒婷讲礼数,接信后即复我,云:“(我)与兆言共过两次笔会,对他信任。”她说,既是兆言介绍,不妨大家见见面,细细聊聊,后折柬相邀:“元月十五日后到厦门,我们非常高兴陪你在美丽的鼓浪屿听潮。”多有诗意。可我是个俗人,组稿第一,听潮次之。剑及履及,接信十天后我便飞到厦门。
舒婷、陈仲义夫妇十分热情,接待礼遇之高,令我终生难忘。早茶丰盛,牛奶、鸡蛋、咖啡、红茶、热面包,还匹配澳大利亚牛油,任人享用,至今齿颊留香。更叫我感动的是仲义86岁的老母亲在餐厅忙前忙后,两次递热毛巾把子给我洁手,令我惶恐之至。
“文集”的定稿讨论很顺利,分三卷,散文二,诗歌一。在文稿取舍上,舒婷十分自律,坚持宁缺毋滥原则。鉴于诗歌卷较薄,我建议多收一点,舒婷不肯,还是舍去一些她自认为一些不大理想的诗作。
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华侨出版社都有意为舒婷出文集,华侨出版社社长金宏达亲临厦门洽谈,就在这兵临城下时,我们竟然“后来居上”了。舒婷之所以选择我们地方小社,或是我们的诚意打动了她。舒婷爱人陈仲义是有一定影响诗评家,已有《诗的哗变》多部论著出版,闲聊时当我知道他手中有本几近完成的《中国朦胧诗人论》书稿时,我主动表示对此书的兴趣。读完稿子,我提出一些增删建议,仲义诚恳接受,我当即拍板,与《舒婷文集》一并签约出版,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舒婷知道我第一次到厦门,次日,她让仲义带我领略鼓浪屿风光,参观厦门大学,拜南普陀寺。稍后舒婷带儿子陈思赶到南普陀寺会合,在放生池边我为他们一家三口照了一张合影。我很喜欢初中生陈思,长相俊俏,阳光靓丽,小虎队式的二分头,一身名牌,穿绿色上衣,白衣白鞋,小帅哥中的小帅哥。我问仲义,名“陈思”有什么典故吗?仲义说“沉思之意”。我说会思考的孩子将来都有出息。仲义说他作文不错。
▲左起:陈思、舒婷、陈仲义(1999年厦门)
最有趣的是吃自助餐,陈思在大厅盘子端来端去,生猛异常,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个人吃的差不多有我们三个人的多,而且坚持光盘行动。他语言幽默,笑着对我说:“我爸爸怕吃亏,出来吃自助餐,总喜欢带上我。”说得我们哈哈大笑。
舒婷十分厚道,我的信她每信必回,而且及时:“稿费已如期收到,应当说‘版税’才正确。此事让您费心了。文集一印再印,与您在贵社坐镇关系重大。我心中十分明白,大家均已十分熟悉了解。我也不愿一谢再谢,让您看俗了。只盼将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当尽心尽力就是。”(1999.11.2函)。
因“文集”销得不错,1999年岁末,我函舒婷想为她出本“诗全编”。不料她还是婉拒了。信云:“因为您的缘故,我对贵社印象十分美好,也到处与同行们宣扬过。不过,出一本‘诗全编’的提议虽然十分诱人,但我还是不敢答应。原因是人文社《舒婷的诗》已加印两次,又因评为‘百本好书’,准备加印第三次。我担心已到饱和状态,如卖不动,对于你、我、出版社都很尴尬。”
舒婷真的善解人意,当她知道我因某种原因,从副总编的椅子上提前“下课”,去编小学音乐辅导教材,马上来信安慰我说:“你的心境很平和,我和仲义都很宽慰。我想你本来就不在乎那个位置(相处时我就觉得你是这样的),所以离开也能如此达观。”(1999.12.20函)
编辑与作者之间互相理解与尊重,这对合作很重要。十分遗憾,自我退休后《舒婷文集》没见再印。我曾问过社里的同事,知情者告诉我,版权没能续签下来,不知何故。
11 龙应台(1952-)
▲龙应台(1997年南京)
龙应台毕业于台湾成功大学,所以一见面我就送她一本《苏雪林自传》,打人情牌,套近乎。龙应台说:“苏雪林先生是台湾的大名人,我到成功大学读书时,老人已退休,但我拜访过她,老人很俭朴。”我又送龙应台几本新出的“双叶丛书”,她饶有兴趣地翻了翻,说这个设计很别致。对她,我没做过功课,了解不多。我试问她先生做什么工作,写不写文章,可否有兴趣为我们编一本“双叶丛书”。龙应台笑了笑幽默地说:“我先生是德国人,我们不能出‘双叶’,除非改嫁。”
礼尚往来,她签赠我一套上海文艺社版的五卷本《龙应台自选集》,还有一本台版《我的不安》。
