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连载 第七章(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23 00:05 1

摘要:刚到越南时,电影组住在老乡家。不久,电影组建起了两间竹房。这房子建在进村左边的高坡上,周围都是竹木草坪,修有顺坡势的台阶,很方便上下搬运机器,房前屋后的排水沟也很宽阔,主要是防蛇、蚂蟥及其他虫害侵扰。

【纪念援越抗美六十周年】

《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连载)

姚尚明

第七章: 战地苦与乐(二)

二放映在铁道两旁

二团电影组入越时,全组7个人。组长保应华,是云南昆明人,1963年入伍。还有李兴科、王崇德、万立旭、席登友、曾云超、石克亮。

刚到越南时,电影组住在老乡家。不久,电影组建起了两间竹房。这房子建在进村左边的高坡上,周围都是竹木草坪,修有顺坡势的台阶,很方便上下搬运机器,房前屋后的排水沟也很宽阔,主要是防蛇、蚂蟥及其他虫害侵扰。

电影组开始配有一台放映机,一台1101型发电机,一台2000瓦柴油发电机。因为战线太长,团在嘉林设立指挥所后,电影组派王崇德、席登友、曾云超三人在那里助勤,配备了一套改装的103型放映机和一台1101型发电机,由王崇德同志负责。

在机关放电影,开始主要在村外打谷场上。这个打谷场,东方歌舞团、海政文化工作队、河内国家歌舞团都曾在这里慰问演出过,电影组负责发电等后勤服务。后来司令部、后勤处建了不大的简易礼堂,有时也在小礼堂里放映。

在机关放映,不是电影组工作的重点。战时基层的文化生活,十分枯躁,连队干部战士对看电影有一种强烈的渴求。因此,政治处夏主任等领导要求电影组,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基层,服务连队干部战士。

从此,电影组开始了为基层指战员服务的艰难历程。以下说的,就是组长保应华的亲身经历。

第一次出去放映,保应华组长带队。成员有李兴科、万立旭、石克亮。出发前作了充分准备。机器设备分件负责,各人都打背包,带单兵用米袋子、干粮、卫生盒、急救包、手电筒、雨衣,考虑防空照明,还带了小马灯。马灯防风防雨,光亮随意大小,耗油量小,不存在受潮短路或换灯泡之类的事。还请了越方的姓贵的翻译陪同上路。贵翻译中国话说得流利,对大家也热情,地方民情社情也很了解,积极协助我们完成任务。大家在沟口铁路边上车,这里连小站都不是,只有一间极简陋的小屋,无人管理。第一次是晚上上车,抢着时间奋力把机器都弄上去了。一上车便忙着借小马灯微弱的灯光清点20多件装备,各人清点自己负责的件数,总数合了才算放心。那车厢是方便上下的零担车,没有正规座椅,我们就坐在机箱上,围坐一团。老乡们上下车就凭借敞开的车门和外面的月光,有时站上也有点灯或火把照明。一路上还遇到几位懂汉语的越南人,他们也和我们拉扯攀谈,和贵翻译相谈甚欢。那半夜虽然行车时间较长,但看着热烈拥挤的老乡和不断变化的车厢气氛,倒也觉得一路的新奇,大家警觉地看护着装备。到目的地车站已是深夜,在连队战士的帮助下,翻译带大家连同机器一起到一个地方粮库住宿。粮库是用木桶粗的圆木构建成的,成一连串五六米高、深约2米的矮脚屋,在齐腰高的地方上楼梯,再铺竹篾帘子,便成了矮楼粮库。除瓦盖屋顶,就没有别的遮挡,既通风又避雨,同志们打开被包依次席地而睡。天亮时才发现粮库存粮寥寥无几。粮库由一道大门管着,中间有个不小的场地,晚上就在这里放电影。在大家去连队的路上,看到许多新炸出的弹坑,四周都是庄稼地,炸出的弹坑鲜红鲜红的。弹坑底渗出很多水。这是农耕土地上令人心酸的伤痕。再往前走不多远,还躺着几枚炸弹,比水桶还粗,黑亮黑亮的,上面还有一道宽宽的黄色线条围过弹体。这定时弹不知何时爆炸,同志们加快脚步脱离险区。晚上的电影很热闹,除连队外,周围的乡亲也都聚在一起看。在连队,我们吃上了连队为大家准备的杨桃蘸白糖。陪同我们的贵翻译,他的人缘好,他自己到老乡家吃住去了。第二次再到粮库,这里已被炸成一片废墟。我们失去了寨湖防区内的一个很好的放映点。在大家赶往另外一个放映点的时候,也和老乡们在小站上等车。经过几个月的轰炸,火车站已变得百孔千疮,面目全非。小车站破漏的站房里,男男女女有的相互依偎,我们电影组这帮人,也挤在中间,有的人席地而坐,有的人燃起一堆小火烘烤。大家都在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列车的到来。大多数连队住在深山老林,没有带路人很难找到。连队住的也多是竹房,班排外边还有就地取材的美化,搭起饭桌,栽上花卉,镶嵌标语口号,在绿树下,竹林里,没有抢修任务时,也有一番别样的情趣。

