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藕花,是一只有着“小刘海”的三花猫,来到燕园已经大半年啦。在园子里生活,我有许多快乐,却也有许多悲伤,我的快乐也可能最终变成了悲伤。
我叫藕花,是一只有着“小刘海”的三花猫,来到燕园已经大半年啦。在园子里生活,我有许多快乐,却也有许多悲伤,我的快乐也可能最终变成了悲伤。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怯生生的,被一个老师路过发现后,飞快地跑回“老巢”躲起来。我的妈妈早已离开我,她走时教会我觅食与逃跑的好本领,却没教会我如何与人相处。妈妈的离开是喵生经历的第一次离别,但藕花还小,不懂什么是悲伤,什么是不复相见。好在我并不孤独,来到燕园里我认识了很多其他猫猫,他们都很重要,我……也很想念他们。
回忆—秋冬篇
01.
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一只蓝色的长毛猫。他跟我说,离别就是他从家被装到航空箱里,然后再也没办法回到家;他还说,人类很坏,叫我小心。
彼时我很迷惑,因为上次远远见到我的人,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也没有把我装进航空箱里——当然啦,我还没见过航空箱,也没见过“家”呢。蓝色长毛猫说的话也太难懂了!哦对了,我还记得他有一身长长的毛,秋风吹起的时候显得威风凛凛,说话也很深沉,我愿意和他交朋友。于是,我开始和他一起干饭,成了互相帮助的好喵友,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一起飞快地跑走,在角落里一起庆幸刚刚跑得快成了我们独特的记忆。
02.
我还有一些可爱友善的好邻居,其中比较熟悉的是深渊和夕关。虽然我们并不一起干饭,但饭盆里时常能嗅到它们的味道。夕关比我更警惕,总是能精准地卡在人类不活动的时候出现,如果有某个人特别幸运地遇到她,就会大叫:哇,那是谁?居然是夕关!——可见人的兴奋。而深渊就没有那么神秘啦,不过他一身黑色的毛,在隐入黑夜中的时候几乎难以被辨别,特别酷。
啃深渊屁股的藕花
我也问过他俩,什么是离别呢?当时,深渊拿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得不出答案。想了半天,说,有一些人会每天来放好多美味食物,然后消失不见,这可能就是离别。我打了个哈欠,打赌这肯定不是离别,不然为什么我再也没见到妈妈呢?深渊说的这些人类,经常会出现好多次,才不是离别呢。
夕关则把目光往向很远的远方,缓缓说道:离别,就是你和一只喵、或者和一个人,再也没有行动轨迹的重合。我赶紧追问,什么是行动轨迹。她黄色的琥珀色眼睛在秋日的暖阳里发光,留下一句“不重合,就是不见面”。
啊——,我躺在自己的小窝里,抬着头看天空,夕关的话比蓝色长毛猫还难懂。
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的藕花
03.
我没能再见到蓝色长毛猫、深渊、夕关。
那时候园子里已经渐渐冷了,特别是夜里,我都不想在外面多活动。偶尔会有人类默默放下食物,蓝色长毛猫在洞里跟我沉默了很许久,突然跟我说,人也不一定坏。
但是后来,我跑遍了所有我们一起呆过的地方,都没能找到蓝色长毛猫。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记住了那句“人不一定坏”。
他说的是对的。我生病了,我的鼻子几乎堵住,不停地咳嗽,寒风又那么冷,我从人类那里获得了温暖。我渐渐理解他们的善意,苦苦的是药,吃了这个能不咳嗽,香香的是饭,吃了这个藕花会长大,陪我玩的是人,玩了之后我就有了新的朋友。但我也偶尔会想起蓝色长毛猫,学夕关那样,把目光放得很远,并喃喃自语:我们这算离别吗?
