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许临风离开北京前,与最好的朋友最后的对话。他没想到,这次逃离会让他遇见另一个同样困在爱情里的人。
“临风,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个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地方。”
“失恋了?”
“算是吧,三年的感情,抵不过一套房子。”
“那就去吧,有时候换个地方,真的能换种心情。”
这是许临风离开北京前,与最好的朋友最后的对话。他没想到,这次逃离会让他遇见另一个同样困在爱情里的人。
01
北京国贸三期的落地窗前,许临风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待了五年的城市。办公桌上的仙人掌有些蔫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身后传来同事们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苏雨晴跟那个金融男好上了?”
“可不是嘛,人家在三环有套房,开的还是保时捷。”
“唉,临风这次算是栽了……”
许临风装作没听见,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一张合影从笔记本里滑落——那是去年春天,他和苏雨晴在玉渊潭看樱花时拍的。照片里的两人笑得那么甜,仿佛拥有全世界。
手机震动,是苏雨晴发来的消息:“临风,我们还是朋友吧?”
朋友?许临风苦笑。三年的朝夕相处,最后换来这两个字。他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对话框。
“我想请个年假。”许临风走进主管办公室。
“多久?”
“一周吧。”
主管抬起头,眼神里有些同情:“去散散心也好。批了。”
当晚,许临风就订了去西双版纳的机票。他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最好是那种手机信号都不好的地方。
首都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一对小情侣就坐在他旁边,女孩撒娇地靠在男孩肩上:“老公,到了西双版纳,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多水果。”
“好好好,都依你。”
许临风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02
西双版纳的阳光毒辣辣的,晒得人睁不开眼。许临风在景洪市区的一家小店租了辆电动车,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小伙子,要去哪儿玩?”
“随便转转。”
“那你可得注意,别往太偏的地方跑,山里容易迷路。”
许临风点点头,心想迷路就迷路吧,反正也没人等他回去。
他沿着澜沧江边的公路一直往南骑,两旁是茂密的橡胶林和香蕉园。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植物气息,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从头顶飞过。
不知骑了多久,手机终于没了信号。许临风反而觉得轻松,索性关了导航,看到岔路就随意选一条。
天色渐晚,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就在电动车的电量显示只剩一格时,前方突然传来锣鼓声。
循声望去,一个傣族村寨出现在视野里。高脚竹楼错落有致,家家户户都挂着彩色的布条。村口的芒果树下,几个老人正在闲聊。
“这是在办喜事?”许临风自言自语。
刚把车停在村口,就被几个热情的村民围住了。他们叽里咕啦说着傣语,许临风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尴尬地摆手。
这时,一个会说汉语的老人走过来:“小伙子,你是哪家的亲戚?来晚了啊,婚礼都开始了。”
“不是,我只是路过……”
“哎呀,别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走走走,新娘子等急了。”
还没等许临风解释清楚,就被几个热情的村民连推带拉地带进了村子。
03
婚礼现场设在村中央的广场上,十几张圆桌摆得整整齐齐。正中间搭了个临时舞台,上面装饰着孔雀羽毛和鲜花。
空气中飘着竹筒饭的香味,混合着米酒的醇香。村民们穿着节日盛装,女人们的银饰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来来来,贵客坐这里。”那个会汉语的老人把许临风按在了前排的位置上。
“老人家,我真的是……”
“别说了,我都懂。城里来的亲戚嘛,路不好走,来晚了正常。”老人笑眯眯地递过一碗米酒,“先喝口酒压压惊。”
许临风哭笑不得,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友善地看着他。一个小姑娘还往他碗里夹了块糯米糕。
舞台上,几个姑娘正在跳孔雀舞。她们的动作轻盈优美,裙摆随着舞步飘动,像极了开屏的孔雀。
“老人家,今天是谁家办喜事?”许临风小声问。
“咱们村长的女儿岩香啊,嫁给邻村的波罕。两个孩子从小就定了亲,今天总算成了。”
正说着,有人开始收份子钱了。许临风看着其他人纷纷掏出红包,自己坐在这里白吃白喝似乎不太好。他摸摸口袋,掏出钱包。
“小伙子随意就好,心意到了就行。”收礼的大妈笑着说。
许临风想了想,抽出五张百元大钞塞进红包。既然误打误撞参加了人家的婚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就在这时,新娘子出现了。
她穿着华丽的傣族婚服,头戴银冠,却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许临风注意到,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像是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更奇怪的是,这位新娘子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新娘该有的喜悦神情。
“怎么回事?”许临风心里嘀咕,“难道……”
04
“岩香,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村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新娘缓缓抬起头,许临风这才看清她的样子。那是一张年轻秀丽的脸,皮肤白皙,不像其他村民那样被晒得黝黑。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
新郎波罕站在她身边,憨厚的脸上满是幸福。他不时地看向岩香,眼神里全是爱慕。
“新娘子真漂亮啊。”
“那是,咱们岩香可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
“听说还是大学生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婚礼仪式开始了,司仪用傣语主持,许临风听不懂,只能看个热闹。他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岩香的表情都很僵硬,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敬茶的时候,岩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爸,妈,请喝茶。”
原来她会说汉语。许临风想。
酒席开始了,桌上摆满了傣族特色菜:香茅草烤鱼、菠萝饭、酸笋煮鸡、包烧……每一样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来,小伙子,多吃点。”同桌的大妈不停地给许临风夹菜,“城里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傣味。”
许临风一边道谢,一边偷偷观察着主桌。岩香坐在那里,面前的菜几乎没动。她的母亲刀美兰不时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只是木然地点头。
“大妈,新娘子看起来不太高兴?”许临风忍不住问。
“嗨,姑娘家嘛,要离开娘家了,舍不得呗。”大妈不以为意,“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许临风看着岩香失神的眼睛,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05
夜幕降临,村里点起了篝火。年轻人围着火堆跳舞,老人们则继续喝酒聊天。
新郎波罕端着酒杯走到许临风面前:“兄弟,我敬你一杯。听说你是从北京来的?”