1966年初,支队发给电影组16毫米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彩色影片。二团没有16毫米放映机,经过和兄弟部队三支队联系,同意借给我们16毫米放映机。政治处派保应华和卞师傅开车去三支队接放映员和机器。三支队就是修安沛机场的空军工程兵部队,离二团团部直线距离不过10公里。卞师傅开着续克团长的专车嘎斯67,沿着河内的方向走一段到安沛市向左转,就进入了去机场的专用线。这里和外界没有多少异样,路是便道,行人很少,随处可见香蕉树,越往里走越感荒芜,视线渐渐开阔,路边的小屋就是电影队。战友相见一见如故,保应华说明来意,几分钟全部办好。三人安全返回了团部。随机器来的那位放映员积极热情,不多时我们就在打谷场架好机器。我们负责发电,只见那位放映员很熟练地几下就开机放映。那天晚上放了两场,司、政、后、通讯连和住得远一点的另外一个连队,也都轮换着看了电影。银幕上演的精彩,看的人入神专注,机器旁我们却很紧张,那晚的电影大家看得很满意,深受革命英雄主义的教育,那感人肺腑的革命史诗在指战员脑海里回荡。革命战争时期,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无畏精神,成为援越抗美指战员的强大精神动力。

不久,特批电影组买一套16毫米放映机,这趟公差又落到保应华组长的头上。他和警卫班长一起去广州军区,吃住在广州市柳花桥军区招待所,因保应华是回族,办事间隙,两人还一起到回族饭店吃饭。一起去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观光拜谒,算是大开了眼界。在军区办事也很顺当。张站长、田会计知道我们是出国部队的购置,都尽快联系办理,最终确定就是3000元钱一套“井冈山”牌的16毫米放映机,包括扩音机三角架、400瓦小型汽油发电机和银幕等大件,并办了托运到凭祥的手续。这样,二团就有大小三套放映设备,给电影组建设和连队文化生活的改善增加了硬件。同时增加了谢文祥、张通华两位放映员。

这段时间里,俱乐部高庆瑞主任还责成电影组接待了广州军区派驻凭祥的机修组,也是保应华和通信股的班长乘坐那辆三轮摩托,去嘉林指挥所接的张师傅和小林师傅。那三轮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驶,颠簸得难以忍受。回来乘坐火车就好多了,只是时间长点。张师傅和小林师傅第一次来到战地,很兴奋,他们在电影组检查了解放10型发电机,感觉连杆大头间隙有些过大,张师傅卸下轴瓦,重新刮瓦磨合,小林师傅负责检查扩音机,两三天就完成任务。以后,电影组和凭祥站的蔡站长,任干事都有往来。任干事后来还到十团三岛住地的电影组和指挥所作过一次放映活动和放映设备状况的调查。

