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是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衔接期的最后一年，经过十年的建设，整个中国农村取得的进步、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原创 何宗亮 树袋熊杂谈 四川

乡村振兴战略搞得如火如荼的今天，农村产业发展无疑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支撑点。

今年是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衔接期的最后一年，经过十年的建设，整个中国农村取得的进步、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在产业发展方面，从各级政府到村两委，应该说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发展农村产业，不论从资金、技术还是市场销售，都想方设法给予扶持。

那么，效果怎么样呢？

客观地说，取得的成果也是相当可观的，一些村子成功地发展出了本村特色产业，优质的农产品不仅满足了市场需求，同时也增加了农民收入。

这也是政府想方设法发展产业的一个重要初衷，从全世界的范围来看，农业既是最基本最重要又是最薄利的行业。

农业最重要，是因为解决的是人的生存问题，同时农业还是其他产业的基本保障和原材料供应的首端。

但农业同时又是很难挣钱的行业，在中国农村是这样，一亩地的纯利润特别低，如果遇到自然灾害或者市场波动，还可能是亏本的行当。

放在大家公认的欧美日等发达国家，这些国家不少都拥有大面积的平原，农业人口少，机械化水平高，农业科技发达，虽然都号称自己搞的是自由市场经济，但对农业的发展，政府却是进行大规模补贴的。

从互联网上搜到一个大致数据，美国对农产品的补贴高达30%，日本更有对农产品严格的价格和市场保护。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如果完全按照市场的路子走，农业的经营发展是很难持续进行下去的，结果就有可能导致本国农业的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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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各级政府想方设法发展农村产业，也是基于农村的基本现状提出的针对性发展战略，并借鉴了日本等国乡村振兴的经验，提出了“一村一品”等发展基本思路。

伴随四十年经济的狂飙，城市的发展突飞猛进，而农村却逐步陷入萧条的景象。

因为农业不挣钱，农村找不到挣钱的行当，农村里的人都往城市集中，农村里的资源都往城市流动。

农村里剩下的就只有越来越多的闲置土地，越来越好的环境，以及越来越老去的人，以前说农村是“996138”部队，99是指老人，61是指儿童，38是指妇女。

而现在，61和38也都往城里去了，农村的小学一个又一个地关闭，即使合村并镇后，一个镇也仅仅只剩下一两所学校了，农村里剩下的劳动主力，全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五六十岁就算是年轻人了。

于是，如何提高在村村民的收入，就形成这样的逻辑。

国家对土地有严格的保护规定，农村的土地一般分为耕地和林地，耕地中还有永久性基本农田。

反正不管是什么性质的土地，一句话来概括，用途只能用在农业方面，要想搞80年代那样的村社工业，是非常困难的，弄不好就会触犯土地保护法律而引来严厉的惩处。

那么，发展农村产业，大致的方向就常被局限在两个大的方面：一是种植业；二是养殖业。

先说种植业，种什么呢？

常规的粮食、农作物种植，已经被证明是非常薄利的行当，以这两年的行情，稻谷1.2元一斤，小麦1.2元一斤，油菜籽3元一斤，大豆2.6元一斤。

这些常规粮食、农作物不挣钱，作为主导产业发展的政府也好，村两委也罢，眼光当然会放到比较挣钱的其他农作物。

乡村里试验过的产业可谓是五花八门，大规模种植某一种水果、药材、香料、蔬菜、反季节果蔬。

参观别人种植的时候，都是信心百倍，不仅觉得能种，而且一定能致富。

但现实往往非常残酷，很多事情都是一看就会，实践阶段是一学就废。

某地曾在全辖区范围内大规模种植花椒，既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吸引种植大户过来规模化种植，同时又向村民发花椒苗，甚至提供技术指导、化肥农药，还有专项的政府产业管护资金予以援助。

