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已经在虎门生活了8年,从打工人的角度看,也算到了一定的高度,当时已经是一家制衣厂主管,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在制衣行业浸润多年,在业内也小有名气。
2000年3月,28岁的我离开打拼多年的东莞虎门,来到离深圳最近的镇子长安,试图开始我新的生活。
我已经在虎门生活了8年,从打工人的角度看,也算到了一定的高度,当时已经是一家制衣厂主管,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在制衣行业浸润多年,在业内也小有名气。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我似乎也脱离不了这个魔咒。只是我的情况反了过来,换成了“职场得意情场失意”,99年底,结婚两年的妻子离我而去,顿时让我的心情坠入谷底。
我和前妻也是打工认识的,她是湖北人,93年我初到广东就在同一家工厂上班,后来慢慢熟悉互有好感,最终走到了一起。按说我们也是“结识于草莽”,应该更懂得珍惜彼此,可她还是决然而去。
和妻子离婚后,虽然不影响我的工作,但我总觉得身旁的熟人看我的眼色怪怪的。于是就心生去意,暗地里寻找去向,凭着业内不错的口碑,没多久就在长安找到了新东家。
我走马上任,新东家的工厂规模略小,我的职位依旧是主管,只是换了个“厂长”的名头,在厂里算是一人之下三百人之上。
虽然来到了新的环境,但管理上轻车熟路,我很短时间就适应下来。老板对我很是优待,把自己一台旧花冠给了我当配车,还让我住在他的老房子里。
就这样,我开始了来长安的新生活。虽然在广东打拼多年,但对长安并不特别熟悉,工厂位置在比较偏的曾坑,我却住在宵边,每天开车上下班,倒也有点风光。
老板的旧宅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因为房子临街,我入住的时候,一楼已经租出去了,是一个做早餐的门店,我住在二楼,从侧面的楼梯进去,完全可以和一楼的租户互不干涉。
一通安顿下来已经是十来天后,这十来天里,我早出晚归处理工厂的事,当然也是为了尽快上手让老板满意,住的房子几乎就只用来睡个觉。
十多天后,一切都按部就班走上正轨,我也用不着那么拼了,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朝九晚五的日子,周末还能休息,在家里的时间才多了起来。
民以食为天,在工厂上班的时候不用着急操心,反正厂里有食堂。如今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为吃操心是免不了的。
我这人对吃不怎么讲究,每天的早餐当然就在楼下解决。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和楼下的早餐店老板有了交集。
只是我当时绝对没有想到,我和她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会发生那么大的纠葛。
那天是个工作日,我八点半才下楼,看到楼下早餐店的人不多,顺道就进去买一份早餐。这才清楚,早餐店的老板竟然是个女的,还有一个比她稍微小一点的女人帮手。
她们经营的餐点也简单,主要分两类,也就是各种粉面和包子馒头。我要了一个肠粉,老板娘满面笑容地亲自操刀,一边还和我闲聊,说好像第一次见我。
我随口回答了一句,说我就住在楼上,只是每天早出晚归的没有见面而已。
得知我就住在楼上,老板娘更为热情,甚至都不肯收我的钱,说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今后就互相帮助,一份早餐算是交个朋友。
我当然不会吃白食,随手放了十块钱在她面前,转身出来,开着车就走了。
因为工厂已经走上正轨,我5点准时下班回到家,早餐店竟然开着门,这次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们这个时候开门的。
我刚刚停好车,背着包准备下楼,老板娘却热情地和我打招呼,问我有没有吃饭,如果没吃的话,到时候下来吃。
说句老实话,我这人挺懒的,大多数时候不想动手,和妻子没离婚前,家里基本都是她做饭,但只要来了客人,我就会主动下厨。所以,我的厨艺虽然很不错,但真正让我想动手的机会不多。
如今老板娘热情相邀,抱着反正吃完给钱的心态,我便点头答应,七点不到,老板娘就在楼下喊吃饭了。
只有我和她们两个,老板娘炒了四菜一汤,里面都有不少的辣椒,让我这个湖南人大快朵颐。边吃边聊才知道,老板娘叫阿莲,今年31岁,帮忙的是她22岁的堂妹阿笑,她们老家在湖南永州。
这么一说,我们竟然都是湖南老乡。尽管我的老家常德和永州相隔很远,但一点也不影响我们“老乡”的观念,心理上的距离无形中就近了很多。
吃过饭,我打算结账给钱,阿莲却严词拒绝,说既然是老乡,又楼上楼下的邻居,今后就得互相帮衬,吃个便饭哪里能收钱。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觉得吃白食不好,但想着她们两个女的开店确实不容易,今后总有能还情的机会,于是客套了几句,也没有坚持给钱。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在阿莲老板这里吃早餐,时间不急就在店里吃完再走,时间紧就打包。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阿莲阿笑姐妹的关系也越发热络,我一般叫着莲姐,阿笑会叫我关哥,外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是亲戚。