电影组曾和海政文化工作队的同志,在寨湖以北的许多站点相遇演出。年轻的相声演员常贵田到处都是笑料。给人印象深刻。也曾为河内歌舞团演出服务。这个团的男演员透着战士的气质,亲切地和我们交流演唱《我是一个兵》的节奏和吐词发音,他们谦虚而执着。女演员高大而漂亮,眉宇间神采飞扬。特别让电影组的同志不能忘怀的是迎接东方歌舞团的慰问演出。我们一起布置舞台,发电装点灯光,并随团到附近营连演出。著名歌唱家邓玉华一上台,一连唱了好多首歌,掌声如潮,很难谢幕。只得在台口边的座椅上稍作休息,又应干部、战士的掌声邀请,一唱再唱,晚会几乎成了她的个人演唱会,都为她的歌声折服,为她的台风感动。那晚的慰问演出是空前的,有来自营连的干部战士,还有附近的老乡,过往的中越车辆也都驻足观看,相拥相挤,热闹非凡,在那竹林间,流水旁,雾气中,这台耀眼的演出,演的醉人,看的人也醉。那场面,那情景前所未有。演出之余,演员们深入到战士中间,促膝谈心,了解情况。团通信员小赵出身孤儿,服务热情极爱学习,邓玉华回京后给他寄来了金笔和学习用品,一时传为佳话。

在后来的放映工作中,由于轰炸日益升级,放映相当困难。因此,一次出去都带两个影片连场放,反正连队战士们也乐意这样看,我们也解决了难出车、周转慢的难题。记得我们放到朗盖、铺楼、老街的站点,放的《年轻的一代》《黎明前的战斗》已是黎明时分,收机器的时候还能从扩音机里听到自然耦合检波的广播声。此时,铁路很多站点都被阻断,铁路两轨枕之间立着未爆的定时炸弹,像个大开水炉似的。也怪,里面装着满满的凝结得很紧的道碴石,有的人议论是美国军工反战故意作的假,有的人说是美军事人员真真假假的欺骗和心理战,其实这两种情况都有。定时弹就是极大的危险威胁。西线上轰炸得最为频繁和激烈的就是寨湖车站,每经过一次都看到反复被炸的新痕迹,铁道被炸飞或是炸成卷曲状,车站周围的大树枯枝上,都披挂着那些飞扬起来的残破物。

西线指挥所设在河内郊区的嘉林,同中国驻越南大使馆常有来往,电影组也去大使馆提影片放映,大使馆的文化参赞也驱车到指挥所关照,对铁二团乃至整个援越部队可说是关怀备至。因为住在首都,礼尚往来的事务很多,部队又很少会外事礼仪,这样的关照就显得特别重要。使馆的车是德国的名牌车,黑色流线型,红色的真皮坐面,照例严整地在车前竖着五星红旗,车停在指挥所院里,我们都亲情自然地往车边靠近,感到很亲近亲切,围着车看个不停,官员甚至还为我们打开前座车门上去坐坐看看,虽然没有启动,但感觉好像是回到了祖国。以后我们去大使馆提片,总有回家的感觉,使馆的同志对我们热情随和,我们也在馆内无拘无束地走走看看,大家对游泳池特感兴趣,在那样热的地方,有它该多好!他们说,阿尔巴尼亚的使馆人员就爱到这里游泳。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电影组的万立旭,曾云超两同志被派去使馆写毛主席语录和标语牌。一次曾云超、万立旭两人回桃盛机关学习,大使馆因为有紧急接待任务,要二团宋玉恒副团长派人去放电影。电影组只有席登友一人,席登友不辱使命,一个人放两台机,顺利完成放映任务,受到好评。指挥所领导和越方重要官员往来,也都经由使馆的安排介绍。越方经常有一辆早期型号的深灰色苏联产小轿车出入于此,看上去很别致,据说是常来联系施工工程的。