当地政府还和收购商签订了收购协议，大包大揽表示所有的花椒出来后，都由这个收购商负责购买，还有最低价保护。

这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值得干的产业。

但真到实施阶段，就发现原来产业发展是一个环环相扣的系统工程。

首先是本地的土壤气候，到底适不适合种花椒，种什么类型的花椒，完全没有科学的验证。

其他已经形成基地，规模化种植的地方，是因为人家早就通过先前多年的亲自试验，找到了正确答案。

然后就是劳动力问题，一方面农村里全是一些老年劳动力，另一方面人工成本这几年来都在逐步提高。

其次就是水源及交通问题，搞产业化便意味着要放弃原来的那种粗放式管理，必须精细化运作，不论是远处提水还是蓄水，亦或是修建产业道路，都是相当高成本的基础设施投入。

最后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和公司签订的收购协议，最后的约束力是不大的。

企业本身就要面对市场的残酷考验，市场竞争的优胜者无非两个绝招：一个是稀缺性，就是我有你没有的东西；第二个便是我们常说的“物美价廉”。

如果在同等品质下，在其他地方也能买到更低价格的产品，公司有什么动力还继续执行协议的约定？

而后来出现的情况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收购公司在卖出大量花椒苗后，大大赚了一笔，后来当地的主官也调走了，这个公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的烂摊子简直一塌糊涂。

承包流转土地的老板眼看要倒霉，自己首先跑了，留下的成片花椒地没人愿意接手，村两委不得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来，接过来后就发现这是永久的痛苦：每年的村民的土地流转费要想办法付，花椒地拔草、打药、修枝、施肥、浇水、采摘都需要做，怎么做？只能村集体又花钱雇人干活，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其他散种的农户，虽然不存在土地流转费支付、雇人干活等问题，但产出的花椒因为卖不出去，整个地方的大量花椒挤压本地市场，即使已经贱到快白送了，也依然销售不出去。

最后，大家宁愿花椒烂在树上不采摘，也比收获强，因为这样好歹还可以省下一笔不菲的人工费和力气。

一肚子气的农民拿起花椒，怒气冲冲地找村两委和镇政府，要求给一个说法，当初是你们让大家种的，现在卖不出去，你们要付责任。

处于农村一线的基层干部也是一肚子委屈，费心费力想干点好事，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当初不发展这个花椒产业，当地的土地继续种传统农作物，至少还可以避免如此大的开支，老百姓好歹多少还能有点收成。

现在大家辛辛苦苦搞了一大圈，最后的结果是一地鸡毛。即使想再次回归原样，也非常困难，因为又得花钱雇人、雇挖机来一颗颗拔掉，再平整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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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种植业，再说说养殖业。

今天的农村，早已经不是20年前的样子，百畜兴旺的时代已经过去。

为什么在20年前农村基本不存在垃圾处理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候的垃圾，基本都被每家每户给自行化解掉了。

能燃烧的东西，被当做柴火给烧了；能卖钱的被收集起来，赶集的时候换钱卖掉；其他的厨房垃圾，哪那是什么垃圾啊，都是喂猪喂鸡的食物。

而每家每户人和牲畜产生的粪便等，那也是妥妥的优质农家肥。

今天说什么绿色生态循环农业，这不就是原型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殖一定数量的家禽和家畜，作为家庭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有的地方甚至成规模养殖，一个村子每家每户都养殖某一种家畜，比如家猪，一户一年养殖好几十头。

按照这样的逻辑，那么农村就大规模发展养殖业，这个又行不行呢？

当然行，但面临的挑战也特别大。

根据自己在农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农民发展大规模的养殖业，有的是挣到了钱，但亏血本的也不在少数。

养殖的第一个挑战，就是疫病防控，以前农村的动物疫病相对较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农村交通不便，反而因为流动性不高，形成了一个好的防疫。

而这些年来，随着农村基础设施的改善，进出农村容易多了，外出的人也多了，各种病毒呈现快速大规模传播的现象，禽流感、非洲猪瘟等，一旦发作，几乎就是整村整村地团灭，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家禽家畜全部死光。

也许你可能会提出，能不能采取严格的疫控措施，这个从理论上来说当然可以，但实践上来说，这种严格的措施，只有大规模的养殖工厂才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人员来完成。

养殖的第二个挑战，就是资本的进入。资本是个中性词，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当大量资本进入养殖业后，标准极高的养殖工厂就出现了，标准化、流程化、科学化的养殖，把成本降到了最低，给消费者带来物美价廉健康的肉质品。

但对农村养殖户来说，这就是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这样的情况下，养殖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也没有了利润，实际上现在农村里搞养殖的人已经很少了，很多就是养几只鸡下蛋，养一头猪过年吃。

养殖的第三个挑战，就是面对国际竞争。这几年养牛的人就深有体会，头几年我们和阿根廷、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有贸易摩擦，国外的优质廉价牛肉进不来，养牛户就能大赚特赚。