莲姐一个女人,确实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她的早餐店生意很不错。有一天早上,我听得楼下闹哄哄的,便起床下来看看,店里坐满了人,没有看到阿笑,只有莲姐一个人张罗,就算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我赶紧上去帮忙,空隙中问了莲姐一句,得知阿笑昨晚回老家了,据说是回去结婚,要过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帮着莲姐忙碌了一上午,等到客人们都吃饱离开,我们俩才有时间填自己的肚子,莲姐很不好意思,对我不是道说了多少感谢的话。
刚好有阿笑回家结婚这个话头,我便问起了莲姐自己的事。我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见到大哥?按理来说,你的店里生意这么好,大哥只要不是做大生意的人,肯定会在一起帮忙啊。
说到这时,莲姐的脸上明显黯然,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很是纠结,我这才感到自己问得冒失。
但莲姐还是没有隐瞒:我的丈夫是个不争气的三脚猫,不求上进游手好玩不说,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结婚后不到半年就在外面胡作非为。
莲姐和他不知道吵过多少架,但总是恶性不该,后来她们的女儿出生了,可那个丈夫越发嚣张,一年到头根本见不到几回。
莲姐最后笑着说:我现在也死心了,只要他不和我闹,我也懒得理他的闲事,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女儿好好带大。
我这才知道,莲姐在老家有了个十岁的女儿,正在上小学四年级,莲姐还给我看女儿的照片,张得很像莲姐,很漂亮的的一个小姑娘,就是脸上缺少点笑容。
我明白,生长在这样家庭里的孩子,难免会有点心理阴影。
于是,我委婉地劝说莲姐,既然为了孩子,那就别只惦记着挣钱,最好能把她接到身边,有母亲的陪伴,孩子才能快乐地成长。
见我说得头头是道,莲姐也笑着问我:老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呢?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莲姐的问题,刚好戳到了我的尴尬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发现着急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很大方地告诉她,自己年前刚刚离婚,还没有孩子。
莲姐脸上也有了点尴尬,后来找了个明知不好笑的话题:可惜阿笑前年就订婚了,要不我肯定会把她介绍给你。
连续一个星期,因为阿笑不在的缘故,我每天早上都故意起得早一些,帮着莲姐招呼一下客人,直到九点前后才急着去厂里。
莲姐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早上我帮了她,她就负责我的晚餐。
按理来说,她做早餐生意的都是凌晨起床,下午就开始睡觉。可我每天下班回到家不久,就能听到她在楼下喊我吃饭的声音。
我也不那么矫情了,打心里来说,凭我的工价,早上帮她那么一两个小时,自认为也顶得上一顿饭钱。
阿笑回来的时候,真的把莲姐的女儿带来了东莞,虽然只是暑假的团聚,但莲姐听了我的劝,准备下半年开始,让女儿留在长安上学。
莲姐的女儿小雅才十岁,稍微有点自闭的倾向,和莲姐这个妈妈倒还过得去,但也很少说话。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去楼下的此时却多了起来。有时候陪着小雅写作业,有时候教她学广东话。
不到一个月,我和小雅竟然成了好朋友。为了帮她尽快恢复那种童真的快乐,每个周末,我都会开车带着她出去玩,莲姐对我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时间就那么一天天过去,我在长安的日子过得越发顺溜,颇有点乐不思蜀之感。为了避开回老家被人追着询问结婚的事,我早就决定留在厂里过年。
小雅下半年在长安上学,有她在身边,莲姐自然更不会有回永州的打算,倒是阿笑,腊月二十就被他丈夫接走了。
我们工厂在年26正式放假,老板知道我留在长安过年,发了不少的年货给我算是犒劳。当我在楼下停好车,看着后备箱里满满的食物发愁,突然看到莲姐的店面,灵机一动,直接就把东西搬到了她的屋里。
莲姐也不推辞:反正你一个人吃,过年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吃好了。我还要感谢几句时,莲姐倒是显得很洒脱:就凭你对我家小雅那么用心,我给你做几顿饭算啥?