电影组在河内地区放电影,可用河内市的电源。1966年,大轰炸还没到过福寿省的福寿市以南,这里似乎显得平静,连越池大桥都还可稳稳地过往着车辆行人。不过在南去河内的一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大拖车拖挂着长长的导弹,大多是没罩着的果绿色的弹体,弹头朝前向上,后部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出是分两级的翼片在箭体外。还可看到停放在道路一侧,摆放在拖车架上同一类型的导弹,有裸露着的,也有穿着“罩衣”的。一路还有些待装配的大功率柴油机机件和机座,看得出来,是全新的,多数还是装配发电机用的。那些导弹像是苏联的萨姆型。各式各样的汽车,众多的自行车,小贩,田间地头的农民和出国部队,一如既往,各走各的路,匆匆忙忙。时近时远的隆隆声,在广阔的平原丘陵间作响,像是雷声,又像是爆炸声。没有警报声,就看不到敌机,也都不去理会什么人来人往,倒也满自在地相处。有时还有数架米格飞机飞过,甚至东英机场上空竟有单机升空飞得很高的特技飞行,不是表演,肯定是新机型的试飞。

这段时间里,西线北段,越池以北轰炸没有停息,我们的电影放映依旧转战各地,只要能通达的地方也都去过,只是更为困难些。轰炸也从普通炸弹到重磅炸弹、定时弹、延时炸弹,集束炸弹、菠萝弹、宣传弹等。东线一进同登,凉山、克夫、北江、北宁,没日没夜地狂轰滥炸,地面火力当然也是有增无减地发展着,补充着,应对夜间空袭。西线山区,敌机无时不在寻找着神出鬼没的抢修勇士,寻找着他们的出没驻地,轰炸着刚刚抢通的钢铁运输线。

记得一个深夜,我们赶到二十五连放完电影,阴雨连绵,同志们都疲倦难当,山路淹没在齐腰深的草丛里,泥泞路滑,我们非常想当夜留宿连队,可是连长一反往常,严肃得发令要我们离开连队,大家感到愕然,无奈,只得服从,走下山来,走到那炸得不堪入目的车站。也巧,我们还碰上了在残留的扳道房避雨的黎伟同志,他是代表赴越慰问团去慰问连队的。问话间,才知道他就是慰问团的团长,是昆明市委的领导同志,很关切我们,看得出,他也有些劳累,在只能站立的小室里避一会风雨等车,我们几人走到一旁歇息,夜色细雨下,车站上什么也没有,炸弹坑一个连着一个,再向外边看去,是些残枝败叶在凄风中飘摇。为了驱寒,决定烧一堆火,扯了些柴生火,大家感觉暖和起来,吃着随身带着的一点饼干和凤尾鱼罐头,边烤火,边充饥,边谈论,连长不留我们住宿,似乎有些不讲情意,不然我们早就进入梦乡了。

后来才知道,刘连长在一次排弹中牺牲了,连队损失不小。刘连长平时就是一副严肃的军人形象,也是令行禁止的典范,那晚他毅然的不让我们留宿,正是他平时严谨作风的体现。轰炸抢修,雷厉风行,一次次抢通线路,危难关头,把生的希望给了战友。凭着他的感受和体验,深知安危处境,有意减少我们的可能有的危险,才让我们刻不容缓地离开连队,把牺牲的可能留给自己,把平安让给我们!他的坚毅果断,鼓舞着我们。他和连队的不幸,教育着我们,我们十分怀念着他。

西线北段,铁道旁山林间,电影组兢兢业业为基层连队,为驻地乡亲放好每场电影,深受干部战士的欢迎,也增进了中越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放映机器到哪里,组里的人心也到哪里,每到一地,大伙齐心协力地选择放映场地,每放一场电影前后,都细心精心地擦拭检查机器,在搬运机器的路途中,和连队战士一起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也经常自己拣重的拿,人不离机器,心不离连队。由于转移流动性大,交通车辆不便,要克服种种困难,战胜短时的饥寒,甚至自己动手野炊,有时是夜宿敞篷汽车,抵御蚊虫叮咬,或可能遇到的攻击,这一切,都是为了不挤占连队战友的床位和休息。山区的蛇类、蚂蝗、大蚊虫、脚掌长短的蜈蚣使人心神不安。

在越池放映点,这里驻扎三营和机械连,是北方山区半山区向河内大平原过渡部分,多是丘陵地,没有山谷密林,随丘陵地的起伏,有较为广阔的田野、林场、菠萝园、水田旱地都有。交通除干线通河内和各省外,还有四通八达的支线,只是较为狭窄,多为石子和泥土路面。干道公路两旁长着高高的大树,由于南来北往的车辆频繁,加上敌机轰炸,路面损毁严重。白天经常看到许多养路工人在忙碌修补,遇到我们路过,都热情地相互问好,有个长得典型非洲脸蛋的姑娘,还喜笑颜开地向我们打招呼。这个黑人姑娘也来援越抗美!