我请她在我的册页上题墨,她不客套,信笔写道:
什么都不相信之后
才能再信,再相信。
龙应台 一九九七年九月十七日
▲龙应台手迹
饭后,龙应台提出要逛书店,我陪她到湖南路上我们出版总社开的书店。她问店员可有江苏古籍版的《汪精卫审判实录》,店员告诉她此书已断货。我马上说:“以后他们再版了,我送你一套。”惭愧,我未能践诺。
上世纪80年代,龙应台以她的《野火集》横空出世,风靡大陆。有统计说她的这本书印了100次。还有她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闹得一时洛阳纸贵。龙应台富有感时忧国的忧患意识,她敢做敢为,又有救弱济贫的仁爱之心,大概受“儒家”的影响,她的文章充满“侠”气。
她的《亲爱的安德烈》在内地出版后,我正在《百家湖》当编辑,转载书中一些章节,付酬时,她嘱我将稿酬汇至她的台岛某基金会。
余光中说:“龙应台是才学并高的性情中人,一生的作为其实都取决于自己的真性情,她同样用直接而有力的杂文,‘笔锋常带情感’地揭示社会病情”。
2017年,65岁的龙应台辞官迁居乡下,陪伴93岁已不会说话的老母。她这把“野火”终于洗尽铅华,回归人生温暖的港湾。
12 李昕(1952-)
不按理出牌的事我也常干,依照写这本书的章法,应先有照片,后写其背后的故事;而李昕这篇,偏偏没有照片。我们相交十年,迄今面都未曾见过,照片何来?但故事是有的,还挺精彩,姑且先写出,照片日后再补吧。
李昕者何人?在我认识的同辈出版朋友中,他是绝对的佼佼者。他心无旁鹜,一生只做一件事:做书,做好书。他有“识”有“胆”,做的书有“料”有“趣”:《回忆录四部曲》(王鼎钧)即是代表。他退休后写书,写好书,出版有《一生一事》《翻书忆往正思君》等。同为重要是:做人,做好人。他结交了一大批海内外学者、文人朋友,如周有光、钱锺书、杨绛、王世襄、叶嘉莹、资中筠、马识途、李泽厚、刘再复、北岛,以及杨振宁、王鼎钧、李敖等等。他正直善良,睿智聪明,待人诚恳,爱岗敬业,是个把“人”字写得端端正正的出版人。
退休后我居家无事,某日翻检书橱,发现中有一摞相册,那是我历年为文坛前贤师友所拍的照片,一时兴起,编了本《我为他们照过相》。是时我已在广西师大理想国出过《曾经风雅》等三本书,但一直无缘登临“三联”大雅之堂。
其实“三联”我有不少师友,老一辈的或已过世或已退休,在职的也有四五位相识者,但过从较浅。我尚有自知之明,若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他们,是给他们作难,或弄得大家尴尬。于是我忽发奇想,干脆投给他们的“大老板”,反正他与我相互不识,他书稿处理起来也从容自然,可以快刀斩乱麻,生死立决。于是我给时任总编的李昕先生写信投石问路;我信息闭塞,不知他已卸任,天不时也。不过李昕很快复信云:他虽已退休,但被“商务”聘为顾问。谅他已读了稿子,大概觉得还有点意思吧。便问我:荐给“商务”一阅何如?地利也。我一听此讯兴奋甚于惶恐,马上驰函,感谢抬爱。蒙“商务”不弃,当然也看李昕的面子,接纳了。天时地利,不如人和也。《我为他们照过相》(2017)出版后,“商务”又为我出了姊妹篇《他们给我写过信》(2020)。
如果说“照相”的出版,李昕是幕后的推手,那么沉睡十年的《曾经风雅》再度面世,是衍生品,也拜李昕所赐。退休后的李昕,除写书外还开讲座,致力于对年轻一代编辑的培养。2023年秋,他的娘家“人文社”请他为新编辑传道,李昕在讲课中提及我的编辑生涯琐屑。编辑刘伟听罢,即与我联系,俾使《曾经风雅》(增订本)有缘重生。
我与李昕相交十年从未中断,不时交流一些编辑工作的快乐与痛苦。我们话题广泛,因不少前辈是我们共同的朋友,自然忆起与他们过从的趣闻。李昕给我不少鼓励和期望,在他的《一生一事》中,还有一小节写到我;对我拟写的书稿《日记摘抄》他提出中肯的建议;我喜欢写些小文章,他为我介绍平台;为我想写的某篇稿子之需,他把他的美国朋友、知名记者高鲁冀推介于我(高鲁冀是“江南案”的主要调查者)……
我感慨特别深的是李昕儒雅谦和,待人诚恳,礼数极周,对我有求必应。他有一大批海内外名人雅士朋友,2020年他出版《南海何曾隐风流》(海南出版社),竟俯身请我题写书名,真令我惶恐至极。