“是,刚好路过。”
“那可真是缘分啊。来,干了!”
波罕的酒量似乎不太好,几杯下肚,脸就红了。他拉着许临风坐到角落里,话也多了起来。
“兄弟,你说……你说女人心里想的什么,咱们男人能猜透吗?”
许临风想起苏雨晴,苦笑道:“猜不透。”
“就是啊!”波罕重重地拍了下大腿,“我和岩香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可她去昆明读了四年大学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怎么说?”
波罕又灌了一口酒:“她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我知道,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
许临风心头一震。
“她心里有别人?那你们还……”
“没办法啊,兄弟。”波罕的眼圈红了,“我们两家二十多年前就定下的亲事,我爸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娶岩香。再说了,我是真心喜欢她的,从小就喜欢。”
“那她喜欢的人呢?”
“不知道,她从来不说。”波罕摇摇头,“听她妈说,好像是个城里的老师。可人家有对象了,岩香这是……这是单相思啊。”
许临风沉默了。他突然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忧伤的新娘,心里涌起一阵同情。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兄弟,我今天是真高兴。”波罕已经有些醉了,“不管她心里有没有我,人总算是我的了。时间长了,她会忘记那个人的,对不对?”
“也许吧。”许临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聊到深夜,许临风准备告辞。走到村口才发现,电动车的电彻底耗尽了。
“这可怎么办?”他看着漆黑的山路,有些发愁。
“小伙子,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守夜的老人说,“在村里住一晚吧,明天再走。”
06
许临风被安排在一间干净的竹楼客房里。竹床很凉爽,窗外蛙鸣声此起彼伏。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交替出现着两个女人的身影——苏雨晴和岩香。一个为了物质抛弃了爱情,一个因为传统葬送了爱情。
夜深人静,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哭声。
许临风起身往外看,月光下,一个穿着白色傣裙的身影坐在芭蕉树下,肩膀微微抽动。
是岩香。
许临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
岩香吓了一跳,慌忙擦去眼泪:“你……你是下午那个客人?”
“是我。看你哭得这么伤心,发生什么事了?”
岩香苦笑:“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能有什么事?”
两人都沉默了。月光透过芭蕉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是因为那个人吧?”许临风轻声问。
岩香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波罕喝多了,说了一些。”
岩香低下头,声音很轻:“原来他都知道。”
“能和我说说吗?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你就当找个陌生人倾诉。”
岩香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他叫林书明,是我大二时候的选修课老师。教现代文学的,讲课特别有激情。”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第一次上他的课,他在讲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说这是对生活最美好的向往。”
“后来呢?”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了。他会借书给我看,会和我讨论文学和人生。他说我很有天赋,鼓励我考研,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岩香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以为他对我也……”
“他有女朋友?”
“未婚妻。”岩香苦笑,“一个北京姑娘,家境很好。他们已经订婚了,等他支教期满就结婚。”
许临风心里一沉。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发展?”
“我试过。”岩香摇摇头,“可我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再说,傣族的女儿怎么能不遵守祖训?我和波罕的婚约,是两个家族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那个林老师,现在在哪里?”许临风问。
“不知道。”岩香的眼神黯淡下来,“支教结束后,他就回北京了。听说已经结婚了。”
许临风想问她林书明的全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天下姓林的那么多,应该只是巧合吧。
07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竹楼,许临风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不想惊动任何人。昨晚的对话让他心情复杂,他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早起的公鸡在叫。许临风推着没电的电动车,慢慢往村口走。
“等一下!”
来源:球场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