这个片区的放映点就是围绕越池市,重点就是那座越池大桥。大桥距越池市只有二三公里路,越池市是座别具一格的新兴城市。由于处于战争环境,许多街道都仅仅是修了路面,立好路灯,即使是新建的房子,也人去房空,多是闲置着,路灯稀疏,感觉清冷极了。我们放电影,多在大桥南端一个村子的广场上,住在一个很有古趣的汉庙里。整座庙建在雕石的基座上,庙内是四根一人围抱不过的大立柱支撑着。那么粗壮的大立柱足有几十吨重,是怎么运到这里的呢?可见越南人的先辈们也多有聪明才智。

随着轰炸的升级,大桥周围开始遭到轰炸,美国飞机从使用普通炸弹到集束弹、定时弹。轰炸的范围不断拓展,河岸原是清绿的草木,现在弹坑累累。光秃秃的一座黑色大桥突现在那里,随时都可能被炸断。但是,方圆几十公里也布满着雷达、高炮、高机火力网,还有导弹基地,敌机也不是随便能捡便宜的。有段时间,他们白天根本不敢来,即使来了,胡乱向目标投下两颗炸弹就慌忙逃命。低飞怕地面火力网的围剿,高飞投弹不准,还可能挨揍。我们放电影的村口就滑落下一截导弹的控制段,足有半个汽油桶那么大,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电路线路,还散发着一股糊味,弹头追击敌机去了,剩下它就滑落到这里,地上还留有一道最后滑动停住的轨迹。防空火力不算小吧!晚上我们就在离城不远三营十五连住地大鼎乡楼上村的学校操场放电影,这是很好的草坪场地,除容纳连队和老乡外,操场上还有许多空地。

在越池大桥北岸,沿河堤向东很远的地方,有许多片果园,住有几个连队,通汽车,也可乘农家渔船,连队自己也有小船。我们选了块高地土质打谷场作放映场地。农家的园子边有许多果树,还长有围园子的含羞草,我们每次去,都要去触摸取乐。因为地势高,越池片区很远很远的灯火都看得到美丽的夜幕下,若明若暗的灯光闪烁着,正当电影情节进入高潮的时候,防空警报响了,只觉得整个越池地区的旷野里,天空中,都传来了“防空!防空!”的呼喊声。我们迅速关机疏散,随后便是敌机在高空轰鸣,没有投弹飞走了,解除空袭警报,又看起电影来。几分钟过后,又响起警报,随即停机,疏散,解除警报,又看电影。敌机真会折腾人,最后我们都不离开放映机,发电机也不怕它听到,不停机了!看电影的人们也静坐养神不疏散,不走了,好不容易看完一场电影,观众们倒也逗乐;你在天上转,我在地上看,你不投弹,我不开火,咱们的电影照放不误。