更让我迷惑的是,我也被装进过航空箱了,但却回到了燕园。
与蓝色长毛猫不一样,深渊没有不告而别。那天他找到我,郑重其事地说:我可能要进家了。家!这个词我听过,但深渊提起的时候是高兴的,我嗅不到一丝悲伤的气息。我歪了歪头,那个神秘的黑猫沐浴着冬日暖阳进家了。深渊和我们说了再见。如果这会让你感到幸福,那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呀——我小声说道。
夕关却不告而别了!她不理我,躺在马路边上。不再在同一个饭盆里干饭,不再和我说话,没和我说再见却再也不见。太阳很暖,夕关很冷,琥珀色的眼睛也没有光芒。我很困惑,想去找麒麟奶奶,她是这一片生活得最久的咪,见识很广,但杜若告诉我,麒麟奶奶也离开有一段时间了,还说,麒麟奶奶给这一片的小咪都留了话,给我的是这样的:
藕花,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懂,但花开花谢、喵来喵走,生离或死别,小花都要坚强。
回忆—春夏篇
我第二个特别特别重要的朋友,是黄小孙女。他很特别,和蓝色长毛猫、深渊、夕关都不一样。因为他不害怕人类,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是这样没有防备的、肆无忌惮的样子。我问黄小,什么是离别?他眯着眼睛,懒懒地开口:离别有很多种,你说哪种?
黄小真讨厌,我问他问题,他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反问我。然后他又拍了拍我的小脑袋说,小咪就别想那么多,吃饭、晒太阳就是喵生大事。我将信将疑,却总还会想起那些已经“离开”的猫猫朋友们。
我和黄小一起玩、一起吃饭,柳絮纷飞,海棠花开,月升日落,风起叶落。我很开心,但是奶油鸡貌似有些不开心。我知道奶油鸡和黄小是很好的朋友,也想和奶油鸡成为很好的朋友,热情地和他介绍自己:我叫藕花,能和你交朋友吗!一开始,奶油鸡只讷讷地走开,我没灰心,黄小和我说奶油鸡只是比较害羞、是个顶好顶好的咪。于是,我从没放弃和奶油鸡成为好朋友。直到有天,我还是热情地和奶油鸡打招呼,这次奶油鸡没有走开、也没有沉默,而是小声地说:藕花你好,我叫奶油鸡。
我叫藕花,能和你交朋友吗!
那天我特别高兴,兴奋地围着奶油鸡闻了闻,他也和我碰了碰鼻子,算是问好。园子里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的心也热热的。我还是照例问了问奶油鸡,什么是离别?奶油鸡很认真的转了转眼珠子,风中传来花香也传来他温柔的声音:离别就是,去一个没有黄小、没有爱我的人类的地方。
这个答案很特别,很具体。
那,对藕花来说,离别就是,去一个没有黄小、没有奶油鸡、没有爱我的人类、没有其他猫咪朋友的地方。
现实—盛夏篇
我趴在杜若的山头,有一点闷闷不乐。杜若舔了舔脚丫子,看着我,却无话可说。
这是我这个月第二十次来到杜若山头。我每天往我的窝里叼一片树叶,现在已经二十片,从和黄小离别的那天开始叼。
万花丛中略显忧郁的藕花
我和杜若不算特别好的好朋友,勉强算邻居,但在这里我很自在,他不懂安慰我但也不会离开,每次陪我沉默地坐着,最后再摇着黄白色的大尾巴,默默去吃饭。
不过五月的最后一天,他破天荒地和我说了话:藕花,麒麟奶奶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和黄小、深渊的分别,这叫“生离”,不用伤心,他们多半去享福了。享福你懂吗,就是不愁下一顿吃什么,在夏天凉快冬天暖和的房子里活着!而夕关和奶油鸡呢,就叫死别,他们不是不理你了,也不是故意不理的,但这是每个喵都要面对的,就像这掉下来的花瓣,每年都要掉。麒麟奶奶怎么说来着?“花开花谢、喵来喵走”,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和麒麟奶奶算什么呢,是哪一种?我问他。
杜若突然梗住了,看向很远的地方,沉默。
我又继续问:死别我不懂,为什么黄小啊深渊啊都能进家,但我没有家呢?你呢,你不想有家吗,过那种不愁下一顿吃什么、夏天凉快冬天暖和的日子。
好久好久,杜若才说:你会有家的,只是缘分未到吧,这个麒麟没教过我,我也不太懂。至于我和麒麟,我守在这,是生离也是死别,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我就是不想离开。
我有些累了,只是在日落的时候又叼了片树叶回窝了。
藕花深处未逢君
来源: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