在我们交流中,我曾说过他是我书稿出版中的“贵人”,他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当我说我想他日进京为他照张相,列入《我为他们照过相》(增订本)中时,他谢绝,云“我不及那些名家,不值得吾兄着墨”。我说写不写、怎么写那是我的自由与权力,恐怕你管不着哈。
李昕说:“编辑是个有故事的职业。”我窃思,他日进京叩访李昕,他不让我照相也罢,饭总得要管的吧?如连饭都不管,那一定有好玩的故事。
13 周令飞(1953-)
我看令飞嘴边的一撮浓密的大胡子,真像鲁迅,随手拍了下来。(2008年上海)
我与周海婴过从于上世纪90年代,缘于编选鲁迅、许广平的散文合集《爱的呐喊》和《许广平文集》,结识周令飞则是十年后的事了。
2006年秋的一个晚上,我忽接海婴电话,说他正在南京珠江路一家绍兴人开的咸亨酒店,请我去吃饭。时大雨纷飞,我说雨太大,就不来了吧。海婴说,你一定得来,令飞在这儿,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周令飞(2006年南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令飞,他的睿智、强干和潇洒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最令我感佩的是,正盛年的他正为弘扬、普及鲁迅文化在不断地“呐喊”,把全身心的精力投到鲁迅文化发展工作中,创立上海鲁迅文化发展中心,演讲、出书、办展览、拍电视,整日奔波忙碌,真有点拼命三郎精神。席间我问令飞,还有些什么新策划。他说他与周老(他始终如此称父亲周海婴)在策划一本有关鲁迅收藏的书,想把鲁迅的美术创作、设计和收藏全部揽进来。听他一番介绍之后,职业的敏感告诉我这是一本带有拓荒性质的书稿,表示有兴趣。
作为编辑我提出一些基本想法,拟请海婴写《前言》,谈谈出版此书的由来和宗旨。海婴说请我代劳。我说这怎么行,你是鲁迅先生的哲嗣,选题是你策划的,任何人写都不正宗,没有你有分量。海婴笑而不语,随手往我碟中夹虾仁,还幽默地说“能者多劳”,又说他年纪大了,怕写不好。令飞马上在一旁帮腔:“张先生,你写,写好后让周老认可一下,不就行了。”经不起他们父子的盛情,推脱不过,我说那就试试吧。在谈到请名人写序问题时,最后确定请吴冠中、黄永玉和黄裳。我说他们都是名家,出版社是请不动的,只有海婴先生亲自出马写邀请信,才能搞定。海婴又说他不会写,我说那就令飞代笔,令飞说他忙,整天满天飞,没空。击鼓传花,传来传去,最后又是花落我家。商定邀请信也由我拟草,由海婴签字发出。
不料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七传八传传到吴冠中先生耳朵,变味了,说是我冒名海婴向他组稿。吴先生很不高兴,说“这个张昌华怎么这么干?”我听后惶恐至极,忙给吴先生写长信细明原委。所幸吴先生读后,大发慈怀在大年三十晚上,给我打电话,说这是件“美丽的误会”。
笔锋再转回来。
饭局次日,我向供职的原出版社领导通报此事。社长黄小初当即表示同意,旋与周令飞做了深层次的交流,并正式将此选题纳入出版计划。
令飞返沪后,物色了一位圈内朋友某先生,拟了一份策划书并列出了初选篇目。我看了以后,觉得面较窄,藏品分类有欠科学、严谨,似不能反映鲁迅艺术世界的博大、精深。我对令飞说,最好找一个行家来编。
令飞提议改请上海鲁迅纪念馆王锡荣先生担纲。我说那太好了。我知道王先生本是鲁迅研究专家,学养丰厚,出版过多部研究鲁迅的专著,接触过鲁迅的大量藏书,熟知鲁迅的知识结构,还曾为鲁迅编过美术作品集,天时地利人和。然王锡荣先生是主持馆里工作的常务副馆长,琐杂的馆务不论,本已有研究课题在身。即令如此,王先生还是不拂令飞和出版社的美意,慨然应允。他认为鲁迅的艺术观,不止反映在艺术创作上,也不止反映在艺术设计上,还反映在艺术收藏上。故建议不妨做一本比较完整的画册(图录),统揽鲁迅本人的艺术创作、设计和典藏,带有“集大成”性质,以全面展示鲁迅的艺术世界的广博和深邃,以及卓尔不群的人文风貌。此识得到大家的认同。
锡荣费时一月,做了一份策划书,并附较为详尽的书稿初目。2008年7月我到上海,令飞请王锡荣与我吃饭,共同研究书稿。饭毕令飞签赠一套鲁迅头像的邮卡给我,我看他嘴边的一撮浓密的大胡子,真像鲁迅,随手拍了下来。
来源:彩色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