过不多久,敌机炸塌了越池大桥,随后炸了越池电厂的一个机组,接着把另一机组也从中炸开,电厂完全熄火。有几次轰炸越池周边,是很惨烈的,市民、村民稍有麻痹,敌机就肆意投弹,致使群众猝不及防,深受其害,近百名群众惨遭屠杀。抢修现场也遭重大伤亡,特别是深受子母弹的伤害。桃盛团机关作战股门前就摆放着一箱拆卸过的子母弹钢珠。弹体是由两半锌铅合金铸成的外壳,壳外还有在空气中下落时的稳流线,它一米多长,直径约二三十厘米,里面装满了炸药和钢珠球,老兵们对这玩艺儿很眼熟,说它有360个大钢球,每个钢球里又有360个小钢珠,爆炸后钢珠四射,我们的很多伤亡都是这家伙造成的。尽管敌机无休止地狂轰滥炸,我们的电影放映和连队一样经常分析敌机的出没时间,寻找规律,避开轰炸时间。在大庙一侧,我们坚持为连队和居民放映时,很有缘分,竟有操着云南开远一带口音的母女俩来和我们攀谈,得知她们是越侨,响应国家的号召,回国参加抗美救国的斗争。昆明以及其他地方的越侨,也都踊跃返回国家参战。此后,只要我们去放电影,她们母女都如期而至,同我们亲切交谈,使你情不自禁地感到异国情谊和中越人民的传统友谊。

抢修越池大桥的时候,国内文化大革命已是高潮迭起。抢修现场热火朝天,各处都树立起毛主席语录牌。桥孔下,桥孔两端停泊着驳船,木船,船上也树立大大小小的语录牌和毛主席巨幅画像,船上、桥下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呐喊声、吆喝声,抢修日以继夜地进行。全体指战员用铁的臂膀托起钢铁大桥,一次次粉碎敌机的狂轰滥炸。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放映都是乘汽车在越池片区的山间、村庄各地来回跑,多数时间在晚上活动。到指挥所、支队机关,也都是分路段或乘汽车或乘火车,有时候用越盾搭乘村民的小木船提片还片。年轻的电影组战士,就这样,躲过空袭,冒风雨、抗炎热,跋山涉水,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一年评上了“四好电影组”,人人都评上了五好战士,党支部讨论了王崇德同志的入党转正。

当时,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成了压倒一切的指导思想,宣传毛泽东思想是我们电影放映的首要任务。每场电影放映之前都有约定俗成的程序,先唱毛主席语录歌或教唱语录歌,然后放张唱片语录歌,有时还穿插一些其他歌曲,如放刘秉义唱的《我为祖国献石油》。这首歌,白天试机器的时候,都有战士要求放给他们听。方便的时候,我们也确实满足他们的需要。接着是放幻灯,表扬连队的好人好事。战士“画家”李代锚绘制的陈友林、李水光等英雄的幻灯片,情景交融,看了如临其境。稍后是广播,请同志们静下来,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再说今晚放映《地道战》或是其他片名,随后放映开始。

放映归来,要做的事情太多,首先是看看铺上下,有没有蛇和蚂蟥,然后,把放映途中感觉机器有疑点的地方进行一般的拆卸检修,比如扩音机各部接触连线,电子管管脚接触,电阻电容的连接等,经常会发生因颠簸脱焊的现象。放映灯泡也会被震落灯丝,扩音机是有专门的机箱固定放置,可时间长了,又是夜间只开防空灯便道行车,有时甚至要探出头来摸黑缓行,注意不到,避让弹坑连刹车都来不及,整辆车都是东倒西歪地摇晃前行。结果可想而知,发电机都会被摔翻,扩音机底壳多处断裂,最后只能靠加固维持使用。一般情况下,外出时都带足油料,备品,连电烙铁一套都带上,以备放映作随时检修。

1967年2月,因西线二团管区太长,为适应战争的需要,上级决定对二团进行整编。机关、直属队一分为二,一半留二团,另一半和一二营分到十团。整编出的十团团部驻太原省的三岛风景区,也是越南北方著名的疗养胜地。