也是人有旦夕祸福,大年初一早上醒来,我突然觉得头重脚轻的,摸了摸额头很烫,干脆也不起床了,继续倒头大睡。
莲姐在楼下喊了好几次都不见动静,上楼来喊我才知道我病了,这也是她第一次上楼来我的房间。
整个白天,反正早餐店的生意不是特别忙,莲姐强硬地逼迫我去医院打了针买了药,回到家还久不久上楼来问几句,给我倒杯水什么的。
莲姐没有叫我下楼吃晚餐,安顿好小雅就端着饭菜送到了我屋里,我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胃口有点不好,干脆就开了一瓶红酒,莲姐陪着我边喝边吃边聊着。
看着我确实好得差不多了,莲姐也不再限制我喝酒,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被我们喝下了肚。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和莲姐这样形单影只的人,在事业上都算小有成就,年龄也正当壮年,喝了点酒之后,感情就容易泛滥,于是就那么自然,我们就拥抱在一起了。
从那以后,我和莲姐就真的成了最亲密的人,而我对他们母女也从未有过别的想法,直到元宵节后阿笑回来上班,很容易就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异常”。
意料之中,阿笑对我们的大胆表示赞同,还当着我的面劝她的堂姐:姐,我看你就该早点下觉醒和那个男的离婚,以前不急,现在有了关哥,总得为自己着想,为小雅着想了。
莲姐似乎有点左右为难,我知道,她顾忌着家里父母的面子,女儿离婚,对农村父母来说是很伤面子的,我便没有给她压力,只希望能着急能慢慢给她勇气。
可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勇气,莲姐的家里出事了:她的丈夫在浙江那边中风,跟着的那个女的直接跑路,把他送到医院,留下莲姐家里的地址就跑了。
不管阿笑怎么劝说,莲姐还是把早餐店盘给了阿笑夫妻,着急带着小雅去浙江了,据说先把“那个男人”弄回老家再说。
我明白莲姐的心情,说破天,那个男人再如何背信弃义,但毕竟是小雅的父亲,以前他能吃能喝能玩,着急可以不理他,如果丢下不能自理的他不管不顾,莲姐唯恐女儿心里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莲姐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偶尔给我打个电话,说着急在家里还算过得去,那个男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能再虐待她了。
到了01年年底,我回老家过年的时候,特意去了永州,按照阿笑给的地址,顺利找到了莲姐。
小雅见到我很高兴,我刚从车里下来,他就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莲姐站在门口看着,虽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可我也读到了她脸上的积分尴尬。
我明白她的苦衷,但来都来了,也只能面对,进了屋,我也见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出乎我意料的是,床上那个很有点江湖气息的男人,竟然看得出我和莲姐之间有点什么,想法子把其他人都差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俩。
他对我说:老弟,我看你是个好人,只要你对我女儿好,我不为难你们,让小莲跟着你吧。
即使我有一万种心理准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如此一番说法,竟让我无言以对。
但莲姐却有不同的想法:如果我就这么丢下他,脊梁骨都会被乡亲们戳断,你还是先走吧。
我就在莲姐老家所在的小镇上住了一晚,莲姐也来看了我,还和我说了很多的话,尽管来之前,我心里有太多的设想我们重逢的场景,都是成年人,当然不乏一些激情场面。
但这一晚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相对无言,尽管近在咫尺,我却感受到了我们之间那条鸿沟……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永州,在老家带了几天,过完年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东莞。
路过永州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我和莲姐之间,应该既这么结束了。
是的,莲姐没有再回来过,阿笑的早餐店还在继续经营,她们夫妻对我依旧那么热情,但我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搬到了厂里的宿舍,对老板说,这是为了更好地管理,老板当然求之不得,特意给我打通了两间宿舍,还稍微装修了下。
住在厂里的宿舍,我的绝大部分时间就在厂里度过,和厂里的员工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02年,我再婚了,妻子是厂里的文员,比我小了五岁,刚刚大学毕业出来,我们就那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而阿笑的早餐店,在02年年中就歇业转手了,她们夫妻也离开了长安,关于莲姐的消息,从此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很多年后,每当我路过永州时,难免还是会想起那个小镇那个女人。客观地说,我和莲姐的交往,谈不上谁伤害了谁,但我总是对她又爱又恨,却又说不清原因……
来源:农一代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