从去年开始，和这几个国家开始缓和关系，他们的东西进来了，从去年开始养牛的就开始亏本，有养殖者说养一头亏2000左右。

另外，大规模养殖还面临着土地使用、环保、水电、温度把控等方方面面的大问题，每个问题都可能会让产业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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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个月的农村工作经历，让我开始对农村发展产业的问题开始作一些粗浅的不成熟的思考。

从全世界发达国家走过的路来看，现代化的过程，就是一个农业人口不断减少，农业机械化水平不断提高的过程，我国经过几十年的城市化，农村人口已经下降到34%左右。

在可见的时间里，农村人口还会依然下降。

随着长居农村的大量老年人逐步自然死亡，成建制的村还会进一步减少。

农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农村的人口会进一步减少，不耕种的田地数量会进一步增加，农村的闲置房屋会越来越多，农村的野生动物会越来泛滥，生态环境会进一步改善。

随着这些年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农村的基础设施条件变得越来越好，乡村硬化的道路四通八达，每家每户都通了网络、天然气、自来水，生活的便捷度也大大提高了。

这些，是优质条件吗？

当然是，而且是了不起的优质条件。

我想，未来的乡村发展，可能会是这样的状态。

农村在现有法律框架下，继续推行土地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的分立，农村土地所有权依然属于集体所有，农民享受承包权，但逐步不再直接从事农业生产，而是由一批懂经营、善管理的能人流转经营。

在大面积的平原、平坝地区，这些地方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灌溉方便，机械化、规模化、科学化种植会进一步强化，只需要少部分的人从事粮食、蔬菜种植。

而在广大的丘陵和山区，这些地方，不适合不容易种植蔬菜粮食，要么种植水果，要么就直接变成天然的森林，发展林业。

这两点实际上已经是发展的趋势了。

另外农村有城市永远无法赶上的优势，就是无与伦比的生态环境优势。

《国际环境健康研究杂志》上曾经有一篇研究，大意是即使不做任何运动，哪怕只是简单地散个步或者发会儿呆，只要在公园里呆20分钟，就可以显著减低压力，提高情绪，让自己有个更好的状态。

这就是著名的“公园20分钟”理论。

当然，这里的公园并非简单指城市里搞的人造公园，而是指大自然。

显然，如今的农村，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天然的森林公园。

这恰恰是乡村振兴可以依托的优势，好好发力的一个点。

乡镇、农村，不一定要再去发展农业产业，因为现有的产业，规模已经很大，市场已经饱和，没有特色产业优势，是没有竞争优势的。

而恰恰可以像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教授所说，乡镇、农村可以考虑发展更有优势的社会事业。

这些社会事业包含哪些方面呢？

一是教育。

这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我上中学的上个世纪末、这个世纪初，城乡的教育差距并不大，有的乡镇中学的教育水平甚至大大超过城市。比如我当时就读的隆昌七中，一个典型的位于镇里的乡村中学，不少县城和市里的孩子都在这学校就读。

如果把乡镇的教育水平搞的更好，那么乡镇、农村对人才的吸引就会大大提高，本地人留下来的概率就会增加，因为人才涌入城市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有更好的教育条件。

二是医疗。

把乡镇医院建设的和城市一样高的水平，实现医疗资源的均衡化。

导致人才流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医疗的水平问题。我自己近一年的时间在农村生活，一个很直观的感受就是农村里看病太难了，乡镇医院的水平很有待提高，稍微难一点的疾病就必须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医院看，非常费神费力。

三是养老。

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提高农村老人的养老金，比如从现在的150元左右，有计划有步骤地增加到500元左右，农村老人有了这笔钱，整个乡镇的消费水平也会逐步繁荣起来。

有人会说钱从哪里来？很简单，把那些退休后退休金超过1万元的，砍掉一大部分，比如规定最高退休金就不能超过1.5万元。

现在的问题就是养老金的差距大的吓人，而且现在领取高额退休金的人，不少就没有缴纳过养老保险，或者缴纳得很少。
然后就是发展农村养老、康养事业，把农村闲置的住房进行适当改造，结合农村广阔的土地资源，根据中国人喜欢种菜的基因，开发租住养老事业，吸引城市老年人到农村养老，安度晚年。

乡村振兴的最终点，还是在于人，只要农村能够有事业留住人，乡村萧条破败的趋势就会减少，乡村和城市就会形成良性互补的态势，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吸血。

来源：草根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