在整编的那段时间里,同志们的感情受到极大的触动,情意绵长,难舍难分。别说是在援越抗美的前线分开了,就是平时同志间、上下级、首长、各级领导都是情同手足的战友,从东川山沟施工,到步兵学校集训,再奔赴援越抗美的前线,克服行军路上的艰难险阻,到了桃盛安营扎寨,想起那些相处的岁月,每个同志都是思绪万千。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一道学习《老三篇》,学习英雄人物,学习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早请示,晚汇报,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有时候,首长还同我们一起分析形势,分析部队的思想动态。在支部里做好党的组织发展工作,电影组李兴科、王崇德、万立旭等同志先后入党,电影组连年被评为“四好电影组”,全体组员都被评为“五好战士”。往事历历,情长谊深,要整编了,自然是难舍难分,同志们三三两两地在一起叙说过去的岁月,顾虑今后会遇到的困难和不安,甚至牺牲。真是千言万语说不尽道不完。特别是年轻的干部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聚在刚收获完稻谷的田里,叙说战斗的情谊,越说越起劲。同志心、战友情、革命爱,一起涌到心头,以至泪流满面。更有甚者干脆放声大哭起来。保卫股康干事,平日很有几分严肃虎气,经常是挎着他那只从不离身的皮壳手枪,执行任务。可这时,数他哭的分外伤心,抽泣好长时间,大伙都立在那里久久不愿散去……是的,以后见面少了,很难见面了,甚至从此就见不到了,生死离别牵动着每一个同志的心。

二团整编,是个重大行动。几千人,数百台汽车、机械、装备,几百公里战线,三五天就要一分为二。这在现代人看来,无疑是一项复杂、庞大的系统工程,可能矛盾重重。然而,在那特定的战争环境下,任务不变,目标一致,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全团干部只是由夏玉援、李健在一起一拨拉,慎重地把名单分成两份,命令一宣布,也就完事。没有分歧没有计较,有的是绝对的服从和空前的团结一致。那是真正的亲兄弟呀!当然司政后有关业务部门还是忙乎了几天。干部股干事崔汝雄整理两个团的干部配备文件、清理档案,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当他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股长王诚志时,就立即昏睡过去了。几十年后,崔汝雄仍记忆犹新。

要分别了,真是难舍难分。但是哭归哭,泪归泪。一声令下,全都按整编的名单归属去向。在一个错过空袭的傍晚,电影组的同志连同机器一分为二,去十团的上车待发。装车的时候,可能考虑到上汽车外出多,上下车方便,去十团的保应华喊叫着请求装上分给二团的1101发电机,这发电机机体轻,无需专用润滑,耐高温,好起动,大家都爱用它。毕竟是兄弟分家了。他的一声声请求刺痛着同志们难以割舍的心。分管领导副主任梁显忠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们。再次让我们感到首长的宽宏大度,感谢首长体谅十团电影组新组建的困难和顺利开展工作需要。就这样,我们怀着依依惜别之情,离开家一样的桃盛乡。是啊,多么可爱的桃盛,我们毕竟在这里度过近两年惊心动魄的生活。迎着晚霞,我们的汽车驶向去河内方向的夜幕里,一阵歌声之后,过了福寿省,再走不多远,就到了太原省的三岛新驻地,又重新安营扎寨。

在铁二团放映的日子里,让保应华等去十团的战友刻骨铭心,永世难忘。也许是对二团这个战斗的集体十分怀念,原先分到十团去的副团长李守信,组织股长李汝香,分到一支队俱乐部的宣传股干事李代华等人,几经辗转又争取回来了。

分编后的二团电影组成员变化不小。1963年从云南会泽入伍的李兴科当组长。老成员有万立旭、李代锚、谢文祥、张通华、杨昌贵。当了三年兵、只有18岁的渠县籍战士田长寿,伤愈归队后,调到了电影组。1968年入伍的沙市籍新兵陈先龙也分来了。田长寿和陈先龙是一帮一,一对红,以老带新。他们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为基层连队送去精神食粮,继续辛勤地放映在百里铁道两旁。

电影组战士曾云超在越南留影

电影组战士陈先龙在越南留影

由电影组战士李代锚作画、万立旭配字布置在桃盛团机关驻地的宣传画。

铁二团电影组战友合影于越南

前排左起:田长寿,谢文祥,田德国,李兴科

后排左起:张通华,杨昌贵,李代锚,陈先龙(李兴科提供)

铁二团电影组战友与政治处领导合影于越南

前排左起:李泮林、田德国、黄振东、谢文祥、高庆瑞

后排左起:李代锚、杨昌贵、张通华、李兴科、田长寿、陈先龙(李兴科提供)

来源:铁道兵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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